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一 在血命中深愛著你。


    雷遁麒麟的電光將整座山崖都照耀做刺目的慘白,如水柱般灌注而下,奔走間,仿佛叫人置身於雷池間,滿目滿耳都是一片嗡鳴。


    巨大的建築在其中,已被夷為平地,碎石飛濺中,頭頂烏雲也淅淅瀝瀝飄起細雨。


    “唿……唿……”


    在雨中,宇智波佐助站立不穩地喘著氣,他極力平複著唿吸,麵色極為凝重,在灰塵煙霧散去,看清遠處地麵趴俯著的身影後,那雙猩紅的雙眼慢慢變作純黑。


    也因疲倦而下磕下去。


    “……完了,”他輕聲告訴自己,“終於完了!”


    雨中的山崖,漸漸朦朧在水霧中。


    四濺的雨點壓下灰塵,石塊上的暗色濕痕先是密密麻麻的小點,而後連接做一片。


    雨下大了。


    四處都是難得的晴天,隻有這片被陰雲籠罩著的斷崖上降下了暴雨。


    “這就是……你要重現給我看的……我的死相嗎?”


    雨聲中,被認定為死去的人慢慢抬起來頭。


    “該死!”


    宇智波佐助猛地側目望過去。


    橘紅色的須佐之身在空中成形,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能力——


    “這,即是宇智波族的血咒。”


    “從開眼開始就一直走在黑暗中,越是使用,就越被封印。”


    “萬花筒總有一天會失去光明。”


    “用弟弟的犧牲換來的和平不會永久,他與千手族長、日後的初代目發生分歧,在對立鬥爭中敗下陣來……但斑現在仍與他的瞳力共存於世。”


    “十六年前,九尾襲擊木葉的事件也是斑一手引發的,即使被四代目火影成功阻止,但他如今依舊潛伏在暗處,操控著——「曉」。”


    淪為一片廢墟的宇智波舊址,碎石嶙峋,雷雲下,黑發青年緩緩自地上踉蹌站起。


    在用十拳劍幫助佐助徹底封印住大蛇丸,也使得對方永遠褪去了咒印形態後,他已經,到了極限。


    “該有個結果了……佐助。”


    “用你的眼睛,將我救贖出這不潔的汙濁的一族。”


    “讓我殺了你……從家族的宿命中掙脫出來,得到真正的變化;讓我擺脫製約,於自己的器量中解放自己。”


    “佐助——對我而言,你就是我新的光明……”


    這樣說著,因為反噬而流下來的鮮血就從嘴角溢出來,他的表情在絕對的狂熱之後,陷入到一種突然的寂靜中,從開始一直縈繞在他周身的瘋狂也一瞬…安靜下去。


    如透過佐助締視到了另外一個人,那雙濃豔的眼瞳,已然失去了焦距。


    宇智波鼬笑了笑,他的麵容在此刻也呈現出了一種病態、極致的憂鬱與釋然,就這樣背著腰間的刀朝前走出一步。


    “就讓我…慢慢來拿吧。”


    漆黑的天照之火包繞在崖外的山林中,好像永遠不會被澆熄地熊熊燃燒著。


    ——————————————————————


    帶著銀發少年消失、進入神威空間,黑發青年沒有猶豫,他的腳步落在漆黑的散發著微光的平台過後,就向前走地、準備再次實施忍法,進入南邊宇智波兩兄弟的戰場。


    黑色的火雲袍向兩邊分開,行走在高低不平的立柱,他的腳步快且穩,就好像被風推著前進,挺直的肩膀是紋絲不動的。


    直至君麻呂向上捧住了他的臉。


    他的雙肩向上聳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那雙幹淨修長的手搭在他橘色的麵具上,就好像穿透它碰到了他的臉一樣。


    明明剛才他周身的氣息還是那樣陰戾,現在卻好像被風一同吹散了一般,隻剩下並不顯得沉鬱的安靜緘默。


    隔著麵具,君麻呂看他一小會兒。


    在熟悉的黑暗罅隙中,銀發少年認出來這裏就是每個夜晚被拉進來的秘境,也確認了橘色麵具的青年,便是偷偷救治他的傷、幫助他從病痛中緩和過來的人。


    同樣,也是很久之前的那個夜晚、抱著他,讓他不要死的人。


    「真奇怪,我怎麽會覺得他就是鼬呢?」


    想到之前對鼬的兩次試探,君麻呂不由心中莫名,又將自己的疑問問出口。


    “我猜到來救我的人是你。”


    他靜靜用碧綠的眼瞳向上凝注對方麵具下僅能透露出來的、硬朗的下頜弧線,然而即使是在那種地方,也連著頸部都蒙著一層緊身的高領。


    “高興麽?用這種卑劣的行徑來達成你的目的。”


    黑發青年的動作一頓,他走在黑色平台上的腳步本來就放慢了,現在更完全地停下來,他低頭看著君麻呂。


    神威空間中,好像是從腳底冒出來的光將兩個人籠罩著。


    “你是想要成為我心中無所不能的存在,讓我總是不自覺地想要依靠你,對嗎?”


    見他不迴答,君麻呂壓低眉,他滑下一隻手去牽帶土的手,後者沒有反抗,隔著一層手套,他們的手就貼在一起。


    ——太卑鄙了。


    “那我成功了嗎?”沉默間,在麵具裏,黑發青年問道,聲音沙啞幹澀到有些失真的地步。


    在交握的時間裏,他掌心灼熱的溫度通過手套傳了過來,君麻呂捏著他的手,側首想了想,碎發蹭在白皙的頰邊,因為認真而這樣停頓了片刻。


    片刻過後,在帶土眼底,銀發少年垂眸搖了搖頭,他固執道,聲音很矜持:


    “現在還沒有呢。”


    ·


    “正南方……”


    兩位輝夜族人的腳步停在了山林外。


    望著眼前山頭熊熊的黑火,光頭青年一愣,“為什麽要相信那個麵具男的話啊,果然是在耍我們的吧……”


    “這即是萬花筒寫輪眼的威力啊。”他的老師卻另有感歎,“完全已經算得上不同層麵上的戰鬥了,這樣的破壞力。”


    “裏麵是……”


    “宇智波鼬和他弟弟,宇智波的族人應該不剩幾個了,還這樣自相殘殺。東臨,”輝夜宗信問道,“你認為誰能活下來?”


    “誰知道呢,”現在的宇智波族名存實亡,早已無法跟他們相提並論了,如果是當初宇智波滅族之時,東臨還會有點兔死狐悲,現在卻已經全然提不起興趣了。


    他發動血繼,隨著一陣叫人牙酸的嘎吱聲,從肩臂起,層疊螺旋形的白骨生發成型,頃刻覆蓋了半身,以防萬一,他在手中握住一把八尺長、一人高的十文字骨槍。


    隻是單手掄起,那把槍在他手中便輕鬆揮舞得密不透風。


    “先進去看看,老師,用土遁忍術輔助我。”


    一路暢行無阻,有土遁隔開著火的樹,隻要保證火不要沾到身上即可。


    他們在林中掠過,隔著土遁升起的牆麵,與另一方的人遙遙相對。


    就好像平行的兩隻隊列,彼此都知道,但互不幹涉,他們的目的地都是一致。


    “對麵是哪一邊?”從破碎的石礫的間隙,東臨側頭數了一下人數,“六、七、八……有八個人。”


    “木葉的。”宗信觀察片刻,他頓了頓,又加上後半截話,“是熟人,你以前的隊友不是也在裏麵麽?”


    “我早就忘了呢……時間太久了,在木葉的事情。”輝夜東臨啞然,他注目著對麵的卡卡西與大和,對方的人也從一開始就在警惕著他們。


    在撞見的時候,都從彼此眼中見到了難言的情緒。


    ·


    就好像一場久別過後的重聚。


    加上遠在山崖之上的鼬,過去的卡卡西班又重新匯聚在一起。


    冥冥之中,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安排。


    在雨中,君麻呂站在嶙峋的碎石場中,他一高一低踩在一塊傾斜的石壁上,雙手自然地垂放在兩邊,濡濕的雨水打濕他的碎發,致使那些有點翹起的短發又柔順地垂下來。


    他目不轉睛注視著場中的戰爭,臉上的表情非常莊肅,淡色的唇也因此而微微抿出平直的弧線。


    麵具青年在他身後高一點的石塊上屈膝坐著,慢一步過來的綠草頭從他們兩人身後冒出頭——即使他並不承認,裝束打扮也與以前完全不同,甚至由半個人、變成了一個完整的人。


    但君麻呂還是認定他就是綠草頭,絕不會認錯的。


    “之前的戰鬥都記錄下來了?”麵具青年問他。


    “嗯,如今看來,是鼬的勝利?”絕迴答他。


    “不見得。”


    注目著維持須佐之身朝佐助緩步走去的黑發青年,阿飛低聲道,“就看著吧。”


    在發動咒印、麒麟以及天照、須佐能乎之後,兩邊似乎都已經臨到極限,可現在看來,明明是還能維持住須佐之身的鼬更略勝一籌的。


    但,他真的會殺掉佐助麽?


    君麻呂看著下方橘紅色骷髏中模糊的背影。


    當初,在木葉與將要發動反叛的家族之間,背負止水的理念的他,麵對這樣的抉擇,會做出什麽選擇,在他拿起南賀神社中的那把刀時,君麻呂心中就隱隱有所頓悟。


    「必須做出決斷。」


    有那麽一瞬,他在雨中感覺到心中傳過來一種很空虛的痛楚,他很清楚地在此刻感覺到了對鼬的愛憐,但被封印的記憶給不了這份感情是從何而來的任何參考與證明。


    君麻呂就忍下了疼痛。


    在麵對步步逼近的兄長,宇智波佐助節節敗退,他的刀麵對銅牆鐵壁一般的須佐毫無作用,在失去查克拉的現在,唯一能使用的手段就好像是最後一次的垂死掙紮。


    直到將在武器物中購買的忍具揮散一空,他咬牙攤開最後一隻卷軸,從中拉出拽連著一串起爆符的苦無。


    沒有用。


    注目著爆炸的煙塵在橘紅色骷髏外就揮散一空,他也再退無可退——後麵是牆,這片被推平的山崖上唯一佇立著的、繪製著宇智波族徽的牆,就矗立在他背後,也堵住了他的所有退路。


    “……該死!”抵著冰冷的岩壁,宇智波佐助心神俱寂,不甘與滿胸的仇恨、連同細微的對死亡的恐懼糅雜在一起,好像打翻了的掉色盤,在濡濕腥冷的雨中,叫他連聲音也變得嘶啞難聽。


    宇智波小少爺後腦緊靠著石壁,眼中放大的,是鼬伸過來的逼向他眼睛的雙指——


    他死死地凝注,在這時也忘記眨眼,直到那雙手指、食指與中指並著,帶著血一齊點在他的眉心。


    嘈雜的雨聲與長久的寂靜裏,血液混合著雨水一同在那裏淌下來。


    “……”


    他看著哥哥的臉,嘴角還帶著血的哥哥也看著他,對他笑了一笑。


    須佐早已解除了。


    “鼬!”


    姍姍來遲的卷發青年從佐助手邊扶住了他不住下滑的身體。


    他並不停歇地半跪下來,讓鼬靠在自己身上,手上散發出綠色的光芒。


    這時,銀發少年就從他們身邊走過,越過他們,走到了佐助身邊。


    雨將碎石場變得濕滑,好像舞台匯演結束後,為演員送上花束的忠實粉絲,君麻呂走過去,他的腳步很輕巧,踏在嶙峋的碎石上也如履平地,濕透的袴擺隨著他的腳步在他身後飄蕩。


    在停下來過後,純黑的衣料也靜靜懸停在半空,靜靜滴著水。


    宇智波佐助與他短暫地對視過一眼,便在心中的死寂裏,再也堅持不住地向前栽倒下去。


    君麻呂雙手攙住他,與他額際相抵,觀察他的臉上是否會有快樂、開心之類的表情。


    “不……”


    在這時,卷發青年不成音氣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明明跟你說過了,還有我在身後,為什麽還是要這樣,要獨自背負這一切……”


    他好像已經要哭出來了,悲怮地喘不過氣,隻能徒勞地一遍遍念著族弟的名字,“鼬……鼬……”


    黑發青年依舊無知無覺地仰麵躺著,雨水從他蒼白的顏容上淌下來,緊閉的雙眸,漆黑濃豔的睫羽濕淋淋的。


    在他開啟須佐時,他的兩隻眼睛就都無法用了,君麻呂看得很清楚。


    黑發青年從很久開始就承受痛苦,最後,而到了他與佐助決戰的最後,到底是依靠著什麽,他才能走過來的。


    君麻呂有一點明白,又有一點不明白。


    隻是他很清楚阿飛的“不見得”,也很清楚鼬一定不會傷害佐助就是了。


    明明隻是隔著一步遠的距離,一站一跪,卻好像分隔成了兩個世界。


    在木葉的人與輝夜兩列人極速前進地、好不容易突破黑炎,所見之景,便是這樣一幕古怪又寧靜的畫麵。


    “佐助……”


    “少主?”


    他們不由出聲,又隔著雨簾互相對望了一眼。


    卡卡西和大和卻是一眼就注目到了鼬的情況,以及止水的情緒。


    「沒有來得及…阻止麽?」


    他們對視了一眼,青年臨行前的話似乎還在耳邊迴響,抱著一定要阻止兄弟二人戰鬥的、堅定的希翼,卻得到這樣的收場,到底是……


    “結束了,將他的屍體交出來吧。”


    踩著薄薄的雨水,高處的人從坐著的石塊上站起來。


    他們看過去,正是帶走君麻呂的、那位神出鬼沒的麵具男。


    隊伍裏有人暗暗攥緊了拳頭,被人戲耍得團團轉的感覺實在不好,名為阿飛的青年實在叫人感覺……無力,詭譎的時空忍術,深不可測的實力,以及……那隻寫輪眼……


    他到底是什麽身份,又為何而來、為什麽插手到這其中,他在「曉」當中扮演什麽樣的角色,總之……絕不可能是他表演出來的新人就對了。


    在猜忌的時間,宇智波止水終於迴神,他側首注目到麵具青年,也注意到了周圍的人們,隻是現在一起都不重要了,也無需再遮掩、隱瞞下去。


    “你就是……宇智波斑吧。”


    沒有理會同伴們的驚訝,他啞聲繼續道,“鼬跟我說過你。


    從終結之穀逃出生天的宇智波的亡魂;一手創立「曉」、並埋伏在暗處的幕後之人;以及,與團藏一齊逼鼬走上滅族、臥底之路的……罪魁禍首——”


    君麻呂一直靜靜聽著,直到這個時候,宇智波佐助突然從他懷中抬起了頭,他盯著止水,那雙蒙著一層灰翳的眼瞳也因此而變得深沉。


    雨將每個人都澆濕了,黑色的火焰在他們四下的山林中燃燒著,參與了那場滅族之夜的人們——


    動手的人、受害的人,幫助收拾屍體的人,同樣在這一次、在這裏,全部聚齊了。


    高石上,麵具青年 “哦”了一聲,不置可否,“他連這個也跟你說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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