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送走眾人,自己也覺得疲倦,迴到客廳伸伸懶腰,不由開始打大哈欠。


    秋藍勸道,“鳴王今晚飲了不少,也該睡了。”


    “還不是你們害的?”鳳鳴斜了她們一眼,半睜著眼睛呻吟,“我也想睡啊,可是小柳不是說了來嗎?”


    “小柳我來等就是了。”容虎和小柳很熟,倒不怎麽在意,答道,“他就算過來,也隻是大家說話聊天而已。不過他現在身份特殊,也是稍露麵就要離開的。要是鳴王真的那麽想見他一麵,等他來了,我叫醒鳴王怎樣?”


    鳳鳴正困得直如小雞啄米,點頭答應了。


    秋月等人把他扶到裏麵,為他更衣,把他照顧得舒舒服服,送上軟綿綿大床。他酒量連容恬的零頭都比不上,一喝就醉,早就被酒意弄得頭昏眼花,頭才挨枕,立即沉入夢鄉。


    秋月等見了,都抿唇偷笑,吹熄房內燭火,隻留角落最後一點亮,悄悄退到外間。


    今晚輪到洛雲守夜,隻他一個留在床邊,也不塘下,側挨著床柱,抱劍衛寐。


    鳳鳴帶醉入眠,睡得分外香甜,緩緩入夢,似乎是個好夢,容恬當然在其中,兩人在一起,卻又沒做什麽,隻是對望著,柔柔的笑。


    他看著容恬的臉,心滿意足地傻笑,笑著笑著,像有點悅耳的聲音傳來,卻怎樣也聽不真切。


    他又努力仔細去聽,聽了半天,猛然醒悟過來,這不就是晚宴上聽見的簫聲嗎?


    頓時驚醒過來。


    眼睛才一睜開,洛雲已從床邊矯豹一般彈跳起來。


    洛雲神色清醒無比,看著鳳鳴問,“你也聽到了?”


    鳳鳴驚喜起來,“原來我沒有做夢,真的是簫音。”趕緊坐起來穿鞋披衣。


    天下還有什麽比這個更擾人清夢而又受歡迎?


    似乎所有人都被那簫聲驚醒了,不一會秋月已經衝了進來,嚷嚷道,“鳴王快來看,那個吹簫的在江麵上。這次總算被我瞧見了。”


    拉著鳳鳴就往外跑,她才不管要不要向洛雲情詩。


    一堆人跑到甲板上,往江麵遠眺。


    果然,大船不遠處漂著一葉小舟,也不見船夫,隻有一道頎長瀟灑的身影,背對眾人,持簫而立。


    天已微亮,蒙蒙灰白中,江霧飄渺,籠罩得這背影顯得越發神秘引人,卻又給人一絲熟悉的親切感。


    靜聽一曲吹畢,持簫人緩緩迴頭,目光向上,直迎大船上鳳鳴充滿喜悅好奇的漆黑眼瞳,徐徐道,“在下也知道不該擾人清夢,但這樣美麗的山川日出景色,鳴王如果錯過,豈不可惜?”薄唇輕揚,漾出一個無比溫和好看的笑容。


    鳳鳴看清來人,早就興奮起來,聞言哈哈大笑,隔船拱手,朗聲道,“怪不得天下的女子都為杜風公子癡迷,光這份浪漫就沒人比得上。嗯,日出景色果然很美。不過我可不是那些容易被公子所迷惑的可憐女子。”說著露出肅容,擺出一副無比認真的表情,“本鳴王還記得公子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騙了我,說了個假名字,什麽……什麽木颯。嘿嘿,你如果不上船來和我好好聊天,當成賠禮,我可不會善罷甘休啊。”


    杜風沒猜到他會有這種反應,微微一愕,又展開更為暢快的笑容,邊笑邊歎,“這樣說來,我不登船也不行了。”把簫插入腰間,操舟靠近,昂然登船。


    上了船,未到鳳鳴麵前,卻被五六個蕭家侍衛圍住了。


    鳳鳴是知道他們有多兇狠,趕緊大聲道,“是我要他上船的!他可是北旗的杜風啊!喂喂,不要帝王你們聽過沒有?”


    一把聲音卻冷冷鑽進耳裏,“管他是誰,就算來的是真帝王,我們也要搜個幹淨,何況是個假貨?”


    不用轉頭,也知道說話的是身邊的洛雲。


    在蕭家高手中,似乎還是洛雲說話比較算數,果然把杜風上下搜查個幹淨,帶著他過來稟報,“隻有一根簫,沒帶兵器。”


    鳳鳴暗忖隻要有洛雲在,恐怕以後都不大容易交朋友了,偏又不敢罵他,隻好自己向杜風賠禮道歉,“杜風公子不要生氣,這個……這個實在是,嗬嗬,必要手續……”


    “隻是小事,再說,鳴王身份貴重,確實應該小心一點。”杜風臉色如常,笑容還是那般好看,語氣溫和地加了一句,“我朋友滿天下,還是第一次被人圍住搜身。”


    鳳鳴尷尬無比,隻好轉移話題,當作驚奇地咦了一聲,問,“難道當日公子為了宴亭王子與離國若言對峙,進宮的時候竟然沒有被搜身嗎?”


    杜風明白他在轉移話題,也不想他繼續尷尬,輕輕一笑,溫言解釋道,“若言怎會搜我的身,他恨不得我帶兵刃入宮呢,剛好讓他有殺人的藉口。不過兵器都是兇物,不合我的性情,我向來不帶的,朋友們都知道。”


    鳳鳴“哦”了一聲,算是明白。又瞅洛雲一下,心道,學學吧,不是兇巴巴整天拿著劍扮酷就行的,不戰而屈人之兵,沒兵器都可以天南地北的闖蕩,這才真是有本事,怪不得把昭北的公主給迷得連王後都不要當。佩服之餘,拱手道,”請入廳裏,奉茶聊天。”


    杜風悠然應諾,當下大家都朝客廳走去。


    秋月留在最後,卻閉了眼睛站在原地,嘴裏念念有詞。


    秋藍原本已經走了幾步,見她不動,轉了迴來,奇怪地戳戳她,“你怎麽了?”


    秋月掀掀眼皮,一臉感激地道,“我在答謝上蒼,他總算讓我如願以償,使我親眼見到了不要帝王。”


    秋藍大訝,“你什麽時候許下這個願望的?我竟不知道?”


    “很早以前啦,還以為不可能實現的呢。”秋月完全的心滿意足。


    “不要帝王和你沒什麽關係嘛。許願也該許個有用的,例如找個如意夫君,或者永遠貌美如花之類的。”


    “我也有許啊。”


    “啊?”秋藍蹙眉道,“那你到底向上蒼許過多少個願望?”


    “嗯……”秋月努力迴想,最後不確定地道,“記不得了,幾百個總有吧。秋藍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


    “秋藍?”秋月又喚了一聲。


    秋藍合掌,開始念念有詞,無比虔誠,“萬能的天神啊,求你原諒秋月的貧心吧,不要懲罰她,她隻是一時糊塗……”


    ☆☆☆☆☆☆☆☆☆☆☆☆☆☆☆☆


    入廳安席坐下,秋星親自烹茶伺候。


    杜風雙手接了她遞過來的熱茶,含笑謝了,點漆的眸子朝她一瞅,秋星頓時臉紅過耳,茶碗一離手,立即逃似的溜走了。


    連鳳鳴也看得有趣。


    “早就聽說過公子的大名。”鳳鳴做個手勢,請杜風邊飲邊聊。


    杜風反問,“是那個不要帝王的大名嗎?”


    這個人看似溫和,但言辭率直而不尖刻,很討人喜歡。


    鳳鳴點頭,“不錯,不要帝王,真是一個有趣的名字。”


    “這真是一個有趣的名字嗎?”杜風輕歎一聲,忽問,“鳴王可知道這件事最後的結果是什麽?”


    鳳鳴倒從來沒想過這個,微微一愕,問,“最後的結果是什麽?”


    這個迴憶仿佛讓杜風並不好受,沉吟片刻,才用極低的語氣答道,“這位公主,名叫長柳,是一位多情美麗的女子。她寫詩拒絕同國大王子的婚約後,被她的父王,也就是昭北王怒而囚禁。她的母後再三勸說女兒答應婚事,長柳依然不允。”


    此刻“貪心”的秋月和“為秋月貪心而擔心”的秋藍已經悄悄走了進來,分別在鳳鳴身後乖乖坐下,隨時伺候。聽到這裏,也起了好奇心,秋藍最為心軟,忍不住插話,柔聲問,“難道那位昭北公主,到現在還被她的父王關著嗎?”


    杜風搖了搖頭。


    見他搖頭,兩位侍女才稍放了放心,同道,“總算放了。”


    杜風逸出一絲苦笑,繼續說道,“王族與王族的聯姻,向來是保持王權的重要方式。昭北王怎能如此拒絕同國大王的聯姻美意,他將長柳囚禁起來,卻無法使長柳公主點頭答應婚事,所以,昭北王決定,將自己的二女兒津柳公主嫁到同國。”


    原來事情還沒完……


    “但是這位津柳公主,和她的姐姐一樣,也已經有了意中人……”杜風說到這裏,已看到秋月秋藍瞪大眼睛打量自己,頓了頓,朝她們從容一笑,解釋道,“津柳公主的意中人另有其人,並不是在下。據說是一個昭北宮中地位低微的年輕侍衛。”


    兩個姑娘這才輕輕“哦”了一聲,算是釋去嫌疑。


    別說她們,其實鳳鳴心裏也很懷疑呢。


    “津柳公主知道父王要把自己嫁去同國,也抵死不從。昭北王知道她的心意,命大臣將那名侍衛誘到船上,捆住手腳,扔下江心,活活淹死了。”


    話音未落,三聲嬌唿驟起,都藏了無盡詫異悲歎之意。


    其中兩聲自然發自鳳鳴背後的秋月秋藍,第三聲卻從簾後傳來。原來秋星一溜煙逃走,卻並沒有走遠,一直藏在簾後偷聽他們說話。


    鳳鳴心裏也覺感慨,這種慘事,還是少讓秋藍她們聽才好,否則不知會哭成怎樣,轉頭柔聲吩咐,“你們去弄點吃的過來。”


    秋月卻極為關心那昭北公主的遭遇,顫聲問,“那後來怎樣呢?”


    杜風聽鳳鳴要她們去拿東西,已經知道鳳鳴的心意,並沒有迴答,反而目視鳳鳴。


    此人體察人心,見微知著的本事,確實不凡。


    鳳鳴暗讚他夠體貼,但秋月既然已經開口詢問,此刻就算把她們遣開,日後還是會追問的,歎了一聲,向杜風道,“公子請說下去,我也很想知道,那位公主後來怎樣了。”


    這片刻沉默之際,秋星也從簾後走了出來,無聲無息跪坐在秋月身邊,一同靜聽。


    杜風繼續說了下去。


    “昭北王本以為殺了女兒的意中人,女兒死心之後,就會安心去當同國的王子妃,他猜錯了。津柳公主知道此事,當晚……就自盡了。”


    聽眾們對這個結果其實已經猜到幾成,當此刻聽杜風確實說來,仍覺心髒微顫,份外不忍。


    “女兒自盡,昭北王不但心疼,而且也很苦惱。昭北應諾同國的婚書已經送了出去,但二公主自盡,誰出嫁呢?別無選擇下,他又決定,把自己最小的三女兒素柳公主嫁去同國。”


    “啊?”


    “啊?”


    “啊?”


    杜風此言一出,眾人均震。


    事情竟然會這樣發展,實在出人意料,本來已經夠傷人的悲劇,還要變得更傷人嗎?


    鳳鳴總算明白提起“不要帝王”四字時,杜風為何會出現如此黯然的表情了。


    秋月咬牙道,“那個昭北網,真的是那些公主的親生父親嗎?就算女兒不值錢,也不應這樣糟踏啊。”


    “那……那個小公主,後來嫁去同國了嗎?”秋藍問了個比較實際的問題。


    “沒有。”杜風笑得非常苦澀,垂下溫和的眼睛,靜靜看著麵前的地板,低沉答道,“昭北隻有三位公主,二公主已死,隻剩下不肯應允婚事的大公主,和一位年紀不足十三的三公主。三公主年幼膽小,知道自己即將嫁去遠方,日夜啼哭,她的哭聲傳遍了整座昭北王宮,傳到了被囚禁的大公主長柳耳中。”


    “啊?”秋月輕唿一聲,不敢置信地猜道,“那長柳公主……”


    “她應允了婚事,如今,已是同國大王子的王子妃。”杜風說完這句,全廳俱死寂一片。


    沒人知道該說什麽。


    “清風撫柳柳自傷,傷盡淚幹仍相盼,恕妾辭卻雙好意,不要帝王要杜郎。”杜風緩緩低吟,“不要帝王,真的可以不要帝王嗎?”他長歎一聲,述不盡感歎悲涼,抬頭看向鳳鳴,“現在,鳴王知道不要帝王這四字,對於在下來說,是怎樣的一番滋味了吧?”


    鳳鳴大覺慚愧,連忙拱手道歉,“是我錯了,公子不要見怪。”


    杜風淡淡澀笑,不再說話。


    秋月卻問,“可是……公子為什麽不把那位公主救出去呢?”


    杜風聞言,目光向她移去。


    那目光雖然溫和,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竟使秋月不敢正視,把臉微微別過,怯怯道,“既然……既然公子和長柳公主……又怎麽忍心……”


    “姑娘怎麽知道,我沒有去昭北呢?”


    秋月眼睛一亮,“你去了?那……”一亮過後,眸光又黯淡下來。


    結果當然不用問,否則現在那位公主也不可能是同國的王子妃了。


    杜風淡淡道,“我在昭北,多少也有一些朋友,接到消息後,我用盡方法進入了昭北王宮,找到了長柳。我原本想帶她走的。”


    秋藍唿吸也緊張起來,“被昭北王發現了嗎?”


    杜風溫柔地看著她,答道,“如果被發現,杜風這個人早就死了。”


    “可是……”


    “我終於見到長柳,提出要帶她離開。”沉浸在迴憶中,杜風清逸的眉間,鎖起一絲無奈悵然,“但她,問了我一個問題。”


    聽了杜風的語氣,又知道故事最後的結尾,不管是誰,都知道這個絕不會是一個好問題。


    鳳鳴蹙起眉問,“長柳公主到底問了你什麽問題?”


    “她問我,”杜風歎氣,良久,方一字一頓迴憶道,“你能帶我走,你可以帶走我的三昧,帶走每一個可能被送去同國聯姻的昭北貴女嗎?”


    這段記憶在他腦中必已重溫了上千次,從他口中說來,直將長柳公主的無奈哀絕描繪得淋漓盡致,鳳鳴等一幹聽眾,隻覺得聽此一言,仿佛被人在心口上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


    他們看著杜風,雖想寬慰他幾句,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說什麽都沒用。


    一陣沉默後,秋星驟然粗粗地喘喘息了一下,茫然站起來,小聲道,“茶涼了,我去換吧。”取過杜風和鳳鳴的茶碗,似乎要從這股壓抑的氣氛中逃掉一樣。


    “所以,長柳公主最後還是……嫁到了同國?”秋藍低低地開口。


    她並不期待杜風迴答。


    這個問題的答案,大家早就知道了。


    鳳鳴因為和容恬的關係,最怕這種生死離別的故事,聽到著哩,不由把自己和杜風相比,心道若是要我和容恬這樣分離,還不如死了幹淨,


    心裏大痛。迴過神來,又忽然想起自己是主人,哭了一定惹人笑話,趕緊用力眨眨眼睛,把裏麵一層薄薄的濕霧給眨掉,努力振作起精神安慰道,“過去的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再傷心也是無用。不過正好,我們這艘船正打算去同國,不如……”話未說完,忽然發現杜風朝他輕輕一笑,表情既變得有點歉意,不由奇怪,頓住了,探詢著問,“公子是不是想和我一道去同國?說不定可以見到長柳公主。”


    當然,前提是同國那位信誓旦旦要為父王報仇的王子,沒有一見麵就叫人馬把自己看成十塊八塊。


    杜風唇角微揚,又是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歎著氣,對鳳鳴坦言道,“我和鳴王相見如故,不想相瞞。本來芬城驚鴻一瞥,就此別過,我是打算從永殷直下繁佳,去看看繁佳現在的局勢的,那裏也有許多杜風的好友。鳴王可知道,我為什麽要中途折迴,故意追上鳴王的大船?”


    鳳鳴一愣。


    他還以為和杜風夠有緣呢,這樣都能碰上。原來杜風是故意追過來的,說不定昨天晚上吹簫也是故意的呢。


    可是為什麽呢?


    雖然跟了容恬幾年,鳳鳴還是沒把容恬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學到手,遇到不明白的事,當即就露出傻愣愣的可愛表情,蹙起眉,疑惑地看著杜風,虛心請教道,“對啊,為什麽呢?”


    洛雲冷眼瞅著他,心下打算,如果這位“蕭家少主”敢在杜風這個“外人”麵前做出傻兮兮撓頭這種蠢動作,他一定會用劍柄去狠敲鳳鳴的腦殼。


    秋月最為敏感,當即察覺洛雲對鳳鳴射出的銳利眼神,不由警告地瞥洛雲一眼,死小子,表情放恭敬點!


    杜風仿佛根本沒有察覺他們之間的激流暗湧,目光仍放在鳳鳴處,坦白道,“因為我接到了長柳公主的親筆信。”


    “什麽?”


    “長柳公主!”


    “親筆信?”


    “……!”


    幾個驚訝的聲音同時響起來,根本聽不清楚誰在說什麽。剛才那個結局悲慘的故事,仿佛又有死灰複燃的跡象,難怪他們幾個會如此興奮。叫了一聲之後,秋月首先興致勃勃地猜測,“公主是不是要你去同國接他?


    一聲嗤笑冒了出來。


    不用問,也知道是洛雲那個死小子。


    秋月怒視洛雲。


    秋藍也柔聲問,“杜公子可以告訴我們,長柳公主信中寫了什麽嗎?其實……這個公子和長柳公主的私事,我們本不該問的。”臉頰隱約泛起一絲紅暈,讓人又憐又愛。


    鳳鳴也非常好奇,用渴望的表情看著杜風,“長柳公主的信能使公子放棄原本去繁佳的計劃,轉而過來追我的大船。那麽信中的內容,應該和我們有關係吧?”


    杜風點頭道,“大有關係。”


    “哦?”


    “長柳在信中說,她遠離故國,一人獨在異鄉,常常觸景傷情,無法入睡,以致憔悴入病。”


    秋藍哎呀一聲,低低道,“病了?那可怎麽得了?”


    杜風端正的臉龐逸出一絲難忍的心痛,皺眉強壓著,沉聲道,“當我接到她的信的時候,就暗暗下了決心,無論她要求我為她做什麽,我都會立即拋開一切,不顧後果地去達成她的心願。”


    秋月掙著大眼睛,非常期待地問,“長柳公主是不是要你立即去同國接她走呢?”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問這個問題,可見在秋月心中,實在是恨不得這一對可憐的情人快點結束目前的悲慘狀況。


    杜風感激地瞥她一眼,歎道,“如果真是如此,事情就好辦多了,大不了被同國追殺罷了,我杜風又怕什麽?但長柳……長柳她……”輕輕咬住唇,不再吭聲。


    雖然沒說下去,但他要說的人人都明白。


    當日為了保護親妹而違心出嫁的長柳公主,怎麽會在成為同國王子妃之後,拋棄一切和杜風私奔?這勢必會聯絡為其他人,而且她的親妹妹會首當其衝。


    “長柳在信中,求我三件事。”杜風淡淡道,


    “第一,她病了,夜不能寐,憔悴以致重病。她說她不想死,至少現在不能死。因為隻要她一死,她的丈夫很可能會為了得到姻親的助力,而再次向昭北王提親,娶走她的三妹。她不希望她的妹妹像她一樣痛苦。長柳要我為她尋一味良藥,醫治她的病。”


    鳳鳴頭疼道,“心病還需心藥醫,長柳公主擺明是心病啊,我看你就是那副良藥了。”用手指了指杜風。


    這個話倒是大得人心,至少話一出口,在場的秋月秋藍和已經把熱茶端迴來的秋星,都一致用力點頭表示讚成,連容虎和洛雲都不明顯的頷首。


    杜風不為所動,徐徐道,“長柳重病的起因,是因為無法入睡。她需要的不是我,而是安神舒心的聖藥。這也是我來見鳴王的原因。”


    “哎呀,世上哪裏有什麽真的安神舒心的藥?我看你還是別害羞了,快點……啊?你說什麽?”鳳鳴這時候才把杜風最後一句話聽進去,張大嘴巴,原本指著杜風的手指轉向自己鼻子,“我?我有她要的藥?什麽什麽聖藥?”


    “使得,隻有鳴王有。這個藥,就是和東凡天地環幾乎齊名的安神石。”


    “安神石?”鳳鳴把這個古怪的名字喃喃念了兩遍,還是一點印象也沒有,迴頭去看容虎,“嗯,這個東西你聽過嗎?”


    “嗯。”


    “你真的聽過?”鳳鳴眼睛一亮,“是蕭家寶庫裏的?”


    “嗯。”容虎簡單應了一個字。


    “快拿出來。”


    相比於鳳鳴的興奮,容虎卻安坐不動如山,“鳴王。”


    “幹嘛?”


    “安神石是天下聞名的寶物。”


    “寶物又怎樣?”


    容虎瞅了杜風一眼,認真地對鳳鳴答道,“很貴的。”


    話未出口,下麵就挨了非常憤怒的一腳。


    別過臉去,踢他的竟是秋藍。


    秋藍踢他一腳後,小聲罵道,“人家命都快沒了,你還想著寶物貴不貴?”


    杜風此時已經長身而起,沒有一絲憤恨不滿,反而滿臉肅容,正色道,“杜風雖非富可敵國,但家中還有不少產業珍玩,接信之時,我已傳令下屬立即迴國將家產悉數變賣。隻要鳴王開出價錢,杜風願傾家蕩產來買。隻是田地變賣需要時間,換成黃金運送過來也需要一個月左右,鳴王如果信得過杜風,可否先將安神石送去同國,一個半月後,杜風親自將交換的金銀送上。”


    他這樣一說,讓鳳鳴大為尷尬,連忙也跟著起來,雙手扶著杜風請他重新安坐,笑道,“公子千萬不要這樣,更不要變賣房產。安神石的作用本來就是安神,放在寶庫裏豈不可惜?寶物隻有在能發揮作用的地方,才能算得上是寶物。”一邊轉頭問容虎,“對了,安神石現在在哪呢?”


    唉,再次領略他那個猖狂老爹有多少寶貝。


    下次有空一定要容虎把寶庫清單給他仔細瞧瞧,免得這種醜事再來一次。


    容虎看鳳鳴的意思,已經知道這個出手大方,一點也不知道謹慎持家的鳴王又要當冤大頭了。


    其實聽了長柳公主之事,誰都會生出同情之心。但大王命他過來代管蕭家家產,本來就隱隱約約有對鳳鳴大手大腳的憂慮,將來打仗用兵,軍餉軍糧,重建城市,處處都要錢,像鳳鳴這樣亂給人怎麽行?


    正悶不吭聲,又被人悄悄踢了一腳。


    不用問,一定還是秋藍。


    容虎抬頭,看見秋藍也是一臉哀求,皺眉道,“安神石是天下僅有一件的寶物,鳴王這樣輕易給人,恐怕不是很妥。”


    秋月憤憤不平道,“鳴王的東西,鳴王愛給誰就給誰。”


    旁邊一人又道,“蕭家財大氣粗,豁達慷慨,天下聞名。蕭家少主要送人東西,別說一件,就算送一百件,一千件,又算得什麽?少主想給誰,就給誰,輪不到你容虎管。”語氣冷淡尖銳,居然是洛雲。


    他不是容恬方麵的人,當然不會擔心將來容恬用兵需要軍餉的事。


    在他看來,蕭家少主連送一件東西給人,都要經過下屬同意,那才夠丟人的。


    秋月不料他居然會開口為自己說話,大為驚訝,迴頭用大眼睛盯著洛雲直打量。


    杜風眼看鳳鳴尷尬,也覺不安,沉思片刻,毅然抬頭道,“這樣吧,鳴王不必將安神石給我,隻要借用就行。長柳病一好,我會請她立即將安神石歸還鳴王。我所許諾的金銀會依期送上,就當是借用安神石的謝禮。這樣如何?”雙目神光炯然,看向容虎。


    他已明白,現在拿到安神石的唯一障礙,隻剩容虎。


    話說到這個份上,連容虎也覺得無趣,何況身邊眾人似乎都站杜風那邊去了,尤其是他心愛的老婆秋藍。今天不點頭,恐怕接下來幾個月都會被秋藍怨恨,鳳鳴被他駁迴,也沒麵子。低頭想道,蕭家寶物成千上萬,也不缺這麽一個,何苦讓鳴王在外人麵前尷尬。默然片刻,沉聲道,“我雖然負責暫管蕭家財產,但真正的主人還是鳴王。鳴王說怎樣就怎樣吧。”


    秋月秋星大喜,都歡唿一聲。


    鳳鳴嗬嗬笑道,“真的我說怎樣就怎樣?那麽我就說了啊。”整個人都精神起來,轉身對杜風綻放春風般笑臉,“公子不要再垂頭喪氣了,快點給下屬下令,要他們停止出賣家產。”


    其實杜風從頭到尾,雖有哀傷和深思的抑鬱,卻一直恰到好處的保持著翩翩風度。絕沒有鳳鳴所說的垂頭喪氣的頹態。


    杜風聽了鳳鳴的話,隻是輕輕把頭搖了一下,“杜風不可以無功受祿,何況安神石又是……”


    “先別說安神石。”鳳鳴斂了笑,忽然正容道,“先告訴我,你有沒有把我鳳鳴當朋友?”


    杜風微愕,隨即點頭笑道,“如果沒有把鳴王當朋友,我就不會登船了。”


    鳳鳴聽他迴答,大為高興,嚷道,“那好!情侶有定情信物,我們當朋友的也應該有個定友信物。安神石就是我的信物!”正說得興奮,忽然想起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趕緊迴頭一把扯過容虎,壓低聲音道,“糟糕,我忘記問安神石具體在哪了?不會在什麽蕭家宴亭寶物那麽遙遠的地方吧?拜托你告訴我它就在船上。”


    容虎一笑,還以為鳳鳴那麽緊張,又出了什麽事了。


    “迴稟鳴王,安神石就在船上放寶物的艙房裏。”


    “真的?”


    容虎解釋道,“鳴王忘記了嗎?蕭家少主要乘船出遊各國,羅登準備得十分周到,把各地倉庫最貴重的寶物都送到船上,以供少主隨時使用,安神石就是其中之一。屬下昨天才查過冊子。”


    鳳鳴大喜,“還不快點去拿來?”放開容虎。


    秋月秋藍等立即熱心地押著容虎去了。


    不到片刻,興奮的腳步聲傳來,安神石已經被取了出來。容虎將東西交給鳳鳴,鳳鳴拿在手上,左看右看,皺眉道,“也沒有什麽看透,和普通石頭差不多,就是黑了一點。”


    秋藍抿嘴道,“等你睡不著覺的時候,就知道它有多好了。真是寶貝,僅僅拿在手裏,就已經覺得心裏又舒服又寧靜。也不知道是哪裏出的?說不定是神仙住的山上的東西呢。”


    “管它呢。”鳳鳴打量了這個黑乎乎的石頭一會,眼角看見杜風也盯著它看,趕緊把安神石遞到他手裏,“接著,這可是我們的信物。”又忽然瞪大眼睛道,“對了,我有信物給你,你有什麽信物給我呢?”


    杜風瞧他機靈活潑的樣子,深深凝視他片刻,伸手到腰間,把那玉簫取了下來,道,“我身上也沒什麽好東西,隻是這簫跟了我十年,應該也夠資格當個信物了吧。”


    鳳鳴等人領教杜風出神入化的簫音多時,此刻才真正有機會在近處把他的簫看清楚。


    此簫顏色與普通玉簫大有不同,綠得沉鬱厚重,而且竟不像普通的碧玉一樣微有反光,以致沒有一點通透之感,卻奇怪地使人覺得異常心動。一隻從未見過的飛禽盤繞簫身而上,仰頭揮翅,似在長鳴不已,雕工精美絕倫,栩栩如生。


    即使不識貨的人,一看之下,也會察覺這東西大不尋常。


    鳳鳴正要伸手,居然有人比他更快,眼前一花,就把玉簫取走了。


    他愕然,抬頭一看,原來是洛雲。


    洛雲麵色如常,拿著那把能吹奏出仙音一樣簫曲的玉簫,絲毫不顯驚歎讚美之意,冷淡看著它,就和看一隻死兔子沒什麽區別。不過他可比看死兔子認真多了,將玉簫翻來覆去,前後摩挲,放在鼻間聞了一下,似乎還不滿意,竟伸出舌尖,在簫身上一舔。


    秋月低聲罵道,“好髒!”正要罵他,被容虎拉住小臂。


    “他在驗毒。”容虎低聲道。


    果然,洛雲擺弄夠了,將玉簫遞給鳳鳴,“沒事。”


    鳳鳴接過玉簫,愛不釋手,摸著簫身上淡淡的凸痕,隻覺入手的簫比想像中沉重不少,也不知道是什麽玉做的,一定相當罕見,高興了半晌,忽然又覺得不妥,對杜風道,“這個簫太名貴了,又是你身邊帶了多年的,我怎麽可以拿?不行,你還是給我別的好了。”一邊說著,一邊戀戀不舍地把玉簫遞了迴去。


    杜風似覺有趣地揚唇笑了笑,反問,“難道安神石就不名貴嗎?就因為是帶在身邊多年的,才用來做信物,又算什麽呢?”不肯接鳳鳴遞過來的玉簫。


    鳳鳴聽他說得有理,心下歎服,把玉簫呐呐收了迴去,其實他心裏極喜愛這東西,趕緊珍而重之地在自己腰帶上係好了,擺個帥氣的姿勢,有點惴惴地問杜風道,“怎樣?還看得過去吧?


    杜風微笑,“就像在你身上已經佩了十幾年似的。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你是弄簫高手。”


    兩人相視一會,不約而同大笑起來。


    交換了信物,算是完成一件大事,兩人又都坐下來繼續聊。秋星喜氣洋洋地溜出去再為他們換第三輪的熱茶,秋月秋藍和容虎洛雲仍然同他們一起坐在客廳裏。


    “你剛剛說,長柳公主有三個條件……”鳳鳴先提起話頭,拿眼睛瞅杜風。


    果然,杜風剛才精神煥發的臉,微微一黯。


    “安神石,隻是其中之一,那是最重要的。其他兩個……”杜風對於這些倒沒有一般富家公子的忸怩尷尬,淡然道,“第二,她說,想要一盆文蘭。”


    “文蘭?”


    又一個沒聽過的名字,鳳鳴習慣性又轉頭去看容虎。


    容虎微微搖頭,表示自己沒聽過這個。


    “文蘭是一種極稀有的蘭花,聽說種植不易,恐怕世上沒有多少人見過。”杜風緩緩說了一句,似又想起往事,微微笑了一笑,低聲道,“都是我的錯,當初為什麽要告訴她世上有這種蘭花呢?我和她說,她身上有一種香氣,和文蘭的香氣一樣,讓人聞了之後,再聞什麽都不覺香了。和她相遇後,世間所有的女子在我眼裏,都既不美,也不香了。”


    秋星等聽了,心下惻然。


    杜風卻道,“其實我從來沒見過文蘭,當然也沒聞過。初見長柳時,恰好是昭北王族祈禱風調雨順的水祭,我受邀去見昭北的一位貴族好友,到了阿曼江邊,頭一抬,她就站在我麵前,靜靜凝望著江麵。我情不自禁開口,說下了這句謊言。殿下,您知道自己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香氣嗎?和文蘭一樣的香氣。”


    這人有一種行雲流水描繪過往的天賦,聽他一番言語,幾乎在座眾人都重溫了一遍當日兩人那迷離絕美的初遇。


    想及此後的長柳遠嫁,怎叫人不為他們傷痛?


    好不容易活絡起來的氣氛,頓時又轉為沉寂。


    鳳鳴身為主人,不得不擔當起調節氣氛的重任,“那個……文蘭到底長什麽樣啊?”


    杜風搖頭,“自從說了這句謊言後,我就很想找一棵文蘭,送給長柳,以彌補我欺騙她的過失。但我遍遊天下,隻聽見有人說過世間確實有這樣一種蘭花,卻沒有一個人,真正見過它。唉,撒每一個謊都會找來寶應,我的報應不是來了嗎?長柳的信中說,她獨處同國,很想有一棵文蘭陪伴。到了這個時候,我怎麽忍心告訴她,我從來沒有見過文蘭,也不知道在哪裏可以找到她夢想中的蘭花?”


    這可真是個大問題了。


    不但他頭疼,連鳳鳴等人也陪著他頭疼。


    長柳公主已經夠可憐了,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再給她一記痛擊。誰忍心告訴她,她和杜風的初遇,摻了一個謊言呢?即使杜風完全無心傷害她,他也是一時見了佳人,難以自製罷了。


    “你們呢?知不知道?”鳳鳴環視身邊其他人。


    幾個侍女和他一樣,連聽都沒有聽過文蘭這種東西,以致苦惱地搖頭。容虎看來也不知道,思索半天,遲疑地提出建議,“如果懸賞尋找,也許知道的人會說。”


    “對啊!如果真的有人有,我們花錢買過來就是了!”鳳鳴立即讚同。


    杜風輕笑,“這法子我已經試過了,來的都是假的。那些所謂的文蘭,不過是用別的蘭花偽造的,不然就是在荒山找一些罕見的會開花的草。為了錢,世人真是什麽都敢做。”


    “哦?”秋藍不明白了,“公子怎麽知道那些是假的?沒見過的蘭花,誰可以分辨出來呢?”


    “對哦!”鳳鳴眼睛忽然大亮,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建議道,“這種蘭花這麽罕見,那就好辦了。大不了我們找另外一種罕見的香味獨特的花送給長柳公主吧,反正她沒有見過。”就算有那麽一點欺騙成分,但說什麽也比告訴她真相要好吧?


    “對啊對啊!鳴王真聰明!”秋藍趕緊表示讚同。


    她剛才問的的問題,本來就暗藏了這個意思,隻是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口罷了。還是鳴王比較直接。


    “雖然沒見過,書上卻有記載。”杜風含笑凝視秋藍一眼。他的眼神無論看什麽人,都顯得專注而情深,目光如星,直看得人心怦通怦通直跳,連秋藍這個已為人婦的侍女都大唿不得了,不要帝王果然魅力驚人。秋藍悄悄撫著狂跳的心窩,隻聽杜風繼續淡淡答道,“記載中,文蘭開的花是黑色的。雖然是黑色,但極其豔麗,香氣淡,但非常好聞,若隱若現,直如美人之嬌媚。”


    鳳鳴和秋月等麵麵相覷。


    哇,什麽蘭花啊?


    黑色的花,又怎麽會豔麗呢?還有香氣,連具體點的形容都沒有,若隱若現的就算了,什麽樣的香氣能夠“如美人之嬌媚”啊?


    杜風看的什麽書呢?是不是記載得有誤?他們不得不把懷疑的目光小心地掩飾著投向瀟灑無比的杜風公子。


    容虎插話道,“有關文蘭的記載,我在書上也見過,基本都是這樣說,杜公子所言無誤。這樣的記載,在《雜物記》和《行述收集》中都有。”


    鳳鳴塌下肩膀。


    這兩本書他也知道,大大有名,讀書的人多數都會看的,當年在西雷王宮被容恬關起來讀書時,這兩本就是必讀書本之列。不過他沒有容虎勤奮,裝裝樣子翻幾頁就扔開了,不然說不定今天說起文蘭他也會知道一二。


    現在先不去懊悔當日沒有好好讀書啦。


    最重要的問題是,長柳公主八成也應該看過這兩本,八成也知道文蘭什麽樣子。就算真想假冒?又去哪找什麽黑得國色天香,香得如美人嬌媚的怪物花出來呢?


    假冒一計頓時落空。


    怎麽辦呢?


    客廳又是一陣無力的寂靜。


    “咳。”


    寂靜。


    “咳咳……”


    “洛雲!”秋月終於忍不住瞪住在一邊滿臉冷漠的洛雲,“你能不能安靜一會?”


    洛雲其實向來安靜,但在這片令人壓抑的寂靜中,他偶爾的輕咳就變得引人注目了。


    洛雲對秋月的怒視毫無反應,冷淡地瞥秋月一眼,轉而看向鳳鳴,“少主。”


    “嗯?”鳳鳴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我知道。”


    “嗯?”好一會後,鳳鳴才反應過來,霍然跳起來,看怪物一樣看著洛雲,“什麽?你知道?”


    關於文蘭的情報,從誰口裏說出來都不奇怪。


    但是,洛雲!和蘭花!


    ……兩者實在毫無共通之處。


    不過,所有人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了。


    “你知道哪裏有文蘭?”


    “洛雲,你怎麽會知道文蘭?”


    “快說文蘭在哪裏?”


    “……”


    杜風和鳳鳴還沒怎麽動作,娘子軍們就已經把洛雲圍住了。


    “喂!死小子,快說話啊!我們問你呢。”看見洛雲不為所動,似乎打算冷笑旁觀的樣子,秋月真恨不得像秋藍踢容虎一樣,狠狠給洛雲幾腳。


    但隻是想想罷了,洛雲可不是容虎。洛雲的眼神永遠又冷又狠,秋藍知道他腰間的劍一定喝過不少人的血。


    隨便踢,說不定自己漂亮的腳會變成兩截……


    “洛雲,球你告訴我們吧。杜公子很可憐呢。”秋藍的軟語相求,對洛雲也沒什麽效果。


    鳳鳴歎氣,隻好走了過來,硬著頭皮,嘿嘿裝笑,低聲下氣地問,“洛雲啊,你不是說知道文蘭的事嗎?請你告訴我,好不好?我給你作揖了。”說罷,果然對洛雲深深一揖。


    他知道洛雲向來瞧不起自己。這次還要求他,一定會更加被鄙視。


    用膝蓋想也知道洛雲一定又會有什麽刻薄話嘲諷他。


    不過算了,不就是幾句嘲諷嗎?為了杜風這個朋友,還有苦命的長柳公主,被人刻薄幾句算什麽?何況……洛雲多少也算是蕭家一分子,這個是內部紛爭而已。


    出奇的,洛雲卻並沒有說什麽要命的刻薄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鳳於九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弄並收藏鳳於九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