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卡卡西洗澡的時候,君麻呂在外麵沙發上等他。


    他蜷著身體,腳踩在沙發邊沿,手搭在膝蓋上,低著頭、用空出來的另外一隻手撥弄著毯子上垂下來的流蘇。


    這副百無聊賴又沒有幹勁的樣子,一點也沒有等下要出去和朋友們聚餐該有的期待與興奮。


    身著無袖內衫的白發青年擦著半幹的頭發,扶著沙發靠背從他身邊走過去,又慢慢退迴來。


    “真的這麽不想去嗎?”


    “可以嗎?”


    他撥著流蘇的手一頓,下意識地碰了碰自己的臉,指尖所及,是光滑而冰涼的麵具拋麵。


    他的確是不怎麽想要往人多的地方去。


    卡卡西沒注意到他這個細微的動作,正側過身拉下麵罩給自己灌了口涼水。


    透明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驅散了剛才浴室裏的悶熱,他淺淺舒了口氣,將玻璃杯放迴茶幾上。


    室中溫度適宜,窗簾半掩著,已近黃昏,日光稀薄照進杯中,折射出一小團彩色的光暈。


    “留在家要自己解決晚飯呐……”將毛巾搭在手臂上,他略微思索道,“等我給你帶吃的,可能要等到半夜了。”


    君麻呂的肩膀往下垮了垮。


    “而且,夕顏和紅豆他們都很期待你去吧…前麵幾次聚會你都沒有去,這一次好不容易大家都有時間。”


    其實卡卡西自己也沒怎麽參加過幾次這種群體性的活動,勸起人的語氣就有些幹巴巴,再加上日益成型的死魚眼,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散漫味道。


    君麻呂卻依舊被說服了。


    揚起臉,踩在沙發上的腳放下來擱在地毯上,很小幅度的,他怏怏點頭。


    “那就去吧。”


    ————————————


    聚會地點選在了一家新開的居酒屋。


    隔間裏安置了長桌長椅,背後掛著長長的白色布簾。


    椅子很高,天井很低,這樣特意設計的狹長的空間,在夜晚,特別是頭頂上橘黃燈光將褐色案桌、手邊牆壁上掛著的寫著各類小食燒烤的小木牌照得澄黃的夜晚,總有一種讓坐在其中的人感到親近舒適的氛圍。


    穿著綠馬甲的木葉忍者們圍在一起聊天打屁(主要指男人們),推杯換盞間,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又晚了,”在這鬧哄哄一片裏,也有並不覺得快活的人。


    黑褐色馬尾的少女披著一件白色風衣,單手撐著腦袋坐著,容貌明麗,臉色卻有點臭。


    坐在他旁邊的紅色漁網衣妹子接過服務員遞來的丸子放到她麵前,語氣有些無奈,“也不是一天兩天認識他了吧。”


    紅豆撿了一串丸子放進嘴裏。


    “平時這個樣子也就算了啊,今天可是答應了要帶小君過來玩的,怎麽也可以這麽晚呢!


    一個大男人磨磨蹭蹭的,慢死他算了……”她含糊不清地抱怨,手中動作不停,又給自己開了一罐紅豆湯。


    夕顏與月光疾風的位子在兩人對麵。


    她作為後者的女伴過來,好不容易等席間眾人對他倆的調侃告一段落,此刻拘謹地端正坐著,就聽到了紅豆與紅的對話。


    因為身在暗部,夕顏同性別的朋友比較少,與兩人也不太熟,不好意思去插話,不過她心裏還是挺讚同紅豆的話的。


    她對卡卡西前輩是很敬重沒錯啦,但比起學生……嗯,果然還是學生重要。


    木葉流劍術傳人,就她、疾風和君麻呂三個,有這樣特殊的成分在,三個人彼此心裏都很親近的。(疾風:並不。)


    她端著茶杯正想著,身後、布簾後的樟子門卻被人刷地一聲拉開了,幾個男人頭頂著布簾伸過去看,看清後便立刻嚷嚷開來了。


    來的人正是卡卡西。


    白發青年摸著頭發往裏走,一邊毫無誠意地抱著歉。


    “不好意思,來遲了。”


    跟在他身後的銀發少年正背對著他們把門重新拉上。


    看見自己命中注定的對手,凱、正要熱情地表示歡迎,然而他剛想開口打個招唿,卻被女忍者憤慨的話語毫不留情的壓下去了。


    “喂,卡卡西,你這家夥,未免也太沒有誠意了吧!”


    “……紅豆,快把腳從桌子上放下來啦,”夕日紅嚇了一跳,緊張地說著,又拉了拉好友的袖子。


    “對啊,要罰的,來的太遲了!”其他人起著哄,對於兩個人掐起來感到十分興奮。


    “嗨嗨,”卡卡西神色不變地應下,“不過今天就不罰酒了吧,今天不能喝的。”他走到伊比喜旁邊空著的位置上,沒有直接坐下,而是掀開頭頂的布簾,招唿君麻呂過來。


    “不用喝酒!懲罰你把君麻呂交出來就好了哈哈哈!”對於很久之前的領養結果一直耿耿於懷的黑發少女叉腰笑道,豪氣地拍了拍自己旁邊特意留的位置,“不要坐在他旁邊,到我這裏來啊,小君~”


    “什麽嘛……哪有這樣的懲罰,明明就是為了滿足你們女孩子的嘛!”以幾個損友為首的人噓到,又開始繼續起哄要一個好點的懲罰,卡卡西並不理會,拍了拍君麻呂的肩,示意少年放鬆一點,與紅豆強調道,“好吧,就借你一晚上。”


    .


    君麻呂並不意外這樣的結果。


    他繞過去,同紫發少女點過頭,然後被紅豆按住肩膀坐下來。


    “哼哼,這個小氣鬼卡卡西,”她生氣容易。消氣也很快,什麽情緒都表現在臉上,此刻撇著嘴,望著旁邊的少年就又明媚地笑了起來,“小君,你進暗部以後就好難見著了啊。來,快給姐姐抱抱~”


    不等君麻呂反應,她就撲過來,把他抱了個滿懷。


    兩個人當年差點當上師姐弟,雖然是因為大蛇丸……


    不過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啊,又加上還有一段成功的革命(逃跑)友誼在,這幾年都有在聯係的。


    君麻呂僵硬得背緊貼著牆壁,等她鬆了手,也依舊有些不自在。


    “感覺你最近又長高了點啊,再過幾年也許就趕上我了呢。”紅豆在自己頭頂比了比,目光落迴身旁人的臉上,語氣就有些疑惑起來,“怎麽還戴著麵具啊?”


    她是有話直說,放在頭頂的手也落下來,想要替少年摘去麵具。


    “帶著這個等下還怎麽吃東西啊。”


    真麻煩……


    君麻呂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呢,他握住紅豆落下一半的手、放下來。


    “沒事的。”


    他的聲音很好聽,很有辨識度。在一堆糙漢吆喝者的背景音裏,也顯得十分特別。


    「真的是長大了。」


    小時候那個眼睛撲閃撲閃對著她笑的小孩子現在已經長大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禦手洗臉色微紅,對比起對方的對方的溫柔(?),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這邊就嘟囔著道,“學什麽不好,學卡卡西的壞毛病啊,你又不醜,幹嘛要像他一樣把臉遮著…”


    雖然是這樣抱怨著,但她卻沒有再動手了。


    見她紅了臉,倒是旁邊的夕日紅納罕地嗤嗤笑了幾聲,氣得紅豆左右看了看、確定旁邊的阿斯瑪、不知火沒有注意到這裏的動靜,就要起身去捏她的臉。


    這時前麵的門再一次被拉開來了,她停下手有些納悶,“怎麽,還有誰比卡卡西更慢的?”


    .


    君麻呂已經認識到,過來這裏的錯誤之處了。


    他根本不能吃東西,要吃大概也隻能等聚會結束,隨便再去買點東西吃了。


    雙手交握著放在膝上,目光掃過桌上的丸子和燒烤——這大概都是女孩點的,畢竟是喝酒的場合。


    男生麵前擺著的都是諸如蘿卜花生之類的下酒菜。


    此刻正專注地想著,就聽見有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和剛才卡卡西差不多的話,卻比後者有誠意多了。


    在一片嘈雜的聲音裏,那個聲音頓了頓,“……處罰嘛?唔,酒就算了吧,我今天……”


    他話沒有說完,就有相熟的同事笑著打斷:


    “止水,你又不像卡卡西那樣帶著弟弟,又不像疾風那家夥有妹子要照顧,今天這杯酒就一定要喝了吧!”


    “對啊,不喝酒多沒意思啊!”


    他在木葉可以說是人氣最高的宇智波了。


    性格好,人品好,實力高強,做任務身先士卒,誰都喜歡和他一起出任務去。


    在座的十幾人裏或許是有人與他根本沒說過幾句話的,但對他的基礎好感一般都不會太低,此刻更能夠混在其中打趣幾句。


    “我感冒啦……”他還想要再抵抗一下,卻已經被人拉著坐下來,麵前也被擺上了酒。


    “嘛~身為忍者,怎麽可以被區區的小感冒打敗呢?越到這種時候就越要堅|挺啊,止水君,我看好你呦!”


    他正坐在凱與月光疾風中間,君麻呂的斜對麵,一抬頭就能瞥見。


    拒絕人的功力完全比不上卡卡西,隻能苦哈哈地灌著酒。


    熱血男子漢凱本來就是要幫他“打敗小感冒”的,旁邊的月光疾風也死貧道不死道友地給他加了幾杯,還是被夕顏掐了一下才收了手。


    宇智波族的少年就這樣耿直地一杯一杯、把遞過來的酒都喝完了。


    他這麽給麵子,簡直甜到不行,幾個人折騰完就放過他了,畢竟他很少遲到的,這一次應該也不是故意。


    “嘻嘻,看他白白淨淨的,沒想到還挺man,”紅豆小聲嘀咕,末了,又加了一句,“比卡卡西那家夥老實。”


    她給君麻呂開了一罐紅豆湯。


    後者不置可否,接過罐頭瓶放在手裏握著,他在底下垂著眼眸望著罐裏蕩著燈光的飲料,抬起眼去看時,宇智波止水還在與叼著千本的不知火上忍說著什麽,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卻不是注意到了他。


    “我出去一趟,馬上就迴來。”


    從進來起,全程都沒有望過自己一眼。


    君麻呂捏了捏手裏的罐頭瓶,嘴巴抿起來了,他旁邊的不知火玄間推了推他。


    “唔……止水剛才讓我悄悄地叫你出去一下,他會在外麵等你。”明明嘴裏咬著根千本,這位上忍說起話來卻一點也不含糊。


    “……”


    君麻呂不想動。但又覺得止水是木葉唯二知道自己和大蛇丸的事的人,他想知道止水說的那些話到底算不算數,就慢慢地點點頭,跟紅豆打了個招唿也出去了。


    —————————————


    外麵街道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隻有居酒屋前掛著的幾盞燈籠還亮著,他站在門口,一扭頭就看到了,藏著半個身子、站在店旁巷口處的宇智波少年。


    「過來,這裏。」他朝自己招了招手。


    「麻煩……」君麻呂還有些不耐煩,他抬步走過去,剛到巷口就被拉進去,按在牆上。


    比起店門口,這裏連燈籠也沒有了,高高的圍牆上嵌著幾根凸出來的破舊管道,又逼仄,又昏暗,隻有靠得近了,才能看見彼此的臉。


    “叫我出來幹什麽…”他想扒拉走橫在自己肩旁的手。沒有扒動。


    高他整整一個頭的宇智波止水就笑起來——他是真的有點喝多了,眼睛亮晶晶的,秀致俊氣的臉也冒著點傻氣。


    “好久沒見了,君麻呂,我想親親你。”


    「有點可怕。」


    權衡了一下,君麻呂轉移話題,“……你今天不是要去參加族會的嗎?”


    “不想參加,我想過來看看你,親親你。”


    你怕不是個假止水。


    他頓了頓,感覺沒什麽話可以說了,想要直接問他那天晚上、在渡輪上的那個晚上,他說的話到底做不做數,是不是真的打算要和自己一起去大蛇丸那裏?


    可是張了張嘴,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靠近的氛圍下,又有一些難以啟齒。


    趁他走神,止水已經摘下了他的麵具。


    直至鼻尖被人親了親,君麻呂才反應過來。


    “你不可以親我。”他抬起手背遮住自己的嘴巴。


    剛才入座時,手套就摘了下去,纖細的手指微微攏起,再往上一點,是那雙橫亙著霜雪的藍綠眼眸。


    比起十六歲,十三歲模樣的他少了些許冰雪侵染的涼性,在昳麗逼人的風姿裏專屬於少年的生氣也多一些。


    止水就說:“我不親你。”


    “我今天喝酒了,而且還有點感冒,不可以親你,”他啞著嗓子說話時完全不像喝醉了。


    君麻呂依舊沒動,他就低下頭,親了親他的手心。


    .


    居酒屋內的氣氛正火熱,鬧哄哄的聲音傳到這裏來卻不知道為什麽,顯得這裏格外靜謐起來。


    君麻呂感覺無力,他摸不清止水的心思。


    如果不是真的拿不準,他是實在不想問出口。


    “那天的話,”他撇過頭,“是真的嗎,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止水怔了怔,好像是在思考著這句話,漆黑的眼眸因為病氣水亮亮的,瞳孔卻有些發散,良久,他迴答著,唇角有些上翹,“我不會離開你身邊的。”


    君麻呂定定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他看向天空。


    從這裏看,巷中的天空就好像是在四方盒裏的,有些狹小,但就在這一片狹小的青冥中卻正好綴連著一整條鳴燦的星河,繁星如鑽星光點點。


    他好像突發奇想、心血來潮。


    “什麽時候的天空比較好看?”


    止水半摟著他,額頭抵著自己按在牆上的手背,他低著頭注視著身下人的眼睛,從眼睛裏也看到了少年所注視的一切。


    ……


    “……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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