百分之零


    “糟糕了……”


    已經登陸上蓬萊島的輝夜族人將外麵的通道圍得嚴嚴實實,包括他們來時的那條小徑。


    “……現在可怎麽辦才好?”牙摸了摸赤丸的頭,臉上表情焦躁起來。在寧次與鳴人仍與雛田互相沉默著的時候,外麵的情形卻已經發生了可怕的變化。


    “難道就要在這裏被捉迴去了麽?”


    “我們會保護好你們的,”月光疾風安慰他們,“我和夕顏拚盡全力,也一定要掩護你們逃出這裏。”


    “可是現在,逃出去什麽的……”實在太難了。


    牆外燃起的火光攪亂了人們的心神,四處都是淩亂的腳步聲,雛田驚疑不定地聽了幾息,意識到什麽一樣。


    “外麵的輝夜的族人都是來找你們的?”


    她看出來了他們沉默下的困窘,堅定道,“沒關係……我來引走他們。”


    “你們先進來,等他們走了,再找機會離開這裏。”


    說話間,她將格窗徹底推了上去,又準備想辦法趕走殿裏的侍女,這些輝夜的女孩名義上是侍奉著她的,實際上卻也是監視著她的。


    然而當黑發少女轉過身,殿內卻是罕見的死寂——


    原本還在旁處整理的茶具的傭人已經被人打昏過去了。


    出現在那處的水色頭發的少年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別出聲。”


    在他身後,「鷹」小隊的人或坐或立地藏身在紫藤花的屏風下,香磷蹲在地上,感知著外界人的動作,見到她錯愕的表情,不由嘖了一聲,“把她也打暈吧,等會兒叫出聲把人都吸引過來就不好了。”


    這座島上的建築就這兩座,在被發現蹤跡過後,他們不敢打擾到曾經的隊友、現在的輝夜少主,就隻能退而選其次,躲進這座西側的殿宇中了。


    “不用了,”佐助製止住將要動作的水月,“是過去的朋友。”


    他靠著牆望過來,似乎是想到剛進輝夜時聽到的一些傳言,看著雛田的目光便有些不覺的複雜。


    與此同時,從窗戶躲進來的鳴人他們也見到了殿內的情景。


    “佐助——你也在這裏?”金發少年挑起眉毛,微微瞪大了眼,不過馬上,他會意過來,“把輝夜的人引過來的就是你們吧,實在是太笨啦,潛入居然都引發了這麽大的動靜。”


    “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你怎麽會在這裏?”宇智波佐助見到他,心裏同樣驚訝,然而看到他身後的幾位同級生,又有些了然,他冷笑道。


    “跟著我們後麵、進來輝夜救人的麽?”


    ·


    兩撥人在蓬萊島會合之後,沒有太多交流的時間,外麵的敵人還在搜查,遲早會過來這裏,香磷不認得雛田,卻認得出鳴人他們就是佐助以前的夥伴。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既然有這麽多人,東躲西藏地實在太憋屈了,不如一起衝出去,他們應該也留不住我們,至於藥師兜那家夥,以後再想辦法吧。”


    不知為何,留在這裏越久,她就越忐忑,特別是見到鳴人之後,這種感覺就愈發強烈了。畢竟是女孩子,就算再大條,在這種環境下,她心裏也還是很不安。


    因為找到藥師兜是佐助哥哥的目的,香磷在提議放棄它的時候是不敢朝黑發青年的方向看的,她悶悶道,苦悶的表情埋在長長的衣領裏。


    「一直都沒有休息過…馬不停蹄地,要不是為了在佐助哥哥的麵前留個好印象……我才不幫忙呢……」


    昏暗的屋內,「鷹」與木葉站得涇渭分明,宇智波鼬就站在他們其間,他並不說話,從一開始就靜默著。但人們都知道,他才是這裏最叫人在意的人。


    夕顏與疾風也或多或少地曾經與他見過麵,尷尬之下,更多的是警惕,他們看見鼬,也看見站在鼬身邊的佐助與鳴人,實在想不懂這兩個小孩的想法,也不好意思把鳴人拉過來。


    “別吧,我害怕一出去就被捉了……”水月第一個舉起手,他偏出頭去看香磷,水藍色的短發墜在下頜。


    “以我們的實力,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香磷直起腰,她的眼睛眯起來,兇神惡煞地低吼道,“再說這樣的話,就第一個把你扔到外麵去!”


    在她轉迴來時,神色就已經變得很溫柔了,“佐助,你覺得呢?”


    “再等等看。”黑發少年抬眸,他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你們呢?要不要行動?”香磷心滿意足地聽了他的迴答,心虛地掠過鼬,轉而仰起下頜冷冰冰地問木葉方的人。


    “……我嗎?”被問到的鳴人指了下自己,他想說,自己隻想救出夥伴和幫助佐助,能不輝夜為敵,就不要這樣大動作的好。


    在這時,有人替他反駁了紅發少女的提議。


    “這樣就算是真正的挑釁了吧,”輝夜弟弟冷冷在他們背後提醒,“我是不會允許的。”


    他們現在都呆在這座側殿中,手邊就是被打暈的輝夜的侍從。


    如果被發現了,真就是一網打盡了。


    很奇妙,比起君麻呂,輝夜弟弟跟這裏的宇智波佐助更像兄弟……說話都是一樣很叫人生氣的口吻。


    香磷被他一噎,轉而繼續埋怨起來把他帶過來的鳴人他們,沒好氣道:“你們逃跑怎麽還帶著輝夜族的人。”


    “他自稱是君麻呂的弟弟,說是要幫我們,”金發少年也很無辜,他在佐助身邊站著,被打斷思緒地撓了撓後腦勺,“不過我感覺他和君麻呂關係一點也不好,現在也很煩惱怎麽甩掉他呢……”


    “煩惱怎麽甩開我?不如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處境,想想待會兒該怎麽應對我哥哥吧。”


    輝夜少年壓低眉峰道,他倚靠著支撐房梁地柱子,側臉冷峻非常,“想正麵闖出去我是絕對不允許的。”


    沒有成功還好,但他們真成功離開了,輝夜的名譽一定會受損。


    “我勸你們還是像日向小姐說的那樣,等搜查過去了,再尋機會離開。”


    “先等一等……輝夜東臨一定是去找他了,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進來這座宮殿。”


    這裏屬於女眷住處的範疇了。


    平時能進蓬萊島的人就少之又少,而能入島上、並進來殿中的,有這個資格的就隻有銀發少年、這座島的主人一人。


    他頓了頓,看向鳴人,接著剛才的話講,“你不是說你和他是朋友嗎?等他過來協助搜查的時候,你們偷偷讓他通融一下,掩護你們離開。”


    ·


    他的話落下,室中便陷入進死一般的寂靜。


    雕出仙鶴輪廓的燈盞中靜靜躍動著火光,殿外搜尋的聲音朦朦朧朧的、雖然不真切卻實實在在提醒了他們時間的流逝、危險的迫近。


    硬闖出去的提議、是不可行的。


    實際上,從一開始也許就沒有幾個人會讚同這個做法——歸根結底,在他們其中,沒有人想正麵撞到蓬萊島的主人。


    「不打算見他。」


    抱著和夕顏一樣的念頭的,還有這裏的其餘幾人。


    “我是騙你的……我跟君麻呂不是朋友,”鳴人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神色中有幾分可憐的尷尬,“我還小的時候、他就不理我,我沒長大,他就又已經離開了,走之前還打了我一頓……”


    牙:“我可以作證……”


    佐助看了他倆一眼,沒有說話。


    “讓君麻呂幫忙,豈不是會連累他麽?”夕顏也遲疑著出聲,她搖了搖頭,“帶走雛田,我們就已經很對不起他。”


    “我們不能找他幫忙,也不能讓他發現我們在這裏。”


    事情又重新迴到了原點。


    燭光下,日向雛田看了看金發少年的側顏,又看了看自家族兄的臉,她欲言又止了半晌,重複道,“那麽,還是按照之前我說的做吧。”


    “我還是留下來。等他們過來,就由我來說服他們、將他們引走……大家趁著這個機會,悄悄離開這裏。”


    寧次注目著她,似乎是頭一次認識到、在稚嫩的外形與溫吞的聲音下、她已經不知不覺成長成為了一個可以獨當一麵、內心強大的人。


    “要走一起走!”漩渦鳴人打斷她的話,他認真的麵容在靠近之下,有種區別與從前的逼人的帥氣,“我過來這裏,就是將大家都帶出去的,我們不可能犧牲你、犧牲你後半輩子,讓你被囚·禁在這座宮殿中。”


    “你是木葉的忍者,並且,已經是一個比誰都要合格的忍者。”


    ——————————————————


    輝夜東臨過來敲門的時候,他好像已經等了很久了。


    已經長出頭發很久的光頭青年拘謹地拉開門,銀發少年正在鏡子前做最後的查看。


    “要去試婚服了麽?”


    他沒有迴頭,自己生疏地梳好了頭發。


    輝夜東臨在這句話中一怔,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確定天是還沒有亮起來的,但現在的確、已經是第二天了。


    君麻呂已經睡過一覺了。


    東臨迴答他,“是。”


    過了一會兒,他又接著說道,“是的,我們現在就去側殿接那位雛田小姐。”


    麻呂命從榻榻米上站起來,他用手指指尾為自己點上赤色的朱砂,這是正裝的最後一步。


    ·


    隨著他邁出的腳步,飛石路邊的輝夜的族人紛紛折身跪了下來。他們身著戰鬥的裝束,手上拿著火把。


    ——整個蓬萊島上都彌漫著緊張肅穆的氣氛,麻呂命卻渾然不覺,他筆直行進在黑暗的黎明,銀發披漫,浮著暗色浪紋的衣擺漾開來、如雪堆雲隨著他的腳步從人們眼前風一樣地浮掠而過。


    所有人都埋著頭,他們恭敬得就好像木頭人,好像跪在那裏、擺放齊整的傀儡人。


    輝夜東臨跟在銀發少年身後半步,他們一路徑直邁入側殿,到了這裏,就已經沒有人跪伏了。


    通往一格格房間的遊廊空寂無人的,堆墜在圍欄上的兼六黃團簇著盛放,伴隨著原木色的垂簾不時被吹動起來,淡黃花蕊的香也自微冷的空氣中漫漫浮遊過來。


    麻呂命不由垂眸嗅了嗅,得益於幼時長期呆在堆滿花的花店裏,他認識很多品種的花。


    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花,如果可以,這裏更適合種百合。


    想到這裏,他心情感覺很好。


    銀發少年走過去,低頭坐下來,他在遊廊下、垂簾外坐下,背後是薄黑的夜。


    隔著竹簾,後麵的人與他對視。


    朦朧間,隻能看見彼此的輪廓。


    “我們等會兒要去試婚禮的衣服。”


    他們談話的時候,輝夜東臨不動聲色地查看著庭院中的布置,並非是他對少主的未婚妻有意見,而是剛才他去磯島那邊,那裏囚·禁著的木葉忍者果然也不見了。


    同樣出身在木葉的日向小姐這裏、是最值得懷疑的。


    “誒……”聽到這句不按套路出牌、與搜尋毫無關聯的話,竹簾後的人明顯地頓了頓,嘀咕道,“怎麽這麽快,明明你們一點都不熟……”


    居然已經到了相約去試衣服的地步了。


    她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過來,有幾分失真,君麻呂認真聽了一會兒,並不能聽清,眸光微晃地慢慢眨了眨眼。


    “不不,嗯……我是說……我們都不怎麽熟……”簾後的身影修複自己話中錯處地、緊接著說道,她似乎是很別扭地整了整坐姿,語氣聲線都變得更柔了,“突然是突然,我還是很願意去的……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日向小姐俯身好像要拉開竹簾,君麻呂卻伸出手、連同她的手指一起將垂簾的底緣按住地上。


    “為什麽……會突然提起這個?”


    保持著這樣的姿態凝視著竹簾,坐直的脊背綽隱在花枝後,一支多重瓣的秋菊探出在他的肩頭,夜色中,他抬起的睫羽上凝萃著叫人窒息的憂鬱,又有一種不易覺察的試探在其中——


    “原來,你同我說的那些會努力適應的話,都是騙人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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