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忽略若言讓鳳鳴如坐針氈的凝視,與繁佳王的見麵尚算順利。


    繁佳王臉色紅潤地坐在大毛氈子上,不時對鳳鳴和若言敬酒,如果不是夏管說他身中奇毒,真不敢相信這個壯得象山一樣的繁佳王會隻有三天壽命。


    真不明白為什麽侍從堅持說他不可以召見多位客人。


    三公主果然對繁佳王甚有影響力,鳳鳴提出希望明日就離開繁佳時,繁佳王欣然同意。


    談完使者團的起程日期,繁佳王話鋒一轉,提起鳳鳴的演算神技:“聽聞太子輕易解開了天下難題,讓人震驚。”


    鳳鳴感覺刺在身上的目光立即變得更加尖銳,立即苦笑著擺手:“大王見笑了,那不是安荷解開的,不過是容王傳授。”


    “哦?西雷容王少年風流,學識淵博,與離王若言並稱天下兩傑,沒想到居然還精通演算之術。”


    若言笑道:“繁佳王過獎了,容王風流過人,若言是見識過的。隻是不料西雷太子也如此厲害,堪稱天下一俊才對。”他曖昧的眼神肆無忌憚投到鳳鳴身上,見鳳鳴瞪他,竟然趁繁佳王不注意,對鳳鳴做了一個輕輕舔弄的動作。


    鳳鳴頓時反射性地摸摸被若言舔過的耳朵,一臉警戒。


    他老實的動作惹得若言嘿嘿發笑,喝下杯中美酒,對鳳鳴懶洋洋道:“既然太子殿下精通演算之術,若言有幾個難題,也想請教一二。”


    鳳鳴被若言一而再、再而三的威逼激起火氣,露出若無其事的笑容:“哦,離王如此厲害的人,居然也有難題?恐怕是故意為難安荷吧。”


    繁佳王聽得有趣,見這兩人一進門就互別苗頭,到現在居然正式交鋒,索性作壁上觀。


    “嘖嘖,我怎麽忍心為難太子?太子害怕,若言不問就好。”


    如此當著繁佳王的麵被若言奚落,鳳鳴冷哼一聲:“離王請問。”心道:反正三公主已經答應跟我迴西雷,就算答不出也無所謂。


    “如此,我就問了。”若言收了笑容,問:“有一巨石,重千斤,有一孩兒,手臂隻有十斤的力氣,請問……這孩兒如何可以讓此石動彈?”


    繁佳王哈哈大笑:“離王說笑了,一個小小孩兒,怎可能搬動千斤巨石?”


    鳳鳴一愣。他愣住不是因為迴答不出,而是他沒有想到,這時代居然把物理也歸到演算之術上。


    若言料他答不出來,雙唇帶上逗弄的笑意。


    鳳鳴心裏氣憤到了極點,早把對若言的害怕扔到九霄雲外,故意裝出為難的模樣皺眉想了半天,等大家都以為他要向若言求饒時,忽然嘖嘖搖頭,麵露憾色道:“如此簡單的題目,離王為什麽拿來問我,難道離國再無難題?哈哈哈,這很簡單,隻要一條長長的竹竿和一塊石頭就可以了。這利用了杠杆原理,根據公式可以計算出來,這條竹竿需要很長,基點的位置,必須偏向石頭……”


    比起數學來,鳳鳴物理學得更是得心應手,說著把宴席上的筷子拿來當道具,將物理學中最基本的杠杆原理,清清楚楚解釋了一遍,聽得若言和繁佳王一臉詫異。


    若言本想用離國最近的演算新發現挫鳳鳴銳氣,不料離國視如珍寶的演算新術居然被鳳鳴簡簡單單隨口道出,心裏震撼之情,實在非言語可以表達。


    這個西雷太子絕不簡單。除了風流倜儻,惹人相思外,居然有這等本事。


    若言沉吟片刻,想到另一個難題,眼睛一亮。


    鳳鳴早就在注意若言反應,見他眼睛忽然閃過光芒,知道他又想出壞主意。鳳鳴也不是傻子,立即先發製人,在若言開口前搶道:“聽說離王也是精於演算,安荷聽過一道有趣的演算題,不知道離王可知道如何解答?”


    他剛剛答了若言一題,若言自然不好意思不答,冷笑一聲:“太子請問。”


    “有個大王要做個新王冠,給了工匠五斤黃金。工匠善於雕花,把王冠做出來後,果然巧奪天工。可是大王懷疑這工匠私吞了黃金,用稱一稱,又確實是五斤重。可是,這到底是全部用了黃金,還是摻了銀呢?離王可有辦法查出真相?”


    問題一說出口,若言和繁佳王立即麵麵相覷。


    如此複雜的問題,從來沒有人想過。繁佳王摸摸頭上的王冠,暗自嘀咕:不知道這裏麵是不是純金的。


    若言有東方天這個厲害屬下,怎會不精通演算,鳳鳴的題目,一聽就知道深不可測,不由揣測:難道西雷演算已達如此精深地步,我離國號稱演算大國,居然與之相比遠遠不如。嘿嘿,若把這安荷太子拿了迴去,逼他說出西雷演算經要……


    想到這裏,默不作聲瞄了鳳鳴兩眼。


    鳳鳴揚眉吐氣,哪裏還去注意若言的奇怪目光,他把古希臘最著名的物理典故搬了出來難這般“古人”,臉上不動聲色,肚子裏早笑到腸子打結。


    繁佳王的三公主是演算大師,自然也懂演算。他皺眉想了半天,忍不住好奇心,問道:“此題太難,太子可知道如何查驗是否全是黃金?”


    鳳鳴將若言的吃癟模樣欣賞了半天,才說:“其實也不難,請問大王,五斤的銀子和五斤的黃金,哪一個大塊一點?”


    “當然是五斤的銀子比較大。”


    “那五斤摻了銀子的金子,和五斤純金,也是前者比較大了。”


    繁佳王點頭道:“不錯,可是王冠如此雕刻細致,有花有紋路,如何知道它是否比五斤純金大呢?”


    “這個就是問題所在了。”鳳鳴拍拍手,笑道:“大王準備兩個裝滿水的大盆,將王冠和五斤純金分別放進水裏,看看溢出來的水是否一樣多,不就知道答案了?”


    若言何等精明,一聽立即明白過來,如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望向鳳鳴的眼神更驚訝幾分。


    如此簡單而神奇的演算,當真聞所未聞。


    在繁佳王寢宮裏交談兩個時辰,鳳鳴不但取得明日立即起程離開的許可,而且大勝離王而歸。


    得意洋洋出了宮門,在外等候的瞳將軍、夏管、烈兒立即迎了上來。


    “太子,結果怎樣?”


    “唉,我在繁佳王那裏,居然遇到離王若言……”


    “什麽?”瞳將軍大驚失色,忙追問:“那若言可有為難太子?”


    夏管也問:“他可有阻攔太子離開繁佳?”


    兩人臉色嚴肅,緊張地看著鳳鳴,深深後悔沒有堅持陪鳳鳴一起進去。


    “這個……”鳳鳴平靜地看看他們,猛然捧腹大笑:“哈哈,笑死我了。上車再說,上車。”


    上了馬車,鳳鳴把事情經過一一說了出來。他越說越好笑,講到若言的窘態,更是幾乎跌在毯子上。


    “怎麽,你們不覺得好笑嗎?”


    笑了半天,才發現三個聽眾麵麵相覷。


    三人互相望望,夏管皺眉問:“如此神奇演算,不知太子從何而知?”


    瞳將軍悶道:“這樣的演算之術,應該是國之珍寶,太子為何泄露給離王那個野心君主?”


    “我怕的是,太子把本事都顯了出來,若言更不肯放過你啦。”烈兒也咬住下唇,輕輕吞了幾個字出來。


    鳳鳴心情很好,對三人疑慮都不放在心上,拍拍胸口說:“你們不要怕,我肚子裏學問多著呢,那個排水體積計算不過是皮毛而已,讓離國學了也不要緊,而且科學本來就應該分享的。至於離王若言……”想到若言的行為,鳳鳴還是顫了一顫,安慰自己:“反正明天就離開繁佳了,他如果敢到西雷來調戲我,容王一定宰了他!”


    “什麽?調戲?”三人異口同聲驚問。


    鳳鳴打死也不肯讓他們知道那些丟人的事情,連忙否認:“沒有沒有,你們聽錯了。”


    迴到行館,明天就起程迴國的好消息一傳開,大家頓時哄然。畢竟離家已久,誰不想家。


    又派人去通知三公主,明日清晨在城門會合,一起出發迴西雷。


    當日大家都吃飽喝足,瞳將軍高興之餘,取了繁佳王送的兩大壇子美酒出來。夏管一見美酒就丟了半邊魂魄,自管開了一壇來喝。


    秋籃等也加入一份,笑鬧著要灌鳳鳴的酒。鳳鳴自從上次醒來發現烈兒在自己床上,深信喝酒亂性,再也不肯喝酒。但哪裏抵擋得了秋籃這幾個頑皮到極點的丫頭,加上烈兒也在一旁胡勸,竟然被他們連連灌了三四杯。


    他天生不能喝酒的材料,酒一下肚,頓時分不清東南西北去了。


    這次喝醉,半夜就迷迷糊糊醒了過來。眼睛一睜,鳳鳴就知道不對勁了,轉頭一看,果然瞧見烈兒就在枕邊,還張著眼睛沒有入睡。


    “你……你怎麽又到我床上來了?”鳳鳴怪叫。


    烈兒無辜地眨眨眼睛:“太子好不講理,我送你進屋,被你扯著不放,又哭又鬧的,隻好上來陪你了。”


    鳳鳴氣急,大吼道:“我不是說過我喝醉的時候,你用冷水潑醒我嗎?”


    烈兒微微搖頭:“不行,這麽冷的天,太子會病的。”


    “那就讓我生病,總比你躺在我床上好。”


    “明天就起程,太子一病,豈非又要留下了?”


    “這……”鳳鳴語塞。


    “而且,烈兒這次很規矩,你看,裏衣都沒有脫啦。”烈兒玩心忽起,在絲被下抓著鳳鳴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摸。


    鳳鳴連忙甩手,推開烈兒:“不摸不摸。”


    忽然看見烈兒臉色一變,呻吟一聲,不知道碰到烈兒哪裏。鳳鳴連忙問:“烈兒,你怎麽了?”


    “沒事。”烈兒輕輕咬著唇搖頭。


    他這麽一說,鳳鳴更加懷疑起來,不避嫌疑靠了過去。


    “你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


    “幹嘛一直護著胸口,給我看看。”


    “沒事,請太子自重。”


    這時候倒請鳳鳴自重起來,鳳鳴怎麽肯聽,他篤定烈兒有事隱瞞,哼一聲:“我偏要看。”說著用容王教導的“初級”擒拿手,在床上和烈兒纏鬥起來。


    隻聽見烈兒哎呀幾聲,臉色更加蒼白,終於求饒道:“好好,我給太子看,可是什麽都不要問,我什麽都不會說的。”他鬆開護在胸前的手。


    鳳鳴伸手去摸,硬硬一片,似乎是包紮了厚厚的紗布。


    鳳鳴一驚:“你受傷了?”


    烈兒點頭。


    “什麽時候受傷的?誰傷了你?”


    烈兒瞅瞅鳳鳴,眼中帶笑,似乎在說:看,你果然開始問了吧。


    “糟糕,滲血了。”鳳鳴驚叫起來。


    烈兒一把捂住他的嘴,環顧左右道:“太子殿下,不要這麽大聲嚷嚷。”


    “要重新包紮才行。”


    烈兒輕歎:“草藥在我的房中。”


    鳳鳴立即毛遂自薦:“我幫你去取。”


    “不要讓人知道了。”


    “嗯……”忽然想起烈兒身份不明,他身上的傷,說不定是……


    烈兒極懂看人眼色,立即明白過來,對鳳鳴正色道:“太子是不是懷疑烈兒?”


    “不是不是……”


    “太子,”烈兒看著鳳鳴,誠懇道:“請太子相信烈兒,烈兒絕對不會害太子的。”


    鳳鳴看見他的大眼睛又開始蕩漾水波,立即心軟,點頭道:“我信你,你一定不會害我。好,我去悄悄幫你拿藥。”立即下床,隨手披一件外衣,走了出去。


    今夜雖然沒有下雪,但冷風陣陣,鳳鳴剛從被窩裏出來,開門出來被冷風迎麵一吹,立即打個寒戰。


    躡腳走到烈兒房中,翻看烈兒包袱,果然有草藥,還有許多奇形怪狀的東西。


    嗯,大概是當代間諜專用“武器”吧。


    烈兒天生有令人信任的特質,鳳鳴居然全心全意相信他,也不多想,取了草藥出門。


    這個天氣,大概所有人都在被窩舒舒服服地安睡吧。隻有我這個太子鬼頭鬼腦,萬一被人當成賊……


    剛過拐角,眼前一花,赫然多了一個高大的黑衣人。


    鳳鳴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來不及張嘴大喊,黑衣人伸手,立即捂住他的唿叫。


    剛勁有利,充滿威脅性的高大男人,而且有膽量夜闖西雷太子下榻之處,對西雷太子出手。這麽猖狂的人還會有誰?


    慘了,今天不應該那麽得意洋洋,顯露才華,得罪大老虎。鳳鳴後悔不已,現在落入人手,會被若言如何折磨?光想就快暈倒了。


    黑衣人一手捂住鳳鳴氣息,反手擰住鳳鳴雙手,讓鳳鳴迫不得已靠在自己身上。


    他盯著鳳鳴驚惶的眼睛,在圓潤的耳垂上狠狠一咬,嗬嗬笑了兩聲,輕問:“想我嗎?”


    三個字入耳,簡直可以用驚天動地形容。


    被抓住的雙手驟然獲得自由,鳳鳴一個伶俐的轉身,對著身後的黑衣人心窩就是狠狠一拳,咬牙切齒道:“容恬!你這個混蛋!我……”


    沒有說完,立即被容王再次捂住小嘴。


    鳳鳴被他嚇個半死,眼淚全部湧了上來,不休地用拳頭捶打容王。容王拉下自己的臉罩,露出鳳鳴夢中想了無數遍的英俊容顏,改用自己的嘴堵住鳳鳴的怒罵。


    好久不曾嚐到到甜蜜,在兩人唇際蔓延開來。


    瘋狂的進攻和肆虐,占據口腔內每一處的強勢,緩解了鳳鳴的害怕和怒火。


    吻到幾乎窒息的時候,鳳鳴的拳頭才停止對容王的攻擊,滿足地倚在容王懷裏。


    夜深人靜,容王把鳳鳴拉到角落。


    “你怎麽忽然來了?”


    “得知若言也秘密到了繁佳,此人厲害,我怎麽可以把你扔給那個豺狼?”容王對鳳鳴寵溺地笑笑,用雙臂把鳳鳴摟在懷裏。


    “那西雷怎麽辦?”


    “沒有人知道我來,隻要我們盡快趕迴去就沒有問題。一迴西雷,立即登基。”


    “連瞳將軍和夏管都不知道。”


    “對,沒有必要,不讓任何人知道我到了繁佳,否則太過危險。”


    鳳鳴故意找茬地問:“那你怎麽躲藏?我告訴你,我很笨的,不會掩藏你的。”


    “太子哪裏笨了?太子的演算之術已經震驚世人呢。”容王嘿嘿笑著,親昵地咬鳳鳴的耳垂:“至於躲藏,那還不容易,我就藏在太子的被窩裏好了。來,春宵一刻值千金,這可是太子殿下教我的呢。”他拉著鳳鳴的手往鳳鳴房中走去。


    被窩?


    鳳鳴被忽見容王的喜悅衝得頭腦發昏,等看見自己的房門,才赫然想起烈兒還在自己床上,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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