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去哪一支小隊其實都沒有關係,暗部的人本來就少得可憐,每個人相互之間幾乎都是認識的,也不存在換了新環境一說。


    再加上在暗部裏每天都能夠見到彼此,去哪一個小隊真的沒有區別。


    唯一更動的大概就是更衣室的櫃子要退出來、換卡卡西那邊的櫃子用。


    君麻呂還沒來得及去給自己的護具挪位置。


    因為已經到三月底了,班長大叔期待已久的「賞櫻日」到了。


    「實在很奇怪。」他在給自己的右手換繃帶的時候,心想,「我兩次打算離開木葉,每一次都以為應不了他的邀約,但每一次最後都還是去了。」


    .


    賞櫻的地點定在了一處公園,雖然雪還沒有化,但已經有忍校的小女孩在老師的帶領下過來采花、準備插花課的素材了。


    金色短發、別著好看發卡的女孩蹲不住地坐下來,雙手向後撐在小丘上。“啊……我不想采了,小櫻,不如我們去男生那邊看看吧……”


    “可,可是,如果不好好選花的話,等會兒做出來的作品會被西園寺老師批評的吧……”櫻粉色短發,別著紅色發箍的女孩有些不讚同,她將手中剛采下來的波斯菊送進小竹筐裏,還想要再勸點什麽的,旁邊的小夥伴卻已經一骨碌從地上翻起來了。


    “你不說西園寺老師還好,你一說她我可就更要去了。”


    似乎是與這位女老師結怨已久,井野眼神堅定下來,左右顧盼了一下,誘惑道,“我們悄悄地去,很快就迴來的,怕她幹什麽?


    而且小櫻……難道你就不好奇伊魯卡老師那邊會讓男生們做什麽嗎?”


    “但是……”


    見櫻發女孩露出猶豫之色,明明已經是被說動了幾分的樣子,她稍顯得意地轉過身,拖長了語調,隻用餘光悄悄地打量,“誒……真的不打算去嗎?真是沒辦法呢,隻能我一個人去看看了,那就拜托小櫻幫我保密一下……”


    “……我去。”被小夥伴一激,小櫻也站了起來,可是在說完之後,見到麵前人促狹的表情,她又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答應得太快了。


    井野實在是太機靈古怪了,每一次都會變成這樣的局麵呢……


    .


    因為注意到金發女孩是山中花店那邊的,君麻呂多看了幾眼。


    他沒有刻意去聽她們的對話,也知道站久了不禮貌,在她們還在糾結的時候就離開了。


    下了山丘、就是一條櫻道,這裏的人就比較多了,道上一層薄雪幾乎都被踩幹淨了,露出下麵青灰色的石板路。


    多半是情侶或者家人、三三兩兩在一起,臉上的表情或溫柔或愉快,讓人見著就覺得心情好。


    君麻呂從遊人中間穿行過去,他依舊戴著麵具,但好歹沒有穿著暗部的製服出來。


    銀白發絲束在腦後,稍短一點的垂在頰邊,即便看不見容貌,也會叫人覺著氣質斐然,他在櫻下走,袖擺翩躚,露出的手指纖細、比霜雪還要白皙幾分。


    櫻道的盡頭是一處湖泊,湖麵清碧,浮冰如蓋,其間的水麵倒映著天上白雲。最遠處還有一株開得極盛的櫻樹,半邊傾映進湖中,灼灼靡靡,組成了一幅極雅致的畫卷。


    沿著湖岸向櫻樹那邊,水麵清淩得可以明晰地倒映出身影來。


    還未走近,已經是有聲音傳將過來,除卻坐在櫻樹下的早川一行人,還有伊魯卡以及他的學生在。


    都是六七歲的小男孩,完全坐不住的在樹下頂著畫板動來動去——應該是過來寫生的。


    “來的正好呢君麻呂!現在就差你一個人了。”正在和伊魯卡說話的班長大叔首先覺察到了他的到來。


    也不知道是真的歡迎,還是在責怪他來晚了……不過依他的性格,多半應該是前者。


    君麻呂走過去同早川打過招唿,在一本正經的白發少年對麵坐了下來。


    「你也被叫過來啦。」隔著眼鏡,日常幸災樂禍的藥師兜想要與他眼神交流。


    “……”


    布團下的薄雪已經被掃到櫻樹樹根下,特意擺置出來的矮桌上散撒著淡粉色的花瓣,置放著茶盞、酒盅。還沒有畫完的蝙蝠扇、扇麵攤開著放在案上,等待晾幹。


    “……君麻呂?”他聽見有人疑惑地念起他的名字,穿著綠馬甲的棕發青年撓著後腦勺望著他,臉上漸漸露出恍然大悟一樣的表情。


    “是你啊君麻呂學弟!你還記得我嗎?那個……在忍校上學的時候……”


    指導過你的三身術……


    想到那次失敗的指導,他有些不好意思說了……


    “……”君麻呂起身與他點頭,“伊魯卡學長。”


    “對對對,是我!”他有些高興,“好多年不見啦,當年聽說你進了暗部。在這之後,就一直沒能見到你,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碰見呢。”


    木葉有多大呢?一個國家的軍事中心。


    豬鹿蝶三大家、日向宇智波兩大族、以及其他有名的忍者家族,諸如油女、犬塚都處於木葉。(就相當於中國北京那麽大吧。)


    遇見過去的同學,還真是挺不容易的。


    “喔!那可真是太巧了,那就更不要走了,反正小孩畫畫還要很長時間的呢,你跟我們一起坐坐吧!”班長大叔爽朗(蓄謀已久)地邀請他。


    “本來隻是打算過來打個招唿的呢……”棕發青年難拒盛情,猶豫了一會兒,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到了君麻呂右手邊,“……那就叨擾大家了。”


    “說的什麽話,你是君麻呂的朋友,有什麽叨擾不叨擾的!”班長大叔笑著給他倒了一杯酒,“而且這種時候嘛~大家在一起喝酒賞花是最好的啦,人越多越開心。


    我本來叫早川多帶幾個學生的,但他非不帶,你過來得正好呢。”


    早川撇撇嘴,他的確隻帶了一個多由也。


    ……帶那麽多人在身邊幹嘛?這種時候清靜一點才好呢。


    “啊,謝謝,不過酒就不必啦……”


    “是還沒有到喝酒的年紀嗎?”


    “不不……”伊魯卡擺擺手,“我今年已經成年啦,是因為是在給學生上課的時間呢哈哈。”


    “這樣啊,瞧我,都忘記這事了!”他把盛著酒的杯子推開,給伊魯卡換了一杯茶,又望向了旁邊的君麻呂,“君麻呂呢?君麻呂又沒有學生、今天也是不用出任務的吧。”


    銀發少年點了點頭。


    “唉,可是…君麻呂還沒到喝酒的年齡吧……”伊魯卡有些無語。


    “不能喝酒也實在太辛苦了啊,”班長大叔醒悟過來、怏怏地收迴酒盅,但還有些不甘心,“君麻呂,你是還差幾年?”


    “還差兩年。”


    “不是吧……”還沒等班長大叔接話,後麵就有一道聲音嘀咕起來。


    “十八歲?看起來明明和小孩子差不多嘛,還暗部呢,不會是在吹牛皮吧……”


    “……”


    桌上幾個人順著聲音看過去,第一眼便望見了寫生的學生裏、那個一點都不掩飾自己偷聽動作的金發小孩。


    “鳴人!”棕發青年氣得頭上飄火,“你說什麽呢?不好好畫畫,偷聽我們說話!”


    “你過來!把你畫的畫也帶過來!”


    他本來是很溫和的,這樣突然爆發把案邊幾人都嚇了一跳,也沒人敢說“小孩子年紀小不懂事、沒關係”這樣勸解的話。


    就看著金發小孩耷拉著頭,雙手拿著自己的畫板、半死不活地從位置上過來了。


    “……白癡。”“傻瓜。”


    在場的學生幾乎都是在偷聽老師說話,但也隻有他一個表現得這麽大膽了……


    “喏。”將畫板交給自家老師,漩渦鳴人翹著嘴、下嘴唇往上推,眼睛眯成兩條縫。


    看到君麻呂正望著他,還神裏神氣地抬了抬下巴,氣得對麵的多由也恨不得撲上來與他掐個痛快。


    不過顯然還有人比她更氣——伊魯卡把畫板反過來時,眼睛已經成了倒三角形,“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的畫,還有閑心在這裏說老師朋友的壞話!”


    他一把把畫板按在桌上,雙手叉著腰,“給君麻呂前輩道歉!”


    當事人以外的幾個人伸頭去看那畫,紙上畫著的正是此處的櫻樹湖泊,不過太過抽象,讓人隻能聯想到長方形與圓形。


    圓形是給了個特寫,上麵歪歪扭扭還標注著幾個字。


    「是個假湖,水很淺。」


    …畢竟人家隻是個人工湖。


    “……還真是可愛呢。”藥師兜輕笑了幾聲,對於木葉的九尾人柱力多了幾分認識。


    兩個中年大叔也有些莞爾,他們看小孩子都挺包容的,而且知道君麻呂是沒有那麽小氣的,此刻便想要勸勸伊魯卡。


    不過人家其實都根本沒有想要道歉的。


    “我才不道歉呢,明明就是在吹牛皮嘛!”


    漩渦鳴人踮起腳、努力用手在空中比了比,“他站起來這麽高一點,比伊魯卡老師還矮了一個頭,本來依魯卡老師已經夠矮了……”


    “你這個小鬼,明明你才是最矮的那一個吧!”多由也傾身,雙手按在桌子上。


    “鳴!人!”伊魯卡也一拳揍到了他頭上,還使勁地扭了扭。


    做完這一切,便不好意思地、又很熟練(?)地轉過身給君麻呂道歉,“這次…真是對不起了,實在是管教不嚴……”


    「男孩子,對於身高都比較執著的…被鳴人這樣特意地比劃出來,學弟一定會生氣的吧…真是糟糕了,就不該在帶著學生的情況下湊過來這邊的…」他心中惴惴,君麻呂卻並未在意。


    ——他知道自己的封印能解,並不怎麽擔心自己的身高。


    實際上一看到鳴人、長久以來的監視習慣,就讓他下意識的想要藏到小孩看不見的地方去……


    此刻好不容易壓抑住這種心情,就聽到了伊魯卡的這句話。


    “沒關係。”他掃過桌上的畫——在另一邊,還擺放著早川沒畫完的蝙蝠扇,上麵畫著的也是櫻樹與湖。


    畫技對於神社主人來說也是撩妹必備的一項技藝,水平自然不必說。


    雖然色彩還未填塗,但僅僅隻黑白的筆觸,就將櫻的鮮妍姿態勾勒得淋漓盡致,說不出來的風流雅致,與旁邊畫紙上的圓形三角形放在一起,更顯得好的愈好,壞的愈壞了。


    “管教就不必了,多讓他練練畫吧。”


    他是正經的建議,聲線清朗,透著若有若無的金屬質感。


    伊魯卡一邊鎮壓聞言後憤憤不平,想要為自己的討迴公道的金發小孩,一邊趕緊連聲應下,在心裏鬆了一大口氣。


    在這之後,便有許多小孩陸陸續續畫完畫、交付過來給伊魯卡檢查。


    先開始看著還挺有趣,看多了就沒意思了。早川繼續描扇子;班長大叔倒是和鳴人說起話來了,逗得小孩子氣鼓鼓的,一直都是抱著肩膀、一副很不爽的樣子。


    藥師兜跟著自己的養父一起。


    君麻呂端著茶杯,一抬頭就可以看見他笑眯眯、溫和而良善的樣子。


    大概是被他看得生氣了,白發少年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還狠狠地貓了一眼君麻呂。


    後者無辜地被他用眼神夾了一下,冷漠地撇開了頭。


    伊魯卡正在檢查最後一個孩子的畫。


    那幅畫線條十分簡潔,但別出心裁的是,櫻樹的樹冠部分並非像其他小孩那樣直接用粉色水彩筆畫出花朵,而是貼上了拾撿的落櫻,花瓣堆疊,精巧得讓人覺得這更像是細膩的女孩子才會做出來的作品。


    君麻呂多瞧了幾眼,目光挪移,在那幅畫的盡頭,望見了一雙黑漆漆的眼眸。


    ——相較起沉靜過頭的兄長,他就正常多了,盯著人看被抓包之後,臉上會慢慢泛起紅暈來。


    腦後漆黑的短發微微翹著,鬢發稍長一些、垂在兩頰邊,襯得肌膚細白如糯米團子——是很受女孩歡迎的那一類型的小帥哥。


    “畫的很好。”他心情好了一些,看見這張臉之後。


    “謝謝君麻呂大人。”一本正經道謝的時候也非常可愛。


    臉白白的,頭發黑黑的,眼睛又黑又大。


    伊魯卡拿著畫,看了看自家學生,又看了看自家學弟,“你們倆認識的嗎?”


    宇智波佐助點了點頭。


    君麻呂本來是想搖頭的,見小孩的動作便又停下了。“我見你是你很小的時候了,難為你還記得。”


    他以前去宇智波族,隻是為了去找止水,跟鼬碰見要多一些,碰到佐助的時候就相當的少了。


    .


    現在想到止水、想到以前的日子,好像已經是過去很久很久了一樣……


    他又有些出神了,班長大叔叫了他幾聲,他才反應過來地望過去。


    “君麻呂,現在就差你的曲子了!”


    早川也已經畫完了扇子,此刻微笑著看著他,“看看這幾年來你的技藝有沒有退步啊,好聽的話,這把扇子等一下就做獎勵送給你了!”


    他的扇子是真的有名,之前君麻呂也收到過,是宇智波族長結婚儀式後作為禮物收到的那一把彩繪五骨。


    可惜與幼時有關的一切,都焚燒在那場他親手放的大火之中了。


    那把扇子也好,那半邊手套也好。


    此刻聞言,心中念起這些東西,半點觸動也沒有,仿佛真的隨那場大火、都燒得徹底了。


    「這樣是好是壞,並不太清楚。」


    「……那就不再想了。」


    他微微壓下了眼睫點頭應下,扶著案桌、並沒有立刻拿出笛子來,而是在幾人不解的目光裏緩緩起身,向伊魯卡身邊的黑發小孩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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