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正殿, 燈火盈盈。


    沈皇後柔美的臉龐含著極為明顯的不耐煩, 她素手轉著珊瑚珠串, 目光落在軒窗外,暴雨來臨, 窗外的一切聲響都化作雨聲, 令人心煩。


    她甚至懶得再做麵子上的功夫, 連叫茶水都省了。


    崇元帝對皇後的記憶, 依然停留在一年前,那時她比現在更柔和一些, 也或許,她一向都是柔和的,隻是對著他的態度變了。


    這短暫的沉默,對於沈皇後來說,簡直無法忍受,她不想再同他耗下去, 於是開口說道:“陛下, 您到這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她將目光移到皇帝那處。


    麵前的光影是模糊的,但這樣對她來說,反而更好——她一點兒也不想看清這位皇帝的模樣, 不想看他冷嘲熱諷的嘴臉。


    崇元帝被這聲詢問拉迴了現實, 他意識到,眼前的皇後,再也不是從前的皇後, 他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承平三十五年的秋狩,你去了嗎?”


    沈皇後在聽到問題的一瞬間,垂下的長睫顫了顫,再抬首時,她的神色平靜極了,淡淡地說道:“沒有。”


    崇元帝並沒有錯過皇後那一瞬的失態,他又問道:“真的沒有?”


    沈皇後抓住手中的珠串,細長的遠山眉蹙了蹙,她心底有些隱隱的煩躁,可她知道,這位皇帝雖然於後宮之事上糊塗,可並不昏庸,最起碼,他並不好糊弄,於是她壓下心底的震動,耐下性子解釋道:“真的沒有,臣妾那時在登州外祖家,哪裏有資格參加秋狩?”


    崇元帝想再從皇後的臉上看出點什麽,可是她冷靜極了,平淡極了,仿佛他剛才從她臉上看到的那點失態,全都是自己眼花了。


    他的腦子飛快地轉了轉,沒錯,對於皇後年幼時的事,他略有耳聞,並不是他對她感興趣,而是新婚前,母後將他叫去壽康宮,親口告訴他的。


    他那時不耐煩極了,原本元後溘然長逝後,他不欲那麽快再立皇後,即便是要立,這次也該立自己喜歡的,譬如那位對他有救命之恩,又能作掌上舞的趙妃。


    即便不耐煩,他也聽了半耳朵,知道這位皇後並不是從小就在燕京長大的,她小時候因為身體弱,在登州休養了幾年,快及笄時才迴的京城。


    皇後沒有騙他,他本該高興的,可是此刻,他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什麽,隻覺得心中並不舒坦。


    大殿中實在太過寂靜,雨聲又太過滄渺,倒讓人心底生出一股難受的感覺。


    崇元帝站起身來,他掩飾著自己此時的尷尬,問了一聲:“皇後的眼疾最近如何了,可有再叫太醫醫治?”


    沈皇後眼底劃過一絲嘲諷,眼疾啊,拜誰所賜呢?這樣的貓捉耗子假慈悲,她實在是看夠了,於是她終於忍耐不住,霍地站起身來,“陛下,您今晚的問題太多了,臣妾不想迴答,您問這些無用的問題,到底是來尋樂子,還是揭臣妾的傷疤?”


    話罷,她揚了揚眉,溫婉的麵上露出一抹極為放鬆的神情,“倘若是幾年前您這樣問,臣妾還會傷心那麽幾分,但是如今,臣妾一點兒感覺也沒有,陛下若是想找個人迴憶從前,趙貴妃會是更好的人選。”


    崇元帝沒想到皇後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覺得自己被蔑視了,一股翻湧的,不知道是惱怒還是羞愧的情緒讓他煩躁極了,他臉上露出不愉快的表情,揮了揮袖子,陰著臉說道:“朕是瘋了才會來問你這些!”


    這樣一個冷心腸,又滿是棱角的女人,又怎麽會有善心救人?他真該找個大師來看看,自己是不是被妖魔鬼怪附了身,才會做那些奇怪的夢。


    沈皇後瞧著那人頭也不迴的模樣,心中毫無感覺,她甚至鬆了一口氣,笑著吩咐朝雲:“朝雲,外頭下了大雨,恐怕此刻禛兒他們正在哪處躲雨呢,派個人去瞧瞧,送傘去,天氣寒涼,吩咐小廚房煮些薑湯來,待會兒禛兒他們迴來了,記得叫他們用一些。”


    朝雲點頭稱是。


    她方才看著皇帝怒氣衝衝出去的模樣,心裏委實嚇了一跳,她趕忙進殿來,卻瞧見娘娘並未有何不妥,這才放了心。


    隻是瞧見娘娘精疲力盡的模樣,她心裏也難受極了。


    大殿外,元喜瞧著皇帝臉色鐵青的模樣,簡直嚇破了膽,他見陛下就這樣走出去,不顧外頭的風雨,連忙說道:“陛下,奴才去給您借把傘來。”


    方才出門時天還好好的,誰能想到竟然會下雨,因此元喜並未攜帶雨具,此時也隻有向坤寧宮借了。


    卻不料,崇元帝又折了迴來,他眼裏藏著火焰,朝正殿看了一眼,冷聲說道:“朕不用坤寧宮的東西!”


    元喜目瞪口呆,他太久沒見過陛下這麽……這麽小孩子氣的模樣了,隻是淋著雨迴到乾清宮,鐵打的身子也要受風寒,他趕忙將外衣脫下來,衝到雨地裏,用外衣替陛下遮著風雨。


    *


    小徑離坤寧宮有一段距離,臨近也隻找到一個四角涼亭,暫且可以躲避風雨。


    大雨傾盆,寒冷的風吹在麵上,謝娉婷縮了縮身子,她攥著扶寧的小手,背後的披風勉強將一大一小兩個人遮住。


    方才風還正勁,這會兒卻弱下去了,謝娉婷微微一愣,她仰首朝著上頭望去,殿下站在她麵前,將風擋的嚴嚴實實。


    殿下自己也隻穿了一件薄薄的袍子,又將披風給了她,她長睫一顫,杏眼裏閃過一絲心疼。


    這披風夠大,倘若殿下也躲進來,和她一起摟著扶寧,或許就沒那麽冷了。


    她猶豫了一瞬,開口說道:“殿下冷嗎?您要不要也躲進來?”


    小姑娘杏眼裏像是裝了星星,認真地瞧著他,軟糯的聲音帶著關懷,周懷禛心尖一動,泛起層層漣漪,他斂眸,喑啞地說道:“孤不冷。”


    他此刻哪裏還會覺得冷,心火難消,讓他熱得快要窒息。


    他怕嚇到她,此刻藏著暗火的眸子也不敢與她對視。


    謝娉婷杏眼裏閃過一絲失落,但瞧見不遠處提著宮燈,撐著傘的人,不由眼前一亮,她一下站起身來,眼中止不住露出一抹欣喜,“殿下您瞧,是娘娘派人來送傘了。”


    周懷禛瞧見她眉飛色舞的模樣,清冷的眉目柔了一瞬,他平淡的語氣下藏著隱秘的愉悅,輕聲說道:“嗯,孤瞧見了。”


    那宮女手裏提著燈籠,拿著幾把油紙傘,她朝著兩人行禮道:“奴婢藍煙,見過太子殿下,見過郡主。”


    周懷禛淡淡掃她一眼,接過了傘,他將傘撐開,冷聲道:“帶五公主迴寢殿換衣裳。”


    藍煙聞言,咬了咬唇,她仰頭看了一眼周懷禛,又飛快地低下了頭,應了一聲是。


    周扶寧不太喜歡這個宮女,小孩子的直覺是最準的,她能感覺出來,這個藍煙喜歡大皇兄。


    她皺了皺秀氣的眉頭,主動走上去牽住了藍煙的手,她才不要讓這個藍煙破壞娉婷姐姐和大皇兄的感情,所以,隻能犧牲一把自己了。


    藍煙不是第一次服侍小公主,之前小公主十分討厭別人碰她,因此眼下五公主主動牽住她的手,倒是讓她受寵若驚,她連忙扯開一個笑臉,柔聲說道:“公主隨奴婢迴宮吧。”


    她知道,殿下除了皇後娘娘,最看重的就是五公主,倘若她替殿下照顧好五公主,殿下會不會對她另眼相待呢?


    想到此處,她麵上的笑容更柔和了,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著太子殿下,眼前看到的一切,讓她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了。


    她頭一次瞧見太子殿下眉目間的冷清變成了溫柔。


    他替汝陽郡主撐著傘,飛濺的雨水落在他的左肩上,可他身側的人卻被護得好好的,連半個雨滴都沒濺到。


    藍煙垂眸,眼裏是一片霧靄。


    她有些生硬地牽起周扶寧的手,聲音裏含著些微的冷意:“公主殿下,咱們該迴宮了。”


    周扶寧仰首,看見藍煙麵上的神情,漂亮的眼睛裏閃過一抹陰鬱,與方才乖巧可人的模樣全然不同。


    她可不是當初被三皇兄欺負卻不敢還手的周扶寧了,這一次,換她來保護娉婷姐姐,她倒要看看,誰敢破壞大皇兄和娉婷姐姐的感情!


    雨還下著,豆大的雨滴順著傘的邊緣落下,掉進腳下的水窪裏,很快就沒了蹤影。


    周懷禛撐著傘,麵上一派正色,眼角餘光卻忍不住往身旁飄。


    小姑娘的臉蛋有些發紅,目光一會兒飄到左邊,一會兒飄到右邊,就是不看他,隻盯著腳下的水窪。


    不就是個水窪嗎?能比他還好看?


    周懷禛臉色一暗,他牽住小姑娘的手,淡淡地說道:“走路別隻顧著腳下,萬一撞到人了怎麽辦?”


    他觸到小姑娘柔弱無骨的小手,劍眉一蹙,臉色頓時有些陰沉。


    她的手怎麽會這麽涼?難道是方才凍著了?


    他開口問道:“呦呦,你哪裏不舒服?”


    謝娉婷覺得自己腦子懵懵的,許是方才刮了冷風,她的小腹處又刀絞似的疼了起來,她抬起頭,杏眼像是蒙了一層薄霧,反應有些遲鈍:“我……我沒事。”


    女子來月事,本來就是會痛的,殿下如果知道了,她該多丟臉啊?


    話說到這兒,兩人已然到了坤寧宮簷下,一旁的宮人正準備上來行禮,卻見太子殿下臉色陰沉,抱著一個女子闊步進了偏殿,隻留下地上還未收起的油紙傘打著轉。


    眾人目瞪口呆,有眼色的宮人連忙去殿內通稟皇後。


    內殿裏,周懷禛輕輕將人放到床榻上,此刻燭光下,他終於瞧出小姑娘臉上的紅色有些不正常,他用手撫上她光滑的額頭,隻覺得燙得嚇人。


    周懷禛的臉色更陰沉了,他眉頭的青筋跳了跳,站起身,朝著殿內的宮女冷聲說道:“去請太醫來。”


    謝娉婷牽住他的手晃了晃,撥浪鼓似的搖了搖腦袋,杏眼裏全是拒絕。


    她隻不過是來了月事而已,哪裏用得著請太醫?等太醫一來,她的臉還要不要了?


    謝娉婷隻覺得臉上的溫度更高了。


    周懷禛斂下眉目中的急色,他軟化了清冷的聲線,近乎誘哄道:“乖,隻要太醫看了就沒事了。”


    謝娉婷:……她真的不想看太醫呀。


    那宮女聽了太子殿下的吩咐,慌慌應了一聲,便準備去請太醫,卻見皇後娘娘已然進了偏殿,她頓了頓腳步,終究還是停住了。


    沈皇後原本就在等這兩人迴來,驟然聽了宮人的稟報,還以為呦呦真出了什麽事,進了屋瞧見呦呦麵色紅的過分,立時屏退宮人,道:“你們都下去吧。”


    宮人聞聲便都退了下去。


    沈皇後瞧了一眼傻兒子,眼中含著淡淡的無奈。


    兒子一遇見呦呦,腦子怎麽就不好使了呢?他大概情急之下,全然忘記他的母後也是會醫術的。


    她上了榻,將手搭在呦呦的脈上,不過一會兒,遠山眉就蹙成了一團。


    呦呦的體質太過寒涼,現在又受了風寒,有些發熱,發熱倒是好治,可是體質寒涼,卻不好說,輕者不過一年四季手腳冰涼,重者,子嗣上會有些艱難。


    沈皇後的心沉了沉。


    身為皇家的媳婦,倘若子嗣艱難,未來的路恐怕不好走。


    周懷禛麵上神色不變,心裏卻有些緊張,他見母後遲遲不說話,隻以為這是什麽大病,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問道:“母後,呦呦怎麽了?”


    沈皇後斂下擔憂的神色,笑著說道:“沒什麽,不過是有些受涼了,又發了熱,本宮讓朝雲去煎藥,等服了藥,一會兒就好了。”


    周懷禛沒有錯過母後臉上的猶豫,他心思沉了沉,目光落到床榻上的女子身上,帶了一絲暗沉。


    究竟是什麽樣的病,能讓母後瞞著他?


    沈皇後瞧見兒子心神不寧的模樣,索性說道:“禛兒,時候不早了,你該迴東宮了。”


    再待下去,實在不成規矩,更何況,她還有些話要問呦呦,禛兒在這裏,實在是不方便。


    周懷禛麵色有些不大好看,他又朝著床榻裏瞧了一眼,小姑娘在被褥下縮成一團,隻露出一雙霧氣朦朧的杏眼,他眉間一軟,說道:“孤走了。”


    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顯而易見。


    謝娉婷隻覺得臉上熱得可以冒煙了,她索性捂住了頭,不敢再看那人的眼神。


    皇後娘娘還在呀,殿下都不害臊的嗎?


    沈皇後瞧著兒子一步一迴頭的模樣,簡直要氣笑了,又不是以後都見不著了,這樣膩膩歪歪的,倒顯得自己像個惡人似的。


    瞧著周懷禛出了殿門,沈皇後才撫了撫小姑娘的額頭,她微微一歎,問道:“呦呦,你是不是四季都手腳冰涼?”


    謝娉婷怔住了,她搖搖頭,“迴娘娘,隻有……隻有來月事的時候會這樣。”


    沈皇後這才放了心,她微微一笑,倘若是這樣,若是調養一番,子嗣應當不成問題。


    朝雲按皇後給的方子到後頭小廚房去煎藥,她從小跟在皇後身邊,眼瞧著皇後娘娘從意氣風發的沈四姑娘變成如今心如止水的一國之母,隻覺得造化弄人。


    倘若娘娘沒有入京,此刻應當還在登州,自由自在的,沒有這些繁瑣的人,也沒有這些繁瑣的事,最重要的是,姑娘能行醫救人,做自己最喜歡的事。


    她生了火,藥罐裏的水漸漸開了,忽然瞧見門外有個人影。


    她慌忙起身,問道:“殿下,您怎麽來了?”


    *


    於武安王府而言,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靜園臨著王府的後街,此刻夜色沉沉,守角門的小廝昏昏欲睡,打了個哈欠,正欲將門閥插上,卻瞧見一個蒙著麵的人忽然出現在麵前,他嚇了一跳,厲聲問道:“什麽人敢夜闖……”


    話還沒說完,那人就掄起木棍,對著他的腦袋砸了下去,小廝悶哼一聲,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那人把小廝拖到一旁,將門插上,便一瘸一拐地朝著靜園走去。


    女使穗兒端著水盆往外走,乍然瞧見二夫人的外甥張公子朝這邊走來,她慌了慌,連忙將人攔住,“張公子,夫人已經睡下了,您不如明日再來?”


    張睿眼中簡直要冒出火光來,他狠狠地瞪了穗兒一眼,警告道:“少給老子廢話。”


    穗兒多少知道,這位張公子替二夫人辦些見不得人的差事,說不定現在有要是稟報二夫人,她這樣想著,也不敢再攔,隻是端著水盆站到一邊,偷偷抬頭瞧了一眼。


    難道是她眼花了?這張公子的左腿怎麽瘸了?


    張氏在正堂繡著袍子,右眼皮便突突地跳了起來,她放下繡花針,揉了揉疼痛的額頭,下一刻便見一個男人闖進了屋子。


    她眼前一花,心裏頭突突的,正欲叫人前來,卻見那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張氏嚇了一跳,站起身來,她才瞧清眼前人就是她的外甥張睿,她不免有些心虛地說道:“大外甥,你……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是外頭住不慣嗎?”


    自從張睿被謝兗抓住,她就知道這事兒無法善了,隻是她捏準了大房的人為了汝陽郡主的名聲,定然不敢將事情鬧大,於是便索性放了心,給了張睿一筆銀子,叫他住到客棧裏去。


    那虞氏也不是個軟柿子,若她繼續讓張睿住在府裏,說不得將她逼急了,倒是不妙。


    張睿掩下眼底的恨意,往地上磕了幾個頭,哀求道:“姨母,我不想再待在燕京了,求求您送我迴夷陵吧!”


    張氏臉色一僵,她哪能在此時將他送迴夷陵?


    前幾日大嫂還來了信,說等春闈後她要上京來親自帶張睿迴夷陵,順道在燕京多待一些日子,瞧瞧這裏的風光。


    張睿這番模樣,定然是考不上的,可他考不上,也得走個過場,否則大嫂定埋怨她照顧不周。


    張氏的眼神閃了閃,她虛扶了張睿一把,好聲好氣地說道:“外甥啊,你該知道,你母親對你的期望有多大,倘若你春闈考中了,你母親該有多欣慰?張家必然以你為榮光,何必短了誌氣,急著迴夷陵呢?”


    張睿聽出她話裏的推脫,他絕望地搖搖頭,狀似癲狂地抓住了張氏的衣擺,哭著說道:“姨媽,沒用了,什麽都沒用了。我的腿已經廢了,就算考上了又如何,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做官了。


    張氏心頭一顫,她撫了撫心口,努力平複心情,問道:“你可知,是誰傷了你?”


    張睿卻不願意迴答了,他想起那人的警告,便覺得心寒,更覺得,自己來武安候府,不,來燕京是個錯誤,他隻想迴夷陵!


    謝兗太狠了,那打斷他腿的人更狠,他膽小怕死,即便此刻,他不算是個男人,甚至成了個廢人,可他還是想活著。


    張氏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她近乎冷靜地分析了一遍有膽子這麽做的人。


    謝兗不可能,他春闈在即,虞氏不可能讓他做這種事,武安王隨太子殿下賑災,也還未迴京,騰不出手來去教訓張睿。


    到底是誰敢直接廢了一個舉子的腿?難道他就不怕官府追究嗎?


    張氏的心底無比恐慌,她硬了硬心腸,說道:“外甥,倘若你說出是誰打斷了你的腿,姨母尚且能為你討迴公道,你說,到底是誰做了這樣的事?”


    張睿哪裏看不出姨母的虛偽,他知道,姨母即便知道了是誰,也定然不會替他討迴公道,說不定因為自己沒了利用價值,反而找個理由將自己殺了。


    他不想再摻和姨母那些事,他隻想迴夷陵,但此刻身無分文,他又殘了腿,傷了身子,實在找不到賺錢的門路。


    否則,他絕不會再來找張氏。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張氏咬了咬牙,猜到打傷張睿的人定是非富即貴,她收了眼底的陰鬱之色,笑盈盈地說道:“外甥,你也知道,你走了之後,我這沒個辦事的人不方便,眼下我還有件要緊的事,你若辦成了,姨母即刻就送你迴夷陵。”


    張睿連忙擺手,麵露驚恐:“姨母,我不……”


    下一刻,他看見張氏臉上擠出來的,甚至有些陰森森的笑容,忍不住顫了顫,點了點頭。


    張氏滿意地頷首,輕聲說道:“放心,不是什麽殺人放火的事,隻是叫你去送一件東西給蔣文喻。”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應該算肥了~


    小仙女們麽麽湫,要照顧好自己鴨!^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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