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墨心裏高興,拍著賈雪的肩膀道:“賈大哥,你放心吧,我李如墨這一輩子隻要能幹出一番大大的功業,絕對不會忘記賈大哥你。咱們喝完酒,我就讓大哥你見識一下那個神秘的聖物。”


    他看見賈雪大哥為了自己委曲求全,內心感動,自己所藏的聖物不知是真是假,正好也需要牛老先生、賈雪這樣的高人相助才能破解玄機,釋放功力。他腦子裏偶爾會想起,剛剛被送來的兩個土匪腦袋怎麽都是黑發,他們害死爹娘可是幾十年前的事啦。但他酒憾之際,又怎麽會想這麽多?正在這時,對麵桌子旁坐下來一個衣袍破舊的男子,他長長的黑發將臉遮住了,看不出容貌美醜,看不出年紀大小,此人麵前除了一隻大碗,什麽東西也沒有放。


    長發男子朝著李如墨的方向,似乎是無意慢慢地展開手中的一個帛卷,上麵也是一幅畫,與自己在牛老先生家看見的有幾分相似,隻見畫上有一個赤膊的僧人,麵帶笑容,一手伸直,一手持匕首,後麵有一隻神態陰鷲的老鷹,緊緊地盯著這個人。


    李如墨心中一驚,不知道此畫是什麽意思,當下不做聲,悄悄觀看。因為長發男子坐在賈雪的後麵,加之動作很輕,李如墨又裝作醉眼朦朧,偷偷觀看,是以賈雪並未察覺背後有人。


    緊接著,長發男子又展開第二幅畫,畫上僧人將自己手臂上的肉割了下來,送到老鷹嘴裏,老鷹遲疑著吞下肉去;第三幅畫,則是這個僧人一邊割下自己的肉一邊往前走,老鷹邊吞肉,邊跟在老僧後麵;第四幅畫,則是老鷹站在一個籠子裏,外麵的老僧麵露獰笑,開始用刀割老鷹的肉。


    李如墨心中暗暗吃驚,不知道長發男子是何居心,但隱隱約約覺得這個僧人用自己血肉誘惑老鷹,最後將老鷹騙進牢籠裏,心裏忽然一動。這時,長發男子又展開一幅圖,原來是一人正愣愣站在白布旁,看著白布上的圖畫,而他旁邊站著另外一人,臉帶奸笑,手持利刃。而在白布的後麵,則躲藏著一個道士,正將剪裁好的人物花鳥高高舉起,好讓白布正麵的人去看那些紙人紙花透射出來的影子。


    看到此處,李如墨心中猛然一亮,原來畫布中這個老僧想要抓住這隻老鷹,於是假意對它很好,哪怕連自己身上的肉都肯割,可是一旦他將老鷹誘騙到籠子裏,他就露出殘忍麵目。最後這個道士正在用幾個紙人、紙獸來迷惑站在白布之前的人,他們到底想幹什麽?他腦子裏忽然靈機轉動,難道這個長發男子暗示自己正在被人欺騙嗎?他忽然想到,有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正等著自己去跳。想到這裏,李如墨驚出了一身冷汗。忽然,他鼻翼間隱隱約約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這香味撩人心扉,又似乎若有若無,李如墨覺得似曾相識,可一時又想不起曾經在什麽地方聞過。但他突然覺得這香味在混混沌沌的陷阱裏打開一個縫隙,讓光線透了進來。


    他順勢裝作醉眼朦朧,爬在桌上胡言亂語,腦子裏反反複複想著這奇怪的香味,那縫隙漸漸變大,他腦子裏靈光一現,怎麽會是她?怎麽會是她?


    想到這裏,他腦子裏如同被霹靂擊中一般,清醒了許多,這奇異的味道隻有錢翰林府的丫鬟紅兒身上才有,自己當初在西安知府大堂聞過一次,就再也無法忘懷,因為這香味實在是太特殊了,奇怪的是,自己怎麽從賈雪身上隱隱約約聞到?


    其實,李如墨剛才聞到的香味甚是細微,一般人包括賈雪絕對聞不出來,也許是命中注定,李如墨原本內力過人,雖然身陷黑水大牢,琵琶骨被穿,受了許多皮外之傷,羊皮小冊子上奇異招數無法施展,但他的真氣充沛,耳鼻之功遠勝常人;二來他長期獨居於地牢深處,對外麵一絲一毫味道尤其是女子的香味甚為敏銳;三是他當初過堂之時與蕊兒相距甚近,那種似麝非麝的味道夢魂縈繞,刻骨銘心,幾乎每到晚上都要夢到她。還有,那兩個殺父仇人的黑發腦袋,到底有啥不對?


    想到此處,李如墨突然感到極度恐懼,似乎有了答案,可是這答案又實在是太可怕太詭異,無論如何自己不敢去麵對,他隻是安慰自己:“千萬別胡思亂想,賈大哥如此待我,怎可瞎起疑心,無端懷疑他陷害自己?”但這奇異的香味讓他無法欺騙自己,他渾身發抖,心驚肉跳,覺得有一張無形的巨網將自己無形但又牢牢罩在裏麵,但具體是何人張網,是賈大哥?自己卻絕不敢相信。李如墨心中一片混亂:“若說是賈大哥設計陷害自己,他是為了什麽,為聖物嗎?可是,自己被抓緊黑水大牢前從未暴露過武功底數,也從未對它人說起聖物之事,賈大哥那時候怎麽會知道自己有聖物?他想起有一日,在劫掠城北一家參商時,遇到兩個鏢師全力抵抗,便使用煉月九式將他們殺死,難道就是這個疏忽無意間被人發現,暴露了羊皮小冊子上武功招數,從而順藤摸瓜想到了聖物。”


    賈雪依然不停地向自己敬酒,李如墨幹脆來個將計就計,爬在桌子上裝作酩酊大醉,他酒量原本比常人要大,但他在陰曹地府遭受折磨幾個月,身體已極度虛弱,加上突然間無數疑團在折磨著他,他心力憔悴,卻又真真實實地醉得人事不醒。


    賈雪幾次問起祭出聖物一事,李如墨卻毫無迴音,最終爛醉如泥的李如墨被賈雪派人架迴到牢房。賈雪一直問了聖物之事許久,但李如墨隻字不提,賈雪才悻悻離去。


    躺在冰涼的床上,李如墨漸漸蘇醒,頭腦裏一片混沌雜亂,又是一片鬼影閃爍,曲折離奇,他像要爆炸一般,屏心靜氣,將羊皮小冊子武功心法默念幾遍,才略定心神。


    他又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思前想後細細過了一遍,難道是自己多心了錯怪賈大哥?也許白天之地附近種植什麽名貴珍稀花卉有這種奇特的香味也有可能,或者自己鼻子騙了自己。


    他抓起地上的一隻破碗,裏麵還有點冷水,他一口喝了個精光,最近幾日之事卻怪異至極,連大名鼎鼎的牛老先生都為賈大哥效力,看起來很正常,但又覺得不同尋常。


    他仔細檢查一下房門,他忽然感到恐怖,兇手離自己很近,一直就隱藏在自己身邊,對自己一舉一動了如指掌,也許某一天,神秘的兇手突然用一柄利刃刺穿自己的心髒。冷冷的血,冷冷的風,冷冷的手,冷冷的心。


    就在這時,他聽到旁邊一個平靜柔和的聲音低聲道:“李施主,住了大半年黑水大牢,走了一趟陰曹地府,自古此地血腥,有來無迴,施主僥幸迴到人間,極是不易。”李如墨迴頭一看,借著外麵暗淡星光,說話之人,正是白日裏在酒樓遇見的長發男子,穿著一件又髒又破的袍子,站在他的身邊。李如墨心中駭異無比,此人是何時進入自己的監舍,他竟然一點也不知道。但聽此人口中話語,似乎對自己並無敵意,而且還作畫提醒自己,李如墨滿臉驚訝,不知道如何迴答。長發男子神色凝重,口氣平淡道:“李施主,你眉毛下新添一條積陰德的紋路,原本會福壽雙全,奇怪的是,紋路殺氣突然愈來愈濃,長此下去,卻是斷頭之相,滅門之相,不知施主被人引向一條不歸之路?”


    李如墨心想長發男子定為化外高人,若他要害自己,自己早就死了多迴了,當即躬身抱拳道:“在下李如墨原本命賤如豬狗,乃江湖上不入流的小混子,原本無知無求,誰知半年前,突然被打入黑水大牢,死也好,生也罷,與我而言,都是無法掌握之事,我李如墨認命,不知道前輩所指為何?”


    長發男子緩緩說道:“神異之物,虛妄之極,隻是人心險惡,有汙聖物。施主麵犯殺氣,隻怕難逃命中一劫,死後入十八層地獄。”


    李如墨道:“十八層地獄又奈我何?”


    長發男子微微歎息,緩緩道:“施主在地獄多日,看見無數冤魂離開塵世,地獄未空,塵世幾多磨難,你心本善良,為何同流合汙,為何為虎作倀?”


    李如墨想起自己少時蒙受苦難,都因天日不開,惡人肆無忌憚,自己既然深受其害,又怎麽能加害於更加弱小之人,自己受白衣少女隻恩,也曾發誓要善待世人,當即雙奇跪下,道:“前輩,我李如墨不願意窩窩囊囊被壞人利用,讓西安城蒙受破碎虛空之大災。還望前輩指點迷津。”


    長發男子微微一笑,柔聲道:“如此甚好,也不枉聖物庇佑百姓之功。對了,我這裏有一些藥丸,能夠治療一些刀劍之傷、內外虛癆、中毒迷魂之類的症狀,你如果信得過在下,不妨試上一試!”說完此話,長發男子輕笑數聲,笑聲未落,人忽然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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