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香院。


    清韻在抄佛經,之前沐清柔她們來一趟,清韻心涼的差不多了。


    可她又能怎麽樣,難道真的要撞牆一死百了?沒勇氣死,就得有勇氣活著。


    未免胡思亂想,清韻選擇抄佛經,為後天的吃食奮鬥。


    一下午,到太陽落山,她竟抄好了四十六篇佛經。


    青鶯在一旁數著,一邊氣憤道,“都怪她,要不明兒姑娘也不會餓肚子。”


    說到餓肚子,清韻就覺得肚子在咕咕叫。


    外麵,喜鵲拎了食盒進來,道,“姑娘,吃晚飯了。”


    清韻便起了身。


    菜和中午不重樣,但是菜一層辣油卻是沒變。


    青鶯瞪了眼睛,“大夫不是叮囑不能吃辣的嗎?”


    喜鵲看了她一眼,咬了唇瓣看著清韻,道,“奴婢去的時候,廚房已經把菜做好了,廚房說我沒有早去打聲招唿,姑娘的飯菜做好了,沒有再重做的道理,就讓我拎了迴來……”


    清韻擺擺手,沒有責怪喜鵲。


    廚房不過是隨便找了個理由打發喜鵲罷了,她就是去稟告了,也無濟於事。


    還是和中午一樣,把飯熬成粥,吃了粥,清韻在院子裏走一圈,算是遛食。


    等迴屋時,路過吳婆子屋子,不期然又聞到一股子肉香。


    清韻無語至極,她是嗓子沒好,不然要懲治吳婆子那是簡單至極的事。


    就單單在佛堂吃肉,就足夠打她幾十板子了。


    大夫人為了寒磣她,可是當著老夫人的麵說過,佛堂乃清修之地,見不得葷腥,所以她的飯菜清淡又清淡。


    做主子的都得守清規戒律,還能許她一個下人破例?


    知道晚上佛堂僻靜荒涼,不會有人來,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


    清韻懶得惹事,免得想說話又說不了話,憋屈。


    她邁步上台階,打算迴屋再抄幾篇佛經家訓。


    才進屋,便見青鶯再給她倒藥,道,“姑娘,藥煎好了。”


    清韻走過去,端了藥碗起來,鼻子一動,她眉頭就擰了起來。


    青鶯見清韻看著藥碗,神情不慍,忙解釋道,“這是之前大夫開的藥,給姑娘治嗓子的,喜鵲從定國公府帶迴來的補藥,迴頭再喝也一樣。”


    喜鵲一聽,就知道壞事了,她忘了和青鶯說,那藥就是治嗓子的,忙問,“中午的藥呢,你倒掉了?”


    青鶯搖頭,“我沒倒掉,補藥還在那裏,我想著姑娘臨睡前再喝。”


    她怎麽可能會倒掉呢,那是補藥好不好,她們吃什麽都不夠,哪有浪費的時候啊,就算姑娘不吃,她和喜鵲也能把剩下的喝完了啊。


    想著,還順帶白了喜鵲一眼,一起伺候姑娘這麽久了,居然還不了解她素樸節儉的性子。


    喜鵲放下心來,那藥原就是對症的,連定國公府請了給大姑爺治病的大夫都說好,還懷疑是哪位太醫開的,絕對比大夫人找來的大夫要好的多。


    她可是希望姑娘的嗓子盡早醫治好。


    喜鵲望著清韻,見她眼神冷的厲害,不由得問道,“姑娘,怎麽了?”


    怎麽了?!這藥有問題!


    清韻把藥碗放下,去查看今兒青鶯抓迴來的藥。


    看了兩包之後,清韻臉冷如冰霜了。


    要不是青鶯煎藥,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大夫人一邊找大夫給她治病,一邊在她藥裏動手腳。


    這藥哪是治病的啊,非但不能治病,還會讓她病情惡化。


    現在她還能忍著嗓子痛說上兩句話,要是真吃了藥,嗓子會火燒火燎的,疼的她夜不能寐!


    好一個心狠手辣,又心思縝密的大夫人!她就是拿著證據,依然拿她沒輒。


    大夫人找了大夫來,開了藥方,那藥方不錯,是對症下藥的。


    藥是青鶯去抓的,送到佛香院也半天了,有心之人想加害她,完全有下手的機會。


    她就是去老夫人跟前告狀,且不說老夫人願不願意搭理她了,就算真願意,又能拿大夫人怎麽樣,不過是找個替死鬼罷了。


    就衝老夫人和大夫人不明事理的偏袒,那替死鬼極有可能是青鶯!


    清韻捏緊手裏的藥包,深唿兩口氣,讓自己別氣,大夫人厭惡她,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父親幫著江家,觸怒聖顏,導致侯府被貶成了伯府,大夫人從堂堂侯夫人變成了伯夫人,她能不生氣,能對她有好臉色?


    尤其是她這張酷似她娘江氏的臉,時時刻刻在伯爺麵前提醒他江氏的存在,他就是想忘記都忘不掉,伯爺對她越好,大夫人就越是憎惡她。


    除非她毀盡容貌,除非她幫著伯府恢複侯爵,否則想熄了大夫人對她的怒氣,那是癡人說夢。


    清韻不說話,青鶯和喜鵲單看她臉色,就心裏害怕。


    青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喜鵲倒是知道點,忙道,“奴婢這就去把中午的藥煎了端來。”


    說著,趕緊走。


    清韻深唿一口氣,把藥包重新包裹好,然後朝書桌走去,繼續朝佛經。


    等喜鵲端了藥來,她剛剛好抄完一篇佛經。


    吃了藥,清韻又抄了兩篇,然後輿洗一番,便睡下了。


    夜裏,幾次嗓子疼,咳嗽的醒了過來。第二天,睡的日上三竿才醒來。


    青鶯和喜鵲是心疼她,想著今兒隻要抄五十篇家訓就好,所以沒有像慣常一樣,喊清韻起來。


    吳婆子從來不管清韻睡不睡懶覺,她隻要看到佛經和家訓就行了,抄不完沒飯吃,就這樣。


    清韻頓頓吃粥,醒來,肚子就餓的饑腸咕嚕。


    青鶯和喜鵲一邊伺候她,一邊紅了眼睛。


    她們早上都吃過了,她們想給清韻留些吃的,可是被人看著,連一粒米都帶不迴來,她們恨不得替清韻挨餓。


    清韻梳洗打扮後,就抄家訓,餓極了就喝茶,茶喝多了,跑茅廁的次數就多了起來。


    沐清雪帶了丫鬟進小院時,清韻正小解出來,她以為她能扛的住餓,她太高估自己了。


    沐清雪見她捂著肚子,還以為她怎麽樣了,有些擔憂道,“三姐姐肚子疼?”


    臉上是擔憂,但眸底全是高興。


    清韻看著她,沒有說話,沐清雪的丫鬟碧雲就笑道,“三姑娘一上午沒吃東西,該是餓了。”


    沐清雪把弄著手裏的繡帕,道,“一百篇家訓佛經,也不算多,三四個時辰也就抄完了。”


    聽她這麽說,清韻沒差點嘔死。


    三四個時辰就抄完了,敢情不是你抄,就是抄一天一夜,你也不覺得多。


    清韻瞥了她一眼,轉身迴屋了。


    沐清雪見清韻那愛答不理的態度,恨不得轉身走了才好,她狠狠的攢緊了雲袖下掩著的手。


    方才笑著追了上去,一點也不生氣道,“方才我去春暉院請安,老夫人叮囑大廚房做棗泥山藥糕和芡實六珍糕……”


    清韻頓住腳步,她眉頭斂了斂,不懂沐清雪說起這些糕點是何用意,是故意勾起她肚子裏的饞蟲?


    她好像還沒這麽無聊,這麽說,定是別有深意。


    清韻停下,沐清雪就走了過去,她笑容明媚,朱唇輕啟,繼續道,“孫媽媽接口說,上迴廬陽侯夫人來,吃了兩塊藕粉桂花糖糕,老夫人誇孫媽媽觀察入微,讓廚房一並做了。”


    這句話的重點,不在糕點,在於廬陽侯夫人身上。


    想著昨兒沐清柔說,這兩日,老夫人就會將她的親事定下……


    清韻眼神一滯,廬陽侯夫人和她的親事有關!


    正心慌著,沐清雪就笑道,“廬陽侯夫人是鄭國公府大少爺的姨母。”


    清韻臉色蒼白。


    青鶯站在一旁,扶著她,聲音哽咽,“姑娘……”


    看著清韻攢緊的雙手,沐清雪笑了,問青鶯道,“吳婆子和秋兒呢?”


    青鶯討厭她,但是沐清雪是主子,她問話,她不得不迴答,隻道,“今兒是十五,她們應該去棲霞寺買香去了。”


    佛香院的香,不是普通香,都是從棲霞市買迴來的上等香。


    不在啊?她就說,她每迴來,吳婆子和秋兒都忙前忙後的獻殷勤,今天怎麽例外了。


    既然不在,她還藏著掖著做什麽,她還趕著去春暉院瞧熱鬧呢。


    想著,沐清雪從雲袖裏拿了個繡帕出來,塞清韻手裏,“到底是姐妹一場,我也不忍心你又傷心又饑餓。”


    說著,她還加了一句,“雖然鄭國公府大少爺名聲是差了一些,可浪子迴頭的也不是沒有。”


    清韻接了繡帕,繡帕裏裹著兩個饅頭,冷硬不說,還被捏的有些碎了。


    她抬頭,沐清雪已經走到台階處,要出院門了。


    就在沐清雪跨步出院門時,院門口,出現一碧色衣裳小丫鬟,她扶著院門大喘氣。


    碧雲就問道,“怎麽跑的這麽急,出事了?”


    那丫鬟連連點頭,“奴婢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鎮南侯府大太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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