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王宮前停下。


    博間雖然近年國力衰弱,王宮卻比西雷王宮更氣象萬千,朱紅大門旁連綿不斷的城牆,護城河在一旁緩緩流淌而過。


    鳳鳴心下暗道:博間果然如容恬所說,喜好奢華不善於實務。博間王不想著治理國家,卻整天花錢修築王宮,這樣的國家有什麽理由不敗落?


    博陵和鳳鳴並肩下車,看著威嚴的王宮,忽然歎道:“每次見到這王宮,心中都不是滋味。”


    鳳鳴斜眼看博陵,心想:你明明是大王的兒子,卻被當成平民撫養,沒有資格進入王宮,當然心裏不是滋味。不過現在你已經守得雲開見月明,是名正言順的王子了。


    博陵目光凝視城牆上迎風飛舞的博間王旗,緩緩道:“鳴王可知道,博間王宮每年都要修築一番,內中庭台樓閣,美景處處,是十一國中最輝煌的王宮。民間疾苦,卻從未傳入這美煥絕倫的地方。”


    鳳鳴有些驚訝,沒料到博陵居然如此憂國憂民,和他想到一塊去了。


    博陵轉頭,苦笑道:“鳴王想必對博陵戒心重重,這也難怪,博陵確實一心窺視王位。為了當上博間大王,多卑鄙的手段我也可以使出來。因為我從小在民間長大,知道若讓我的三個哥哥當上大王,百姓隻會受苦。我登基之日,第一個政令,就是再不許修築王宮,貴族後宮,全國上下衣著必須儉樸,將時間和勞力花在有用的地方上。”


    鳳鳴搖頭道:“可是四王子衣著卻奢侈無比,律人必須律己,要儉樸還是先從自己做起。”


    “鳴王多有不知。父王說衣著樸素之人毫無貴氣,我隻好迎合一下。等鳴王入宮後,就明白了。”


    三公主到了兩人身後:“入宮去吧,莫讓大王等久了。”


    鳳鳴轉頭,咦了一聲:“公主什麽時候換了衣服?”


    三公主平日隻穿素白服色,不喜施脂粉,此刻卻換了一件繁瑣的七彩長裙,手挽絲帶,頭上手上各色首飾,鈴鈴鐺鐺戴了不少數十件。


    “要見博間大王,自然要打扮一番。”


    前麵宮內侍從前來迎接,對三人行禮道:“大王已經到了前殿,請鳴王、三公主、四王子進去吧。”


    博陵略略點頭,領著鳳鳴和三公主昂然入宮殿。


    宮內果然景色一流,細致處也修飾得恰到好處。


    鳳鳴隨著博陵內進,前殿巍峨聳立,一中年男人頭戴王冠端坐中央,後麵站著兩排打扮得花姿招展的女子。


    博陵一入殿門,跪下大聲道:“博陵拜見父王。”


    “博陵起來,後麵的可是大名鼎鼎的西雷鳴王?”


    “迴父王,正是遠道而來的西雷鳴王。”


    “拜見博間王。”鳳鳴拱手行禮,忙著打量這個博間的最高領導。


    博間王大約四十來歲,眼正鼻直,相貌堂堂,身上王袍繡著栩栩如生的兩條巨龍,下麵襯著白雲,十個指頭上居然有九個指頭套了指環,顯然是非常愛美之人。鳳鳴因為他治理國家不力,印象中把他想象成一個身形臃腫的老頭,如今一看,居然也算個中年美男,怪不得可以生出博陵這麽俊美的兒子。


    他身後那兩排美女,看來都是後宮的佳麗,個個姿色出眾,衣裳華麗。


    殿中安放兩排桌椅,除了前麵三個位置外,其他地方都坐了人。其中坐在最前麵的三個男人,自然就是博間王名正言順的三個王子――博湖、博耀、博勤。


    “鳴王果然相貌非凡。”鳳鳴打量博間王的同時,博間王也在打量鳳鳴,眼中閃過讚歎之意,點頭道:“宴席已經準備,請入座。”


    鳳鳴躬身道:“謝大王。”與博陵等一道入座。


    酒席開始,美酒佳肴被宮女們魚貫送上,大群服色豔麗的歌姬從殿門兩側湧入,樂聲悠然傳來。


    頓時笙歌處處。


    宴席中途,博間王舉杯,對鳳鳴微笑道:“本王要敬鳴王三杯。”


    “不敢當不敢當,其實我……”鳳鳴喝酒必醉,此刻身邊危機重重,當然不宜喝醉。


    還未開口婉言謝絕,博間王已經昂頭喝下一杯:“第一杯酒,敬鳴王智謀無雙,不但逃脫離國抓捕,還與我兒攜伴而來,代西雷與博間建立邦交,共謀大業。願西雷博間兩國,永為盟友。咦,鳴王怎麽不舉杯?”


    什麽逃脫離國追捕,和博陵結伴同行,建立邦交雲雲,全部是信口胡扯。但這時候孤立無援,無法和博間王分辨,鳳鳴也懶得追究。


    此外,西雷頭號心腹大敵是離國,如果有博間成為盟友,可以隨時兩麵夾擊離國。


    這一杯酒涉及邦交,又礙於博間王的麵子,鳳鳴無法拒絕,隻好端起杯打蛇隨棍上:“謝大王,願西雷與博間永為盟友。”一昂頭,咕嚕將酒咽下喉嚨。


    “第二杯,敬鳴王仁義過人,在危難之時收留繁佳三公主,成全我兒博陵一段美緣。”博間王又舉杯。


    鳳鳴暗道:仁義有什麽用,好心沒好報,反而差點讓三公主給賣了。不對,根本就是讓她給賣了。


    “鳴王……”身旁有人輕輕扯他的衣袖。


    鳳鳴轉頭,三公主雙手奉上滿滿一杯酒,在樂聲掩飾下用隻有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道:“本宮向鳴王道歉,此次是本宮讓鳴王涉險,請鳴王原諒一次。”


    她滿眼哀求,神態可憐。鳳鳴想起她一生命苦,雖然心機深沉,但也是無可奈何,不由心軟。環視全殿眾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這杯酒如果不喝,三公主和博陵還有博間王都難以下台。


    鳳鳴露出個苦澀的笑容:“我不喝博間王敬的酒,難道不怕被他拉出去殺了?”微歎一聲,接過酒杯,昂頭喝下,壓低聲音道:“公主果然計計皆中,看穿我這個人最心軟。”


    三公主感激地看了鳳鳴一眼。


    “好,鳴王果然爽快。”博間王哈哈大笑,繼續舉杯:“這第三杯酒,敬鳴王通天奇技,那數十個飛於天際的鳳鳴大字,令蓬野全城上下無一人不驚歎佩服。鳴王年過十七,玩心不減啊。”


    不愧是博間之王,區區三杯酒,將鳳鳴被博陵設計的事當著全朝臣子的麵開脫得幹幹淨淨。把鳳鳴的到來說成是逃離若言追捕,然後順道到博間展開友好訪問,連鳳鳴求救的孔明燈都說成是玩笑一場。


    反正兩杯已經喝了,也不在乎這最後一杯。鳳鳴索性放開顧慮,笑道:“雕蟲小技而已,讓博間王見笑了。”昂頭咕嚕咕嚕把酒倒下喉嚨,心道:這樣一來,容恬就不能找博間算帳了。不過這也沒有什麽不好,西雷此時確實不宜開戰。


    三杯過後,原本暗藏的凝重氣氛頓時消失,眾人都熱情起來,紛紛向鳳鳴敬酒。


    鳳鳴酒量很淺,喝了前麵三杯臉就紅了一半,博陵坐在他身側,隻好幫他擋酒。


    好不容易擋住了各位大臣,坐在鳳鳴對麵的男子忽然站起來,端著酒杯走到鳳鳴麵前,哈哈長笑片刻:“久聞鳴王俊美無人可及,今日一見,果然不是虛言。來來來,讓博湖敬鳴王三杯。”


    鳳鳴目瞪口呆,他卻不知道博間因為博間王的喜好關係,已經養成以貌取人的壞風氣,當眾讚揚貌美是一種極高的讚揚。


    博陵在一旁笑道:“大王兄,鳴王今日身體不適,不如小弟代為……”


    博湖狠瞪博陵一眼,嗤笑道:“本王子讚揚鳴王美貌,四弟不是在嫉妒吧?”出話一出,立即顯出敵意。


    博陵微微一笑,朝鳳鳴使個已經盡力的眼色,不再作聲。


    鳳鳴暗中歎氣:兩人風度頓時分了勝負,如果我是博間王,也一定會選擇博陵繼承王位。


    “鳴王,博湖先飲為敬。”博湖昂頭喝下一杯:“來來,鳴王快喝。”他仗著三分醉意,將酒杯塞入鳳鳴手中時居然曖昧地摸了一把。


    鳳鳴心頭一跳:乖乖,居然當眾調戲西雷鳴王,讓容恬知道了一定宰了你。他本來就不想喝酒,看著博湖趁亂占便宜的模樣,心裏更加厭惡,可博湖是博間大王子,不能一點麵子也不給。


    反複思量,鳳鳴忽然朝博湖一笑,放下酒杯:“幹喝無趣,我們不如找點有趣的遊戲下酒,如何?”


    三公主有意幫忙,欣然道:“鳴王學識過人,肚子中有無限新奇玩意,提的遊戲一定有趣。”


    博間王對鳳鳴的本事聽說不少,一直半信半疑,此刻也起了好奇心,揮退翩翩起舞的歌姬:“博湖暫迴去坐著,三杯酒等下再敬。不知鳴王要拿什麽下酒?”


    “用題下酒,我問大家答,答錯者罰一杯,如果有人答對,我喝一杯。如何?”


    坐在博湖身邊的二王子博耀搖頭道:“鳴王如果用演算難題下酒,這裏精通演算的隻有三公主和鳴王本人,豈非無趣?”


    鳳鳴本來就打算找個強項好有贏無輸,此刻被博耀揭破,嘿嘿訕笑兩聲,聳肩道:“那二王子說個方法吧。”


    博陵眼睛一亮,對博間王拱手道:“父王,鳴王腹中絕妙故事無數,不如請鳴王為我們講幾個故事。說得好,大家喝一杯,說得不好,罰鳴王一杯。”


    講故事倒是鳳鳴拿手好戲,鳳鳴立即點頭道:“好啊,那就講故事好了。”


    要聽故事召人進來就可以,有什麽新奇?這個提議隻有鳳鳴三人接受。博間王不欲掃鳳鳴的興,點頭笑道:“那就請鳴王為我們講兩個精彩的故事吧。”他一開口,其他三個王子縱使想反對也無能為力。


    博陵笑道:“博陵還有一個提議,我們需先提想聽什麽故事,再讓鳴王講一個和這有關聯的。”


    “沒問題。”鳳鳴一口答應。


    博間王道:“那就先請鳴王講一個衣飾的故事吧。”他此生在喜歡修飾自己,愛美到了極點,連聽故事也喜歡聽這方麵的。


    “好。”鳳鳴點頭:“這個故事,發生在很久以前。曾經有一個國王,很喜歡穿漂亮衣服……”他滔滔不絕,將《國王的新裝》搬書直說。


    這故事在現代家喻戶曉,是中學生必學課文。


    說到最後國王赤身裸體落荒而逃,博間王臉色尷尬。


    鳳鳴一口氣將故事說完,轉頭看見博陵眼中讚賞,微微一笑。


    全殿臣子都知道大王和這故事裏的國王有所相似,礙於大王尊嚴都不敢作聲,一片肅靜。


    忽然對麵傳來一聲輕笑:“居然有如此荒唐的事,哈哈,鳴王果然滿腹有趣的故事。這故事說得好,我敬鳴王一杯。”


    居然有人敢冒險,眾人都將目光移向此人―――正是博間王最喜歡的三王子博勤。


    博勤生性豪爽直言,是對王位最沒有野心的王子,博陵等人絞盡腦汁爭鬥王位,他偏偏絞盡腦汁想不當大王,甚至不惜敗壞名聲沉溺女色。


    可他是王後唯一的親生兒子,身份與其他三個王子不同,博間對他最為寵愛。在這樣的情況下,要不參與王室鬥爭並不容易。


    博勤喝下一杯,對鳳鳴道:“鳴王請繼續。”


    鳳鳴見他支持自己,頓生好感,笑問:“三王子想聽什麽故事?”


    “故事就是故事,又何必指定?天下強人所難的事情還嫌不夠多嗎?”


    話中充滿無可奈何之意,鳳鳴不由多打量博勤兩眼。


    博勤大約二十歲左右,卻身形單薄,也許是長相比較偏向母親,沒有父兄特有的男性魅力,反而多了一種女子的陰柔,隻是從他身上顯現出來毫不嬌揉作狀,自然之極,令鳳鳴想起遠在西雷的烈兒。


    他與博勤對看兩眼,笑道:“三王子可聽過莊周夢蝶的故事?”


    博勤又自飲一杯,輕道:“夢蝶?聽名字就知道是個好故事,請鳴王快講。”


    “莊周是一個很聰明很有本事的人。他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一隻蝴蝶,飄飄然,十分輕鬆愜意。這時全然忘記了自己是莊周。一會兒醒來,對自己還是莊周十分驚奇疑惑。認真想一想,不知是莊周做夢變成蝴蝶呢,還是蝴蝶做夢變成莊周?”


    博湖皺眉道:“此人當真愚笨,他當然是人,難道還能是蝴蝶?這故事沒有意思,鳴王快罰一杯。”


    博陵和三公主都沉吟不語,思索其中深意。


    博勤眼中精光驀然閃動,許久才長舒一口氣,緩緩道:“人生如夢,隻要過得快活,人和蝴蝶有什麽不同?”


    鳳鳴點頭:“不錯,人有人的快樂,蝴蝶有蝴蝶的快樂,誰又比誰強呢?”


    博勤一直在為母後迫他爭奪王位苦惱,此刻聽鳳鳴一眼,仿佛被人用棒子在頭上狠狠瞧了一記,茫然道:“人有人的快樂,蝴蝶有蝴蝶的快樂。”心中道:我本來就不是當大王的料子,為什麽偏要和兄弟們爭?即使當了大王,我也不會快樂。就象抓一個蝴蝶來當人一樣,蝴蝶怎麽會快樂?


    他天性本就不羈,這個問題困擾多時,忽然被他想通,就象壓在身上的重山忽然被移走一般,全身說不出的輕鬆,揚聲大笑一通,對鳳鳴舉杯,滿心欽佩地說:“鳴王智慧深及於此,博勤服了。”當下連飲三杯,把杯子往地上一甩。金杯撞到黑磚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博勤長身而起,走到大殿中央,對著博間王一跪,昂然道:“博勤求父王一事。”


    博間王對這個王後所生的兒子最為寵愛,一直頭疼他處事低調,對王位一事毫不著急,這次見博勤忽然發威,博間王欣然道:“博勤,你要求父王什麽?”


    博勤抬頭,凝視博間王片刻,一字一頓道:“博勤懇請父王,立四王弟博陵為太子。”


    因為幾個王子年紀相若,博間王目前尚沒有立下太子。現在多了個能幹的四王子博陵,太子問題更是成了一個臣子不敢討論的禁忌。如果說本事,博陵為上,如果說血統和大王的愛寵,又以博勤為上。


    不料博勤今天竟然當眾提出要博間王立博陵為太子。


    此言一出,全殿嘩然,博湖、博耀手中酒杯哐當哐當掉到地上,雙雙站起。


    博陵眼睛驀然放光,露出興奮神色。博勤放棄王位,博湖博耀不足為敵,他在王室爭鬥中再無對手,怎能不喜?


    博間王愣了片刻,冷聲道:“博勤,你在胡說什麽?”


    博勤毫不畏懼,昂頭直視博間王:“博陵智謀計策,在我們兄弟中是第一人。風範非凡,可為國君。而且博陵一心使博間富強,自從他重迴王室,一直致力國家大事,百姓都愛戴他。請父王不要再顧念血統出身,為了博間,立博陵為太子。至於我……父王,博勤生性懶惰,隻會令父王失望。”


    博湖兩人聽見博勤居然為博陵說話,早在一邊氣黃了臉。


    博陵當然不能放過表現的機會,排眾而出,撲通跪在博勤身邊,聲淚俱下道:“博陵不敢受此好意。請父王立三王兄為太子,博陵願全心輔助三王兄,使我博間從此國富兵強,不再受外人之辱。”


    奇變驟起,鳳鳴渾然不知道自己在裏麵扮演了強烈催化劑的角色,在一旁咋舌不已,大唿精彩。


    博陵當然不能放過表現的機會,排眾而出,撲通跪在博勤身邊,聲淚俱下道:“博陵不敢受此好意。請父王立三王兄為太子,博陵願全心輔助三王兄,使我博間從此國富兵強,不再受外人之辱。”


    奇變驟起,鳳鳴渾然不知道自己在裏麵扮演了強烈催化劑的角色,在一旁咋舌不已,大唿精彩。


    博湖和博耀兩兄弟也不甘示弱,兩人一對視,一同走到大殿中,與博勤博陵並排跪下。博湖大聲道:“父王千萬不要被博陵蒙蔽,一時的小聰明而並不足以處理國家大事。立太子事關國家根本,請父王三思。”


    “出身卑微者,怎可登上王位?”博耀側頭狠狠盯了博陵一眼,鄙夷道:“太子代表一國威嚴,讓一個賤民來當,未免太兒戲。”


    博耀如此一說,博陵臉色微微一變。連博勤也覺得博耀說得過分,反駁道:“二王兄,博陵同是博間王子,是父王的骨血,怎會出身卑微?”


    博湖在一旁悻悻道:“他身上有一半的血是賤民的,讓他有個王子身份已經便宜他了。”


    博陵忍不住開口:“大王兄,你我同是兄弟,博陵一向敬重你,為何此時咄咄逼人?”


    “呸,你也配當我兄弟?小人!”


    幾位王子一來一往,在大殿上當場吵鬧起來。


    滿殿大臣噤若寒蟬,不敢作聲。博間王默不作聲坐在王位上,眉毛已經豎了起來。


    “早知道你居心叵測。”


    “二王兄,你出口傷人。”


    “若不是對王位虎視眈眈,為何一迴博間便四處派發米糧,收買人心?”


    “今年糧食欠收,饑民……”


    博湖截斷博陵的話,冷哼道:“饑民?你是說父王失德,致使百姓挨餓?”


    “博陵絕無此意。”


    “住嘴!”驀然一聲巨響,眾人都唬了一跳。博間王鐵青著臉,森冷的眼光來迴掃了四個兒子一圈,到底當了多年大王,眼光淩厲之極,目光到處,剛剛爭得臉紅耳赤的幾人都心虛地低下頭去。


    博間王一發怒,整個大殿頓時安靜下來。他把四個兒子重新看了一遍,幽幽歎了一口氣,輕道:“眾臣聽令。”


    這句話雖然輕微,每個人心上卻都不由咯噔一聲。大家知道博間最重要的事情此刻就要決定了,全殿大臣立即噗噗噗噗,整整齊齊跪了一地,靜靜等待王令。


    鳳鳴看到眾人跪下,連三公主都乖乖跪到一旁,撓頭道:我要不要跪?這是博間內政,我何必插手。於是悄悄走到一邊,看事態發展。


    博間王沉默良久,直到每個把耳朵豎得高高的臣子渾身冒冷汗,才道:“博陵既然是我的兒子,就是博間的王子,就有資格繼承王位。”


    此話明顯偏袒博陵,博湖博耀猛然抬頭,驚恐地看著博間王。


    博間王話音一頓,斟酌片刻,接著道:“本王有四子,大子無謀,二子無勇,三子乃王後所生,雖然聰明伶俐,可惜無心政事。”


    博陵聽見父王對三個哥哥的評價,語氣中沒有一個適合當太子,不由暗喜,眼看即將宣布答案,心跳越來越快。


    博間王歎了半天,唿道:“博陵。”


    “父王,博陵在!”博陵心猛然一頓,跪出一步,恭聲問:“父王有何吩咐?”


    “父王知道你心懷大誌,兼有才學。隻要你在半年內做到三件事,你就是博間的太子。”


    “父王!”博湖急跪行兩步,磕頭道:“父王三思,請父王三思。”


    博耀也道:“選太子事關重大,父王三思。”


    博間王微微一笑:“你們怕我偏袒?好,四個王子中,誰可以在半年內做到這三件事,誰就是博間的太子。”


    博陵眼睛炯炯有神,朗聲道:“請問父王是哪三件事?”


    鳳鳴也豎直了耳朵。不知道博間王會用哪三件事選太子?其中一件不會是吞並離國吧?


    博間王開口道:“第一,我要一道天下沒有的絕美風景,放置在王宮之中。第二,我要一副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畫像,掛在寢宮之中。第三,我要在這大殿中,與天下第一美人暢飲一番。誰能在半年內做到三件事,誰就是我博間太子。”博間王把三個要求說出來,哈哈大笑道:“這是本王多年心願,你們盡力去吧。”


    別人也就罷了,鳳鳴第一個聽得驚訝莫名,“昏君”兩個字差點脫口而出。選太子明明是國家大事,怎麽和這些要求扯到一塊去?怪不得博間衰敗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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