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輕柔,如薔薇花般嬌豔欲滴的唇瓣,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溫柔淺笑,就像是荷塘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似乎在人眨眼間,就要清豔綻放。


    那雙漂亮眸子,清潤泛著光澤,就那麽望著他,若非他定力深厚,怕是要被她吸進那一汪清泉中。


    兩人就那麽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丫鬟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打擾了他們,隻是一雙眼睛就滴溜溜亂轉了。


    最後還是清韻先出聲,她咦了一聲,道,“你身上的毒像是又去了一些,你提前解毒了?”


    楚北輕點了下頭,證實清韻所言。


    清韻沒有說什麽,楚北的身子骨比她預想的要好,提前幾天解毒並無妨礙。


    可是衛風跳進來,望著清韻道,“三姑娘,提前解毒對爺身子有沒有什麽影響?”


    清韻好笑,擅自提前解了毒,事後再來問她,有這樣遵醫囑的嗎?


    不過見衛風略帶擔憂的臉色,好像是出了什麽問題的樣子,隻是她看不見楚北的臉色,隻能憑直覺判斷他身子骨又好了些,便問道,“有話直說。”


    衛風就道,“爺昨晚讓錢太醫幫忙施針,也吐了不少毒血出來,隻是今兒早上練劍時還很精神,之後便昏昏欲睡,做什麽都沒法集中精神,就方才,爺還在樹上睡著了……”


    說著,衛風看了楚北一眼,見他腦袋上有綠葉,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取下來。


    還沒等衛風做決定,楚北已經走到清韻身側坐下了。


    清韻伸了手,道,“我看看你脈象。”


    楚北把手伸了,清韻握著他的手,纖弱的指尖搭在楚北的脈搏上,神情認真的幫著診脈。


    見她眉頭有些皺隴。衛風心都提了起來,等清韻收了手,他連忙問道,“有問題嗎?”


    清韻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望著楚北道,“不是什麽大問題,是錢太醫幫你施針時,施針手法有些不到位導致的。他應該是有一瞬間走神了。”


    索性他反應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衛風聽著,眼睛瞪的圓圓的,點頭如搗蒜,有些激動道,“三姑娘真是神了,爺昨晚藥浴時,睡著了,錢太醫幫他取下針時,他喊了一句‘不。不要’,錢太醫就不敢動了,後來才反應過來,趕緊把銀針取下。”


    “我喊了嗎?”楚北望著衛風問道。


    衛風鄭重的點頭,“爺喊了,屬下幾個聽得真真切切的。”


    應該是睡著了,還做了什麽噩夢。


    “沒想到你還有說夢話的習慣,”清韻捂嘴笑。


    “我有嗎?”楚北神情冷肅。


    說夢話,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衛風搖頭,“昨晚是第一次聽爺說夢話。”


    清韻想了想。給了個解釋,“應該是半睡半醒間,被銀針紮疼了,才說的。”


    楚北臉黑了。衛風有些抖肩膀。


    三姑娘倒是和錢太醫想的一樣了,錢太醫聽楚北說不要,迴過神來,失笑道,“紮針是有些疼,可是不要也得要啊。你且忍忍,毒解了就好了。”


    可事實上,爺是那種被刀砍了脖子都不會哼一聲疼的人,尤其被毒折磨了六年之久,他們從未聽爺叫過半句疼,怎麽可能被銀針紮一下,就說不要的人呢。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衛風望著清韻,問道,“那爺怎麽辦?能治嗎?”


    清韻聳肩,搖頭,“沒辦法治,隻能等它自己好了。”


    “需要多久?”楚北問道。


    “大約三五天。”


    衛風大鬆一口氣,三五天而已,不妨事。


    清韻一個姿勢坐久了,有些僵硬,她動了下,不小心碰到了受傷的腳腕,有些呲疼。


    楚北望著她,眉頭皺著,問道,“你腳怎麽了?”


    方才就覺得她一直坐著,有些不對勁,沒想到卻是腳受傷了。


    清韻聽著,多看了楚北一眼,嘴角輕抽了下,她今天好像格外的自作多情。


    父親來,她以為是擔心她受傷的,結果他說對她醫術放心,來是跟她說馬車的事。


    她以為楚北來,也是因為她腳受傷,結果他根本不知道這事。


    好吧,崴腳這樣的事,在身為暗衛的衛馳眼中看來,那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就跟喝水不小心嗆了下似地。


    再者,清韻不是被刺殺崴腳的,是自己走路失神才傷了自己,而且,對清韻的醫術,他比侯爺更放心,那還有告訴爺的必要嗎,爺又不是大夫。


    所以,楚北才對清韻把腳崴了這事一無所知。


    清韻有些內傷,迴道,“隻是走路時,有些走神,不小心把腳崴了下,沒什麽大礙。”


    楚北聽著,道,“以後走路不要想事情。”


    清韻輕撅了下嘴,誰走路不想事情,隻是她比較倒黴罷了。


    楚北不知道忠義伯府的事,他以為清韻走神是因為馬車的事,喜鵲也是這樣認為的。


    想到清韻受了委屈,她就憤憤不平,道,“雖然姑娘今兒沒受什麽傷害,可興國公府如此羞辱人,實在叫人氣憤,偏偏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侯爺想給姑娘討個公道都做不到。”


    要是喜鵲再大膽一點,她就會直接說了:興國公府是把對楚大少爺你的怒氣撒在了姑娘頭上,你可不能坐視不管啊。


    楚北眸底流出一抹冷芒,不過,很快就消散了,他望著清韻道,“馬車的事,我知道,隻是沒有證據,就指責興國公府,反倒成了汙蔑。”


    清韻聽著,眉頭上揚了下,“你要來暗的?”


    明的不行,那隻能來暗的了。


    清韻已經在想,有什麽毒,可以狠狠的折磨一下興國公府大少爺。


    很快,清韻就挑到了兩種毒。


    然而楚北的迴答,卻叫她大吃一驚,怔在那裏半晌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因為楚北說,他不打算報複。


    不來的明的,也不來暗的。


    別說清韻吃驚了,就連衛風也驚呆了,這不可能是主子說的話啊,雖然爺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可被人羞辱了,不可能咽的下去。


    要是能咽,又何來當眾賞興國公府大少爺一腳,將他踹進牛糞裏的事?


    正想著呢,就聽清韻問楚北道,“你吃藥了?”


    她不僅問,手還在楚北跟前晃。


    楚北握著她的手道,“不是不報,是時機未到,興國公府心胸狹隘,錙銖必較,又是外戚,是扶持安郡王奪嫡的最大助力,將來安郡王登基,必定會重用興國公府,可興國公府如此小肚雞腸,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縱然沒有證據,可大家依然心知肚明,就算皇上還有五成想把皇位傳給安郡王,有興國公府這樣的外戚,隻怕也隻剩下兩三成了。”


    傳位,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要顧慮的事情多著呢,畢竟他們都想著皇位能世代永傳,凡是有可能影響皇位傳承,影響國祚的事,都要扼殺在搖籃裏。


    而曆朝曆代,外戚專權的事,實在太多,外戚可以說是帝皇施展製衡之術的關鍵。


    興國公手裏已經有十萬兵權了,要是安郡王登基,必定會鏟除鎮南侯,以今日興國公府行事肚量,隻怕連獻老王爺都不能幸免,到時候大錦朝的兵權,至少有半數在興國公的手裏。


    兵權高於皇權,到時候安郡王行事,必定受興國公掣肘,再來一個排除異己,這大錦朝可就是興國公手中之物了。


    照這樣發展下去,大錦朝就會走向滅亡。


    楚北說著,望著清韻,問道,“為了大局,隻能暫時委屈你了。”


    清韻笑了,她好像明白皇上把大錦律法給楚北看的原因了,皇上這是要鎮南侯府行事光明磊落的意思啊。


    興國公府用肮髒手段,為人所不齒,鎮南侯府則行事坦蕩,光明磊落。


    當即高下立見。


    清韻望著楚北,笑道,“你好像做什麽事,都大有深意。”


    賞給興國公府大少爺的那一腳,狠辣至極,可偏偏叫人挑不出來錯,畢竟興國公府大少爺羞辱人在前。


    可賞了興國公府大少爺一腳之後,他怒氣消了,可是興國公府的怒氣這輩子都消不了了,以後看到楚北,行事都會走三分極端。


    一走極端,就容易犯錯。


    清韻不信,興國公府大少爺在楚北手裏犯了錯,還能逃掉,肯定會倒黴,一倒黴就又生氣……從此陷入惡性循環。


    楚北低笑,笑聲醇厚中帶了三分壓抑,“皇上一日不立儲,鎮南侯府就不敢掉以輕心。”


    清韻輕笑,鎮南侯府用心到底還不夠,大皇子才是關鍵啊。


    可惜人家太任性了些。


    “興國公府算計我的事,以後有機會,我自己報,”清韻笑容清麗,恍若一朵盛開的山茶花。


    屋子裏,兩人在閑聊。


    外麵,青鶯打了簾子進來,湊到清韻身邊道,“姑娘,綠兒打聽清楚了,大夫人迴忠義伯府,是侯爺幫她出了個負荊請罪的主意。”


    “負荊請罪?”清韻眉頭斂緊,有些憋悶。


    她好不容易才讓忠義侯府被貶,就這樣讓它再恢複爵位,她不甘心。


    可被自己的爹坑,有什麽辦法呢。


    “這樣就難住你了?”楚北端茶輕啜,悠哉而問。


    那種成竹在胸,天下之事,沒有什麽可以難倒他的樣子,叫清韻覺得有些牙癢。


    清韻瞥了他一眼,笑容中透著幾分詭異,十分晃眼。


    “你雖然厲害,但也不要小覷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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