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太太的那句話一遍一遍念叨著, 一股陰氣撲在臉上,封龍不由得打了兩個冷顫。


    他皺緊了眉,轉頭向庭院裏望去, 白紈素已經跟著女傭在迴廊下漫步了。這丫頭, 一會兒跑跑跳跳, 一會兒轉圈圈, 這麽熱的天, 這麽悶的天氣, 她穿著一條黑色裙子,依舊不嫌熱。


    “魏璿呢”丁老太太無心管別的事,她幾乎疲累到要衰竭了。


    “迴房間洗澡換衣服了。”封龍盯著窗外, 目不轉睛。


    “他也不與我說話了。”丁老太太歎息沉吟, “孩子畢竟就是孩子,當不得大事封龍, 你也跟了我這麽多年了,一向老成持重,我很看好你。”


    她突然說這樣的話,封龍心神隨亂, 卻有些受寵若驚。


    “這些事如果辦好了,我會著重提拔你。”


    他愣了一愣,屏住唿吸,垂下眼眸, 諾諾地答“是。”


    白紈素在錦鯉池這邊看看、那邊轉轉, 瘋跑了半晌。魏家這座莊園可真是大, 池邊比別處的園林清涼多了,即便天氣這麽熱,跑起來夏風似乎還帶有絲絲涼意,暖風送香,花團錦簇,這可真是個好地方。


    女傭人跟在後麵,被她拖著弄得滿身大汗“小姐,小姐你慢點,停一停,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白紈素兜了一大圈,在涼亭下麵坐了下來,撩起了頭發。天氣悶熱,她跑得雪白的脖頸上全是汗珠,黑發一縷縷貼在上頭,粉粉的一張臉,雙眼也是水盈盈的。


    她轉頭望著錦鯉池的那頭,問氣喘籲籲的女傭人“這裏怎麽都是睡蓮,沒有荷花嗎”


    女傭人也停下來,倚在旁邊扇了扇風“以前是有荷花。但是老太太近兩年喜歡睡蓮,覺得睡蓮靜美,就種上睡蓮了。”


    白紈素繞著這後園轉了一周,發現溪裏莊園依山傍水、視野開闊,除去這棟主建築和漂亮的花園,其實並沒有別的可以住人的房子。


    “魏總以前帶過其他女人來看睡蓮嗎”


    女傭人知道她是魏璿的秘書。但她嘴裏說的話卻是赤裸裸的,並不符合秘書的身份,不免有些尷尬地笑笑“魏總也帶過別的女人來。”


    “什麽女人叫什麽名字。”眼見她臉色變了,女傭人別有意味地笑笑“我哪裏知道,我就是修剪園子的。小姐這麽在意,可以自己去問魏總呀。魏總一定會告訴你的。”


    白紈素不快地變了臉。丁老太排帶著她玩的人隻是打理花園的小工,莊園裏跟東家有關的事當然什麽也不知道,好精明的老太太。


    她轉過頭,一麵用遮陽帽扇著風,一麵眺望著周圍的景致以及那棟莊園的宅邸,細細觀察。


    宅子有一麵傍著山林,鬱鬱蔥蔥,兩麵環水,很是清涼。


    “這裏就一個入口嗎有沒有後門什麽的,怎麽上山”


    她還想上山女傭人噗嗤一笑“園子就一個大門。那個大宅的後麵是靠山,但是小姐你從這裏看不到,外麵有條十幾米深的大溝,下雨的時候還經常有水,跟瀑布似的湍急,特別危險,不能從那邊上山的。小姐要看山,可以到樓上麵去欣賞欣賞山景。”


    “你這麽說,我倒想去看看,從哪邊能出去”白紈素又問。


    “那裏麵老太太從不讓園子裏任何人去的,出了事沒人負責得起。您要去,就隻能爬窗出去啦。”女傭人笑道,“但是我們這裏的安保很好的,你出不去。”


    白紈素瞥了瞥嘴。女傭人見她這副喜怒形於色的樣子有些趣味,忍不住打開話匣子逗她“小姐,我知道魏總怎麽就喜歡你了。你這個樣子,真的好像二小姐呀。”


    “二小姐是誰”白紈素本沒在意這話題,但突然想到魏璿曾經說過“你真的很像一個人。”


    見她不知道,女傭人臉上的笑容突然漸漸消失了,有些欲言又止。


    “哎呀,二小姐沒了好多年了。你看我這張嘴,千萬別在老太太麵前提起啊。”


    “你放心,我不說。”白紈素煩躁不安地扇著風,晃著腿。


    瞧這天色,漸漸陰了下來,日頭也越來越接近正午,快要偏西了。


    管浩那幾個熊崽子到底行還是不行當初他們幫她監視過魏璿的車,對“突破”溪裏莊園信誓旦旦,怕不是在吹牛吧都這會兒了,怎麽還沒來


    火勢早已撲滅,鑫陽製藥廠上空還是煙塵滾滾。停車場前後亂成一片,王帆正站在角落打著電話,不停左顧右盼。


    掛掉了三四迴又重播,仍然是無人接聽的狀態,隔了半晌,才看到展揚穿一身白大褂,風風火火,從鑫陽製藥辦公樓後麵穿過廣場和濃鬱的煙霧跑了出來。


    “你沒事兒吧”王帆看見他才掛了電話,“可急死我了。”


    “沒事。”展揚還笑得出來,隻是有些氣喘籲籲,“火沒燒到辦公樓,但是實驗室裏有些物料,我擔心受損”


    “又不是你們研究所的東西,你給他們賣什麽命啊。”王帆見展揚將髒得有些斑駁的雙手藏進白大褂口袋裏,皺眉抱怨道。


    展揚笑了笑“畢竟是老師負責的項目。”


    “我剛接到匯報,說鑫陽製藥廠的倉庫裏有些東西。”王帆皺緊了眉,“已經跟消防的說了,三天內趕緊給我們出一份說得過去的調查報告,我們公安要馬上接手這個現場。”


    展揚麵色微一沉“藥廠的倉庫裏有什麽”


    “有我們一直在找的東西。”王帆氣得攥緊了拳。不知道是不是對方已經聞風而動,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如果藥廠的倉庫都燒完了,那他們就算第一時間介入調查,也會兩手空空而歸。


    “倉庫起火,火警為什麽來得這麽慢藥廠的人都在做什麽”王帆不免深吸一口氣,眉心擰在一處。


    展揚解釋道“今天是休息日,藥廠本來就沒什麽人值守。聽說廠房裏有慈善學校正在打工的學生,所有的人都先往廠房疏散去了。”


    “疏散人員都還安全嗎”王帆問道,“疏散是誰指揮的”


    “是慈善學校的校長周鵬。他們在學校看到這裏起火,就匆匆忙忙趕來了。”


    王帆仰頭看著山坡上的善育苑,那裏的視野確實不錯,能俯瞰這座四方建築群的全貌,又問“誰報的火警”


    “是我們實驗室的人,”展揚迴頭望了望辦公樓的後方,“從那個地方看不到情況,知道起火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王帆歎了口氣,若有所思。藥廠及時疏散人員固然是大事,但也不耽誤報警啊。他們這麽拖拖遝遝的,怕不是擔心留下什麽證據,或者還要請示曲雲通。


    “哼,”王帆冷笑道,“哥不信這個邪了就算一根頭發絲,我也能給它查出來。”


    展揚望著那逐漸消弭的煙塵片刻,低下眉,憂心忡忡。


    天色漸漸入暮,白紈素才迴到丁老太太給她安排的客房洗了澡、換上衣服。


    睡衣是早就被傭人放在床上準備好的,洋娃娃般輕薄的潔白長裙,正合她的身材。


    這間臥室有些空曠,雪白的床單與窗簾,更顯得冷清素淨、沒有人味。與臥室聯連通的那間浴室更是如此,雖說潔淨到纖塵不染,但即便一滴水的聲音,也似乎能在裏麵迴蕩好久。


    吹幹頭發之後,白紈素的手機屏幕才終於亮了。


    “大姐,可找到信號了。”是管浩和他的兄弟們。


    要探秘這莊園,白紈素當然認為一個人來不穩妥,特地囑咐兄弟們想方設法混進來,跟她一起行動,最好能把這裏的秘密摸個底朝天。


    她最多能在這莊園裏呆兩天,時間太少了。


    “你們跑到哪兒去了”白紈素丟下正在擦脖子的毛巾,撲在床上迴起了信息。


    “莊園的安保設施太好了,我們進不來。”管浩迴的信息讓白紈素臉色一沉,“我跟兄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一個景區進到了後麵這條溝附近,冒著生命危險爬上來的。這裏沒有信號我們在窗子下麵。”


    白紈素抬頭看了看房間露台,立馬跳下了床,三步並作兩步拉開窗簾,打開了露台的門。


    她趴在露台欄杆邊往下望了望,一望無際的星夜蒼穹之下,是黑黢黢的一片樹海隻有樓下有燈的房間映出一點點光,打在布滿石礫的地麵上。


    依稀有兩三個人影,在光線的邊緣閃動,卻看不清。他們不敢太接近這棟宅子。


    “大姐,看見你了,你穿白衣服。”


    收到了管浩的消息,白紈素安心多了。但想到他們根本進不來,心又懸了起來“你們在這盯著,我去想辦法接你們進來,隨時聯係。”


    管浩他們之所以千辛萬苦來,白紈素當然花了錢。更何況這麽大一座宅院,值錢的東西肯定不少,他們也想進去見識見識,便爽快答應下來。


    誰知道富豪的家宅會像堡壘一樣,這麽難進。如今隻能守在這窗口附近等著了。


    白紈素迴到房間關上露台的門,外麵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她慌忙將手機丟進床頭的小櫃。三聲叩響之後,白紈素才遲疑著走上前去開了門,竟是魏璿站在門口。


    見魏璿穿著白色浴袍,顯然是剛剛準備睡覺的慵懶姿態,白紈素有了片刻的慌張。她還記得進入莊園之前魏璿同她說過些什麽,隻不過她自以為早有準備,安排了管浩前來搞鬼,企圖蒙混過關,但也不是沒想過計劃失敗的下場。


    這次的計劃看樣子真是失敗了呢。


    魏璿臉色有些蒼白陰沉,他今天下午都沒同丁老太太在一起,當然也沒有共進晚餐。他打量著白紈素,見她剛沐浴過的皮膚還散發著微光,頭發鬆散柔順,嬌小玲瓏的身子罩在這件寬鬆的純白睡袍下麵,沒了平時的跋扈,月光下越發有種我見猶憐的意味。


    他逼近兩步關上了門,一把將她抱起,二話不說走到了床邊。


    看來她的狀態很好,今晚就是他的“進餐”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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