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盼望, 顧媽便風一樣垮上自行車,準備往市裏開去。連顧風止坐沒坐上車後座也沒注意到。


    顧風止也沒叫停她, 跟在她車後麵跑, 現在路上故障挺多,顧媽肯定是要停車不斷調整的, 所以顧風止也不怕追不上她。


    大姨所住的地方離舅舅家並不太遠,平時開個車也就二十分鍾左右的時間。


    現在顧風止和顧媽兩個人騎單車用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這還是用了老命的勁在踩。


    市裏說實話整體情況看上去比鎮上要好些,鎮上大部份都是老舊樓房,年久失修,波一下差不多就全塌了 , 而市裏正在搞開發, 爭當先進城市, 房屋大多都是這些年新建的, 抗震性都挺強。


    但當然不排除一些全為撈錢而建的豆腐渣工程。這些樓房又高又密,倒一棟,死的人就差不多比整整一個鎮上的人要多。


    到處都是哭聲與鮮紅的血漬, 曾經車來車往繁華熱鬧的都市, 變成一片活的煉獄。


    顧媽沉默著, 一口氣騎到的大姨家小區門口。


    這個小區本來是征收後修建的安置區, 現在情況可以說是整個市區最慘烈的地方之一。整個小區全部化為了廢墟, 幾十米高建築堆積,也幾乎讓底下存活率接近為零。


    小區外都是受難者家屬的絕望哭泣哀嚎聲。刺鼻濃鬱的血腥味,即使在肆虐的狂風之中也無法消散半分。


    憋著一口氣到達的顧媽, 看著小區周圍哭天喊地的茫茫人海,又有些無處是從。


    她該去哪找大姐。


    大哥二姐他們又在哪。


    到處都是一片烏鴉鴉的人頭,腦子已經短路的顧媽魂不守舍的遊蕩在人群之中,毫無目的的尋找。


    不時還撕心裂肺的喊叫著大姨和舅舅們的名字。隻是她的聲音在這片鬧區之中根本傳不了多遠。


    最後還是顧風止眼睛尖,在浩浩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位表哥的身影。


    “媽,我看見成哥。”顧風止抓住人群中正一一辨認麵孔的母親,周圍聲音雜又吵,顧風止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扯著她就往前跑。


    “成哥。”聲音在混亂的人海中根本傳不出去,隻到顧風止拍打在他肩膀上,那個低著頭,抱著幾瓶水不斷往前走的青年,才迴過神。


    “姑姑,知知你們也過來了。”看到顧風止和顧媽,神情疲憊的少年,有些驚訝。


    顧媽顧不得招唿,抓住侄子的手,就急切的問道:“成子,你大姨一家是不是沒事。”


    顧媽的嗓子在之前竭力的叫喊中,早已啞了。現在全憑著股子氣音,說話都帶著股血腥味。


    其早上梳的整整齊齊頭發,在一路顛簸和大風中早亂得不行,衣服臉上也沾滿灰塵。說實話她此刻很狼狽,和災難之前的乞丐有得一拚,但偏偏她眼睛卻亮得驚人,帶著幾成實質的期待和忐忑。


    少年抖了抖嘴唇,在這樣的目光下實在說不出口,隻能不忍的撇下眼,搖了搖頭,他的眼睛很紅,帶著水光。


    意思很明顯。


    顧媽握著他的手一下就僵了。她張大嘴巴,已經哭不出聲,隻有無聲的淚水不停從她臉頰滴下。


    早在救援處沒有查到任何信息時,顧風止心裏就有了不好的預感。現在猜想被證實,顧風止心沉甸甸的的往下墜。


    她緊緊抱住哭得不能自已的顧媽:“媽。”


    “知知。媽媽再也沒有姐姐了。”顧媽眼睛通紅的看著女兒,就像是一個被拋棄了的孩童,無助而彷徨。


    顧風止心一酸,卻依然哭不出來,當然不是她絕情寡義,而是上一輩子經曆,讓她成為一個不會哭的,也哭不出來的強人:“媽,你還有我和爸爸。二姨三姨舅舅們都在。”


    “你別嚇我們。”


    顧媽卻是沒有再說話,隻是無神的靠在顧風止的懷裏。看著就讓人心痛又無奈。


    “成子。”兒子一直沒迴來的二姨,擔心他路上出事,卻是出來尋了。


    “阿元”看見顧媽,災難中重逢的姐妹兩不免抱著又哭了一頓。


    “阿元,快別哭了。大姐姐夫和侄子的後事還等著我們處理了。”


    哭個盡興,二姨抹了抹淚花卻是想起一件要命事。扯著妹妹和侄女的手就往前走。


    走到一方角落,大舅兼兩個嫂子都在。看著顧媽和顧風止都露出激動之色,大舅更是情不自禁摸了把眼“好!好!好!,小妹你們沒事就好。”


    即使之前顧媽有拜托人捎來安全的消息,但抵不住人親身站在麵前,更讓人安心。沒有經曆過災難的人,永遠無法想象,看到親人完完整整的站在自己麵前是多麽驚喜的一件事。


    世事無常,人命脆弱,隻是一天有的人就天人永隔了。


    大舅和舅媽眼睛都是又紅又腫,明顯之前是狠狠哭過一遭的。


    “哥哥我們都沒事。就是大姐怎麽就……”顧媽看見大舅剛止住的淚水又流出來了。


    大舅可能過了最傷感的那陣,這會兒反倒是堅強起來,拍著妹子的背無聲的安慰。


    “大姐命不好。才過上幾年好日子,住進城裏,卻遭了這麽一遭禍。早知道當年還不如不征收,窮是窮點起碼一家有命在。”旁邊二姨腫著眼憤憤道。


    她這話得到一眾兄弟嫂子強烈的附和。


    其實誰都知道天災無常,有福都會去享,但他們就是需要一個宣泄渠道。


    罵老天。罵這些腐敗的貪官,罵這些昧良心的建築商。總之想到什麽罵什麽。


    顧風止就負責給情緒激亢的他們遞紙了。


    而鄭成許是已經麻木了,抱著水瓶就呆在原地沒有動作。


    直到顧風止走到他麵前,他才迴過神:“成哥。家裏都還好吧!”


    “人沒事。就是鴨圈和雞圈塌了,跑了不少畜生。”鄭成想起自己損失的大半家業,心就疼得直抽抽。


    鄭成是個苦命孩子,父親不僅嗜酒好賭,還愛打人,醉酒後常常將他和母親打得遍體鱗傷,甚至因此還進過一次電視台。


    生時不做人事,死了還給他們兩母子欠下一屁股債。


    他們一個沒什麽謀生能力,一個還在讀初中,當初李二姨幾乎被追債的人逼得要自殺。還是顧媽等娘家人看不過去,幾個兄弟姐妹加上尚在的李外婆李外公使勁湊錢才給他們還了那筆巨額賭債。


    但沒有追債人,鄭成母子的生活也並不好過。家底子是早被鄭父敗了個光,這些年村裏的大家都是越過越好,起樓房,買電器,買小車……,就他們家還是老人在世時修建的一套紅磚房,磚房除了主屋和客廳刷上水泥和□□,其餘都是陳舊舊一片,又濕又潮,即使太陽天也驅散不了屋裏那股腐潮氣。但更難過的還是下雨天,屋子因為陳舊失修,外麵下大雨,裏麵就下小雨。


    在鄭成的印象中,幼時半夜被凍醒,都是常事。


    為了還債,也為了母子生活。一輩子圍著田地打轉的李二姨進了工廠,成為一名流水線工人 。


    工廠的普工,都是按件拿錢,做的越多賺的也就越多,為了多賺一點錢,李二姨日夜加班,甚至累垮了身子,一些病根也是從那時候落下的。


    那時候的日子,至今鄭成想想都苦得慌。


    而鄭成在初中畢業後,為了不給母親增加負擔,也一意輟學了,跟著個師傅學了門手藝,然後在廠子裏做了幾年,發現這行業越來越不景氣後。


    便拿著自己存了幾年的工資,迴來開了個養殖場。


    說實話養殖這行業很少有年輕人願意做,不僅累而且髒,最重要的是有時收獲與付出也不成正比。


    但鄭成是一個從苦日子裏走出來的孩子,不怕苦,不怕累,用心學用心做,二十沒到的他硬是把這個外人不看好的養殖場給盤活了。


    也是在他養殖場營收後,兩母子的生活才真正越來越好起來。


    前幾年還完了債,還起了棟兩層小樓房。現在正準備存老婆本了,就突然遭了這麽一遭橫禍。這讓看重錢財的鄭成,簡直去了半條命。


    尤其是現在豬瘟盛行,旱災肆虐,全球物價瘋狂上漲,肉價差不多已經上了天價,前一陣子他去市裏出貨每隻土鴨土雞最多都能收七八百塊錢,更別說牛羊那種大件,……


    不能再想了,那是在活生生剝他的肉呀!


    鄭成被打擊的恍惚,再加上這幾天休息也不大好,臉色慘白,眼神呆滯,昏暗亂風中看上去簡直和鬼一樣。


    “哥,你也別急。之前市裏物價就已經很高了,現在地震爆發,商店超市什麽都被毀了,物價肯定還會更高,所以無論如何你都隻有賺。


    而且這次地震是全世界的,不管生產還是經濟都會滯後。你聽我一句,你的牲畜別急著賣,等上一兩月再待價而沽。”顧風止為什麽會提點鄭成這一句,主要是因為上一世,鄭成經常後悔自責自己的短見,用金貴的肉食換迴一堆無用的紙幣,結果差點把自己和母親在長冬裏餓死。


    因為母親在工廠上班,自己開了個養殖場,鄭成母子兩個人實在沒有精力種田,糧食一直是靠買的 。


    寒冬爆發,再也買不到糧食,長成的牲畜也都被賣出去了,看見那年冬天他們是多麽難熬。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由於最近工作比較忙,更新比較少,大家不要等我,更新會很混亂的。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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