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風語氣略帶乞求,求清韻別讓他為難,他隻是依照吩咐辦事,他知道清韻不同,楚北為了她能不顧性命。


    可有些事,對誰都沒有例外。


    清韻臉色難看,她坐迴小杌子上,手拿繡帕,望著楚北臉上的麵具,笑看著衛風,“將來我嫁給他,隻能終日對著個麵具?”


    衛風沒接話,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


    清韻覺得無趣,也就不說了。


    在她看來,終日戴麵具的無非兩種人,一種是長的太醜,醜到羞於見人的,這樣的人,萬中無一。


    而且,這樣的人,無一例外的很自卑,楚北絕非是個自卑的人,他甚至給人一種從骨子裏就很高貴的感覺。


    一個外室庶子,哪來的膽量直麵皇上,據理力爭,不屑宣王妃和雲貴妃?


    清韻一直當他是毀了容,想幫他治療,結果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第二種,就是那張臉不能見人,見不得光。


    這樣的人,就更少見了,容貌是爹娘給的,有什麽不能見人的?


    還看一看就要死,他當他是誰呢。


    不讓看拉倒,誰稀罕啊!


    想著,清韻重重一哼,站起身來,要走。


    衛風望著她,有些尷尬道,“三姑娘生氣了?”


    清韻沒好氣道,“不敢生氣,比起看你主子的臉,我更愛惜自己的命。”


    衛風一張臉漲紅的發紫,偏偏無話可說。


    清韻走了,青鶯還瞪了衛風兩眼,“沒良心!我家姑娘看你家主子的臉怎麽了,是看沒了他的命。還是少了幾塊肉啊,居然還想殺我家姑娘!”


    衛風嘴唇抿著,一肚子憋屈無從說起。


    他也知道,他那話,對於三姑娘來說,太重了些,也太傷人。


    可他說的已經是最輕的了。爺的臉。能要的不止是他的命,還有一堆無辜之人的性命,他不敢懈怠。


    清韻氣出了藥房。青鶯罵了一句後,也跟著出來了,勸清韻道,“姑娘別生氣。咱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清韻深唿兩口氣。她不是驕縱蠻橫之人,她想看楚北的臉,和衛風說那話,她承認是在賭氣。


    不過衛風的為人。她心裏清楚,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會說的那麽決然。毫無迴轉的餘地。


    而且,清韻相信。沒有人喜歡終日戴著麵具。


    想著,清韻又是一歎。


    她會醫術的事,鎮南侯府的都知道,她卻連楚北容貌都不知道,真是越想越憋屈。


    越憋屈,肚子越餓。


    “有飯菜沒有,好餓啊,”清韻望著青鶯道。


    青鶯,“……”


    她還以為她家姑娘在生氣呢,結果人家的心思全在肚子餓上了,虧得她還在絞盡腦汁的想法子勸她想開點呢。


    隻是泠雪苑沒飯菜啊,青鶯趕緊道,“姑娘進宮,我們都當姑娘和若瑤郡主在宮裏吃,就沒準備了,屋子裏有糕點,姑娘吃些墊墊肚子,奴婢去大廚房端飯菜來。”


    清韻點點頭。


    青鶯轉身去了內屋,這會兒早過了午飯時辰,離晚飯又早了些,這時辰讓大廚房準備飯菜,那是要另外加錢的。


    青鶯去端飯菜,喜鵲留在藥房外,繼續守著。


    清韻迴了內屋。


    屋內,有兩個麵生的丫鬟在擦桌子。


    見了清韻,兩丫鬟忙放下手裏的活,過來請安。


    兩丫鬟年紀不大,才十三歲左右,模樣清秀,皮膚白淨,尤其是一個嘴角還有淺淺梨渦,笑起來,梨渦淺陷,俏麗活潑。


    清韻一邊呷著茶,一邊問道,“叫什麽名字?”


    “奴婢叫梅兒,”梨渦丫鬟迴道。


    另外一個則道,“奴婢叫蘭兒。”


    看兩人穿戴,又能進內屋幹活,顯然是二等丫鬟。


    清韻有兩個二等丫鬟,一個叫紅箋,一個叫冬荷。


    清韻便看著梨渦丫鬟道,“以後你就叫冬梅。”


    說完,又望著另外丫鬟道,“以後你叫紫箋。”


    兩丫鬟忙道,“奴婢謝姑娘賜名。”


    兩丫鬟很機靈,清韻給她們重新賜名,兩人趕緊表忠心,為清韻馬首是瞻。


    清韻一邊喝著茶,等兩丫鬟說完,她才道,“忠心不是嘴上說說,我會看,你們忠心,辦事誠懇,我不會虧待了你們,若是為了些小恩小惠,就賣主求榮,我也不會輕饒了她。”


    最後一句,清韻聲音淩厲。


    兩丫鬟背脊一涼,連連磕頭,恨不得舉天發誓,“奴婢們不敢存小心思,如對姑娘不忠,就讓我們不得好死。”


    兩人的態度,清韻還算滿意,便道,“都起來吧。”


    兩丫鬟這才敢爬起來,清韻讓她們忙自己的去了,她則靜靜的啃著糕點。


    吃了兩塊糕點,清韻就沒吃了,而是去看今兒太後賞賜給她的東西。


    這些東西,周總管登記造冊,然後派人送了來,就擺在屋子裏,沒人敢碰。


    清韻將賞賜之物,都翻看了一遍,青鶯還沒有迴來。


    清韻幾次看門口,百無聊奈,繼續看賞賜。


    等了好一會兒,青鶯才迴來,進門就道,“讓姑娘等著急了。”


    清韻望著她,問道,“怎麽要這麽久?”


    青鶯一手拎著食盒,一手拿了個大銀錠子,笑道,“迴來的路上,正巧碰到大夫人院子裏的丫鬟給姑娘送桃花小屋的銀子來,拉著奴婢說了會兒話,耽擱了些時間,她讓奴婢把銀子帶迴來,也省的再跑一趟。”


    看著那銀錠子,清韻失笑道,“是向你打聽桃花小屋是在哪條街買的,那老者又長的是什麽模樣吧。”


    青鶯捂嘴笑,“姑娘就是聰明。一猜就準。”


    清韻隻笑不語。


    青鶯麻溜的把飯菜擺好,三菜一湯,一葷兩素。


    清韻淨了手,坐上桌,吃飯。


    青鶯站在一旁,看著那一堆的賞賜,笑的是見牙不見眼。自打姑娘定親之後。姑娘的私房錢是蹭蹭蹭的長,甩五姑娘好幾條街,引得其他姑娘羨慕妒忌恨。


    尤其是這會兒五姑娘還在佛堂罰跪。


    沐清柔罰跪。是讓青鶯最高興的事,誰叫五姑娘誣陷她家姑娘,還讓她家姑娘幫她背黑鍋,還賠了堂姑娘不少銀子。想想就生氣,如今總算是老天有眼。輪到她倒黴了。


    讓她倒黴的,還不止這一件呢。


    那桃花小屋是姑娘畫的圖,她出去找木匠定製的,她可是叮囑那木匠小哥。不許泄露一句,圖紙也帶了迴來。


    把桃花木屋裝好,上色都是姑娘做的。沒有假手於人。


    想在外麵買到一模一樣的,那是做夢。


    想著。青鶯忍不住道,“姑娘,十兩銀子買一個桃花小屋,咱們要不要掙這筆錢?”


    清韻正吃菜,聽著青鶯這話,直接嗆了起來。


    青鶯臉微微紅,清韻瞥了她道,“你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十兩銀子,買一個桃花木屋,她相信,大夫人為了沐清柔會買。


    可是,以大夫人的精明,她隻會買一個。


    府裏有木匠,照著做,隻需一些木頭,哪裏需要十兩銀子?


    讓她為了那十兩銀子,勞心勞力,她吃飽了撐著呢,又不是缺了那十兩就不行了,萬一漏了餡,大夫人還不知道怎麽責罰她欺瞞長輩,不顧念姐妹之情。


    她就靜靜的看熱鬧就好了,她沐清柔不是會畫圖,會做桃花木屋嗎,讓她自己畫就是了。


    清韻吃著菜,吩咐青鶯道,“將這些賞賜鎖進箱子裏,好生收好了。”


    青鶯應了一聲,就忙活去了。


    一刻鍾後,清韻歇了筷子。


    青鶯把賞賜也收好了,過來道,“姑娘,皇上賞賜你的碎玉也收起來嗎,奴婢沒瞧見。”


    清韻就去摸腰間,然後她窘了。


    碎玉不知道去哪兒了……


    這東西是不是跟她無緣啊,才到她手裏,就丟兩迴了。


    她記得孫媽媽給了她碎玉之後,她就進了藥房,然後……


    她顧著給楚北取銀針,隨手放在了小榻上。


    這麽半天過去了,他應該醒了吧?


    想著,清韻就邁步朝藥房走去。


    喜鵲依然蹲在藥房外,做著針線活。


    清韻推門進屋。


    然後,她臉騰地一紅。


    屋內,楚北正在穿衣裳,聽到聲音,他迴頭,清韻正好瞧見他未係好的衣裳,露出胸前肌膚。


    別看楚北一身的毒,弱不禁風,時不時的暈倒。


    他肌肉結實,還有腹肌,強勁有力。


    這一幕,讓清韻直接傻眼了,臉倏然大紅,幾欲滴血。


    她頓住腳步,轉身要走。


    卻被楚北喚道,“進來!”


    他說話語氣霸道,叫清韻很不爽。


    這是她的地盤,在她的地盤上吆五喝六,他真當自己是根大蔥呢。


    清韻想走,偏腳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清韻隻好轉了身,他的身體,她不但看過,還摸過,有什麽好害羞的。


    想通,清韻就進屋了。


    彼時,楚北已經將衣裳穿好了。


    清韻臉上熱度褪去,道,“叫我有事?”


    楚北望著清韻,他手一伸,就掉下來一塊碎玉。


    明黃穗子輕輕搖曳。


    “這是你的?”楚北問道。


    清韻伸手,要去搶過來。


    楚北一手握緊,清韻撲了個空,沒好氣道,“是我的!”


    “從哪得來的?”楚北再次問道。


    “要你管!”清韻哼了鼻子道。


    楚北神情凝重,問了第三遍。


    那樣子,像是不問出來,就不罷休似地。


    清韻眉頭微皺,楚北問這話,怎麽聽著怪怪的?


    像是以前見過這碎玉似地,它不是今天才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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