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皆靜。


    夕陽已下,夜幕降臨。


    無數彩燈從殿上方垂照下來,印照各色奢糜華貴的衣飾,還有一張張神態各異,卻都有些動容的臉。


    偌大同國正殿上,裏三層外三層,上百坐席,連同那些陪伴各自主人而來,在旁邊侍奉的侍女侍從並寵姬美人,在鳳鳴開口後,都不約而同安靜下來。


    一種古怪的氣氛籠罩了整個正殿,卻又使人充滿叵測的期待。


    誰都知道,蕭家少主的一番話,現在已可視為對目前西雷之主將容恬趕下王位的做法的置疑。在王權至上的世界,這種問題永遠是最危險的政治性問題,不到萬不得已,或有充滿準備,絕不可輕易觸及。


    這樣一來,本來意義平常的同國宮廷宴會,極有可能會成為涉及他國大政的曆史性會議了!


    果然,蘇錦超立即猶如準備戰鬥的獅子一樣迴到殿中央的空地處,仔細打量了鳳鳴一番,鄙夷一笑,「你剛才在問,容恬的均恩令是否背叛西雷?」


    「不錯。」


    蘇錦超奇怪地看了他一下,驀然哈哈大笑。


    鳳鳴知道在場人多數是王公貴族,這種場合絕不可以輸了氣勢,從容自若的等著蘇錦超笑得差不多,才很有禮貌地問,「這個問題有這麽好笑嗎?」


    「不好笑,是可笑。」蘇錦超收起笑容,環視四周嘉賓,侃侃道,「均恩令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想必各位都知道一二吧?」


    他這麽一問,在場的人,十之八九都點了點頭。


    也不奇怪,容恬在審問瞳劍憫之後,清楚表示絕對不會放棄均恩令的推行,甚至下令將擬定的均恩令抄寫多份,以各種方式散發張貼到各國。


    連離國的大街小巷都絡繹出現均恩令的蹤跡,何況同國就在西雷旁邊?這種有關政治性的隱秘流言,內容又匪夷所思,有哪個權貴會不加以注意?


    所有人中,大概隻有賀狄一直遠在海的另一頭,對此不太了解,暗中把空流招近一點,聽空流附耳說了幾句,眼眸深處閃了閃,笑著靜待事態發展。


    蘇錦超對鳳鳴的提問其實相當歡迎。


    這可是難得的表現機會。


    大笑一輪贏得了所有人的注意後,蘇錦超麵帶春風,鬥誌昂揚,清了清嗓子,「我西雷自開國之時,先王就製定了世襲官爵製和貴族挑選製,代代傳承,才有一代又一代的良臣勇將出現。而均恩令,卻棄西雷有尊貴血統和高雅風範的世家於不顧,竟要實行什麽選拔製,甚至讓下等賤民和貴族一起參加考試,從考試的人裏選擇出新的官吏。在座各位都是讀書明理之人,請各位想想,這樣的王令,誰可以接受?」最後一句,說得痛心疾首,可圈可點。


    其實,關於均恩令的討論,西雷宮廷裏麵不知已經舉行了多少次。


    為了證明自己繼承西雷王位的合法性,鞏固自己的王權地位,瞳兒每隔幾天就要在朝堂上把均恩令的問題拋出來一次,讓所有大臣都來痛罵駁斥均恩令,以求逐漸削弱容恬在西雷政局的影響。


    蘇錦超要投容瞳所好,當然也要跟著一起狠罵。


    所以對如何痛罵均恩令,蘇錦超可算做過強化練習,如同大考時碰上一道做過很多次的題目,當然信手捏來,輕鬆自如。


    「所謂的均恩令,說來說去,就是要把尊貴的人應該享有的權利和財富,都拿給那些下等的賤民,讓那些賤民把貴族世家的東西都奪走。西雷立國百年,曆代大王對世家貴族們一向恩德厚重,世家貴族們也一直對王族忠心耿耿,靠著王族和貴族的精誠團結,西雷才有今日。而如今,容恬卻心誌昏聵,自己坐在王宮裏,一邊享受著忠臣們的侍奉,一邊居然謀劃著把那些忠誠之人趕出殿堂,讓賤民們占據高位。要不是我們現在的大王容瞳發現這個陰謀,恐怕我西雷國,如今已經上下顛倒,尊卑難分了。」抑揚頓挫的說完前麵的這番話後,蘇錦超容色一整,站在坐在矮幾旁的鳳鳴麵前,居高臨下,直接向鳳鳴發難,「此令動搖西雷國本,傷害對西雷王族最忠誠的眾多貴族世家,足可令我西雷崩潰分裂。請問蕭家少主,打算頒布此令者,難道還不算背叛西雷?」


    他的這些話,其實在場人中不少人是讚成的。


    這裏在座的多半本身就出身貴族,生下來就享受奢華生活,高人一等,做官對於他們是必然的事情,一輩子不用為飽暖憂心,誰會希望自己的大王宣布這樣一個和自己過不去的王令呢?


    鳳鳴自從蘇錦超應戰,開口痛罵均恩令和容恬以來,就迴到了自己的座位,裝出一副乖學生的樣子,好脾氣地聽著蘇錦超表現口才。


    看著蘇錦超站到自己麵前,氣勢洶洶的向自己「請問」,才抬起頭,眨了眨眼睛,半晌,從容地問,「蘇副使認為,人生來有就分三五九等,有貴賤之分,對嗎?」


    「當然。」


    「請問何為貴,何為賤?」


    蘇錦超不以為然地笑道,「最尊貴者,當然就是王族,貴族世家次之,下等百姓,自然都是賤民。」


    子岩跪在鳳鳴身後,聽得暗中惱火。


    他出身平民,從小被抓入軍中服役,幹最苦的活吃最糟的飯食,受盡貴族的氣。同樣為西雷軍隊效力,平民不管戰功多高,殺敵多勇敢,永遠都隻能做最低等的士兵,被長官唿來喝去,還要受到肆意鞭打。而貴族子弟不管多怕死怯戰,一入軍隊就至少是個中級將領,遇到敵人就逃,平日卻在軍營中囂張跋扈,虐待平民士兵。


    要不是大王容恬看重他,將他從軍營裏特意挑出來加以調教,恐怕他現在仍被那些豬狗不如的貴族子弟鞭打糟蹋著。


    眼前這個洋洋得意,嘴裏放狗屁的家夥,一看就知道是個嬌生慣養的貴族子弟,居然在他麵前一口一個賤民,真該死!


    雖然很生氣,但子岩生性內斂,並不露怒色,抬頭看著蘇錦超在鳴王麵前搖頭晃腦,隻將握著劍柄的五指暗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賀狄眼力極好,看似漫不經心地調戲著身邊美人,其實子岩一舉一動,甚至最輕微的舉動,都沒逃過他的眼睛。


    「我卻不這麽覺得。」鳳鳴以柔和的音調,微笑著道,「我覺得,每個人都是上天耗費心血而成就的生命,人是生而平等的,並無貴賤之分。」


    此言一出,全殿大嘩。


    人無貴賤之分,生而平等,這話在現代平常到了極點,隨便哪個小學生都能夠明白。


    但在等級森嚴的古代,卻可算是破天荒的發言。


    子岩正恨蘇錦超口口聲聲辱罵賤民,沒想到鳳鳴一開口卻說出這兩句,彷佛心窩上被人用手溫暖的撫摸了一下,刹那愕然之後,竟覺得眼眶有些發熱起來。


    鳳鳴不理會周圍的嘩然,繼續斯條慢理地道,「一個嬰孩降生,眼神澄清,如白紙一樣,有無限發展的可能,怎麽可以單憑他的出身,而斷定他的貴賤呢?」


    蘇錦超顯然覺得鳳鳴的說法非常可笑,不可思議地瞪著他,「怎麽不能斷定?他是貴族之後,就必會受到貴族的禮儀教育,長大後品德高尚,睿智可靠。他若是賤民之後,從小跟隨粗鄙賤民生活,不識詩書,長大後隻會行為粗魯愚蠢。」


    「如果一個貴族之後,生下來被不慎拐賣,流落到民間,長大了會如何呢?睿智可靠,還是粗魯愚蠢。」


    蘇錦超哪猜到鳳鳴反應這麽快,頓時愣了一下。


    他能當上西雷的文書副使,全靠自己的出身還有和現任西雷大王的交情,其實他本來並不是辯論高手,關於均恩令的很多批評都是在西雷朝堂上鸚鵡學舌一樣的學來的,現在和鳳鳴一對陣,難免就缺少急智。


    鳳鳴則剛好相反。


    沒吃過豬肉,多少也見過豬跑。他再單純,畢竟也曾和博陵、三公主、鹿丹、祭師院一幹老巫婆,甚至若言打過交道。這些人,哪個不比蘇錦超厲害?


    「如果一個賤民之後,因為某種原因,被人當成貴族之後來撫養,長大後又會如何呢?」鳳鳴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蘇錦超臉色又開始一陣青一陣紫,「這個……當然……」


    「當然什麽?」


    郝垣絛心知要糟,暗中歎氣。


    這件事他本來不想管,但他身為西雷文書正使,副使在他國當眾窘迫受辱,自己絕不能袖手旁觀。


    「蕭家少主,」蘇錦超還在遲疑中,郝垣絛端坐在自己席座上,咳了一聲,「你剛才說的那兩種情況,都非正常的情況,不可和一般貴賤齊論。本使反而覺得,蕭家少主所問的問題,也並不能解釋你提出的觀點。天下是有秩序的,尊卑有分,所以上天才會指派王族來管理貴族,又指派貴族管理平民。若沒有貴賤,怎麽會有現在的一切呢?」


    鳳鳴偷偷咋舌。


    薑果然是老的辣,這老家夥看著好像昏昏欲睡,一臉懵懂,說話居然一針見血,比蘇小子厲害多了。


    鳳鳴也知道自己的觀點和在場的大部分人觀念抵觸,要論辯成功非常不容易。


    沒辦法,他畢竟不是蘇秦張儀之流嘛,隻盼望蘇錦超比較好糊弄。


    可沒想到把文書正使給招惹出來了……


    唉,事到如今,不行也要硬著頭皮上了。


    「哈哈,」鳳鳴也來個仰天大笑,笑得大家都莫名其妙後,才收斂笑容,認真地看著郝垣絛,「請問文書正使,貴族是否比平民尊貴?」


    「是。」


    「王族又是否比貴族尊貴呢?」


    「是。」


    「你們之所以反對均恩令,是因為均恩令破壞了尊卑,使平民和貴族居於同等地位,對吧?」


    郝垣絛點頭,「不錯。」


    「所以,你們認為,世間萬物一定要尊卑有度,不可以有絲毫逾越,是嗎?」


    「是。」


    「那麽請問,文書使你和同國慶彰王叔比起來,誰尊誰卑?」


    鳳鳴忽然把同國王叔扯進來,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郝垣絛更是瞪大了眼睛。


    這可是同國王宮夜宴,稍一迴答錯誤,會立即影響兩國邦交。而且,自己也絕不能讓西雷丟臉。


    「這……」惟一的迴答也隻有,「本使和同國慶彰王叔同為國家重臣,也是貴族,地位相當,是平等的。」


    「哦,原來是平等的。」鳳鳴純潔的看著他,「那麽,同國大王和西雷大王,誰尊誰卑呢?」


    全場又是一驚。


    把兩國大王拉進論戰裏,後果更不堪想像。


    慶離聽鳳鳴提起自己父王,更是大怒,手掌往矮幾上猛拍。他身邊的美人裳衣唯恐壞了慶彰的計劃,趕緊雙手抱住慶離的手掌,嫵媚地一笑,柔聲道,「殿下息怒,橫豎西雷的文書正使會教訓他,何必動氣呢?」


    豐滿的胸脯曖昧地擦過慶離手臂,哄得慶離轉怒為喜,低笑道,「小寶貝,隻有你會討我歡心。」


    長柳領著貼身侍女獨自坐了一席,隔著慶離這席並不遠,瞥見他們兩人無恥的當眾低語調笑,心生惱怒,偏偏又不能發作。


    「同國大王和我西雷大王,都是一國之君主,當然也是極尊貴之人。」


    「那麽也就是說,是平等的了?」


    「呃……不錯。」


    「請問文書使,如果是平等的,那麽應該就是互相尊重的,對吧?」


    「當然。」郝垣絛咳嗽一聲,道,「我西雷大王一向尊重同國大王,所以這次才會派本使過來。」


    蘇錦超不耐地插話道,「蕭家少主說了半天,都沒有說出點真正有意義的話來。反而問了許多無聊的問題。我看你對於自己所說的不分尊卑,隻是一派胡言吧。」冷笑地看著鳳鳴。


    這個時候,鳳鳴除了剛才爆發出來的「生而平等」外,還沒有其他實質性足以震撼眾人的發言。


    西雷鳴王睿智之名威震天下,在座的人人不管是否讚同他的觀點,但對他可以大發神威都充滿看好戲一樣的期待。可聽到現在都沒能聽出什麽,反而十足象在拖延時間,對鳳鳴的印象不免開始扣分了。


    子岩也開始凝神,悄悄探指,在容虎掌中寫道,是否相助?


    容虎盯著大有興師問罪之態的蘇錦超,緩緩搖頭。


    憑他對鳴王的認識,鳴王通常在看似最可能丟臉的時候,反而最能奇兵製勝。


    不管怎樣,眾目睽睽的壓力下,鳳鳴至少一直都保持著不卑不亢的良好風度。


    「蘇副使真的要聽我說嗎?」


    蘇錦超咄咄逼人地冷笑,「那是當然,難道這裏有誰不允許蕭家少主開口不成?」


    「那我就大膽說說我的看法了。」鳳鳴向四周微微一頜首。


    這長身而起的姿勢經過容虎和秋藍一眾侍女靜心調教,加上和容恬長期在一起養成的天然氣質,襯以繼承了搖曳夫人容貌的俊美臉頰,直如風度翩翩的佳公子,渾身上下都充滿引人好感的優雅。


    而這優雅之中,又有另一種普通的王族權貴難以呈現的淡泊自如。


    外形果然是重要的!


    西雷鳴王在眾人心中的分數,憑藉這麽一個瀟灑的動作,還有柔和淡然的表情,頓時又往上小竄一下。


    「上天造萬物,並非希望它們分出尊卑貴賤,而是希望它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享受上天的贈與,利用自己的天賦,快樂的度過一生。」


    人人都一愣。


    以為西雷鳴王,蕭家少主麵對西雷文書正副使咄咄逼人的詰難,長時間的忍耐後奮起反擊,至少也應該有個硬朗的開端。


    誰知道鳳鳴開頭第一句,完全是詩人般充滿感情的語調,而且臉上還浮現一絲純真的讚歎感激。


    猝不及防下,本來懷著各種心思打算看好戲的聽眾們,不由自主隨著鳳鳴唇角浮現的一絲憧憬的微笑,開始接受鳳鳴的洗腦。


    「猴子和魚,誰貴誰賤呢?猴子善攀山爬樹,所以采摘野果,在山上自由玩耍,魚有腮可以在水裏唿吸,所以可以隨著波浪闖蕩江湖。」


    「農夫和士兵,誰貴誰賤呢?」


    「農夫耕種糧食,所以天下的王族、貴族、平民,才有飯可吃。士兵保護國家,所以國中的所有人才可以安逸的生活。」


    「平民和貴族,真的有貴賤之分嗎?」


    鳳鳴的目光,緩緩從眼前這些權臣貴族臉上掃過。


    他的眼睛澄清烏黑,並無一絲憤怒不滿,象一個天真的孩子尋求一個簡單公平的答案,竟讓不少人心中微動。


    「貴族中,確實有不少人才,他們中有驍勇的將領,可以保衛疆土,保護百姓不受敵國侵害,也有不少管理國家的人才,使國家運行順暢,司法嚴明,百姓的冤苦糾紛可以得到解決。」


    他侃侃讚美了貴族階級一番,忽然轉到了另一方麵,清朗地問,「可是如果一個國家,隻有貴族而無平民,又會如何呢?」


    大殿更加安靜。


    針落可聞。


    白癡都知道,一個沒有普通百姓的國家,是不可想像的。


    「沒有農民耕種糧食,貴族們就會餓死;沒有士兵,再勇敢的將領可以獨身抵擋敵國的千軍萬馬嗎?沒有工匠,宴會上呈酒水和菜肴的碗碟從何而來?沒有漁夫,我們吃不到鮮美的魚蝦;沒有織匠,我們能穿上這麽漂亮舒服的衣服嗎?」


    對鳳鳴緩緩問出的一連串問題,惟一的答案隻有沉默。


    大部分權貴臉上都顯得有些不自在,但許多跟隨在權貴之後的侍從侍女,包括跪在大殿門外等候傳喚侍候的樂師舞女等,臉上都掠過不敢過於明顯的讚同之色。


    他們之中的許多人,本來就來自民間。


    雖然被挑選出來侍奉貴人,比一般平民得到更多的賞賜,吃穿也比一般百姓好得多,可從前受到的欺淩壓迫,許多人並未忘記。


    許久,開始顧盼生輝,現在僵木頭一段般站在空地中心處的蘇錦超才想起要駁斥對方的話,色厲內荏的哼了一聲,「你剛才說的隻是賤民們應該幹的事情罷了,耕種服役等等,本來就是他們分內之事,又怎能就此抹去貴賤之分?」


    鳳鳴用一種令人不敢直視的清澈眼神打量著他。


    蘇錦超被他上上下下看得非常不自在,不屑地問,「你在看什麽?」


    就等他這句!


    鳳鳴暗中表揚,蘇小哥你真配合啊,我還擔心你不問呢,你要是不問這一句,我這場戲就演得不夠精彩了。曆史證明唱雙簧永遠比獨角戲受歡迎啊……


    雖然心裏對著大場麵還是會有點手腳發軟,擔心說話聲線顫抖,讓人看出破綻。不過這次他可是卯足了勁要幫容恬扳迴一城,說什麽也要做到最好,博一個滿堂紅。


    嘿嘿,說不定表現好了,迴去可以向容恬請功,順便提個今晚要壓在上麵的小小要求……


    想到這裏,心情頓時大好。


    「我在看你。」鳳鳴又展露一個很有魅力的和藹笑容。他還真的看得很認真,圍著蘇錦超,緩緩繞了一個圈,表情清冷地歎了一聲,然後才油然道,「你身上穿著平民織造的衣裳,佩戴著平民在深山中辛苦開鑿出來的美玉,腳上穿著的平民縫製的靴子,每天喝著平民釀造的美酒,吃著平民耕種出來的糧食,住在平民一磚一瓦一木辛苦建造的房子裏。蘇副使,你所有的吃穿用度,均來自平民,沒有平民,你會沒有房子住,沒有車子坐,沒有飯吃,沒有衣穿……」


    他感慨了一大段,列舉蘇錦超的世界裏失去平民這一族群的種種悲慘狀況,最後提了一句問題,「平民們辛辛苦苦為蘇副使提供了這麽多好東西,有他們,蘇副使才能象現在這樣舒服度日。請問,他們到底賤在何處?」


    這一問緊緊跟隨在一大段訴說平民功績的陳詞之後,問得一針見血,痛快淋漓。


    子岩聽得心頭大快,抬頭看那蘇錦超目瞪口呆,被問到發傻的樣子,又覺得好笑,忍不住唇角輕輕彎起一點,剛毅硬朗的臉頓時增添了一分陽光般耀目的神采。


    那個男人的笑容!


    賀狄心中重溫過萬次的笑容終於瞬間出現在眼前,豺狼般犀利的占有眼神一時忘了掩飾,直直投在跪坐著的修長身影上。


    子岩頓時察覺,警告般的挑眉,對賀狄不滿一瞥後,目光又似不在意地轉向了鳴王的方向。


    唇邊那抹笑意,如夢境一樣刹那閃現,刹那消失。


    彷佛從未出現過。


    賀狄眯起細長的眼睛。


    這男人,真是……誘人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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