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著何在的衛兵隊已經拐進了巷道,再往前要經過北歐區的圖書館。時近淩晨四點半,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道路兩邊的酒吧早已打烊,靜悄悄的無聲無息。


    衛兵隊押著何在步入了一條狹窄的巷道,僅夠兩個人並肩行走。路麵上的青磚早已不再平整,黑暗中隻能深一腳淺一腳的摸索前進。


    黃金城的巷道屬北歐區最為複雜。四通八達、縱橫交錯,每條巷道上最少都有五至六個岔口。這隊衛兵顯然非常警戒,每路過一個岔口都倍加留神。地坤恐怕已經在他們麵前把何在渲染成了一個惡魔。


    “唿……”一聲輕微的喘息聲從隊伍剛剛抵達的岔口傳來。領頭的衛兵愣了一下,他在努力判斷自己是不是幻聽。


    “嗯……”聲音又大了些,可以聽出是個女人的嬌喘。領頭的衛兵停下了腳步,在他的記憶中,隻有在某一種特定情況下,女性才會發出這樣的喘息聲。他迴頭看自己的同僚,顯然所有人都聽到了。從他們嬉皮笑臉的表情上就能夠猜到此刻眾人腦袋裏的畫麵。


    但是領頭衛兵依舊謹慎,他當前的任務不允許自己出任何差錯。


    “唿……唿……”這次是個男人的聲音。唿吸粗重,但聽起來異常的興奮。隻有處於激烈的運動狀態下,才會發出這樣的喘息。而這個鍾點,顯然不會有人出來慢跑。


    “那裏不行……”女人的聲音再度響起於衛兵們的耳邊。現在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岔口的另一端正在發生什麽。黑暗的窄巷,郎朗的星空,正適合衛兵們進行無限的遐想。而對於一群本就不算善良的親衛隊士兵而言,這難得的誘惑來的實在無法抵擋。


    領隊衛兵看了看他們的俘虜,其臉上的淫邪比自己更甚。於是他終於放下心來:“我去裏麵查看一下,別出亂子。”他的表情和語言內容全然不符。


    “你一個人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去!”旁邊的衛兵上午還想宰了這個和自己爭功的混蛋,此刻已然親如兄弟了。


    排在第三個的忙爭取自己的正當權益:“那我……”


    “你什麽你!你把這小子看管好了!巡查這種危險的工作交給我們哥倆就行了!”領頭衛兵適時打斷下屬。


    三號衛兵隻好惺惺的拔出了佩刀,懶懶散散的搭在俘虜的肩膀上,算是威脅。其心思,早就跟著兩個同僚進岔口巡查去了。隨著兩個淫笑著的身影沒入黑暗,裏麵的喘息聲似乎也聽不到了。


    接近十秒的沉默,安靜的似乎喘氣聲從未存在過。三號衛兵有些按耐不住了,他衝岔口裏喊:“裏麵什麽情況?”頓了兩秒,又補上一句:“要幫忙嗎?”


    依舊鴉雀無聲,三號衛兵覺得有些不對了。


    “咦?!”一聲短促的驚唿從岔口裏傳來,緊接著一個沉重的倒地聲。三號衛兵的腦袋顯然不是太夠用,他緊張的用刀死死抵住了何在的脖子:“什麽情況?!什麽情況?!”


    “嘿,嘿,軍爺!這是脖子,不是樹樁,再割就死人了。”何在的脖子已經被他劃出一條傷口,鮮血順著刀痕流了下來。


    三號衛兵這才迴過神來,把刀拿遠了些:“廢什麽話!再囉嗦老子一刀剁了你……”


    “救命!不要啊!”話音未落,岔口裏一個衣衫不整的金發女孩一邊唿救一邊衝了出來。從散亂的頭發和衣不裹體的造型上不難想象出她剛才遭遇了什麽。


    三號衛兵頓時放心了。那聲驚唿準是女孩的姘頭發出的,然後姘頭就被自己的同僚打倒在地。這倆孫子肯定因為誰先上的問題在裏麵打起來了,才讓這個小美女鑽空子跑了出來。倒是便宜了自己和外麵的同僚。


    三號衛兵一臉淫笑,握刀的手都放下了:“來!來!爺疼你……嗯?怎麽他媽麵熟啊?”當然麵熟,他們來之前已經把何人一行人的長相記得爛熟。尤其是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他早就深深刻在腦袋裏意淫幾百次了。不過,以後他再想起這張臉的時候,恐怕隻會剩下害怕的情緒了。因為這張臉蛋的主人在三秒之後就把他的下巴踢上了鼻梁。


    何在早在聽見ca和馬胖子似是而非的聲音時,就笑的腸子打結了。硬是忍住不笑出聲的痛苦遠比他脖子上的傷口要難受。他在ca跑出岔口的第一時間已經用肩把三號衛兵撞了出去,不然ca不至於踢得那麽順腳。


    何在借力迴身,用手上的鐵鏈勒住了身後衛兵的脖子,雙手一錯,手中人已然斃命。反正這些人還會再度活過來,況且就算活不過來,在生死攸關之際,何在下手也絲毫不會容情。


    後麵的衛兵反應不慢,在同僚咽氣的瞬間,扯開嗓子:“有敵人!叫增……”話音未落,已被何在用手肘把後腦砸在了牆壁上,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末尾的兩個衛兵轉頭就跑。一枚鋼珠迎麵砸在右邊衛兵的鼻骨上,他一聲不吭的就此倒地。左邊的衛兵怔住了,定睛發現前方站著一個嬌小的女孩,拿著一把與體格不符的碩大彈弓。他怒吼一聲,拔刀衝了上去,當頭劈下!


    苗小小抬起左手的彈弓,在接觸到刀刃的刹那向左下方直揮。右手變掌戳向衛兵的咽喉,這個衛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已經倒地休克。苗小小身材嬌小,不擅力鬥。借力打力的功夫早就得何在親傳,對付這種悍匪莽夫輕車熟路。


    苗小小原先預想的情況遠比此刻兇險。如果形成混戰,對方人數遠勝於己,勝負之數實難定論。但是現在的戰鬥地點是在一條僅供兩人通過的窄巷,局勢就大大不同了。苗小小瞬間撂倒了兩個衛兵,後排的不敢再貿然衝上。苗小小索性裝了鋼珠,彈弓連發,打的巷道末端哀嚎聲一片。


    巷道前部,何在已經解決了五個人,手上搶到了一把佩刀。剛要對第六個下手,ca飛起一腳命中對方要害。何在看著眼前的敵人並住雙腿蹦躂著被苗小小的彈弓射趴下。


    “謝……”啪!!!何在剛打算對ca表示感謝,卻被她反手抽了一耳光。何在捂著臉:“喂!是我!”


    “打的就是你!為了救你這個混蛋!我的名節都丟光了!”ca氣急敗壞的把怒火又發泄到了下一個衛兵身上。經過這一場惡鬥,估計賈公公要有伴了。


    馬胖子衝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站著的敵人了。於是他一臉肅殺的撿了幾個還有力氣打滾的衛兵踹了幾腳,以示自己也參與了戰鬥。


    “你怎麽現在才出來!等你收屍嗎?!”苗小小踹了馬胖子一腳以示怨怒。


    馬胖子紅著臉支支吾吾:“本來吧,我也想著奮勇殺敵、一馬當先來著。但是吧……這個……那什麽……你們都懂了吧?”


    ca皺眉:“什麽我們就懂了?不就是怕死嗎?想活命,不可恥。”


    馬胖子急了:“我沒想活命!不是!沒想可恥!……不對,繞進去了。”


    何在嬉笑:“別怪他,真不能怪他。要怪也怪你自己。”


    ca瞪眼:“和我有什麽關係?”


    何在看了眼馬胖子,樂:“怪你的叫聲太聲情並茂了,你看看這一地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們被折騰的。胖子也是個正常男人……”


    馬胖子就坡下驢:“對啊。我一個黃花大小夥兒,你都叫成那樣了……我得等……心靈平靜了才能出來。”


    苗小小笑嘻嘻:“恐怕是等身體平靜了才能出來吧?”


    馬胖子一愣,瞪著何在:“你教出來的這都什麽孩子?還有沒有少年兒童天真無邪的優良品質了?”


    何在樂:“丫頭,你這就……”


    啪!!!


    他話音沒落,已經被苗小小抽了一耳光:“何叔!下次再敢騙我!就不是一耳光能打發的了!”她抽完就開始心疼何在脖子上的刀痕,從背包裏取了繃帶給他包紮。


    ca沒好氣的走上來,還沒等她抬手,何在先出聲:“你那巴掌剛才已經抽過了,沒有第二次啊。”


    ca微笑著,笑的很甜,然後狠命在這個無賴的腳麵上踩了下去:“剛才那是為了名節!”


    “啊!!!”何在跳著腳:“……現在這個呢?”


    “這個是因為你騙我!”ca微笑,這下舒心了。


    “我說爺們兒,你好像也騙我了吧?”馬胖子不合時宜的湊上來。


    何在轉頭看著他:“啊。”


    馬胖子摩拳擦掌:“她們都發泄過了,總是輪到爺了……”


    啪!!!啪!!!


    兩巴掌抽在馬胖子後腦上,來自於兩個剛懲罰過罪魁禍首的女孩。


    “變態胖子!你還有臉說話!”苗小小恨不得再踹一腳。


    “扛著他!趕緊上船!”ca已經踹了。


    女人就是這樣,自己可以對喜歡的男人隨便動手。但是絕看不得別人讓他受委屈。


    馬胖子扛起滿身枷鎖的何在:“嘿!男女平等多少年了,怎麽待遇還差這麽遠?爺又不是個太監,爺作為一雄性生物有點兒反應怎麽著啦?繁衍偉大的生命有罪是怎麽著……”


    他就這麽嘟嘟囔囔的被苗小小和ca一路踢打著把何在扛迴了白鴞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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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達白鴞號的時候,天邊已經開始發白。


    d4找了根線鋸,三下五除二割斷了何在的手銬腳鐐。何在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王老師,今天晚上我終於發現您鑄成了一個大錯。”


    王老師詫異:“什麽大錯?”


    何在苦笑:“您不該教會ca名節這個詞。”


    王老師笑容可掬:“你沒少吃苦頭吧?”


    何在繼續苦笑:“您看呢?”


    王老師樂:“我看啊,該。”


    “captain!天就要亮了!你是打算直接出發去海底嗎?”jesus站在船舵後大吼。


    “出發!出發!這迴不出發都不行了!各就各位!立即出發!滿帆!!!”何在終於開始正式履行一個海盜船長的職責。


    “塔依爾!你的人來齊了嗎?以後你管人口!一個都不能少!屍體也要給我搶迴船上!!!d4!d4死到哪去了?給我下來!!那上頭不用你!水手和炮手你給我看好了!把炮彈都上膛!你自己負責加農炮!胖子!火藥桶不要堆在一起!找人搬幾個到下麵去!小小!就跟著我!你是我的傳令兵!好好!傳令官!四爺!王老師!您二位委屈一下!甲板上的人夠了!去炮倉和貨艙分別幫忙盯著一點兒!別一開打就報銷了我軍的糧食儲備!ca!誰讓你把船首像雕成個貓來著?!什麽?!貓頭鷹和貓怎麽可能沒有區別?!!哺乳和卵生都搞不清了?!!這還叫什麽白鴞號?!以後改叫落水貓了!!!撤你宣傳大副的值!去瞭望台監視敵艦!你是誰?加什麽拉?太難記了!以後叫拉拉!你和小田去操炮!耶穌!耶穌大人!掌舵全靠你了!別讓我們被炮彈打中!我們禁不住打!彈片?也不行!給打中一炮拔你一撮胡子!你自己算算有多少存量吧!!!所有的人都聽好了!!!隻要上了白鴞……落水貓的人!從現在開始!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我們不要虛情假意的錦衣玉食!那都是扯淡的騙子丟給我們的剩肉!我們的食物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掙!去扌……去拿!我們的自由也是一樣!不管你們曾經是商人!是漁夫!還是醫生!是高高在上的老爺!還是低三下四的雜役!現在你們什麽都不是!你們唯一擁有的!是自由!!!freedom!!!dlibertad!!!libre!!!??!!!你說什麽?沒有韓國人?會有的!!!我們的隊伍會更加壯大!隻要你熱愛自由!隻要你還想迴到自己的世界!落水貓會帶你去到世界的盡頭!!!現在!!!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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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累了,這麽說話不是我的風格。”何在鼓舞完士氣就蔫了。


    苗小小嬉笑著:“那換個風格啊?”


    “沒辦法,當船長期間隻能這麽著了,得鼓舞士氣。趕緊來口水,嗓子痛。”何在伸手。


    苗小小笑著遞過水杯:“船長大人,你不是說不覺得疼就不疼嗎?”


    何在喝光了杯子裏的水:“話是這麽說,但是要改變習慣總要時間。”他說著扯下了脖子上的繃帶,被衛兵劃出的傷口已經不見了。


    苗小小驚奇的撲上去扒拉:“真的沒有傷口了?!那如果我們都覺得自己是無敵超人,那不是都變成超人了?!”


    何在苦笑:“不可能。如果隻要我們認為自己相信,就能做到真正的相信。那d4失蹤的時候我就不用費勁騙你們了。我們的潛意識太強大了,不是那麽容易戰勝的。”


    苗小小好奇:“但是你不就靠想的讓傷口消失了嗎?”


    何在看著船邊泛起的白色泡沫:“那是我。”


    苗小小嘟起嘴:“吹牛。”


    何在轉頭看著她:“手給我。”


    苗小小伸過手去,何在抓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抽出把匕首。他將匕首尖對準苗小小白嫩的掌心:“想著不會疼。”


    苗小小認真的:“嗯!”


    “準備好了?”


    “好了!”


    何在抬手,瞬間翻轉了匕首,用刀柄擊在苗小小手腕處。


    “啊!!!”苗小小忍不住叫了出來。


    “疼嗎?”


    “廢話!”


    “相信不疼有用嗎?”


    “……好像沒用。”


    何在手起刀落,在自己左腕上劃出了一道不短於五厘米的傷口。


    “何叔你瘋了!!!我去拿繃帶!!!”苗小小驚叫著跳起來。


    何在拉住她:“你看,我現在告訴自己,這道傷口會立即愈合,而且一點兒都不疼。”


    何在左腕的傷口幾乎在瞬間消失了。沒有愈合的過程,隻是不存在了。連疤痕都沒留下。如果不是船舷上還留有鮮血的痕跡,誰都不會相信他剛才切開了自己的皮膚。


    苗小小眼睛瞪的滴溜滾圓,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何叔有些陌生。但她相信何在所說的,因為她自從認識何在開始,就一直處在不可思議當中。


    何在的眼神迴到了海麵:“我要做的,就是讓你們每一個人都能做到相信自己。真正的相信。等你們所有人都能夠做到了,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苗小小盯著何在的側臉,許久。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何叔,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能不能不要騙我?”


    何在轉過頭,伸手拍了怕她的腦袋:“是的,你猜對了。但是別告訴其他人。”


    苗小小愣住:“你知道我要問什麽?”


    何在微笑:“我的答案你滿意嗎?”


    苗小小呆了呆:“但是為什麽要告訴我?”


    何在笑:“因為我們不是他們。答應我,如果有一天你也能做到了,而我又不在。不要拋下他們,要等我迴來。”


    苗小小想了想,堅定的點了點頭,然後她也開始看海:“洪老師也不能告訴嗎?”


    何在樂:“四爺年紀大了,又愛操心,告訴他會給他太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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