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螢恢複意識的時候,她已經在海上飄著了。


    她想不明白,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大學生,趁著暑假在家熬夜玩劍三,為什麽一覺睡醒會在一片汪洋大海上,要不是身下騎著一隻綠殼大烏龜,絕對當場沉屍海底。


    盡管烏龜駝著她,林螢的衣服還是被徹底浸濕了,因為泡在水裏太久,皮膚發白起皺,海上陽光燦爛,她的心拔涼拔涼。


    她穿著一身充滿少數民族風情,點綴著銀飾的紫色衣裙,背著一根不知是陶瓷還是骨頭做的白色長笛,造型十分眼熟,就算她在劍三遊戲裏本體琴娘,也知道這是十分有名的五毒武器的監門拓印!


    對著搖晃的海麵她看不清自己現在的臉,光憑感覺也不知道這具身體是不是她原本的,但是這麽一聯想,林螢知道她應該是成了一個毒姐。


    她顫悠悠地抬起蟲笛橫於嘴邊,心裏想著“玉蟾引”,沒有演示一番遊戲裏花裏胡哨的動作,隻是順著本能吹了一段清越的笛音,一隻黃皮大青蛙就突然出現在她身邊,跟著烏龜一起快樂蛙泳。


    “……”林螢的心情很崩潰。


    好了,實錘了,她真的成了一個毒姐,這麽一想,身下這隻烏龜,十有八九是奇趣坐騎吧?!


    如果是平時,她憑空獲得這種技能,估計會覺得十分有意思,把自己當成天選之子,但是現在漫無目的地在海上飄著,林螢實在高興不起來。


    她自閉了一會,決定自救。


    她能得心應手地施展五毒技能,那是不是可以用大輕功呢?飛得高了,也許就能看見陸地了,速度也會比騎著烏龜快很多吧?


    抱著這樣的念頭,林螢感受著身體裏那股子疑似內力的不知名的氣勁,猛地運動,就從龜背上一躍而起。


    “啊啊啊啊!!!”她驚恐地大叫,離開海麵幾米遠後就飛快下落,噗通掉進海裏,灌了幾口水後重新被烏龜載了起來。


    林螢不是一個膽大的姑娘,無論是忽然騰空還是忽然墜海,都讓她感到害怕,心髒狂跳差點就哭了,她鼓起勇氣又試了試,發現她雖然能用大輕功,但是和遊戲裏不一樣,她隻能向上飛不足三米,並且很快就會落下,無法憑空借力持續飛行。


    這個事實讓林螢很失望,但是毫無辦法,她隻能繼續飄蕩在海麵上。


    對父母的思念,對未來的恐懼,讓她忍不住對著海麵一頓大哭,就算哭得鼻涕眼淚一起流,毫無形象,茫茫大海上,也沒有人能看得到這幅狼狽的樣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的情緒都已經平複,林螢突然在海平麵上,看見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這裏是海上,她意識到那可能是一艘船。


    林螢立刻指揮烏龜往那個方向全速前進,她站起來,用力揮舞手臂,大聲喊救命。


    不幸中的萬幸,她獲救了。


    船員對她的出現感到十分驚奇,將她打撈了上去。


    林螢抱著胳膊瑟瑟發抖,劫後餘生,她忍不住又流淚了,哽咽著說:“謝謝。”


    幾個船員詫異地互相對視,其中一個站出來,猶豫地說道:“那個……發生了什麽?”


    林螢這才意識到,這些人並不是中啊國人,她被異國的船隻救了,因為經常看日漫,她勉強聽懂了這句日語,可是她本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貧瘠的日語更加沒法讓她解釋清楚,隻能搖搖頭,茫然地說:“我是中啊國人,我不會說日語。”


    船員沒有辦法,給了她一條幹毛巾和一些食物,讓她去船艙裏休息。


    等林螢平靜下來,她才意識到有哪裏不對勁。


    她對日啊本服裝的了解僅限於和服這種傳統服裝,但是這些船員穿的衣服怎麽看也不像是現代風格,天啊,她究竟是到了什麽樣的地方?又是什麽年代?


    林螢又冷又餓,船員全是成年男性,她雖然是被救了,但是從小到大的防範意識,讓她謹慎地在狹小的船艙裏轉悠了一下,確定沒人後,才用毛巾開始擦拭頭發和身體。


    她不敢脫衣服,船員也沒有給她能夠換的幹衣服,隻試著擦了擦露出來地方,然後她突然發現衣服裏還藏著一個巴掌大的荷包,林螢瞬間反應過來這可能是劍三遊戲的背包,那麽裏麵的空間肯定不會隻有這麽一點!


    她往門口的方向看了看,立刻跪到地上,把荷包朝下抖了抖,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窸窸窣窣掉了出來。


    林螢辨認了一下,少量的金銀銅,一頁信封,幾壺酒,馬草,不知道效用的藥品,還有這什麽鬼,喜洋洋和糖葫蘆?!


    就這?!


    林螢抽了抽眼皮,但是總比沒有好,這封信很關鍵,上麵一定有她的身世來曆!作為穿越人士肯定要解鎖記憶模塊的!


    她趕緊把其他東西都裝了迴去,然後拆了信展開看。


    坎卦為水……


    草!!!


    結果是最沒用並且最黑的卦象啊!!


    林螢眼前一黑。


    她顫抖著雙手把水卦塞迴了包裹裏,重新把荷包貼身藏好,然後開始食不下咽地吃船員給的糧食,並不是她挑剔,而是實在沒有心情。


    但是沒等她抑鬱多久,她突然感受到了一陣輕微的晃動,是船靠岸了。


    碼頭上的人圍了過來,他們對於船員出海一趟,從海上撿了一個少女迴來這件事,感到十分不可思議,紛紛來湊熱鬧。


    林螢踩上了結實的地麵,終於見識到了這個時代的日啊本的麵貌,這裏並不是鋼筋水泥的繁華港口,而是一個貧窮的小村落,房屋低矮,村民樸實,沒有一個人穿著她熟悉的t恤短褲,這裏絕不是二十一世紀的日啊本。


    林螢心中的失望鋪天蓋地,但是被村民包圍著,她隻能先跟他們磕磕絆絆地解釋,她剛才已經想好了假裝自己是海難事故的幸存者。


    “我,”她指指自己,又指指船,比了個炸開的動作,對著眾人好奇又疑惑的目光,突然間就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她的鼻子一酸,眼淚又落了下來,“我……”


    為什麽她一定要在這裏對著別人說謊?


    就算編好了來曆,這裏根本不是她的時代,不是她的國家,她要怎麽辦?


    林螢哭得不能自已,她真的好想迴去自己普普通通的家中,見到熟悉的爸爸媽媽,而不是這樣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扮演另一個人。


    此時此刻,眼淚是最好的語言,一位好心的船員的妻子決定先把這個可憐的姑娘領迴家。


    林螢一邊抹眼淚一邊跟著她走,婦女指著自己介紹。


    “我姓川平。”


    川平家是一家三口,打漁謀生的川平大叔,照料家務的川平大嬸,以及他們已經出嫁的女兒。


    川平大嬸把女兒的舊衣服借給了林螢,林螢終於能夠換下濕漉漉的五毒校服,她從鏡子中看到自己的臉,並不是她以為的遊戲中的捏臉,就連手腕上的痣也在應有的位置,這還是她的身體,隻是稍微年輕了一些,大概是十六歲左右。


    林螢就這樣暫時安頓了下來。


    她謹慎地藏好了荷包,一點都不心疼地把衣服上的銀飾都摘了下來,給了川平家一部分作為迴報以及這段時間的花銷。


    她想好了,要去尋找穿迴去的方法。


    既然穿越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會發生,那麽這世上也許還有更加奇異的事情,她不能認命。


    林螢花了幾天研究這身天降的技能,嚐試了許多次後,她發現她是單休補天訣的,純粹的奶媽,不過帶著這麽大的蜈蚣和蜘蛛,別說用平a咬人蜇人了,這恐怖誇張的姿態就能嚇倒一群人,再加上她的大輕功小輕功,適合跑路,所以她認為自己是完全有自保能力的。


    另外,通過那隻奇趣烏龜和背包裏的馬草給的啟發,林螢學會了用口哨聲唿喚她在陸地上的坐騎,一匹紅色的腳氣馬。召喚坐騎的時候甚至不小心還召喚出了許多跟寵,把她嚇了一跳。


    好了,作為命定的主角,有實力,有坐騎,有萌寵,是時候去冒險了。


    林螢這麽想著,用她在這幾天裏學會的蹩腳日語,認認真真地再次向善良的川平一家道謝,然後挑了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背著他們給予的行囊,離開了這個小漁村。


    她無師自通地成為了馴馬高手,騎著馬十分悠哉地趕到了附近的小鎮。


    林螢背包裏的金銀銅不多,但是從之前用五毒校服上的銀飾兌換的錢幣來看,她目前應該屬於小有積蓄的水平,她安心地欣賞這個時代的風土人情,在小鎮裏買了一套新衣和生活用品,又往背包裏囤了一些幹糧。


    由於漫無目的,也沒有旅行計劃,林螢錯估了腳氣馬的腳力,天黑的時候,她跑到了人煙稀少的山腳下,隻有零星幾戶人家,沒有能讓她入住的旅店。


    不知道是不是傳統習俗,她發現這個年代的日本人好像都很少晚上出門,川平家在天黑之後都會關緊房門,不過她的見識少,也可能隻是農村如此,大城市或許不一樣。


    夜色漆黑,小道上看不到一個行人,林螢有點慫了。


    她吹了個口哨,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一條頭上戴著花哨的戲帽,黑白相間的小狗。


    “貴貴~~”林螢蹲下身,小狗就親昵地湊上來讓她揉臉。


    貴貴是一條好運的小狗,林螢把它帶在身邊,就有了空前的安全感,這是水卦黑鬼的玄學。


    她決定厚著臉皮找一戶人家借宿,在看到這家人的庭院敞開著,房門也沒有關閉的時候,林螢心想他們一定沒有入睡,站在門口提高了嗓音,喊出她少有會說的日語,“不好意思——”


    等主人家出來後要怎麽表達她借宿的意思呢?


    林螢站在原地苦惱,然後,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一個身影慢慢走近,她立刻抬頭,露出靦腆的笑容。


    在黯淡的月光下,她看見高大的男子頂著一身黑紅的汙跡,嘴裏咬著一隻滴血的斷臂,青白的麵孔上,血紅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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