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趙宏抱歉的告訴我們這黑狗是他二舅的寵物,叫“嘟嘟”,這次帶出來是順路看獸醫打針的,因為市裏不讓養大型狗,他怕被人看見才藏在後座上的,沒想到阿四出去那麽積極,還沒等他安頓好狗,他就把門開開了。全過程就是這麽個事情,希望阿四不要記仇雲雲……


    我聽完趙宏的解釋之後,迴身看著後兜子裏懶洋洋的大黑狗,無奈的笑了笑。


    這個時候,趙宏可能是為了緩解這尷尬的氣氛吧,他也笑著對阿四和我說:“這狗不兇,有靈性。帶著條黑狗也不錯的,古書上說這玩意通靈,要是咱們在半路上碰見什麽,還能報警辟邪……”


    還沒等趙宏說完話時,我的電話突然響了。


    在安靜的車子裏,那聲音如此的明顯。


    我匆忙接起了電話,立刻看見,那電話是我老班長打過來的。


    我心頭一緊。


    記得上次給班長打電話的時候,是告訴他我們從河北出來了,大概一兩天就能到山東。


    那個時候,老班長什麽都沒多說,他應承了一句以後,隻告訴我們快一點來,到了山東再聯係。簡單的幾句問候以後,老班長掛斷了電話,卻留給了我一絲疑問。


    那時候,我忽然感覺班長的口氣越發疲憊了起來,那聲音也仿佛蒼老了十幾歲一樣,說不出的蒼涼,還帶著一絲不安和急促。


    我知道,老班長雖然不和我們明說,但他遇見的難題恐怕越發棘手了起來。


    現在,眼看著那熟悉的數字,我內心裏一陣激動,更知道老班長這個時候打電話,很可能是估計我們已經到了山東,故而來詢問我們的情況的。


    我趕緊接起了電話。


    打開開關以後,班長那熟悉而疲憊的聲音立刻充斥在我的耳朵邊。


    “不二……到什麽地方了?”老班長上來就問道。


    “德州!”我興奮的和老班長說:“班長,我們碰見趙宏了!就是年三十晚上和我一起埋鱸魚的趙宏!咱們仨還一起吃過蛆呢!記得吧?明天我們就都到你那兒去了!大家好好聚一聚。”


    高興中,趙宏也對著電話叫了一聲班長,並表示我們明天就能到,讓他不要擔心雲雲……


    可趙宏的熱情過後,電話的那一頭卻沉默了。


    片刻過後,老班長用他疲憊而顫抖的聲音對我說道:“田不二,能不能快點,你們今天就過來。”


    老班長的話,讓我的笑容僵窒了。


    我下意識的抬手,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已經下午五點多了。


    這個時節雖然是夏天,天氣長,但是現在去,到了老班長家,也必然是晚上。


    而且最關鍵的是,晚上走那條傳聞極多的鄉間公路,真的好麽?


    我心裏不由著嘀咕。


    保險起見,我沒有立刻答應老班長的話,而是拿著手機試探性的問老班長:“班長,您能不能給我透個底,家裏到底遇見什麽難事了。這麽著急。”


    老班長沉默了間隙,然後緩緩的告訴我說:“不二,你還記得小九兒在你身體裏下的白食蠱麽?”


    這我怎麽可能忘掉了。我現在還沒解決這個問題呢,而且那心比蛇蠍的小九兒始終沒有抓到。更讓我惶惶不可終日。


    “恩”,我應承了一聲。


    老班長接下來的聲音裏透著極度的疲憊和寒氣。


    他說話道:“她種在你們身體裏的那種蠱......能聽見你我說話。”


    “什麽......意思?”我愕然。


    “和小九兒過手時,你就不感覺奇怪?”老班長繼續提醒我道:“為什麽小九兒是個瞎子,但是卻能知道許多正常人都不能知道的事情?她靠的不是什麽心眼,而是種在別人體內的蠱蛇,看見的一切。”


    “也就是說......”聽到這裏時,我頭發全部都立起來了。


    也就是說......小九兒能通過別人身體裏的蠱蛇來看見別人的心思麽?!我不敢多想了。


    老班長說到這裏,又告訴我道:“所以說,等你來了再說吧......來了,我什麽都告訴你。”


    掛掉電話之後,我直愣愣的看著所有人,大家也看著我。


    在他們每個人的瞳仁裏,我仿佛都看見了小九兒那雙狡詐的“眼睛”。毫無疑問,她在暗處盯著我,盯著我們所有人......


    無奈中,我和趙宏商量道:“老趙!今天晚上就去成麽?老班長那裏......遇上麻煩事了。”


    趙宏微張著嘴,一臉的不理解,可很快,他還是發動了汽車的引信。


    在漸漸來臨的夕陽中,我心裏非常清楚,其實遇見麻煩事的......是我們自己。


    第十七章 :夜不停


    夜晚行車規矩非常多,司機要注意不能疲勞駕駛,而且不能左顧右盼,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如果有人夜半攔車,千萬不能停。


    夜路攔車不能停,這不是什麽封建迷信,而是很多時候司機自保的法則。


    必定,晚上視線不良,且情況複雜不宜判斷,很容易被壞人利用,也許攔車的是個長發飄飄的美女,可上車的,就變成手拿尖刀的壯漢了。


    所以,晚上還是盡量不要停車了,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也就是這麽一個道理吧。


    也因為我有這樣想法的原因,所以當趙宏的皮卡忽然在初夜中急停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


    匆忙中,我忙問趙宏出了什麽狀況,怎麽能在夜裏停車呢?


    趙宏沒有立刻迴答,而是伸手指了指馬路的前方。臉色也變得煞白。


    我看著他臉色不對,一陣好奇之下,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並很快了解的他的顧慮。


    在幾百米外,並不寬敞的鄉間公路上,停著幾輛閃爍警燈的警車。


    我揉了揉慵懶的眼睛,半睡半醒的安慰他道:“不就幾個警察麽?又不是女鬼,看吧你嚇的……”


    “我知道!”趙宏說話間,指著自己的鼻子道:“關鍵問題是哥們喝酒了呀!還有你不感覺……今晚警察有點怪麽?”


    我一聽趙宏這話,立刻想起來我們是酒駕呀!可那些警察哪裏怪呢?我卻不知道了……


    於是,我很自然的說道:“警察有什麽怪的?晚上查酒駕不正常?”


    這個時候,同樣看清一切的紅葉開口道:“……為什麽怪你還看不出來麽?安常理,警察就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條路上!”


    “恩?為啥?”我不解的問道。


    趙宏讚同的點頭哦,對我說道:“你女朋友真聰明……因為這裏是鄉道呀,一晚上走不了幾迴車,警察在這裏設置路卡,除非前邊的路出了狀況。”


    我聽了趙宏的話,又默然無語了,抬頭看看前邊的路,忽然意識到酒駕不酒駕到不是大問題,最關鍵的是前邊的路,到底出了什麽狀況呢?


    可畢竟,我們這麽幹等著又不是什麽辦法,前邊就算是有刀山火海,也得先走過去看看。


    稍微一合計以後,我們所有人拿定了主意,先換車中唯一沒有喝酒的賢紅葉開車,過去了問問在說。


    而當紅葉把車開過去的時候,我們也不果不其然的被交警攔截了下來。


    出我意料的是,交警攔截下來以後,並沒有盤問我們什麽,甚至連車本都沒有看,徑直就讓我們掉頭走人。


    詫異中,我們自然都不理解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是怎麽迴事。詳細詢問之下,那交警才簡單的告訴了我們實情。


    他說,通往石人崮的鄉道,因為前幾天多日的連續降雨,發生了“山崩”。前方道路被山體壓死了,還埋了幾個人,一時半會是搶修不好了。


    這個迴答,意外而倒黴,當時就讓我有一種臨亂抓瞎的感覺。


    我知道,山崩是一種常見的地質現象,可是在北方,這種現象發生的概率可真是少之又少,因為北方降雨很少,在加上山脈多為石山,結構穩定,幾乎很少出現這種現象,概率,也簡直和中彩票一樣低。


    可即使是中彩票一樣的概率,我們也偏偏幹上了?這不得不讓人聯想到些什麽的。


    是老天和我們過不去,還是有某種冥冥之中的力量來安排這一切呢?我不知道。


    在之後,交警沒有和我們多交代什麽,在他的催促下,我們也很快調轉了車頭,慢慢往迴開著,同時商量著接下來的路線。


    緩緩的行進間,我先問作為本地人的趙宏,有什麽辦法繞過崩壞的路段沒有,如果有,又怎麽走?


    趙宏迴答我道:“西邊還有一條鄉道,可我們現在繞過去的話,恐怕明天早上也到不了。”


    他的話,讓我心裏一沉。


    於是,我又接著問道:“沒有就近的旅途麽?老班長那邊……恐怕等不了那麽久。”


    我的話,讓趙宏陷入了沉默。從他的臉色上,我忽然看出了一種焦慮的情緒,那情緒裏似乎還帶著某種顧及。


    “有什麽問題麽?”我被他的顧慮感染了,也因此提心問道。


    張宏的一臉思索很快便一閃而逝,隨後,他又恢複了平靜,衝我笑了笑,表示沒事。


    之後趙宏忽的提示我道:“我知道一條近路,不過路況不太好。大家往前開吧,一會兒就到。”


    “還有近路?”我驚喜間,又替他擔心道:“好走不?別把你車劃傷。”


    趙宏一臉無所謂的搖了搖頭道:“沒事,那是一條‘老齊路’,平坦的很,也不挨著山,就是廢棄的久了,咱們走慢點就成。”


    趙宏說話間,我忽然感覺到很好奇,於是我問他啥是個老齊路,後來為啥又廢棄了。


    趙宏告訴我說,他當兵以前也是沂蒙山區的山民,現在雖然不常迴來了,但小時候是經常走山路的。


    在他記憶中,那個時候的沂蒙山可沒有現在四通八達的公路網,有的僅僅是盤曲在山澗的土路和那些在山穀中,略微寬闊一些的“老齊路”。


    為什要管山穀間平坦的大路叫老齊路呢?其實,這也和沂蒙山特殊的地理位置有關。


    沂蒙山因為地勢險要,交通閉塞,因此在古代是齊,魯兩國的天然分界線。


    曆史上,齊魯兩國經常在這一地區相互攻閥,你來我往間,時攻時守,更留下了許多與之相關的軍事設施。


    而老齊路,則傳說是在這些為數眾多的軍事設施中的一個。


    老齊道的確切曆史沒有人知道了,老一輩人隻口耳相傳,這是當年齊魯兩國交兵時的運送糧草兵源的戰道,因為道路的特殊戰略意義,故而在戰火中的破壞不很嚴重,很多段都還能走,並使用到了今天。


    根據趙宏的迴憶,他初中上學時,曾經路過過幾次這石人崮附近的老齊道,他還記得當時這路雖然是土夯實的,可依舊非常寬闊。路邊還擺放著十幾個


    “石人”作為“地標”。


    我聽到這裏時,忍不住插嘴道:“路邊還有石頭人!這可有意思了哈。”


    趙宏點頭迴道:“其實就是幾塊大石頭,人們附會的。石頭風化的很厲害,看不出來是人工還是天然形成的,隻聽老輩子人傳說那些石人是……”


    趙宏說到這裏時略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才又繼續說道:“……是從石人崮上跑下來的泰山石。被神仙定在了路邊,用來鎮壓妖孽的……”


    “哦!”聽到這裏,我們所有的人點了點頭,不由的催促紅葉加快車程。似乎大家都期待想早點看見那些立在路邊的石人,順便粘粘仙氣。


    旅途間,趙宏又告訴我們說,現在老齊路已經不多了,大部分也都被水泥馬路和高速所替代,經過石人崮的這一段,卻不知道因為什麽沒有修整,漸漸廢棄至今……


    說話間,趙宏忽然伸手一指路邊道:“看!那不就是麽?”


    我們跟著他的指示,猛然伸頭看去,果然在鄉道公路的邊緣地帶,發現了一個非常隱秘且雜木交錯的岔路。


    在岔路的起始處,我也果然看見了趙宏和我說過的“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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