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的陽光,已經非常毒辣。


    何在扣著船長帽,依舊覺得睜不開眼:“死心眼,幹嘛非得約在這麽偏僻的小島上?”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沙灘上挪著步子。


    何在此刻身處於風巽指定的會麵地點,一個遠離黃金城的小孤島。


    風巽和苗小小早就到了,後麵跟著一支三十人的精兵。孤高的風巽使者覺得對付何在不需要那麽小題大做,三十人足矣了。


    何在遠遠的看著這群挺立在驕陽下的戰士們,他邊走邊喊:“不能到樹蔭下麵聊嗎?!頂著大太陽不曬得慌嗎?!”


    苗小小看起來想笑,又笑不出來。她一麵期待著看見何在,一麵祈禱著何在不要出現。苗小小實在想象不出何在怎麽能帶著自己在三十個精兵的包圍下,從這個小孤島逃離。況且此刻在海灣裏還停泊了一艘旗艦和六艘護衛艦。而何在的座駕,隻是一艘單桅小帆船。落水貓毫無意外的沒有出現在衛兵們的視野當中。


    何在此時終於走到了風巽麵前,苗小小往前挪了半步,被風巽抓住胳膊拖了迴來。


    何在皺著眉:“我認為,你應該對我的人更客氣一些。”


    風巽的表情依舊寒冷,仿佛一塊連太陽都曬不化的堅冰:“我認為此時此刻,對閣下都無需客氣。”


    何在笑:“想不到你居然還能一次說出這麽長的句子。”


    風巽這次不說話了,他看著何在。他在信中告訴何在,優待俘虜到此時此刻。如果何在不率領落水貓前來指定地點,他將會在黃金城裏看到被剁碎了的苗小小。當然,剁碎前的步驟將更加令人痛苦。


    何在看著自己的小公主:“沒受委屈吧?”


    “委屈!他們給的早飯連蛋都隻有一個!”苗小小嘟起了嘴。


    何在笑:“好了,風巽大人,現在可以把她還給我了。小丫頭你們伺候不起,留下她是給自己遭罪。”


    風巽顯然沒有這個打算:“何先生,信中要的,不隻是你。”


    何在訕笑:“您說落水貓?風巽大人的艦隊已經夠多了,不缺那一艘破船。倒是缺我這樣的指揮人才。”


    風巽覺得今天話已經說的太多了。他左臂一擰苗小小的手腕,右手反拔出腰裏的佩劍,沒有絲毫猶豫的斬落。他要先斷了苗小小一隻胳膊來給何在下馬威。


    何在沒等他把佩劍劈下,上前半步左手推向劍柄,右手直取風巽的咽喉。風巽隻好放開了苗小小,抬起左臂抵擋。何在半途變招,右手下沉把苗小小拉了過來。苗小小順勢後踢,飛腳向風巽右跨掃去。風巽隻得擰身避過,何在已經邁上一步,趁他重心不穩,左手提右手拉,將風巽手中的佩劍橫架在了他自己的脖頸之上。風巽刹時間受製於人,動彈不得。


    三十餘人的衛兵部隊,瞬間形成了包圍圈,將三人圍在了當中。


    苗小小跳著腳:“何叔!我們挾持他走!”


    風巽臉色不變:“何先生,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脫困吧?”


    何在一笑:“哈哈,這是風巽大人今天說的第二個長句。”


    風巽的臉色更加冰冷,一言不發。


    何在掃視了一下周圍的衛兵們,每個人都不動聲色,堅守自己的陣形。絲毫沒有亂了陣腳的樣子。他知道這次對手有備而來,即使挾持風巽出了海,也逃不過旗艦和眾多護衛艦的追擊。何在笑了笑,伸頭到風巽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麽。然後他放開手,順便把佩刀插迴了風巽的刀鞘裏。


    風巽忽然臉色大變,一改剛才冷若冰霜的樣子:“你……你說什麽?!”


    苗小小雖然對何在放開風巽的舉動大惑不解,但是對風巽的失色更加好奇。這位自命清高的使者。一直以來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竟然因為何在的一句話而失態到這個地步,實屬反常。


    何在的臉色依舊紅潤,風巽卻越來越蒼白。


    “風巽大人,讓我的人離開,應該沒有問題吧?”何在笑著問道。


    風巽愣了半晌:“你要留下。”


    何在顯得很輕鬆:“當然。不過我有幾個要求,如果風巽大人不能答應,那麽我們隻能取消愉快的合作了。”


    風巽的聲音連海麵都能凍上:“講。”


    何在的笑容把海麵解凍:“第一,讓我的人平安離開,不能對她進行追蹤和傷害。她迴到落水貓之後,會再度確認尊使是否遵守了承諾。如果落水貓安全,將會在一個月之後把她的親筆書信放在黃金城的中央廣場。由尊使派人將書信轉呈給我,我確認落水貓人員的安全之後,才會交給你們需要的東西。”


    苗小小聽的雲裏霧裏:“何叔!你在說什麽呀?”


    何在笑:“你迴去就知道了。返航的路線我留在帆船裏,隻有我們倆才能看懂。”


    苗小小傻了:“不行!我要跟你在一起!”


    何在拍了拍她的腦袋:“聽話,我和四爺都說好了。剩下的事情,他會告訴你。”


    風巽在一邊冰冷的插話:“第二?”


    何在樂:“想不到風巽大人也是個急性子。第一條算是已經答應了對吧?”


    風巽點了點頭,算是迴答。


    何在笑著:“風巽大人言出必行,肯點頭我就放心了。第二,訓練營裏的那個老人,我希望能夠被立即釋放。他的歲數大了,不太適合打打殺殺。我看還是讓他迴去陪陪老婆比較合適。當然了,我不介意尊使抹去他關於訓練營裏的記憶,但是其他的部分嘛,去了也麻煩,還是留著算了。這不困難吧?”


    風巽對這個要求倒有些詫異,他沒想到何在這樣一個人物,會把草芥小民的生死放在心上,居然還排在第二個。風巽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何在早看出風巽的心思:“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所以重要與否的標準也大相徑庭,尊使不必介懷。話說迴來,那老人什麽時候能迴去?”


    風巽因為何在的話稍猶豫了一下:“明天。”


    何在笑著:“下午。”


    “好。”


    “謝謝。”


    “第三?”


    “哈哈,沒了。我這人不愛漫天要價。兩條就夠了,還望尊使言而有信。”


    風巽愣了一下,他沒想到何在居然這麽輕易就放過了這個坐地起價的機會。要知道,何在所要給出的東西,可遠比這兩條有價值的多。太多。


    “何叔!讓他們把剛抓的流放人員都放了!”苗小小在一邊插嘴。


    何在一愣,看了看風巽:“可以嗎?”


    風巽略一思索:“可以。”


    何在笑著點了點頭:“感謝。”


    “還有!讓他們把訓練營解散吧!”苗小小得寸進尺。


    何在苦笑:“不如讓他們把親衛隊也全都解散吧?”


    “好啊!好啊!……你又逗我。”苗小小開心了一秒就嘟起了嘴。


    “好了,去吧。迴落水貓上去,大家都在擔心你。”何在輕笑著拍了拍苗小小的後背。


    苗小小知道自己不用再多問了。從何在提出的兩個要求來看,他早已深思熟慮。到了這個份兒上,自己說什麽都是多餘的了。


    “我能不能單獨和你待一會兒?”盡管苗小小知道這個要求很奢侈,卻依然提了出來。她有種感覺,以後就要見不到何在了。


    何在苦笑著,這要求的確太不現實。


    “後麵,一分鍾。”風巽出乎意料的指了指他們身邊的一塊岩礁。岩礁後就是大海,毫無退路。


    何在有些出乎意料:“哈哈,風巽大人,看來我今天要對你說的謝謝有些太多了。”


    風巽擺了擺手,以示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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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礁後。


    何在微笑:“記得我說過的,不論遇見什麽樣的困難,等我迴來。我在你身邊。”


    苗小小擦幹臉上的淚痕:“何叔,能不能抱抱我?抱抱我就能安心的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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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小小頭也不迴的走了,帶著何在的船長帽。


    就連何在被衛兵們押上旗艦時,她都沒有迴頭看一眼。


    風巽盯著何在輕鬆的背影,恢複了嚴霜般的冰冷:“押去地坤使者的監獄。轉告他,要把昭武校尉的情報挖的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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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先生,我們又見麵了。”地坤的表情很愉快。


    “希望你準備了好酒。”何在的表情就像是在拜訪老朋友。


    “哈哈哈!當然!不過我也要提醒你,在我這裏,黃金城的規則可不適用。換句話說,喝多了可是會醉的喲。”


    何在一怔,這倒出乎了他的意料。不過他依舊保持著笑容:“太好了,當了一年的超人,我都忘了疼是什麽感覺了?”


    地坤的笑容裏,夾雜著一絲興奮:“哈哈哈!我希望你沒機會想起來!不然的話,可能會想死哦?”


    何在心裏泛起了一陣涼意。昭武校尉隻是他用來拖延時間的借口,以自己對那個唐代古人的了解,恐怕一場毒刑是逃不掉了。隻是不知道,在這個黃金城規則無法適用的監獄裏,自己能否支持到計劃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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