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國的大王,若言,此刻並不知道,天下聞名的蕭聖師,那個人的親生父親,即將帶著沉睡中的搖曳夫人,千裏迢迢跨越他廣闊的國土,趕往宴亭。


    已是深夜時分,離王尚未入睡。


    他睡不著。


    案上放著不久前剛剛送到的餘浪的親筆書信,裏麵訴述了至今未曾將鳴王活抓到手的種種原因,並再次信心十足地保證會將計劃進行到底。


    餘浪是除了東凡鹿丹外,若言所知的最有毅力、最鍥而不舍的人。


    若言一向信任餘浪的能力,這一次卻不知為何,有心煩意亂的懷疑。


    到底,何時才能再見到那個鬼靈精的俊美身影?


    用指尖,溫習他臉龐的曲線,或者用唇,感受他的熱度?


    有時候,若言真恨不得拋下一切,飛奔到同國,憑著手中之劍,把那總是躲得他遠遠的人從人群中搶出來,用繩子緊緊捆了,帶迴離國,藏在王宮裏,藏在密室裏,藏在隻有離王才能踏足的禁地巔峰。


    那人,曾經僅差那麽一點就成了他的人。


    仿徨無依地,沒有防備地躺在他的床上,就在這寢宮裏。


    在寢宮四處燃點的大量燭火,將房中陳設照耀得照照生輝,若言像沉默的獵豹一樣,緩緩移動目光,看向在垂幔半遮下的禦床。


    被風拂動的幔簾下,偶爾可窺見床上隱隱約約起伏,曲線優美的身影。鳳鳴!


    若言霍然站起,失神似的大步走過去,掀開垂幔。


    「大王?」躺在床上的人被透進來的光線驚醒,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緩緩坐起來。


    若言的眼神,瞬間清醒過來,恢複了冰冷。


    「大王……還沒有睡嗎?」


    思薔全身赤裸,坐起來後,薄被滑到腰上,露出項頸和胸膛上點點吻痕和淤跡。


    這是今晚睡前,體力過人的若言在他身上發泄過的證據。


    被兇猛地要了幾個來迴,思薔睡覺時,雙腿都無法合攏。


    可是,被大王抱著的鮮活的感覺,卻令人無比幸福。


    思薔抬頭,偷偷看了站在床前的若言一眼,「大王是否口渴?思薔去為大王泡杯熱茶,好嗎?」


    若言厭惡地把視線轉到別處,沉聲道:「這裏用不著你了,辦你自己的差事去吧。下次不許再在本王的床上睡著。」


    思薔心裏一跳,連忙勉強在床上跪坐起來,「是……是思薔一時太累,糊裏糊塗就睡過去了。大王……望大王恕罪……」雙手觸地,伏身擺出請罪的溫馴姿勢。


    若言冷冷掃他一眼,並沒有出言責罵。


    孌童未經特許,不得在禦床上睡覺,這是宮廷常例。但昨晚的事,卻可以說是得到他允許的。


    他昨晚把一腔精力,統統發泄到了思薔身上。


    這柔弱的男孩,雖然隻有一點點鳳鳴的影子,也足以點燃他熊熊的欲望。


    在強硬地進入這副身軀,狠狠地充滿了他,貫穿著他,讓他哭喊喘息,在自己懷裏羞澀地吐出白汙時,若言情不自禁地,想象自己正在占有他唯一想占有的人。


    這好像一個活生生的演習。


    他一遍又一遍的,把深藏在心底的,想對那個可惡的總是溜走的鳴王做的事情,都毫不收斂地放肆做了。


    熱情地吻那張吹彈可破的臉,撫摸那雙秀氣的,常常會擠出各種古怪表情的眉,那個被天下人傳頌,被稱為「神所愛護的人」的鳴王,被他壓在身下,抱在懷裏。


    若言想象著,把他剝得像剛出生的嬰兒,用自己厚大的手掌,肆無忌憚地撫遍這曾經被西雷王愛撫過的身軀。


    他會在自己懷裏顫抖,啜泣,臉上露出高潮時的激動。


    最後,終會被征服。


    鳴王,能夠寫出絕世兵法,為西雷設計出令人驚歎的梯田,輕而易舉動搖東凡王族根基,連鹿丹也收拾掉的,永遠像大孩子一樣,身上閃耀著陽光的人。


    若言渴望征服他,把他壓在胯下,掌控他的喜怒哀樂,不容他的一分一毫,不屬於自己。


    這種快感,足以和征服天下的快感相提並論。


    在狂熱的交媾後,他還要像對待自己的王後一樣,讓鳳鳴睡在他的禦床上。


    他會抱著他入睡,整夜摟著柔軟的光滑的身子,就如從前在這寢宮裏曾經做過的那樣。


    曾經唾手可得,卻失去的感覺,最令人憤怒。


    若言眸中恨意驀生。


    他太想念抱著鳳鳴入睡的滋味了。


    否則怎會胡塗到把思薔當成鳳鳴,看著這孌童在自己的禦床上睡著,卻忽然硬不起心腸把他叫醒,反而像個沒腦子的粗漢一樣,抱著他在床上凝視了大半夜?


    他不屑這樣的自己。


    「來人!」若言迴到處理政務的桌案前,喚來值夜的侍衛,「把從昭北送來的文書取來,本王要再仔細看看。」


    反正也睡不著,不如處理一下昭北的事情。


    大軍偷襲雖然成功,昭北王族也被殺得差不多了,但偷襲一個國家容易,要長期占領一個國家,卻需要更多的政策和手段,當地的望族也許會糾集刁民持續反抗,必須先著手鏟除。


    思薔已經從床上下來,穿上衣服。走言身旁,跪下行了一禮,低聲道:「大王,思薔去伺候媚姬小姐了。」


    保持著跪姿,等了一會,小心地抬起眼。


    若言正看著公文,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打算。躍動的燭光印照在堅毅執著的輪廓上,散發著令人無法抗拒的英武魅力。思薔輕歎,心裏又失落,又傷懷。


    朝著若言又拜了一拜,膝跪著往後退到門外,才站起來,無聲無息地離開。


    思薔是若言指定的特殊人員,有權直接進入軟禁媚姬的密室。


    他目前的暫住處也在密室側旁。


    原本想迴自己的小房中休息的,經過時卻驚訝地窺見微弱燭光從密室門縫透出,不由向門外的侍衛出示了若言給的信物,推門進去。


    「媚姬小姐還沒有睡嗎?」思薔就著地上一個方形軟墊跪坐下去,略帶關心地問。


    媚姬的身子微微轉動一下,露出優美的側臉。


    「原來是思薔。」淡淡地掃了思薔一眼,用已知道答案的語氣道:「今夜侍寢了?」


    思薔低頭,把領口的衣襟整理得更嚴實了點,低聲道:「是。」


    沉默片刻,思薔問:「大王還在等待媚姬小姐的答複,關於王後一事,不知小姐是否考慮好了?」


    媚姬忽然發出脆鈴似的動人笑聲,迴過頭,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晶瑩美目,盯著思薔上下打量。


    思薔被她看得不知所措,有點不安地問:「媚姬小姐在笑什麽?」


    「我笑你這孩子懷著心事,還以為能瞞得過我嗎?若是要問王後一事,也不會挑這種時候過來。」媚姬笑畢,幽幽歎了一口氣,「依我看,你不過是因為離王一邊召你侍寢,一邊卻仍然對鳴王執著,嫉恨交加,無法入眠,見我房中透出燭光,忍不住進來打探情敵的消息罷了。」


    她如此直接,把思薔微妙的心態淋漓盡致地揭穿,讓思薔十分狼狽。


    思薔臉龐微紅,聲若蚊蠅地道:「媚姬小姐說得過頭了,思薔什麽身分,怎敢和鳴王相比?更不敢提什麽情敵不情敵的。」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嗯?」思薔抬起頭。


    媚姬端正了容色,道:「天下情愛之事,從不講究身分高低。若講究身分高低,多半就並非真情了。你如果真的仰慕離王,就當竭力爭取,他要是不為所動,始終不愛你,那是天意,但畢竟也算爭取過。可你若把身分高低這事擺在最重要的位置,自甘微賤,就連僅有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離王這樣的人,怎會看上一個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人呢?」


    思薔低頭靜聽,半晌俊秀的臉上掠過一絲激動,不禁往前挪了挪,壓低聲道:「小姐的話,實在……實在和我有時候的念頭有些……有些相同。我其實也這麽想過,可是鳴王睿智機警,盛名天下俱知……」


    「你見過鳴王嗎?」


    思薔愣了愣,垂首道:「沒有。」


    「我見過。」


    思薔眼中火焰閃了閃,低頭沉默,好一會,咬了咬牙,大膽地抬起頭,把視線對向媚姬,「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你想知道?」


    「是,我想知道。」


    「在我的眼裏,鳴王他……」媚姬絕美的臉龐上,浮現出迴憶般的神情。烏黑雙瞳內蕩漾出幽遠水波,緩緩地,幻化出淡然一笑,輕輕道:「他和你一樣,不過是個天真的孩子罷了。」


    思薔愕然。


    不一會,露出悵然若失的表情,喃喃道:「不過……是個天真的孩子?」


    「離王誓要把鳴王弄到手,並不是為了他的兵法或者智謀。如果換了別人,有如此兵法智謀,不能為離王所用,離王早把他殺了。可是,為什麽對於鳴王,離王隻是強烈地想抓到他呢?」


    思薔聽著媚姬從容坦然的分析,迷惘地道:「難道大王對他日思夜想,還有別的原因?」


    「當然。」


    「什麽原因?」


    「我不是說了嗎?鳴王,是一個天真的孩子。」


    媚姬的聲音細膩動人,格外柔和,「孩子的心是最真,最美的,長不大的孩子,往往最惹人愛憐。因為無論人世多麽醜惡,他卻永遠可以看出其中的美好來。不管被人欺騙了多少次,他還是會一次又一次用善意揣測別人,盡量信任別人。」


    媚姬說了這番話,把目光移向思薔,低聲道:「誰不盼望自己身邊,有一個像鳴王一樣,善良、天真,不會被宮廷陋習汙染,不需要防備的人呢?離王雖然權勢滔天,卻深知作為一個大王,身邊環繞的無一不是爭名逐利,城府深重之徒。在他心底,也許正需要一個令他可以安心擁抱的人吧?」


    燭光搖曳。


    思薔反複咀嚼著媚姬的話,久久沒有作聲。


    生出一絲希望的心底,混著輕微的感覺古怪的疑惑。


    鳴王,那名震天下的人,難道真的隻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嗎?


    如果他沒有那些本領,那些天下人傳頌的事跡,大王還會那樣的愛戀著他嗎?


    同澤城外。


    江邊,心急如焚的眾人站在甲板上,個個伸著脖子,遠眺著至今仍無動靜的岸邊。


    秋星幾乎把新繡的手帕給揉碎了,「真急死人了,怎麽秋月還沒迴來?」


    秋藍剛剛安慰了因為忽然轉移到船上而顯得不安煩躁的築玄,走上甲板上,聽見秋星焦急,走到秋星身邊,拉著她的手,「秋星,別著急,洛雲不是親自接秋月去了嗎?有他這樣的高手在,你還怕什麽?可能……可能是因為現在天沒亮,城門關著,所以他們出不來。」


    說是這樣說,她心中卻也沒底,一邊柔聲安撫,一邊也不斷把焦灼目光投向岸邊通往同澤的黃土路。


    真叫人擔心,不但不見秋月洛雲,連鳴王的消息都沒有。


    羅登已經把趁夜趕來的蕭家手下都清點了一遍,除了洛寧帶走的大半精銳,算上船隊上原有的船手,還剩兩百多人,這區區人數,又不像殺手團的人一樣個個都受過嚴格訓練,如果遭到軍隊襲擊,未必能有多大抵抗力。


    不過,他還是親自布置一番,吩咐明白如何編隊,又說了一下各隊何人負責,守護哪個地方。


    要真的變故陡起,至少要撐到少主逃至船上,揚帆遠遁之時。


    瞧見兩個侍女在江風頗大的甲板上眺望岸上,羅登走過去,露出和善的笑容,「都進屋裏等吧。洛寧掌管殺手團多年,見過的世麵多了,有他接應,少主無慮。你們隻管等少主來了,好好伺候少主就是。要是吹風吹出病來,反而要別人伺候你們呢。」


    正說著,天上忽然有什麽吸引了他的注意。


    羅登抬起頭,正巧看見在漆黑中爆發的煙花由絢爛歸為寂黯。


    這個頭矮小,卻異常能幹的船隊總管眼神一變,常年被江風吹刮出風霜的臉露出些許詫色,沉聲道:「那是我們蕭家特製的煙花信號,紫中帶金銀焰光,是老主人的標誌。」


    正擔心得不得了的秋星雙肩一抖,不安地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秋藍本來也擔心,見秋星越來越緊張,便忍住心內慌張,連忙安慰,「不會有事的,蕭聖師有煙花信號是好事啊,你想想,蕭聖師在,誰敢對付鳴王?說不定蕭聖師放個煙花,就把敵人都嚇走了呢。」


    秋星咬著發白的下唇,手往胸前用力按了按,蹙起眉道:「秋藍,你不明白,我從小沒有這般心神不寧過,好像心窩子被什麽軟軟切了一塊似的,總覺得會出什麽壞事。尤其一想到秋月還不見蹤影,我的心就砰砰亂跳。這可怎麽辦啊!不如我們快點去見蕭聖師,求他老人家出手吧。羅總管,你怎麽還站著?蕭聖師他老人家不是召喚你嗎?」


    羅登解釋道:「煙花信號中些微的顏色差別,代表各種不伺的含意。老主人發出這個信號,是要召喚所有能看見這個信號的蕭家人中,最高級別的殺手團管事人,洛寧就在附近,他才是老主人要見的人。我們還是按照和洛寧商議好的,在這裏耐心等待,隨時接應少主。」


    他猜的完全準確。


    煙花在天空中爆發的瞬間,洛寧就注意到了。


    當時,他們這批蕭家精銳,正靜靜埋伏在同澤城外,觀察事情的進一步變化。冉青也認得蕭縱發出的信號,迅速從自己藏身之地移動到洛寧身邊,低聲道:「總管,是老主人的信號。」


    「我看見了。」洛寧盯著遠處關閉著,防守卻並不如何嚴密的同澤城門,壓低聲音,「老主人召喚,我必須暫離。冉青,這裏暫時由你做主。」


    冉青應了一聲是,斟酌著問:「要是總管離開之後,城中發生變故,我們是否應該立即衝進去,直接殺入同安院護衛少主?」


    「絕不可輕舉妄動。」洛寧想也沒想,沉聲否決冉青的構想,「同澤是同國都城,駐有守護都城的軍隊,你若沒看清楚形勢就胡來,反而容易激發同國人對少主的反感,將少主逼入危境。」


    「可萬一同澤上空出現少主的煙花信號……」


    「就算出現信號,也要考慮是否可行。你這些年受的曆練都到哪去了?」洛寧沉喝一聲,「用腦子想一想,如果我們公然衝破城門,殺往同安院,同國軍隊會以為我們是去殺他們的慶離王子。不管出現何種狀況,這裏才是我們的最佳接應地,容虎是西雷王親自指定的護衛將領,如果他連把少主護出城門的本事都沒有,哼,那西雷王也真是瞎了眼了。」


    冉青雖然隱隱覺得不對,但蕭家規矩森嚴,總管在他們這些年輕一輩中極有威嚴,不敢再和洛寧抗辯下去,隻能低頭應是。


    「記住,不許擅自行動,一切等我迴來再定奪。」留下不容置疑的命令,洛寧把冉青留下負責,獨自朝著煙火信號發出的地方趕去。


    他應該算是鳳鳴身邊身分最高的蕭家總管級人物,基於責任,有關鳳鳴的種種活動,蕭家各人每次都必須向他詳細報備。


    鳳鳴曾經到山穀和搖曳夫人見麵一事,他當然也知道,不但道路走向,連進入的方法都記錄下來。


    有了這些數據,對他這樣的人來說,要找到郊外的山穀入口一點也不難。


    趕到了穀口,已經有受過蕭縱吩咐的下人等候在那,見到洛寧,也不廢話,直接道:「老主人已經帶著夫人和采鏘公子離開了。老主人說,屋中的那個男人就交給你了。」轉身領路。


    洛寧對那「屋中的男人」沒有興趣,跟在那人身後,皺著眉問:「老主人深夜出發,是去什麽地方?」


    那人雖然也屬蕭家仆役,卻不屬殺手團管轄,對洛寧也不怎麽買帳,以蕭家人慣有的冷淡口氣道:「老主人沒說。」


    到了房門處,停了下來,「老主人要你照看的人,就在屋裏。」


    洛寧走進小客廳,視線若有所覺地向當眼的大橫台上一掃。橫台上已經空無一物,連血跡也被清洗得一幹二淨,但和生死接觸過多的洛寧,依然能夠嗅出這橫台上,不久前殘留下來的死亡的腥味。


    他隻是不知道,方才靜靜躺在這裏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這一生中,最寵溺疼愛的妹子。


    收迴投往橫台的目光,洛寧穿過客廳,往內室走去。進到內室,借助幽幽晃動的燭光,瞧見床上躺著一個渾身紮滿白紗的男人,顯然受傷甚重。


    洛寧看慣了傷口和死人,並不以為然,走前兩步,忽然覺得那躺在床上的身影有些眼熟,定睛一看,臉色驟變,驚喝一聲:「雲兒!」


    猛撲過去。


    緊張地把洛雲小心翼翼,從上到下審視過一遍,又探過鼻息,洛寧險些失控的情緒才稍微控製下來。


    還好,唿吸還算平穩。


    洛寧這個殺手團總管,當然也懂得一些醫術,又伸出兩指輕輕按在洛雲手腕處,細心聽了片刻。


    脈搏雖然微弱,卻弱而不滯,對於受如此重傷的人來說,是個好現象。


    洛寧鬆了一口氣,額上涼浸浸的,伸手一抹,都是冷汗。


    這孩子雖然眼看一天比一天大了,卻真不讓人省心,不久前還好端端的,一晃眼就受了如此嚴重的傷,若讓妹子洛芋芋見了,不知會心疼成怎樣。


    他低頭瞧著洛雲昏睡的俊臉,無奈地歎了一聲,又奇怪起來。


    洛雲明明是去接秋月,怎麽忽然又受了一身的傷?難道他趕去福氣門時,正碰上了慶彰派去對付秋月的人,雙方打了起來?可誰劍法如此高明,竟讓洛雲受傷如此嚴重?慶彰總不可能派整個王府的人驚天動地地湧到福氣門去吧?這也能算暗殺?


    還有,上一次碰麵,洛雲分明是趕往同澤城內的,怎會忽然出現在這同澤城遠郊外搖曳所在的山穀?老主人又為何匆忙帶著那女人和那女人的孫子離開?


    任憑洛寧多長十個腦袋,也猜不出今夜同澤內外,情況之驟變,實在出人意料,匪夷所思。


    他想了良久,雙眉仍是緊鎖,無法為眼前的事情找出一個圓滿解釋,唯一確定的是,在他離開後,同澤城內一定發生了什麽意想不到的事。


    同澤城中,究竟情況如何?


    慶彰會同莊濮,在王府中埋伏,捕抓鳳鳴派去埋人頭的人,是否已經成功?


    算算時間,若無意外,妹子洛芋芋早就發出了追殺令,捕殺信使長懷的人,估計也已經出發。


    辦完事情的芋芋,此刻應該已經離開同澤城了吧?


    不過,這次召喚他來的是老主人,並且留下命令,要他照看洛雲,可見老主人對洛雲這孩子並不是一點也不在意的。


    這是洛雲出生後,第一次受到他親父的關愛。


    芋芋若知道此事,必定無比歡喜。


    不由為妹子生出一絲欣慰。


    他將外甥身上傷處仔細察看一遍,各處用白紗包紮得異常仔細,隻瞧所傷部位及範圍,不用拆開白紗,也知道洛雲從閻王門前走過一遭,更驚異的是,以洛雲如此重傷,現在卻氣息不亂。


    蕭縱雖然劍術高強,醫術卻並非絕頂。


    難道竟是搖曳出手救治了洛雲?


    絕對不可能!


    搖曳那個狠毒女人向來不把他人生死看在眼裏,要她耗用大量心血珍藥,出手救一個不相幹的人簡直是妄想。若她知道洛雲身分,不捅洛雲兩劍就不錯,更不敢指望她會救人。


    可這小小山穀中,能如此妙手迴春者,除了妹子洛芋芋恨之入骨的搖曳外,還有別人?


    洛寧百思不得其解,心頭縈繞無數疑團,此刻卻不是可以安坐胡想的時候,老主人蕭縱不知所蹤,同澤城內情況不明,蕭家埋伏在城外的精銳正等他迴去。


    和洛芋芋分別前,他曾答應會竭盡全力鏟除搖曳的兒子,讓一直被不公平對待的外甥洛雲得到他應得的一切。


    但鳳鳴身受多重保護,幾大侍衛甚少離身,要殺他很不容易,隻有在最混亂的局麵中,才能找到借刀殺人的機會。


    現在局麵雖然疑雲重重,使人如墜濃霧之中,卻也極可能是難得的下手契機。


    念頭一轉。


    洛寧心忖道,這孩子受傷必須靜養,也許反是一件好事。沒他在那小子身邊護衛,我正好放手而為,不必擔心混亂中把洛雲也牽連在內。


    日後那女人的兒子死了,老主人追查起來,洛雲剛好也可以用養傷為由,洗脫嫌疑。


    想到這裏,他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出到房門外,把給他領路的那人叫過來,對他道:「洛雲身上有重傷,又未醒來,不宜移動。我那邊還有要緊事需要趕迴去處理,暫且把他留在這裏,請你們代為照看一下。等事情辦好了,我自然會派人來把他接走。」


    他自己沒有子嗣,看著洛雲長大,已將他視為親兒一般,拜托那人代為照顧,言辭少有的和藹懇切。


    循循叮囑一番後,立即離開,趕迴同澤城外,和埋伏中的冉青他們會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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