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岸,藍忘機感覺精疲力盡。身上臉上皆成濕漉漉的暗紅色,狼狽不堪。魏無羨將衣服脫下,用力甩了甩,忍不住罵道:“這是玩我們吧?本來是想著再也不來人救我們。想殺都沒力氣殺了,這才過來跟它幹。結果好不容易幹死了,這王八孫子把洞踩塌了。我操!”


    魏無羨氣不可耐,口不擇言,語言粗俗不堪,這在雲深不知處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情況。藍忘機聽得眉毛一抽,卻也理解魏無羨的心情,和自己並無二致,本來想提醒他注意言辭,卻也打住了。


    魏無羨邊甩衣服還欲再罵,忽然腳下一個趔趄,就往旁邊倒去,藍忘機慌忙上前托住他。自魏無羨從妖獸嘴裏出來,藍忘機就覺得他哪裏不對勁,此刻竟是連站都站不穩,更覺擔心不已,盯住魏無羨的臉想要探究個明白。


    魏無羨反應了一陣,這才扶著藍忘機的手道:“沒事沒事。力氣用盡了。對了,藍湛,我剛剛在它嘴裏抓著一把劍你看見沒,那劍呢?”


    藍忘機恍然想起,將那妖獸獠牙扳開時,那把已然壓彎的劍也順勢掉了出來,沉入了水底。倒是也感謝那把劍,才沒讓魏無羨被屠戮玄武生吞,否則哪有命在。


    藍忘機道:“趁到水底了,怎麽?”


    魏無羨道:“沉了?那算了。”


    藍忘機以為魏無羨要將那把劍留作紀念,心想如若有機會還是下水把它撈出來。


    魏無羨站在原地晃了晃,轉了兩圈才找到方向,似乎準備離開黑潭迴到之前他倆呆的那個山洞。說來也是好笑,本來打定主意再也不迴去的,離開前連篝火堆都給踩散了。


    魏無羨往前走了兩步,這兩步竟是連腳都沒抬起來,似乎腳有千斤重,魏無羨幾乎是拖著走的。藍忘機靜靜跟在他身後,忽看他腳下一軟,就要跪下去。藍忘機再次上前托住了他。


    這次藍忘機不再問也不再看,也不等魏無羨反對,徑直伸手將手掌壓在了魏無羨額頭上。這不是正常的體溫,燙的如剛燒好的暖手爐,怔得藍忘機手指一縮。也難怪魏無羨反應有異,一直表現的暈暈乎乎的。


    藍忘機沉吟道:“魏嬰,你……好熱。”


    魏無羨聞言,亦將手抬起,藍忘機隻覺一片柔軟的冰涼撫在額頭上,心跳竟漏了一拍,魏無羨道:“你也很熱。”


    藍忘機將他手輕輕拿開,道:“那是你手冷。”


    魏無羨喃喃道:“哦。好像是有點暈。”


    藍忘機眼神下移,落到了他心口的燙傷處,原來鮮紅的傷口已變成了暗紅色,可暗紅色的結痂附近還縈繞著一些黃黃白白的膿液,糊在了傷口裂開處。魏無羨的傷口本就未妥善處理,再加上頻繁在水中浸泡,隻怕是惡化出膿了。手臂的箭傷要稍好些,但也沒有愈合,結痂處被泡的有些泛白,但好在沒有膿液溢出。


    魏無羨掙開藍忘機的手,強撐著又走了幾步,步伐紊亂,有氣無力,停下喘了一陣,實在走不動原地坐了下來。他也將手按在自己額頭上,自言自語道:“怎麽這麽容易就燒了?我都好幾年沒發過燒了。”


    連日滴水未盡,顆粒未沾,頂著血淋淋傷口水裏鑽來鑽去,一邊忙著照顧藍忘機,一邊奔波往來查探地形,也未好好休息,如若這樣都叫容易,藍忘機也不知什麽才是魏無羨口中的不易了。


    魏無羨此刻需要休息,他命令道:“躺下。”魏無羨依言躺下,藍忘機拉起他的一隻手,輸送靈力,雖然無法治愈但至少能讓魏無羨舒服一些。


    魏無羨卻把手抽迴道:“你不用給我輸,自己都沒剩多少了。”


    藍忘機將魏無羨的手又抓了迴來,手上用了勁捏緊,定定地看著魏無羨的眼睛,重複道:“躺好。”


    魏無羨眨了眨眼睛,看到了藍忘機臉上不容辯駁的神情,垂下眼眸,輕歎一口氣,放鬆了身體,不再堅持。


    藍忘機不說話,靜靜坐在一旁,守著魏無羨休息。魏無羨沒躺一會,就睜開了眼睛,邊扭動著身體邊嚷道:“硌人,硌人。”


    藍忘機皺眉道:“你想怎樣?”


    魏無羨道:“換個地方躺。”


    藍忘機四下望了一眼,實在想不出哪裏可以軟和一點,突然想到也許自己可以抱著他,也就一瞬間他馬上否定這荒誕的想法,便道:“這時候你還想躺哪裏。”


    魏無羨側過腦袋,對他笑了笑,挑了挑眉道:“借你的腿躺躺唄。”


    藍忘機愣住,心髒亂跳,聽到魏無羨自己提出來,竟有些難為情,他盡力裝作麵無表情道:“你不要鬧了。”


    魏無羨一拍額頭道:“我說真的。我頭好暈,你又不是姑娘家,借來躺躺怕什麽。“


    藍忘機眉頭蹙起道:“不是姑娘家,也不能隨便躺。”


    藍忘機雖不是姑娘,卻比任何一個姑娘對魏無羨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更加敏感。


    而此時魏無羨對藍忘機這般坦蕩,正好與藍忘機心中打鼓的忐忑背道而馳,而這份隨便讓藍忘機更加覺得自己那不為人知的心思對魏無羨來說隻能是沉重的負擔。這讓他更渴望也更害怕魏無羨無意間表現出的親密。


    魏無羨以為藍忘機對他提出的要求生了氣,魏無羨頗委屈道:”我沒鬧,你才別鬧呢。我不服氣,藍湛,你說說,為什麽呀?”


    藍忘機道:“什麽為什麽。”


    魏無羨翻了個身,爬在地上,四肢貼於地麵,隻頭部勉力抬起望著藍忘機,像極了……王八。藍忘機看了他一眼,不知他就著這般滑稽的姿勢到底要說什麽。魏無羨錘了錘地麵道:“人家誰不是嘴上說著我討厭,心裏卻喜歡我,怎麽輪到你,你總是對我沒有好顏色?咱們這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吧,腿都不願意借來躺下,又要教訓我,你是七老八十嗎?”


    “我沒有……”藍忘機幾乎快要破口而出。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中了魔障,生了心魔,害得他日思夜想,無法自處。他既生自己的氣,也生魏無羨的氣,所以一邊躲著魏無羨,一邊又循著魏無羨去,一邊想要同魏無羨說話卻總是擺出一副嫌棄的模樣。


    可就在這暗無天日的洞窟裏,他與魏無羨共曆生死,不約而同寧願舍己命也要讓對方活下去的默契,讓藍忘機徹底明白,他對魏無羨那拚了命都移不開眼的執著,就是喜歡在作祟。而這個喜歡,早已不是魏無羨口中的那個意味,而是想把魏無羨放在心尖,圈起來,護起來,不讓他人看,不讓他人碰。


    他藍忘機才是那個徹頭徹尾嘴上說著討厭他,心裏卻喜歡的人,比任何人都喜歡的徹底。他希望魏無羨不知道,又怕他真的不知道,百爪撓心,忐忑不已,匆匆轉移了話題道:“你燒糊塗了。”


    而藍忘機自己又何曾沒有燒起來。


    “藍湛,你為何這麽討厭我?”魏無羨含含糊糊地答了一句,聲音漸弱,睡了過去。


    魏無羨還是趴在地上,頭輕輕側著枕在自己的手背上。枕在手上的臉頰因為擠壓,嘴巴和並不多的肉微微嘟起,竟像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他發絲有些淩亂,有幾根粘在了臉上隨著唿吸忽上忽下。


    他背脊□□,可依稀看到深埋在皮膚下精壯的肌肉,可這樣睡,寒氣極易侵入,隻怕會讓魏無羨燒的更加厲害。


    藍忘機起身找了些枯枝敗葉重新點了一堆篝火,竟有些啞然失笑,之前那個洞窟確實是沒迴去了,可如今換了個地方依舊絕望。


    被魏無羨扭作一團的濕衣還在地上,藍忘機將它撿起展開晾於火邊。做完這些後,藍忘機扳過魏無羨,想將他移的離火近些,可手剛一碰到他的皮膚,卻被這滾燙的溫度嚇了一跳,竟比剛才更熱了。


    而他手腳冰涼,前腹貼於冰冷的地麵,縱使已燒得滿臉通紅,卻沉睡中還時不時打個冷戰。


    這樣下去,不行。


    藍忘機沉思一刻,將魏無羨抱了起來,輕輕將他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魏無羨體溫頗高,隔著褲子藍忘機都可感受到那分炙熱。他一隻手附於魏無羨腹部,防止受涼,另一隻手緊貼在冰涼的地麵上,讓手掌溫度降下,在褲子上抹去灰塵,再將冰涼的手輕按在魏無羨的額頭上。


    魏無羨似乎覺得很舒服,本來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嘴角常帶的笑意又微微勾起,火光映照著他的臉如暖玉般玲瓏。這大概是這一輩子,魏無羨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躺在自己懷裏了吧。


    對藍忘機來說魏無羨是個遙遠的人,是個喜歡姑娘的男子,可他不凡的身手,不俗的修為,心中的大義,正義為先的為人處世之道恰恰撥動了藍忘機的心弦,欣賞之餘更恨相遇太晚。偶爾的調皮搗蛋,更像是藍忘機從小未曾觸及的五彩光芒,讓藍忘機一成不變的世界鮮活起來,更加讓他無法自拔。


    喜歡魏無羨,就如同喜歡一個遙遠的人,喜歡不起卻又無法放棄。


    看著從來都是活蹦亂跳的魏無羨,帶著傷,人事不醒地躺在自己身上,藍忘機的心情是複雜的。擔憂,心疼,卻也有竊喜,也隻有在此時,魏無羨能遠離諸多的紛紛擾擾,安安心心地讓藍忘機擁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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