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原味甜筒


    他吃東西的樣子也很秀氣,打著霜花的長睫鋪展開來,燈光照射下,眼窩和鼻翼處都有著淡淡的陰影。前麵的頭發披散在肩際,後麵的簡單地梳起一個高馬尾,看得出來,梳頭發的手藝並不好,兩鬢垂下來的發絲有些梳到了後麵,紮進馬尾裏,有的淩亂地翹著,在夜色中勾勒出纖細的、月光顏色的亮邊。


    就這樣麵無表情地吃著,嘴巴凍得有點紅。


    好像並不是很喜歡,雖然吃的很快就是了……


    銀發少年抬起眼睫看了看他戴著麵具的臉,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甜筒。


    “你不吃嗎?”


    麵前人搖了搖頭,這是不吃的意思。


    從兜帽和麵具的縫隙之間,幾縷長發垂了下來,他兩腿分開坐著,十分有黑道大家長的氣場,肩寬腿長,即使不看臉,也會讓人覺得是個大帥哥。


    “它會融化掉的。”原味甜筒雖然沒有他手上的雪糕甜,但牛奶的味道很濃,外麵的脆脆的、麥黃色的殼子一起吃,特別好吃。


    心裏這樣想著吃法,銀發少年的聲音也是平淡的,眉宇間還藏著幾分憂鬱,叫人弄不懂他說這句話到底想表達一些什麽。


    是在暗示自己不能浪費嗎?黑袍人有些不自在地換了一個坐姿,隨意吱唔了一聲。然後就看見旁邊人眉宇間鬱色更甚,眸光也冷淡了幾分,甚至就這樣抿著唇轉過了頭。


    因為長大了的緣故,這樣的動作不再顯得孩子氣,用女孩子的話來說,就好像是漫畫中走出來的憂鬱美少年,一舉一動都是靜好的,他坐在那裏,自帶滿天飄飛的玫瑰花瓣背景。


    ……


    黑袍人get不到這一點,也許是因為兩個人幾年沒有說過話了,他總覺得對麵人變化實在太大了,不管是外貌還是性格。


    雖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嗆人……


    這個時候他終於有點想起了自己現身的目的是什麽了,可是此刻看著眼前人垂著眼瞼吃雪糕的樣子,一些質問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來。


    困惑在胸中翻來覆去,問出來的卻完全是其他的東西。


    “……卡卡西,不給你買嗎?”


    掩在袍下的手指神經質地猛地掐緊,這個問題又傻又奇怪,不知道怎麽形容,語氣還特別衝。


    但對麵人不僅很認真地聽了,還點了頭,“不給我買。”


    誰大冬天的給他買這個。


    將空掉的雪糕盒子捏扁,君麻呂站起來扶著椅背轉過身,隨手將扁扁的紙盒子扔進牆角的垃圾箱裏,紙盒砸中垃圾箱邊沿,反彈了一下才掉進去。


    迴過頭時,男人正望著他,單手半舉著那支甜筒,“給你,我以後都給你買,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這語氣跟剛才說要養他的紅豆一模一樣。


    可是從他剛才的問題聯想到吃壞肚子的後果之後,君麻呂就沒有什麽胃口了。


    他覺得,麵前這個人實在是太不會說話了。


    沒有人第一次見麵會對別人說這種話的,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大家長該有的言論。倒像是一個沒有工作、也沒有女朋友的失意大叔,對於沒談過戀愛的小女孩們才會說的,自以為霸氣撩人的情話。


    他為什麽這麽有自信啊?


    拿著人家的雪糕時,覺得他即便包得嚴嚴實實的看不到臉也一定是個大帥哥,現在吃完了,不想吃了,就覺得人家像個不懷好意的變態了。


    ·


    銀發少年沒有接,他扶著椅背站著,麵上有點疑惑,“你認識我嗎?”這樣說完,就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揭麵前人的麵具。


    他變臉變得太快了,黑袍人一怔,在臉上麵具即將被觸碰到時才反射性地站了起來。


    兩個人的距離倏忽之間拉了開來,君麻呂伸出在半空中的手頓了一下,也沒有堅持,放迴到了褲袋裏。


    兩個人隔著一張長椅,路邊靜悄悄的,幾個半夜買菜的大媽終於推開大門出來了,有的看到了兩人,雖然好奇但也很快便吵吵嚷嚷地簇擁著走遠。


    直到周際再次安靜下來,黑袍人才悶悶地開口,隔著麵具看不見臉上的表情,但可以從聲音裏聽出他的不可置信來。


    “你……不認識我?”


    君麻呂誠實地搖頭。


    顯然相比起白天的卷發少年,眼前這個連臉都不露出來的更加莫名其妙,他心裏想著“難道我應該認識你嗎?”口中卻說的是:“或許你把麵具拿下來給我看看,我就能認出來你了呢?”


    黑袍人不說話了,看不出來是生氣了還是怎麽了,他就這樣沉默地站著看著自己,挺嚇人的。


    以前在墓園裏他也經常這樣,但因為隔的遠,君麻呂不覺得有什麽,但現在離得近了,他就有些不自在。


    可他並不內疚什麽,而且還因為對方現在的咄咄逼人而不大高興。


    “如果沒有其他的什麽事,那我就迴去了。”


    冷淡的少年音刻意放低,其中的金屬質感顯得不近人情,沒有半分人氣,鬢邊細軟的銀發隨著他微微抬首的動作向後分開,露出狹長的眼尾。


    似乎並不指望麵前人迴答,他說完之後就轉身了,沿著長椅下的馬路邊走,走的直線,襯衫下擺半紮進皮帶裏,黑色的直筒七分褲露出瓷白筆直的小腿。


    銀白馬尾半搭在肩上,幾縷垂在背後隨著他的走動輕輕搖晃著,晃著晃著就停了,他還歪著頭往後看——那人還站在長椅邊,站在雪地裏,手上拿著牛奶味的甜筒,麵具下的眼睛黑洞洞的。


    ……


    銀發少年踢了踢路邊的雪,垂著眼眸走了迴去,等走到男人跟前,他別開臉伸出手。“給我吧。”


    雪白的、因為已經開始融化,形狀有點塌的甜筒被遞到手中。


    君麻呂拿著咬了一口,冰得他有點想咳嗽。


    他吃了一大半,黑袍人就低著頭看著他吃,他被看得又不自在起來,在對方的視線中突然抬起了頭,還把手中吃到一半的甜筒舉到兩人麵前,“你要吃一口嗎?”


    這個要求倒是被答應了,黑袍人隻是略微遲疑了一下,就伸出套著黑皮手套的手指將麵具從下麵掀開了一點。他看上去有點局促,但因為連眼睛都看不到,就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局促。


    君麻呂沒有刻意向上看,他感受得到對方靠過來時有些加重的鼻息,感受得到他的小心翼翼和手中甜筒因為力道而向下滑,奶油從麥黃色的脆脆的殼子流了出來,蹭到了他的虎口。


    君麻呂保持著舉著冰淇淋的姿勢,另一隻手抬起,細白的食指中指向外嵌入他麵具與耳下的縫隙裏。


    ·


    要捉住他的手很簡單。


    其實在少年抬起手時,他就已經察覺到並可以很輕鬆地避開,可是他沒有——這便是默許了。


    他沒有起開,連眼睛也沒有抬起來,隻是抿唇感受著齒下沁涼一點點融化開來,少年的指尖挨著他的臉部肌膚,這讓人想起很久以前,他們第一次見麵,銀發小孩扶著他站著,也像是這樣地將他的護目鏡推開。


    覺察到他的妥協以及並不抵觸的態度,勾住麵具邊緣的手指動了動,那張昏黃色打底,繪著橫向黑焰的麵具被緩緩掀了開來。


    顯露在光線下的臉蒼白而俊朗,他的睫毛短而黑,細長眉峰下,僅有的赤色眼瞳明亮,長發垂下,緊閉的左眼半掩在淩亂的發絲中。


    失去了遮掩,區別於膚色的白色圈圈疤痕便格外紮眼,幾乎覆蓋了整張臉,往高領向裏看,隱約可見那疤痕自頸間依舊向下蔓延而去。


    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顫抖的,他臉上麵無表情,看上去卻好像經曆了一場暴雨。


    “唔……對不起,怪不得你要戴麵具呢。”銀發少年輕輕歪了頭,碧綠的眼眸顏色清泠如新蕊,語氣有些抱歉。


    戴麵具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暗部替村中去其他國家執行任務,為了不暴露身後的勢力,除了不戴上護額之外,還會戴上麵具;還有一些叛忍,為了掩人耳目也會戴上麵具;另外就是卡卡西,無緣無故地也要遮住臉。


    那麽他帶著麵具就是因為臉上的疤痕了。


    本來還以為他年紀很大呢,可現在看上去還挺小的,大概和卡卡西差不多大,不過卡卡西都還沒有變聲完全,他的聲音卻這麽老氣。


    這讓君麻呂想到了早上那個熱血粗眉毛。兩個人完全就是相反的類型嘛,如果把這兩個人的臉或者聲音互換一下就正常多了。


    可是他想了一下那個畫麵,就有點憋不住想要笑出來了。


    這是不好的,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銀發少年努力繃住表情,眼神有些放空,當聽到麵前人捏拳頭捏得咯嘣響,他就馬上迴過神不想笑了,“……對不起,我真沒想到,你可不要打我啊。”


    雖然這樣說著,實際上隻要對麵人一有什麽動作,他好像就會馬上轉身跑掉的模樣太明顯了,一點沒有剛才說話時的那份底氣。


    紅眼少年死死盯著他,半天才啞著嗓子問道:“……你認不出我?”


    君麻呂拿著融化的甜筒不敢丟掉,在少年的目光下,總感覺像是除了揭開他的麵具以外,還做了其他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一樣……他抱著這種莫名的、沉重的內疚感,搖了搖頭,有些怏怏的,“……我以前是認識你嗎?”


    ……


    “你沒良心。”他不像止水一樣失落,怔然之後,眼睛更紅了一點,幾乎是恨恨地咬著牙說出這句話,將頭上的麵具又給拉了下來,就這樣遮住臉,消失在一圈圈波浪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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