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光淒然反問:“我還能怎樣?除了王兄,再沒有人可以同時應付龍天那奸賊和西雷大軍。與其受辱而死,不如留有尊嚴的自焚。離國王族之外仍有許多驍勇的大將,我們的死一定會激勵起離國最後的戰鬥力,讓你們即使戰勝也要付出很大代價。”


    說罷轉身走到大門處,腳步稍停,沒有迴頭地輕聲說:“真不願意相信鳴王也會這樣狠心。”幽幽歎一聲,開門去了


    鳳鳴呆在廳中,頗有點失魂落魄的感覺。


    他忽然明白了妙光的處境,更從妙光的處境明白了所有人的處境,包括容恬和他。戰爭是殘忍的,它用現實逼迫人們不擇手段達到目的,再善良的人也會染上殘忍的氣味。不但對敵人殘忍,也要對自己殘忍。


    假如西雷失勢,隨時做好自焚打算的也許就是他們。


    西雷的將來,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嗎?


    腳步聲響起,容恬來到他身前,輕輕按著他的肩膀道:“我吩咐侍衛帶妙光他們下去休息,容虎負責他們的保安和監視。你臉色很難看,妙光這個女人叫化多端,善用心計,一定對你說了什麽令你不安心的話。”


    鳳鳴勉強振作,打個手勢,叫眾人靠攏過來。容恬坐在他身邊,端起鳳鳴喝過的杯子,聽他說話。


    “剛剛和妙光的對話,讓我知道了幾個消息。這些消息有的是猜的,有的是妙光泄漏的。”鳳鳴深深唿吸,鎮定地說:“第一,繁佳的龍天確實是若言派出的人,並且一直被若言用毒藥控製。”


    這個容恬他們早就猜到,都不作聲,等鳳鳴說下去。


    “第二,若言確實重傷昏迷。因為隻有若言真正昏迷不醒,眼看不治,龍天才有脫離若言控製的膽量。”


    烈兒問:“難道是因為龍天,妙光那女人才冒險到西雷來?”


    “正是。”鳳鳴點頭,繼續推斷:“第三,龍天已經成功將有能力為他解毒的異人抓到繁佳,隻要他可以解開身上的毒,將會立即對離國動手,趁若言昏迷未醒時殺死若言。我看龍天最忌憚的人就是若言。”


    容恬終於開口,沉聲問:“妙光是否要求西雷不要在離國對付繁佳的時候起兵攻打西雷。”


    鳳鳴遞他一個眼神,似乎說算你聰明,點頭道:“妙光要求的時間是三年,而且她說隻要我們起兵,她會立即帶領離國王族自焚。”


    “什麽?”烈兒象鳳鳴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一樣怪叫起來,搖頭說:“鳴王千萬不要心腸軟,相信這個女人。她哪肯輕易自焚?”


    鳳鳴轉頭看著容恬:“你是大王,眼前似乎是攻打離國最好的機會,你拿主意吧。”


    容恬沉默片刻,問鳳鳴:“如果離國王族因為我們而自焚,你會難過嗎?”


    “不要管我。事關國家,不能顧忌私人感受。”


    容恬凝視他道:“你還是會難過的。”


    他環視一周,犀利視線讓眾人生出不敢直對的感覺,站起來歎道:“好一個妙光,不愧是若言的親妹子。”瞅著窗外遠方許久,悠悠道:“這確實是消滅離國的大好機會,可惜卻是一塊塗了毒藥的肥肉,叫人不能下口。秋籃,你說說原因。”


    秋籃從未和大王談論國事,忽然被容恬點名,驚得往後一退,好不容易鎮定下來,撫著砰砰跳的心,皺眉苦想:“是因為西雷剛剛經過大戰,不宜大舉興兵吧。”


    容恬微笑著看她一眼,輕輕搖頭:“西雷雖然需要休養生息,不過勉強奮力一戰,等占領離國後再休養生息,倒也可以做到。秋月,你來說說。”


    秋月因為剛剛秋籃被點名,早猜到自己也會有份,不至於象秋籃一樣毫無準備,考慮著說:“等繁佳和離國鬥個半死,西雷再起兵,會劃算很多。”


    容恬還是輕笑著搖頭:“不攻打和不可以攻打是兩迴事。這是不攻打的原因,不是不可以攻打的原因。”目光移向秋星。


    秋星接觸容恬的目光,急得拚命扭著秋月的衣袖,怯怯埋怨道:“能說的都讓秋月和秋籃說了,怎麽辦呢?”


    不知為何,容恬心情甚好,溫柔地對秋星笑笑,安慰著說:“你們隻是侍女,答不出來也不怪你們。讓我們聽聽鳴王怎麽說。”


    鳳鳴笑起來:“好啊,輪到我應付考試了。”他認真想了想,皺眉道:“原因應該不止一個,第一,離國正全力對付繁佳龍天,假如離國王族因為西雷起兵而全體自焚,將給人留下離國趁人之危的印象,不但離國人民會拚命抵抗,讓西雷損失慘重,而且會讓其他各國認為西雷王是一個殘忍不仁的大王,這對西雷統一十一國大大不利。”


    “好!”容恬低吼喝彩,欣然問:“第二呢?”


    鳳鳴臉色一黯,歎道:“第二個原因當然是因為我。因為假如妙光等人自焚,我心裏會非常難過。你出征西雷,我也要跟在身邊。我的心亂,你的心也會亂。大王的心亂,軍心就亂了,還怎麽打戰?”


    容恬仰天大笑,露出不可一世的英雄氣概,沉聲道:“不要喪氣,即使沒有你,我也不屑做這樣落井下石的事。統一天下圖的就是轟轟烈烈,雖然戰爭令人不擇手段,但我還是比較喜歡明刀明槍。沒有若言的離國,在我眼裏根本算不上什麽,何必千辛萬苦趕去滅它。我反而希望若言醒來,再和我好好較量一場。”


    鳳鳴聽得眼睛發亮,拱手道:“不愧是西雷王,我心目中統一天下的君王就應該這樣。”


    容恬朝他使個眼色,靠過來附耳道:“鳴王真心佩服我的話,在床上的時候多加配合就行了。”


    鳳鳴沒想到他居然在眾人討論國家大事的時候提這方麵的要求,立即臉紅得發燒似的,正要暗中踩他一腳以示警告,容恬忽然收斂笑容,迴複談論大事的神態,從容道:“鳳鳴隻說了兩個原因,第三個原因,烈兒你來說吧。”


    眾人聽他語調嚴厲,稍感愕然,視線全轉到烈兒身上。


    烈兒全身一震,猛然跪倒,臉色蒼白地迴答:“西雷和離國中間夾著永殷,大王擔心勞師遠征,西雷境內兵力空虛。萬一永殷趁機出兵占領西雷,王軍將被截斷歸路。烈兒以性命向大王擔保,永殷絕對不會對西雷做出任何不利舉動。”


    鳳鳴等人終於恍然大悟。


    容恬開始懷疑永殷對西雷的忠誠,而烈兒和永殷太子的關係,卻是人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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