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彰王叔是主人,百忙之中總會抽點時間過來親自慰問一下,就算沒有親自過來,也常常派人送來各種新鮮的同國土產,基於禮貌鳳鳴怎麽也要抽出時間致以謝意。


    另外,羅登的「新婚夫婦遊阿曼江計劃」自從獲得鳳鳴點頭,也立即風風火火開展起來。


    「少主實在太能幹了,這樣賺錢的事情,怎麽我們從前就沒有想到呢?」


    幾乎一天一個進展報告,每次都是羅登親自過來向鳳鳴稟告進度。


    從船隻的選擇,到船隻的裝潢,收費,遊曆會經過的地方,遊玩的方式等等,都一一開始商討。


    鳳鳴這才見識到這位負責蕭家船隊的管家是何等的熱心賺錢,怪不得蕭家船運名滿天下。


    秋星等幾個侍女覺得這事有意思極了,反而比鳳鳴更積極,紛紛提出各自想法。


    「新婚的人多喜紅色,很吉利,我看要準備專門用於這個生意的船隻,上麵鋪滿紅綢子。」


    「大船比較好,一船可以裝不少客人,每對夫妻一間大艙房。」


    秋藍也開始動腦筋,一本正經地道,「依我看,多備幾條小船栓在大船後麵,遇到風景好的地方,恰好天氣好,客人可以租小船獨自在江岸附近逛逛。」


    「對!對!」秋星拍手笑道,「這樣更有趣,等弄好了,你和容虎便可以這樣好好玩一陣子。兩人月下泛舟,何等逍遙。唉,隻可憐我們這些沒人陪的。」


    秋藍心情極好,罕見地學著她們的樣子,做個鬼臉,促狹地道,「你沒人陪嘛,我也相信,不過秋月怎麽會沒人陪呢?明明就有一個呆子等著。」


    秋月一掌拍在秋藍後腦上,嬌嗔道,「秋藍你不學好!」


    羅登和這群侍女相處已久,不再像從前那麽拘束,看著她們笑成一團,不由也感覺愉快,開口道,「不要吵了,還是繼續商量正事吧。我對這個新的賺錢大計很有信心,正式開展起來一定有不少富人會有興趣,到時候很快就可以賺到足夠的錢,彌補這次大船隊遭到襲擊的損失。」


    被賀狄偷襲的蕭家大船,五艘幾乎都遭到嚴重損壞,就算沒有沉沒的也需要大修,這的確是一大筆損失。


    蕭家當然不止那麽幾條大船,不過因為是少主要用,調來的都是蕭家名下大船中的佼佼者,一下子重傷五艘,按照搖曳夫人的話來說,蕭縱沒過來捅鳳鳴一劍算不錯的了。


    鳳鳴後知後覺地吐吐舌頭,不好意思的道,「幸虧除了主船,其他四艘沒有沉在阿曼江中央,船上的寶物打撈起來也比較方便。希望冉青他們可以把我老爹的心肝寶貝都找迴來。」


    羅登道,「少主放心,船上的寶庫艙門和牆壁中間都夾了一層鐵板,不會散落出來隨水流被帶走,就算船沉了,派好手潛到水底逐一取迴就好。丟也丟不了多少。」


    談到一半,蕭家侍衛過來稟報,武謙又登門拜訪了。


    自從上次莊濮和武謙登門,鳳鳴和這兩人日漸熟絡起來。


    他本來覺得莊濮言談單調無趣,但有了武謙的加入,才發現原來莊濮也是性情中人。大概開始在王叔和他的麵前一直保持禦前將領的謹慎,所以言談一直中規中矩。和誌同道合的武謙在一起,莊濮的感觸很多,讓鳳鳴越來越感到這是一個值得交往的朋友。


    趕到側廳,鳳鳴一眼就看見等待著他的武謙。


    「怎麽今天莊濮沒有來?」混了這些日子,鳳鳴也跟著武謙開口叫莊濮的名字。


    這樣也方便點,不然整天將軍蕭家少主武公子的來來去去,多浪費口水。


    武謙似乎很喜歡黑色,今天又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袍。他生性闊達,不受拘束,見到鳳鳴,朗聲一笑,擺手道,「莊濮多少是個將軍,自然有他自己的正事要忙。不過我帶了一個人過來讓你認識。」


    把身邊一個男人引過來,道,「你不是對盔甲的製作有興趣嗎?我帶了一個鑄劍師過來見你。鴻羽,來,我向你引見蕭家少主,天下聞名的鳳鳴。」


    鳳鳴欣喜的看過去。


    這位鑄劍師出奇的年輕,大概隻有二十出頭。在鳳鳴的印象中,這個行業的人多數濃眉大眼,手腳粗大,不然怎麽掄錘子打鐵嘛?而且鑄造業要近火爐,煙熏火烤,衣裳也會有很多汙跡。這個叫鴻羽的卻剛好相反,臉色白淨宛如女孩子,手腳也比尋常男人纖細,穿著一身麻衣,質料雖然常見,卻異常幹淨整潔。


    他看鳳鳴好奇的打量他,朝鳳鳴拱了拱手,「拜見蕭家少主。」接著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快人快語道,「請不要聽武謙吹牛,我才不是什麽鑄劍師,隻是一個剛剛出師的新手小子罷了。」


    武謙對鳳鳴道,「還記得我上次向你提及的兵器大師翁橫嗎?鴻羽就是他的弟子。他一向醉心鑄造寶劍,我便喚他做鑄劍師。」


    鳳鳴笑道,「不要叫我什麽蕭家少主,太麻煩了,直唿鳳鳴就好了。」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果然不錯。


    武謙結交的朋友,言辭都比較直接,給人的印象也落落大方。


    「好,」鴻羽點頭道,「你也可以叫我鴻羽。」


    洛雲和容虎侍立鳳鳴後麵,互相看了一眼,微微不滿。


    這小子,也太狂妄了點吧。


    這時代身份等級森嚴,絲毫不能逾越,何況鳳鳴和容恬若言等人,幾乎屬於一個層次,尋常貴族見了他都未必敢直唿其名,這個叫鴻羽的衣著看起來連權貴都不算上,鳴王(少主)隨口一句,他居然敢這麽不當一迴事的就點頭。


    多少也應該謙遜幾句才對。


    「原來鴻羽喜歡鑄劍。」鳳鳴永遠都是充滿好奇心的大男孩,請武謙和鴻羽坐下,立即就開始提問題,「為什麽特別喜歡鑄劍呢?」


    鴻羽毫不猶豫的答道,「劍是兵器中的君子,而且要鑄出一把好劍,並不簡單。我一向喜歡難度大的事。」


    「哦,要鑄一把鋒利的寶劍,真的如此困難?」


    武謙笑著對鴻羽道,「你看,我沒有撒謊吧?他真的很喜歡和人探討各種問題,和他聊天會很有趣,正合你的脾胃。」


    看著鳳鳴不像其他權貴,隻是敷衍性的意思意思發問,而是真的眸中帶著期待多聽點的光彩,鴻羽心裏也非常高興。


    「不僅僅是鋒利那麽簡單。」鴻羽的眉目非常清秀,微笑的時候眉尾輕輕往上揚起一點,看起來是個思維活躍的人,「其實,一把劍是否可以被稱為寶劍,要看兩點――鋒利和長度。」其實,鳳鳴肯開動腦筋思考的時候,還是很聰明的。


    他一聽就明白過來,點頭道,「果然!長度夠才可以在更遠的距離一路刺傷敵人,不讓敵人近身,我以前曾經聽說過,很多大王的劍都是特長的,也隻有著名的鑄劍師可以造出這麽長的劍來,所以數量不多。可見鑄造長劍有技術上的難題。」


    「這裏麵的玄妙很多。」說起鑄劍,鴻羽眉飛色舞,「外行的人總不明白為什麽長劍難鑄,其實答案很簡單,劍越長,使用時越容易折斷,這取決於鐵質的不同。要鑄造長劍鐵質要軟,有一定韌性才不會輕易被折。」


    鳳鳴露出恍然的神色,接道,「可是有韌性的鐵質,刀口就會不夠鋒利,所以鐵質夠硬,你就要為長度頭疼,鐵質夠韌,你就要為鋒利度頭疼,對吧?」


    雖然他對兵器鑄造實在算不上什麽專家,不過好在態度積極,認真參與,鴻羽也大覺武謙言之有理,和這麽一個充滿朝氣,英俊親切,風度翩翩的蕭家少主聊天,果然不是一件苦悶的事情。


    鴻羽輕輕擊掌,歎道,「正是,這才是最讓鑄劍師左右為難的地方,當然,還有別的難題,但都沒這個令人頭疼。」


    武謙和顏悅色道,「翁橫大師對這個問題的見解,是應該取適中。不能過度偏頗,鋒利而過短,或者長而不夠鋒利,都不能算是好劍。」


    鳳鳴情不自禁又想撓頭,剛要舉手,眼角潛意識往後瞄瞄一旁的洛雲,忍住了。


    喃喃道,「這個應該算是目前國際上的技術難題吧?誰可以鑄造出又長又夠硬的寶劍,誰就可以在戰爭中稱霸。試想一下,如果一個軍隊的兵器比敵人的要長,而且更鋒利,那麽敵強我弱立即就會有所改變,就像老虎和兔子打架,想當年七國時期的秦軍……呃,暫且不說那個。」


    鴻羽道,「長度夠,而且鋒利的寶劍,天下並不是沒有,最著名的就是單利王族秘密鑄造的寶劍,真正稱得上是神器,鋒利無比,劍身上有黑色花紋,非常漂亮。更令人驚歎的是,這劍不容易折斷,可見鐵質很有韌性,偏偏又很鋒利。如此兩種不應該一同存在的特性,居然可以同時存在於一把劍上,真叫人怎麽也想不通。」


    武謙道,「裏麵一定摻了雙亮沙,難怪雙亮沙被眾多鑄劍師視為神物。」


    「如果是雙亮沙,那就比較好辦了。」鳳鳴眨眨黑溜溜的大眼睛,笑開來了,「我已經和單林的賀狄王子達成協議,將來會開拓雙亮沙航線,到那個時候,這個難題就有望揭開。」


    「非也。」鴻羽搖頭道,「我的師傅是同國著名的兵器大師,也曾經有同國王族派人送上好的鐵石和一小袋雙亮沙,請師傅為他打造一把寶劍,雖然師傅最後製作的寶劍確實比一般的劍鋒利很多,但卻無論怎麽也比不上單林王族製作的那種寶劍,可見除了摻入雙亮沙外,單林這種寶劍的鑄製工藝,必然有其獨特之處。」


    好高深的技術性問題……


    鳳鳴想了一會,頭都疼了,偏著腦袋憋著眉道,「嗯,這個問題我們這樣想也是想不出來了。對了,武謙這麽推薦鴻羽的鑄劍術,弄得我也起了好奇心,有沒有鴻羽製好的成品,拿出來看看好不好。」


    鴻羽笑了笑,奇怪的沒有說話,反而把目光移向武謙。


    鳳鳴不解地看著武謙,向他露出詢問的眼神。


    「成品當然有,日後再給你看,現在先說正事,」武謙含笑道,「其實我們這次是有求而來。」鳳鳴更加迷惑,眨巴著眼睛看他,「求什麽?」


    「求財。」武謙嗬嗬一笑,坦然道,「我就隻說吧,鴻羽已經從翁橫大師那裏出師,他鑄劍的本事學得不錯,現在想開一個鑄造坊,可惜本錢不夠。」


    鳳鳴驚愕地看著他們,哈哈笑起來,「搞半天,原來是過來找我打秋風。咦,難道開鑄造坊要很多錢?我以為就是燒火的爐子,幾把大鐵錘什麽的。」


    「可惜我的錢不久前都花在免費派送給士兵的盔甲上麵,不然也不用腆著臉帶鴻羽過來」武謙道,一般的鑄造作坊當然不需要太多本錢,但是鴻羽這次要開的鑄造坊,卻不是一般的鑄造坊。」


    鳳鳴好奇的目光又投向鴻羽。


    鴻羽又是露齒一笑,躊躇滿誌道,「我要建火窯。」


    「火窯?」鳳鳴驚訝地問,「是不是要用這個提高火焰溫度?」


    鴻羽和武謙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有顯而易見的震驚。


    鴻羽這才道,「你怎麽會知道?火窯是我結合多年跟隨師傅學藝的心得,最近才豁然想通溫度問題得出的方法,解決高溫的控製,就可以炬出更好的鐵,難道西雷已經有人比我更早想出這個方法?」鳳鳴心忖道,有是有,不過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中國古代,就有建窯來燒瓷器還是什麽的,原理,應該也是提高溫度。不然燒不出好瓷器嘛。


    到現在,他都搞不懂他魂魄落到這個世界,到底和他出身的地球世界有什麽異同。說不是地球人吧?可是人和風俗,物品,都和曆史書上的古代有雷同之處。


    說自己是魂魄落到了古代,可是古代的朝代和國家,和這裏沒有一個符合的。


    難道真的有什麽不同次元的地球空間存在?


    想起這個問題就要頭疼,何況又有一個驚訝的鴻羽盯著他等待迴答,鳳鳴把腦海裏的事拋到一邊,搖頭道,「估計你是第一個想到這個辦法的,我隻是根據你說的火窯,隨便猜猜而已。」


    「這也可以猜到?」鴻羽大為佩服,看著鳳鳴打量,良久才感慨道,「怪不得人人都說西雷鳴王睿智絕頂,要不是今天親眼見識,誰會相信呢?」


    鳳鳴暗中大做鬼臉,訕笑了半天,又轉迴剛才的話題,「火窯雖然比一般爐子耗錢,但花錢應該還是有限的,我可以資助。」反正蕭家錢多多,他當少主自然要幫忙花掉一點,「還有其他問題嗎?」


    麵前的短暫沉默,顯然還另有要事。


    鳳鳴看著他們兩個,和顏悅色地問,「還有別的?」


    「還有一點別的,我看,還是要先和你說明白才行。」武謙思忖一會,向鳳鳴露出認真的神色,「我這次之所以把鴻羽帶來見你,除了開設鑄造坊需要錢財支持外,也因為鴻羽需要個有背景的人保護。」


    「保護?」看來鴻羽的問題還真不少,鳳鳴愕然看著鴻羽,「你得罪了很多人嗎?」


    看不出來,這麽白淨清秀的樣子……


    「很快就會得罪了。」鴻羽苦笑道,「因為我這次開設鑄造坊,不但要用心研究我多年的鑄劍構想,希望能對現在的鑄造技術做出一點有益的改進,也想收一批有潛質的弟子,培養更多優秀的鑄劍師,讓鑄劍術發揚廣大,這是我從師時就已經許下的心願。」


    鳳鳴點頭道,「很好啊。」


    看著麵前兩個人的表情,皺眉道,「有什麽問題不成?」


    武謙歎道,「當然有問題,而且問題還不少。」


    「嗯?」


    武謙道,「鑄造是一個古老的行業,它和其它普通的耕種紡織不同,因為寶劍和盔甲,都是權貴們甚至大王希翼得到的東西,往往不惜重金求之。在眾多行業中,這一行比較受人尊崇,甚至有過權貴出身的年輕人投身於此,成為一代大師的前例。」


    「嗯。」鳳鳴還是點頭。


    他也沒別的話可說,因為到現在,他都不是很明白武謙的言下之意。


    鴻羽看著他的表情,知道他還不明白,在一旁解釋道,「鑄造這一行雖然屬於平民行業,卻並非平民子弟都可以加入。要入門,必須拜師,而這一行裏規矩眾多,光是收徒就有大量默定的成規,例如,父母姐妹兄弟中如果有犯過罪的人,不能被鑄劍師收入門下,天生殘疾被很多地方視為受神明厭惡,所以,嫡親中有天生殘疾的人,也不能成為鑄劍師的弟子,這些煩瑣的規定不但束縛希望拜師學藝的年輕子弟,而且也束縛著有能力收徒的鑄劍師。」


    鳳鳴恍然大悟,「如果鴻羽打破規矩,不再顧慮學藝者的家庭情況,采取有天分就收入門下的方法,說不定會得罪別人,至少也會遭到同行們的排擠。」


    鴻羽苦澀地道,「不是說不定,而是一定會。到那個時候,師傅都會站出來責罵我。也許我太年輕衝動,這樣的事情應該等我有點名氣之後再做。」


    武謙斷然道,「不可,如果等你現在未有名利纏身,都擔心會遭到排擠而不行動,將來等你有了名氣受人尊敬,又怎麽會再有勇氣拋棄一切,實現自己的心願?」


    「武謙說得對。」鳳鳴也露出嚴肅的表情,「我總算明白武謙為什麽要帶你過來見我了,嗬,我還是第一次被人挑選出來當靠山呢。難道平時人們找靠山,都是這麽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嗎?」說到最後,臉上又是一副毫不隱藏的好奇寶寶表情。


    武謙被他惹得笑起來,「當然不是,一般都是巴結一段日子,委婉討好。不過這種事情我做不來,隻好直接一點了。不過,如果沒有和你聊過均恩令的事,我是絕不會這樣貿然把鴻羽帶過來的,你不覺得,鑄劍師收徒的等等限製,和權貴平民之間的尊卑分別有很大的相似之處嗎?」


    「對。」鳳鳴點頭,歎道,「沒想到僅僅平民和平民之間,也有這種不公平的等級製度。鴻羽,你不要擔心,這個忙我一定會幫。錢財方麵我會供應,甚至你需要的鐵器,蕭家也可以供應。呃……可以供應吧?」


    很沒有蕭家少主氣勢的,居然迴頭去看容虎和洛雲的臉色。容虎點頭,「屬下迴去就把這件事記錄下來,詳細的情況,等屬下以後和羅登商量一下,派個專門的人選來和鴻羽聯係就好。」洛雲對鳳鳴的要求隻有一個,不要丟蕭家的臉,至於蕭家財產什麽的,他從不在意,冷瞪鳳鳴一眼,沉聲道,「少主自己就可以做主。」


    鳳鳴得到同意,高興地轉迴身來,對鴻羽道,「至於當靠山,我還是第一次,真不知道怎麽才算靠山。不如這樣,鑄造坊是你的,不過和我們蕭家簽訂一個供貨協議,你以後鑄造的兵器,大部份都供應給蕭家,這樣一來,人人都知道你和蕭家的關係了,你覺得怎樣?」


    鴻羽大喜,眼睛亮晶晶的,笑道,「這樣最好,我竟連打造出來的東西怎麽賣都不用煩惱了,不過你放心,我打造出來的兵器,絕不會是劣品,賣給蕭家價錢也會是最便宜的。」


    鳳鳴嗯嗯點頭。


    價錢他才不管,反正隻是友情讚助。


    反而是武謙一臉興奮,對鳳鳴說,「蕭家肯買他作坊的東西,真是一件雙方得益的好處,除了建立作坊需要錢財支持,鴻羽還一直為作坊的生計擔心,要知道鑄造大師們多數和權貴有交情,得罪整個鑄造業,也許就沒人肯買他的東西了,他還打算收窮困的弟子,全部都不要學資,還提供吃住,這樣支出更大。有蕭家這樣一個大主顧,難題就解決了一大半。」


    大家聊得氣氛熱烈,鳳鳴問了一會,從鴻羽嘴裏更深入的了解到鑄造業裏的種種奇怪規定,原來別說當將軍或者官吏這樣的好職位,就算當個鑄劍師,也有身份背景等要求。


    森嚴的階級製度,在每個行業都有所體現。


    官吏看不起普通的鑄劍工匠(能夠造出寶劍的大師級人物如果得到權貴賞識,那就不一樣),鑄劍者看不起小商販,小商販又瞧不起日子過得最苦的耕農。


    芸芸眾生,在死板的製度下被壓製得奄奄一息。


    難怪容恬的一道均恩令如巨石投入死水,激起層層動人心魄的水花,因為這和太多人的生活有所牽連。


    聊了將近半個時辰,話題又換迴了最開始的盔甲處。


    「原來武謙把自己府邸裏的財務搜刮起來,都送到你那裏去了。」鳳鳴的笑聲輕快地在側廳中響起。


    「才不是。」別看鴻羽樣子斯文,其實性格大大咧咧,很快就和鳳鳴廝混得熟了,解決了作坊的資金等難題,更是談笑風聲,無所隱瞞,「那些錢都花在買原料上麵,一副盔甲需要的鐵材不少,當讓要花錢。我可是白做工的,他還一直在旁邊催,我替他忙了連個多月,總算領了幾個小師弟把盔甲趕了出來。」


    武謙道,「並非我想逼鴻羽做工,而是他的手藝我信得過,如果找有名的師傅製作,手工昂貴,恐怕兩三副盔甲的錢,隻能買到一副,能穿上盔甲的士兵就更少了。如果找不認識的師傅製作,我又擔心出來的都是劣品,這和不穿何異?鴻羽忙完之後,累得大病一場,我到現在還深為內疚。」


    鴻羽一陣默然,隔了一會,偏過頭,朝武謙笑道,「這次你幫了我一個大忙,咱們誰也不欠誰了。」


    鳳鳴卻還記掛著盔甲製作這種事,向鴻羽這個鑄造人才請教,「到底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改進鑄造術,用更少的錢做出更多的盔甲,造福普通士兵呢?」


    「這個問題,我和武謙早已思索多時,可惜不管怎麽改進,都不可能達到全營穿上盔甲的目的。」鴻羽臉色一黯,秀氣的眉毛微蹙起來,「這筆帳一算就明白,就算鑄造師人人都肯白做工,甚至連打造時的火炭等費用一並不算,光是盔甲的材料費,就是一大筆錢,即使隻給十分之一的士兵配上盔甲,購買這麽多大量的鐵,也是一個可怕的金額。」


    「再說,鐵可不是糧食,多派人去種就可以種出來的。這東西需要開礦采集,必須找到山脈才可以開采。現在天下局勢不安,各國的大王都在積極籌備軍隊,到處都需要鐵和銅,就算有錢,也未必可以買到足夠的鐵器。」


    武謙歎道,「普通士兵的命,在很多人眼裏,連一副盔甲都不值。」


    鳳鳴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跟著武謙歎了一聲。


    討論到這個現實的問題,別說武謙,連他這個號稱富甲天下的蕭家少主都深感無力。即使以他的財力,也未必可以籌到足夠的錢為西雷所有士兵準備一件保命的盔甲,金額實在太巨大了。


    而且,如果他這樣做,不用蕭縱出手,說不定搖曳夫人就會先過來喂他吃一把毒藥――敗光蕭家百年的基業,他這個名副其實的敗家子被清理門戶也是無可厚非的。


    亂世之中,當一個有責任心的權貴也不容易,太多不公平的事情要煩惱了。


    鳳鳴總算體會到當一個悲天憫人的上位者有多辛苦。


    「說到底,最重要的是材料的問題。」


    鐵銅稀少,權貴們更願意把它花在進攻敵人的兵器上麵,而非保護士兵的盔甲上?


    鳳鳴忽道,「如果可以不用鐵銅做材料,那就好辦多了。」


    武謙和鴻羽都古怪地看著鳳鳴。


    鳳鳴道,「幹嘛都這樣看著我?不過提個建議而已,討論討論,也許就找到辦法了。科學都是靠天馬行空的設想才得以進步的。」


    「不用鐵銅做材料,可以用什麽?」鴻羽露出一本正經的麵孔,和鳳鳴認真討論道,「打仗時的兵器都是鐵製,鋒利度和硬度,都根據鐵銅的質地而確定。如果選用不夠鐵銅硬朗的材料,那兵器會被破盔而入,不能保護身體,所以必須選用夠硬朗的材料。」


    武謙也道,「如果這世上有比鐵銅便宜而且更硬朗的材料,天下的大王們早就把它用於兵器盔甲了。可見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存在。難道要我們用石頭來製作盔甲,那又太笨重了,士兵們穿著還可以動彈嗎?」


    鳳鳴被他們潑了兩盆冷水,摸摸鼻子道,「聽你們一說,好像確實不是很實際。唉,該怎麽辦呢?」


    看他大口歎息,武謙又笑起來,安慰道,「你不要煩惱,這事也不是我們幾個坐著就可以想出方法來的,天下的君王們為了增強各自國家的兵力,早為這種事想破了頭。多點耐性,日後也許有解決的方法。」


    鳳鳴點點頭。


    這時,秋月從側門婆娑走進來,向鳳鳴行禮後,一臉正經地稟道,「羅登總管說有要緊事請示,請鳴王立即入內商量。」


    鳳鳴一驚,「什麽要緊事?不能等一下再說嗎?」


    武謙和鴻羽得到鳳鳴親口承諾建立鑄造坊的資金和鐵器供應,還答應給予保護,早就心滿意足,知道鳳鳴另有要事,不想他耽擱,都站起來告辭。


    鳳鳴也站起來,遺憾地道,「我們才剛聊了一會。」


    鴻羽淡紅色的唇微揚,非常親切悅目,「鑄造坊也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建起來的,築火窯需要多少材料和錢等等,我都要過來和你商量稟報呢。說不定明天我又要過來了。」


    武謙站在鴻羽身旁,也道,「橫豎我閑著無事,也陪著鴻羽一起來吧。要事莊濮能抽出時間,也邀他一道。」


    兩人告辭而去。


    鳳鳴跟著秋月除了側廳,一邊走,一邊問,「到底出了什麽要緊事?羅登這麽急急忙忙地找我過去?不會又有蕭家的船隊被人打沉了吧?」


    秋月一改剛才正兒八經的表情,噗嗤一下,姣美如花,「我騙鳴王的啦,羅登哪裏有什麽要緊事?是大王在房裏等得不耐煩,叫我快點把客人趕走,讓鳴王可以迴來。」


    鳳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氣得牙癢癢,在秋月臉上捏了一把,「你越來越不聽話了,居然聽容恬的話來幹壞事,小心我罰你。」說完,朝著休憩的內室大步走去。


    秋月看著他神采飛揚的背影,抿著唇站在原地笑個不停,忽然覺得有異,轉過頭,頓時沉下臉問,「你看什麽?」


    洛雲不過才偷瞅了她一眼,竟被她敏銳的抓個正著,大感尷尬,冷著臉把眼睛轉到別的方向,匆匆找個方向就走。


    「喂!」秋月在後麵叫了一身。


    洛雲站住腳。


    秋月走到他麵前,不服氣地抬頭看著他,「你去哪?」


    洛雲不吭聲,仿佛不屑和她說話,連正眼也不瞧她。秋月似乎打定注意和他鬥到底,昂這頭,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看,等他說話。


    良久,洛雲才口氣不好地道,「讓開。」


    「哼,想躲著我?沒那麽容易。」


    「讓路。」


    秋月伸出右手,朝他攤開手掌。


    「幹嘛?」洛雲皺眉。


    「還給我。」


    「還什麽?」


    「我的小手帕,前日洗幹淨了,掛在院子後頭的竹竿上,被你偷了。」


    洛雲一眼掃來,陰森得可以。


    秋月也不禁縮了縮脖子。


    洛雲咬牙道,「我沒偷。」


    「真的?」因為他那可怕的目光,秋月聲音放軟了一點,不像開始時那麽兇,懷疑地打量麵前散發冷冽氣息的劍手,「那怎麽會有人告訴我,他看見你藏了一塊天青色的手帕?」


    「那是掉在地上,我撿到的。」


    「掉在地上,也是我的。」秋月也咬牙,杏眼圓瞪,「你不知道那是我的手帕嗎?」


    「知道。」


    秋月想不到他如此老實,既坦然認了,無一句狡辯,口氣不由地溫柔了一些,咬咬下唇,垂著視線低聲問,「既然知道,怎麽不把東西還給我?」


    「我討厭和兇巴巴的女人說話。」


    秋月立即憤怒地抬起頭來,「誰是兇巴巴的女人?」


    和她的視線一碰,洛雲立即又把頭轉到一邊,粗聲粗氣道,「讓路。」


    真奇怪,雖然是小路,也不知道被秋月攔著就怎麽走不過去。他劍術高強,身形敏捷,十個秋月也擋不住,偏偏腳上好像釘了釘子一樣,愣站著不動,非要秋月讓路。


    秋月大怒,「你還我手帕,我就讓路,不然,你今天休想逃掉。」


    洛雲不耐道,「你難道還缺手帕用?」「你還不還?」秋月又站到可以和洛雲麵對麵的地方,對著洛雲的眼睛。兩人鬥雞一樣,身形一強一弱地對峙,冷冷沉默了半天。洛雲緩緩收迴視線,終於,從懷裏掏出一塊幹淨的天青色綠手帕,不吭聲地遞給秋月。


    秋月滿腹說不清楚的惱怒,一把扯過來,把自己親手繡好的手帕丟到地上,咬著牙就一陣亂跺。


    洛雲在一旁冷冷看著,見她跺夠了,喘著氣停下,才沉聲道,「我就知道。」


    秋月幾乎被激得跳起來,尖著嗓子問,「你知道?你知道什麽?」


    洛雲閉上嘴,哼了一聲。


    秋月狠瞅他一眼,也不顧地上被踩得麵目全非的心愛手帕,轉身就往內室方向走。


    走了幾步,似乎還有餘怒未消,又猛然轉迴身來。


    還未開口,被身後不知什麽時候躡上的黑影嚇了一跳,剛要驚唿,胳膊已經被兩隻有力的手緊緊握住,往前一拉,撞入男人結實強壯的胸膛。


    「你……」


    熱唇強硬地壓了上來。


    其後的驚唿嗚咽,通通淹沒在貼合的唇瓣上。


    秋月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眼前幾乎全然變得陌生的英俊殺手。


    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那雙冷冽又熱情的眼睛,奪走了。


    大王和鳴王在房裏胡鬧,容虎在門外一如既往地冷靜守衛著。


    洛雲無聲無息地來到他的身旁,默默站著。


    「如何?」容虎沉聲問道。


    洛雲搖頭。


    容虎微露詫異,「難道你還是沒和她說?」


    洛雲半響才開口,低聲答道,「也算說了吧。」


    「怎麽說的?」


    「一個字也沒說。」


    容虎眉心斂得更緊,「你在和我猜字謎嗎?什麽算說了又一個字都沒有說?」


    洛雲涼涼地道,「我親了她。」


    「什麽?」


    發覺音量大了點,容虎警惕地立即閉上嘴,觀察過屋裏的大王和鳴王並沒有被驚動,才壓低聲音道,「我要你別把話悶在心裏,可沒有要你這樣……這樣……唉,那親了之後,秋月有什麽反應呢?」


    「很生氣。」


    容虎歎了一聲。


    那是肯定的,秋月的脾氣,比一隻母老虎好不了多少,何況她一直都對洛雲兇狠蠻橫。不管秋藍和秋星說了多少次秋月一定會對洛雲有意,反正他是不太敢確定。


    過去也許真的有點意思,現在全被洛雲的急躁給毀了。


    半天,容虎拍拍洛雲的肩膀,認真的安慰道,「不要太放在心上,將來想點辦法讓她消氣吧。如果烈兒在,這種事問他就最好了。」想起弟弟的行蹤尚未確定,容虎臉上露出愁雲,沉悶了一會,才問洛雲,「秋月到底有多生氣?」


    「她說,」洛雲煩惱地微微斂眉,「如果我敢把這事告訴別人,她就殺了我。」


    容虎大為同情。


    他們兩個一同護衛鳳鳴,從開始的敵對,在後來一起對抗阿曼江的惡戰,友情逐步加深。


    現在由於秋月的事情,反而更添一種難兄難弟似的默契。


    正在兩人不約而同默默苦惱時,鳳鳴的笑聲和誇張叫聲卻從屋裏隱隱約約傳出來,「救駕!救駕!謀殺啊……嗚……你這個昏君,說好不能在書桌上做的,嗯嗯……嗚啊……」


    一連串劈裏啪啦的聲音,隔壁簾子悶悶的傳入耳膜。


    看來是凳子或者什麽擺設被胡鬧著的兩個人踢到一邊去了,說不定連書桌上的硯台筆墨都遭到池魚之殃。


    容虎和洛雲不由自主互相瞅了一眼。


    「這個事,也許鳴王有辦法,你要不要去問問?」容虎試探著問。


    洛雲目光霍然一跳,堅決搖頭。


    沉默了一會,一臉不自然地對容虎道,「這事,如果你告訴別人,我也殺了你。」


    容虎搖頭,道,「你不殺我,秋月也會殺了我。」


    就在離鳳鳴和容恬玩得興致高昂的地方不遠。


    和鳳鳴目前居住的警備森嚴的小院數牆之隔,合慶王府主任專用的密室之內,剛剛到達的洛芊芊坐在椅子上,緊握著手中的銀杯,恨聲道,「搖曳那賤人也到了同澤附近,聽所不久前還到了王叔這裏一趟。


    「她是過來見鳴王的,隻逗留了一會,我並沒有和她碰麵。


    洛芊芊輕哼一聲,道,「那個女人的事情暫且不提,王叔的計劃,準備何時進行呢?」雪白粉嫩的玉勁輕輕一轉,看向慶彰的方向。


    慶彰心髒一跳。


    這個女人不能說絕美,卻渾身充滿了危險又誘人的因子,尤其她一直擺出日後會讓慶彰肆意妄為,目前卻不許亂碰的姿態,更令人心癢難熬。


    得不到的,也許才是最好的。


    「我也想盡快下手。」慶彰低歎道,「可是小院那邊的護衛還是非常嚴密。我本以為這樣熱情招待,有了交情,鳴王放鬆警惕,怎麽也會比較好下手。即使到現在,我送過去的東西,他的手下仍要驗來驗去。而且,他們也不肯接受我派去的侍女伺候,全部送了迴來。他雖然是住在我的王府裏,其實和單獨租了一處宅院並無不同。裏麵情況到底如何,根本無從探知,更別說接近鳴王休息的內室。」


    洛芊芊淡然一笑,臉上逸出一絲冷靜的無情,「護衛的事情,王叔不必過於擔心,蕭家人手,我隨時可以調開。少了蕭家高手們的保護,那賤人的兒子身邊就隻剩下幾個容恬派給他的侍衛,慶離花那麽多錢秘密請來的高手,不會連這麽幾個侍衛都解決不了吧?就算他解決不了,我相信王叔一定也有辦法幫他解決,對嗎?」


    「夫人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不會失言。」她臉上冰冷一片,看向慶彰的目光卻有著明顯的求助軟弱,截然相反的兩種神態,恰如其分地激起慶彰的雄性豪氣,他頓時露出慷慨之態,「慶離手上有哪些高手,我這裏都清楚,最近他又重金請來了兩個北旗的著名劍手,另外,還有一個來自樸戎的弓箭高手。慶離這小混蛋雖然腦袋不好用,這件事做得卻實在不錯,這樣的實力,一旦發動,足以對付身邊有西雷侍衛保護的鳴王。」


    洛芊芊聽了,垂下美麗的眼睛,幽幽道,「那麽,請王叔早日為慶離製造機會,對那個賤人的兒子下手。」


    「關於慶離,目前除了一個難題……」


    「什麽難題?」慶彰問,「夫人有沒有聽說,慶離的妻子長柳有孕了?」


    洛芊芊奇道,「這有什麽關係嗎?」


    「大有關係。」慶彰道,「長柳有孕,慶離又受到那些侍從們的挑唆,竟開始對長柳重新留意,這兩天,他都有到長柳所居的小院去探望。」


    「男人都是這樣,哪裏是對女人憐愛,隻是看重女人肚子裏的孩子罷了。」洛芊芊不知想起什麽,露出恨恨的淩厲眼神,沉默一會後,又恢複了悠然的語調,「王叔派去的裳衣,不是每天都給慶離下藥嗎?難道即將有子嗣的消息有如此大的作用,竟連藥物的控製都可以抵抗?聽說慶離用藥,已經喲一段日子了。王叔是否要派人通知裳衣,命她加大給慶離的用藥量?」


    慶彰歎道,「這件事,我也真的非常奇怪。前幾天我已經給裳衣送了密信,並且信裏還附上了讓她給慶離每天吃的新藥。這些藥都是我親手按照方子配的,特意加入從離國高價求來的迷魂草,藥性應該會更強才對。可是據裳衣的來信上說,慶離這幾日神誌不像從前那樣昏積,倒是每天叫嚷著頭疼,偶爾還會對裳衣發火。」


    洛芊芊神色一凜,「他刺殺那小雜種的心意,可有改變?」


    從慶彰口中,她早就知道,慶離之所以會把鳳鳴視為殺父仇人,並且要殺鳳鳴報仇,大部份是裳衣對慶離下藥後,趁著慶離神誌昏聵時催眠慫恿的結果。


    一旦慶離脫離裳衣控製,計劃可能就會被迫中斷。


    慶彰仔細思索了一會,緩緩搖頭道,「應該不會。他雖然對懷孕的長柳多注意了一點,不過對裳衣還是非常寵愛,晚上也在裳衣的院中睡覺。而且裳衣給他的藥丸,慶離也每日如常服用。可見他還是很信任裳衣。但凡長期服用藥物,總有一段時間藥效不穩,服食者會有反複,這也不奇怪。大概過幾天就會恢複了。」


    任憑他想破腦袋,也猜不到賀狄這個單林王子兼海盜頭目,每到一處都要偵查各方情況,派人監視所有引他懷疑的人。


    這不是因為怕死,而是海盜看慣了變幻莫測,危險神秘的大海,早養成要竭盡所能掌握一切情況,以便隨時應對可能出現危險的本能。


    他更想不到,他辛苦秘密配製,派人放在石下送給裳衣的藥丸,已經全落入賀狄手中,充當了嚇唬獵物子岩的小道具。


    而慶離每天吃的掉包貨,不過是賀狄的侍衛隨便找來的顏色氣味都差不多的,治便秘的單林土藥罷了。


    洛芊芊低頭冥思片刻,抬起頭來,靜靜道,「事情再拖延下去,恐怕會出更多問題。趁著慶離現在還受王叔的人控製,刺殺的高手又招募得差不多了,我們必須立即動手。」


    「立即?」慶彰愕了一會,低聲道,「要下手成功,必須先將那人引出慶王府,而且暗中把消息通報給慶離,好讓慶離調動人馬刺殺他。時機未到,夫人不可輕舉妄動。


    洛芊芊柔聲反問,「王叔覺得什麽時候才是好時機呢?」


    「夫人莫急,很快就是我兄慶鼎的生辰,雖然他已失蹤並且傳聞逝去,但一天找不到他的屍首,他仍是同國在位大王,全國必須有盛大的歡慶儀式。按照一向的慣例,都成同澤的慶祝儀式,會從大王繼承人的府邸中開始,以表示儲君的孝心。鳴王如果在那個時候去同安院,那就是慶離最好的機會,而且所有人都會認為他悲憤父王的失蹤,而在父王的生辰痛下殺手。」


    洛芊芊蹙眉道,「那賤人的兒子非常怕死,怎麽肯到慶離的同安院去?」


    「這個夫人可放心,他這個人雖然看起來懦弱,卻時常做出豪氣的舉動。對於同國大王是他殺死的謠言,他一直非常氣憤,希望可以找到機會洗刷掉這個罪名。」慶彰篤定地笑道,「隻有在那麽重要的一天出現在同安院,才可以表示他不心虛,向同國上下展現他的誠意,為他蕭家贏得更多資本,隻憑這點,他就會心動而冒險一次。何況,本王叔還會讓他相信,他的安全受到同國大軍的保護,慶離絕對沒有碰他一根頭發的能力。」


    洛芊芊閉目深思。


    密室昏暗的燈影,在她不年輕卻依然嬌美動人的臉龐上搖曳跳動。


    良久,流轉著冷冽光芒的瑩眸緩緩睜開。


    她看向慶彰,唇角泛起蜻蜓點水般若隱若現的笑容。


    「好,我就等到那一天。」


    ――第十六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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