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蛇與烏鴉


    花店的老板是一個姓遠山的老奶奶,平日裏就住在閣樓上,很少走動,貌似親屬並不多,身邊隻有一個比琳大幾歲的侄女。可惜侄女對開花店不感興趣,整天想著當忍者上戰場,所以才請了琳過來幫忙。


    琳隻是偶爾見過這個傳說中的侄女,兩個人連一個像樣的照麵也不曾打過。主要是這個女孩子每次都行色匆匆的模樣,炸馬尾,高腰褲,看上去幹練且不好接近。


    她有好幾次想鼓起勇氣和對方搭個話什麽的,但都未成功過,到如今甚至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這對在學校人緣超好的野原琳來說的確有夠挫敗的。


    領著弟弟與遠山奶奶打過招唿,他似乎是很受老人喜歡的那一類型,臨走前手中還被老人家給塞了一包金平糖。


    站在店內向外望,早晨來時的小路上,一大一小的腳印在雪中清晰可見。


    說起來小君的靴子不太適合走這樣的路呢,望著換上雪裝的街道建築,琳的思緒發散開來。


    要買新鞋了。


    灰綠色的短靴上的小兔子可愛是可愛,但鞋跟畢竟太淺了,走在雪地裏雪容易落進去,融化以後弄濕襪子肯定特別不舒服。深筒靴就很好了,可惜…沒有翻出來的毛茸茸的可愛裝飾。


    她觀察的仔細,果不其然,等固定好門迴到櫃台後,君麻呂已經坐在了一張小板凳上(他對這種凳子很有好感),兩隻短靴整整齊齊放在一旁,原來除去襪子,紮進靴子裏的褲腿也都半濕半幹了。


    “果然還是太少出門了~”撐住膝蓋半蹲下來的琳揉了揉小孩發頂,“一出門就發現狀況了呢。”


    店子裏備著暖爐,隻是放在花草旁邊不好,一直也很少用,琳將它提遠一點,放置到櫃台後麵,這種爐子在這種季節很受歡迎,大概隻有小孩膝蓋那麽高,內裏放木炭,燒起來煙比較小的那種。


    將小靴子放在旁邊,野原琳蹲下/身卷起小孩褲腿,又除下襪子搭在靴子上。屋裏還是有些冷的,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她還想從家裏帶個小被單,帶個小枕頭什麽的。


    兩個人相對無言的坐了會兒,街道依舊冷清,偶有幾個同樣放了假的小孩子在雪地裏追逐打鬧,原本平整的雪地上現在已經布滿了腳印。料想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沒有什麽人進來買花了。


    再迴頭來看自家弟弟,小孩帶著倦意揉了揉眼睛,“有點熱了。”


    爐火照得兩個人頭發都是金燦燦的。


    他向來怕冷,也怕熱,時常要人在身旁照顧,褐發少女習以為常,湊過去幫他脫掉外麵的藍色小襖——厚厚重重的一件,在屋裏穿著的確是挺熱的。黑色圍巾散亂著,兩頭全繞到背後去了,拚接式白色針織衫的領口也散開來了,露出泛著可愛桃粉的奶白色的脖頸。君麻呂低頭將圍巾解開,放到身前的櫃台上。


    “不行,圍巾要戴著的,風灌進衣服裏,很容易著涼的。”替他掛好外衣,野原琳接過圍巾,不容置喙地重新圍在小孩肩上。


    她的手對於他來說暖和得有點發燙。


    但他強行壓製下這份由觸碰帶來的不適,任由對方打理。少女的目光專注而認真,淡色的睫毛好像撒上一層金粉。


    君麻呂突然很想去摸一摸。


    但沒等他付諸行動,琳已經直起身來了。她在花束旁拿過一把傘,此時君麻呂才注意到這裏被鮮花所簇擁著,不僅是店門口那裏,櫃台那裏,連後麵的樓梯上都裝飾了許多小白花。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直到被人點了點額頭。


    少女收迴手指,“我要過去山中家那邊拿幾盆新花,小君在店裏好好呆著,我馬上迴來。”


    “又要下雪了嗎?”


    “天氣預報說是雨夾雪呢……雖然用不了多長時間,但還是帶著以防萬一吧。”


    這句話說的沒有錯,她剛走沒一會兒就開始下起雨來了,好在店外有遮雨的木製簾幕,雨才沒有被吹進來,爐火旺盛,也驅散不少寒意。


    君麻呂是極討厭雨的,平日裏沾都不想沾上一點,連帶著雨的聲音也很討厭,此刻已經貼著櫃台,縮在角落裏。他低垂了眼,注視著店裏的花草,有細小火星被風吹起來,不過馬上又迅速灰暗下去。


    但很快就有兩個人走了過來,雙雙站定在店外簷下,其中一個的聲音很清晰的傳將過來,是一個與琳差不多年紀的少女。


    “老師你先進去,等雨停了再說吧,賀禮由我送去,不必擔心。”


    “那就麻煩你了,紅豆。”


    那另外的一個男聲低沉而沙啞,裹挾著濕氣。


    明明身處融融爐火下,君麻呂卻沒由來地打了個寒顫。


    禦手洗紅豆護住卷軸,很快就消失在雨簾中。黑發男子取下鬥笠,暴露於空氣中的是一張年輕、蒼白而妖氣橫生的麵孔。


    他邁步進來了。


    並沒有四處張望,隻是略微轉了一下眼睛,黑發男子便徑直在一束開得正豔的花下坐下,雨水順著衣角滴滴嗒嗒地落下來,在他腳邊匯聚成小小的一灘。


    那位置正好與君麻呂相背。因此當他轉頭,目光轉見那裏的小孩時,好像是才發現他一樣,“我打擾到你了嗎?”


    君麻呂趴在櫃台上搖了搖頭。


    在他沒有注意的地方,地上那灘還在緩緩蔓延的水漬中,一條細長如蛇的水痕沿著木板之間的縫隙消失在花叢陰影下。


    ——


    手中攥著的糖已經有了開始融化的傾向。小粒的星形糖果在透明糖紙下有著金黃色的色澤。君麻呂低頭看著那些廉價的糖果。是與屋中男人豎瞳一般顏色。


    同水門老師純粹明亮的發色不同,這金色渾濁而厚重,層層疊疊,叫人看著不舒服。


    琳迴來的時候他已經走掉了,並沒有等雨停,頂著漸弱的雨勢出的門。他一離開,室中壓抑的氣氛才稍有迴升。


    褐發少女的後麵還跟著五六個宇智波族人,這是君麻呂第一次看見這麽多宇智波的人,衣飾服飾大多都是統一的黑藍色,麵容肅整矜持,卻不會過於討厭的那種。


    “婚禮所要用的花昨晚就送到了,都在後院的花屋裏。”少女將手中裝花的袋子放下,又收起雨傘,禮貌道“請稍等一下。我馬上去把它們搬過來。”


    原本就堆滿花的店鋪裏一下子就變得更加擁擠起來,領頭的青年連忙擺手,“這種事情我們來做就好,就麻煩野原小姐給我們帶路了。”


    敬語用得文縐縐的,卻很符合宇智波族的審美。


    琳,琳其實也隻是說說而已。


    等他們都走去後院,君麻呂這才發現大宇智波裏還跟著一個小宇智波,其實也並不算小,卷發小男孩比他還高一個頭,繼承著宇智波族的優良血統,他看起來既英氣又乖巧。


    第一次看見卷發的宇智波,君麻呂這樣想。不管是宇智波帶土還是剛才那幾個青年,他們的頭發不是炸就是黑短直,但這個宇智波不僅卷,還卷得十分明顯。


    是天生的,還是後來燙了呢?


    “天生的。”


    ……


    “…抱,抱歉。”無意間將心裏的疑惑說出來,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


    他磕磕絆絆地道歉,甚至在少年的注視下有些手足無措。


    “沒事的,我並不覺得冒犯。”宇智波止水安慰道,“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你。”


    小孩果不其然被轉移開了注意力,他微低下頭,碧色的眼眸中流露出適當的疑惑之色,赤紅色朱砂自眼底隱入尾端,垂下來的如鴉羽般的薄而輕的長睫細軟而濃密,下眼睫上是有幾分淩亂的上翹著,在奶白色的肌膚上打下細碎的陰影。


    宇智波止水在心裏歎口氣,果然也是天生的好顏色。無怪乎族妹們三番兩次在他麵前提及到。


    當下便打了個哈哈帶過,隻是含糊不清道,“以前在學校見過你兩次。”這邊完全是騙小孩了,他一年前就已經畢業,平日裏也隻是在族中接受係統的訓練,少有時間迴母校去逛逛的。


    君麻呂信以為真。


    他周圍同齡的夥伴並不多,學校裏的男孩子又不大喜歡帶他一起,與年紀相差不大的宇智波止水相處起來,竟一時也說不出來什麽,好在對方似乎天生就點滿了情商。


    “真的有那麽卷嗎?我覺著…還好吧。”一邊說著,他走近過來,歪著頭去看手指上纏著的一縷黑發。


    他對麵的君麻呂是跪在凳子上的,兩個人隔著櫃台,個頭是差不多高的,這使得君麻呂能夠更清楚地正視到他的整張麵孔。


    這於他自己是一件很感興趣的事。


    因為身高原因,很長時間裏他都是仰著頭看人的。


    麵前少年的身上同樣沾染著濕氣,他是那樣有生氣,清新而溫逸,眉眼如水墨丹青揮就,隻能在輪廓上依稀窺見殘存的稚氣,眼角長睫好似燕尾,向上勾過一個叫人驚豔的弧度,其餘的低斂著,濃密且深邃。眼底肌膚細白,好像打上一層薄光。


    與帶土有一點點像。


    短發柔順,除了被護額裹得向上的幾縷,他說的沒錯,細看雖然並不直,但也沒有太卷。


    也許隻是因為其餘宇智波的太直,所以才顯得他的卷吧。


    君麻呂點了點頭,挪了挪有些發麻的膝蓋,“搬東西不知道還要多長時間,你可以過來和我一起坐。”他下了凳子,將腳塞進半幹的小兔短靴裏,蓋因一隻手裏拿著糖,隻能用另一隻手笨拙的將卷起的褲腿一點點放下來,他的腳踝纖細白皙,被靴子旁邊一圈毛茸茸的絨毛襯的玉雪玲瓏,蹭開的馬尾鬆鬆地墜在腦後,隨著他的俯身,有幾縷銀白的發絲順著肩膀滑落而下。


    宇智波止水輕應了一聲移開視線,他坐在剛才琳的位置,半濕的衣角垂下來。


    兩個人都沒注意到的,小孩腳踝上一圈若隱若現如刺身一般淡淡的灰影。


    “你手裏拿著什麽啊?”


    “是金平糖。”


    “唔,不用打開,我不喜歡吃太甜的。”


    ……


    “花嗎?是因為富嶽族長的親事呢,就在這幾天了。”宇智波止水頓了頓,“雖然是為了鞏固宗族與分家的關係,但兩個人能真心相愛,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少年目光有些發遠,半晌,才好笑地歎了一聲,“奇怪,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麽呢,你本就不會有這些煩惱的。”


    其實他這樣年紀的孩子說起這種事情來,也的確很奇怪,但兩個人都渾然不覺。君麻呂聽得似懂非懂,大約隻聽得進他那段話第二句的後半截。


    兩個人真心相愛,真的是一件好事情。


    “那親事呢?”


    “親事?唔……這個算是一種儀式吧,兩個互相喜歡的人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下”宇智波止水攤開雙手,“舉行的一個儀式,有了這個見證的話,他們就會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君麻呂看著麵前人攤開的手心,他生得乖巧,安靜聽人講話時簡直要把人給萌化了。


    “我和琳——”


    “咳咳,不是,”黑發少年一嗆,有些無奈地擺了擺手,“你和你姐姐是不行的。”


    外麵雨聲漸止,搬花的人也都陸陸續續過來了,他迴頭看了幾眼,“有血緣關係的人不可以成親的,你年紀還小,不著急這個,”然後又站起來,“總之別多想啦,我先過去後麵幫忙了。”在族人們的打趣聲裏,他朝君麻呂揮手,邁步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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