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其實是因為他要趕路,帶著兩個人走不了,隻能留一個下來。


    這次刺殺的失敗於他而言,並沒有多大影響,沒有傷到心髒就不能算是傷,即便不找人幫忙,他自己也能慢慢弄好。


    綠眼睛小孩力氣很小,縫針的時候還要靠他在旁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教。角都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孩兒根本就沒有做過這種事,針腳又糟又亂,比他自己縫的衣服還難看,不過好在手一點也不抖,學的也快。他本來要生氣的,這就好像買了一個假冒偽劣產品一樣叫人難受,但注意到小孩縫一針就偷偷看一看自己的表情的時候,他就不生氣了。


    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比聽話乖巧的物件,更讓人順眼,比如錢什麽的。


    出了林子,雖然依舊還是處於火之國的範圍內,但已經能看到人煙了,在找到新的目標之前,角都並不打算花掉一分錢,到了夜晚,他就在小鎮附近隨便找了一棵樹,這種沒有人氣的地方,草叢多了,蚊子也多,但睡高一點就好,上麵溫度也比較低。


    君麻呂看了看樹上已經躺下來的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裸/露出來的腳踝和兩側手腕,才一會兒工夫,已經起了三四個紅點,他跟著大蛇丸的時候,大蛇丸的手下為了讓自己的老大睡得好一點,周圍的地都是清理了一遍的,別說蚊子了,連隻螞蟻也沒有。住在神社的時候,那裏也有很多蚊子,但早川很有經驗,住過去的第一天就送給了他驅蚊水,還種了很多據說可以驅蚊的花草。


    繞著樹走了幾圈,也許是腳步聲對於敏感的忍者來說太過於刺耳,上麵的人低下頭來。


    “近鎮子往左走,看到的第一個藥材鋪招人,包吃包住。”


    “我認不出藥材……”小孩想了想。


    “是讓你給人家劈柴的。”


    他以‘你怎麽這麽蠢’‘並不想和你多說話’的語氣悶聲道。


    君麻呂伸出手慢慢揉了揉眼睛,“……在這裏,也沒有問題的,等會兒它們吸飽了,就不會再來咬我了。”他的聲音小小的,細細的,有些沮喪。


    樹上的黑發男人又看了他幾眼,過了一會兒,從樹上垂下來幾根黑色的絲線,纏上小孩的腰,慢慢把他帶了上去。


    “睡在我旁邊不能動。”


    即便夜色裏看不出彼此的臉,君麻呂還是扶著樹幹嚴肅地點了點頭,唿吸是不可察覺的,寂靜裏,他垂下羽睫,咬著嘴巴,偷偷地撓了撓手腕上的紅點。


    ————————————————


    也許是幫了別人的原因,角都總覺得吃了虧,他睡不著,等到第二天天亮就帶著小孩進了小鎮,他說“你還是去藥材鋪,把那份工作給接了,柴我偷偷幫你劈,錢給我就行。”


    戰火對這個小鎮的影響並不大,街上氣氛十分融洽,藥材店的老板是一個戴著老花鏡的老爺爺,聽了君麻呂的話以後,就扶著眼鏡慢吞吞地說道,“小孩子怪可憐的,幫我曬曬藥材就好,也包吃包住的。”


    君麻呂怔了怔,可躲在門外的角都不樂意了,他走進來一把揪起老人家的衣領,兇神惡煞咬牙切齒“不是隻有劈柴才包吃包住的嗎?”當初他嫌太浪費時間了,就沒留下來打工而是進了林子,這才碰到了大蛇丸那夥人。


    他長得高大,一進門就把小藥鋪襯得逼仄起來,老爺子像小孩子一樣被他拎著,看了半天才認出人來,霎時中氣十足地開了嗓門,“怎麽又是你……都說了不招你了,你一個大小夥,到這兒來蹭吃蹭住,害不害臊啊你!”


    “……”


    君麻呂還是住了下來,角都被趕走了。


    白天不知道在外麵幹什麽,晚上偷偷跑迴來,擠在他的小房間裏休息。


    房間的確是小,原先是個閣樓,角都要睡的話隻能蜷著腿,坐起來都會撞到腦袋。


    但反正是白住的地方,能擠一擠就擠一擠,男人睡著的時候很安靜,幾乎沒有什麽唿吸聲,有時睡不著,就背對著君麻呂看一個小本本,把本子翻得嘩嘩作響。他從不主動找君麻呂說話,來去匆匆,早出晚歸。


    就這樣過了快半個月。


    君麻呂靠著架子嘴裏含著糖果,掰著手指數時間,琳肯定發現他不見了,不知道紅豆現在迴到木葉沒……


    他長得好看,即便是藥材鋪,也為老爺爺帶來了不少生意,雖然沒有工錢,但每天都有很多小零嘴吃。


    隻是,角都依舊不高興,他還等著君麻呂掙到錢給他買口罩和頭罩,看見小孩子吃糖就陰著臉,好像吃的是他自己的錢一樣。


    因而在男人翻進小院子的時候,君麻呂嚇了一跳,他舍不得把糖吐出來,隻能苦惱地嚼碎,硬質糖果粘在牙齒上,還沒來得及用舌尖舔化,來人已經兩三步到了麵前。


    他說,“帶你出去玩。”


    .


    等到了會場,他雙手插/進小孩腋下把小孩舉了起來。“好了,這是我兒子,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吧。”


    主持人狐疑的看了看一大一小的臉,因為同樣是綠眼睛的原因,才勉強讓他們進了場。


    圍起來的空地並不算小,是新開的超市在做活動,大人和小孩兩個人一組,用木質苦無紮破掛在樹上的氣球,氣球裏寫有紙條,上麵寫有各種各樣的獎品,最大的獎品是一台冰箱。


    他們來的並不算早,場子裏已經有許多人了,好多都是其他鎮子裏趕過來的。


    樹幹上掛滿氣球,繞著彩燈和彩帶,天色將晚,等到主持人進場時,活動也將正式開始。


    角都左右看了看,跟其他人一樣把小孩放在自己肩頭坐著,才混入到人群中。


    ‘這個紅色的氣球裏是一直想買的卻沒買的書。’‘這個黃色的裏麵是口紅。’‘白色的不用考慮,裏麵什麽也沒有。’‘冰箱就算了,帶不了。’


    底下人在認真思賦著,想來早已對這個活動覬覦已久。君麻呂晃了晃腳丫,手悄悄捉住男人的一縷頭發,又光又滑的,跟大蛇丸的頭發挺像,但比起大蛇丸,他長得高,肩也寬,一點兒都不咯,坐起來超舒服的。


    除了參加活動的家長以外,場中還有許多穿著短裙的女孩在發送著免費的糖果,這是為了安撫跟隨家長過來的小孩子們。因為可愛,君麻呂即便不湊上去,也有女孩過來送給他糖,袋子中裝不下去,隻能拿在手裏。他不想拿著糖,更喜歡角都的頭發,就笨拙地拆開一個不喜歡的味道的棒棒糖,壓下身子,遞到下麵人嘴邊。


    幽綠的眼眸抬起,陰森森地看著他。


    “這是免費的喲。”


    角都把口中的糖嚼得嘎嘣響。


    解放雙手沒有一會兒,活動就開始了,樹被彩帶圍了起來,小孩子們要坐在大人的肩上,在外麵擲苦無來紮破氣球,這可有難度了,距離雖然不算遠,可小孩子也沒有多大力氣,準頭更談不上。


    但是俗話說得好,亂拳打死老師傅,每個人都有十次機會的話,總能紮破一個。


    “你要紮破十個。”


    ……


    這可一點兒都不好玩啊。


    君麻呂皺著眉接過苦無,角都也跟著皺起了眉。


    “苦不是這樣拿的,木葉不給教嗎?”他的嗓音又低沉又粗糲,像兩塊糙木板在互相摩擦,嚼著糖沉默了一下,像是放棄了一樣,他說,“算了,也不指望你了,還是我自己動手好了。”


    雖然之前就知道他能夠操控奇怪的細線,但看著那些細線伸進衣服裏,還是有一點不舒服,君麻呂動了動肩膀,黑線從腰下深入,探進袖管裏,纏住了他手中的苦無手柄。


    “到時候你隨便扔就好,記得要做個樣子。”


    “好的。”雖然被嫌棄了,但第一次接觸這個,果然還是挺期待的。


    可事實證明,百發百中的感覺並不好,即便往後麵扔,苦無也會自己轉過彎去紮氣球,指哪個紮哪個。


    細線蹭得手臂癢癢的,怪奇怪的。


    在同齡人羨慕佩服的目光中,主持人越來越生無可戀的目光中,第十個氣球也完美的炸開了。


    他們倆提著大包小包被踢出了活動會場。


    “要早點迴去了,藥材還沒收,天黑了,會潮的。”路上沒有多少人在,高處彩燈陸續地亮著,喧嘩聲被一麵牆分割到身後。


    君麻呂走在前麵。


    他覺得角都也沒有那麽可怕了,每個人都有弱點,對誰可以無理取鬧,對誰要乖巧一點,不管怎麽樣,他模模糊糊的總能猜到一點,並按照那個度去做。


    小路沒有鋪石磚水泥,柔軟的草葉在夜色中有著修長的剪影,零星的螢火蟲棲在草叢中。


    當抽出一根草芯,它們就好像被按下了啟動按鈕,瑩綠色的小點劃過一道又一道軌跡。


    比起小河那邊,這裏更靜謐。


    君麻呂將柔軟的草芯纏在小指上,做成了一個小戒指。


    成年人的步子是很大的,不用刻意去追趕,角都已走到了小孩身旁,他在手臂上掛著的袋子裏找了找,有他看中的書、價格比較高,方便攜帶和轉手的口紅,還有最後隨意紮中的氣球裏掉的紙巾鋼筆,撥開這些小物件,終於在角落中看到了目標。


    “給。”


    銀發小孩偏過頭,腳步也跟著停了下來。


    是一瓶淺綠色的……驅蚊水。


    玻璃瓶,裝著還挺漂亮的,光線下,其中像是裹有一團黃綠色的光。


    “……給我的嗎?”


    “利用”完就不想和他再多說半個字的黑發男人點了點頭,將手中小瓶丟給了他。


    君麻呂手忙腳亂地接住,他輕輕晃了晃小瓶子,連自己的小戒指掉了都沒注意到,“很好看!”舉高一點,從比較厚的瓶底向上看,淺綠色變深了,流轉著純粹的光暈。


    “像你的眼睛……”


    他停下了腳步,但男人卻還在向前走,這時候已經走了有五六步的距離了。


    “你是不是要丟了我了?”帶著金屬質感的稚氣聲音頓了頓,君麻呂站在原地,他好像是心血來潮,又好像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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