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微的刺響, 刀紮在了地毯上。


    鍾楚寰及時仰頭避開並鬆了手, 尖刀擦著脖子和肩膀掠過。女子紅了眼,拔起手中的刀一翻身便騎在了他身上, 但破綻太大,雙手被他攥住。


    近身肉搏,她的力量當然沒法與比自己高大一些的男人相比, 敗局已定。鍾楚寰突然收迴雙腿, 幾乎是跳起身,抓著她的雙手手腕反守為攻,將她按倒在地。


    女人以一個極為尷尬的姿勢被掀在地下動彈不得。她咬牙切齒,手腕顫抖, 憤怒地喘著氣, 手中緊緊抓著的尖刀仍未鬆開。


    一陣夜風掀起窗簾, 好巧不巧, 方才還月明風暖的夏夜夜空竟已變得烏雲密布, 恰在此時打了個悶閃。


    “是你”


    女人麵色大變, 雙手驟然鬆開。


    借著這一縷明光, 鍾楚寰也看清了她的麵容。她竟是曲雲通的女人馮小姐。


    “怎麽是你。”


    鍾楚寰嘴裏雖然這樣問, 但心中頃刻如同明鏡。白天在公廁裏的女人就是馮小姐, 他並沒聽她說過幾句話, 但對聲音的過分敏感,讓他認出馮小姐的聲音似曾相識。


    馮小姐手鬆了, 身子也軟了。緊接著消弭的憤怒襲來的是莫大的恐懼。


    白天她從公廁裏出來, 隨身攜帶的電子狗突然發出一陣嗡鳴。她素來警惕, 為了防止自己的車子被人裝上gs,特地配備了gs檢測器,沒想到竟然在這間廁所裏報警了。


    這對男女立刻臉色煞白,對視一眼,如臨大敵。


    他們攥著一手心的冷汗,一言不發假裝離開了公廁,實際上心領神會地遠遠躲了半晌,看看到底誰會來迴收設備。果不其然,不久之後有人進了公廁。


    他們不敢靠得太近,因此看不清究竟是誰。兩個人都有不得不守口如瓶的秘密,且還不止一個,方才在那間公廁裏,他們以為四下無人而肆無忌憚的談話,全都被人聽去了。


    如果泄露哪一句,都要出大事。


    這家賓館正好是曲雲通出錢合作的,行事方便容易。情急之下,他們才出此下策。


    馮小姐認得他是魏璿的人。倘若他們動了魏璿的人,豈不是闖了大禍她借著窗外的一陣陣的電光看著鍾楚寰那張慘白的臉,身上戰栗,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神情慌亂“原來是你,誤會,誤會了。”


    “那個男人是誰”鍾楚寰冰冷的目光死死釘住了她,雖然馮小姐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利器,但他仍然緊緊壓住她的手腕,沒有鬆手。


    馮小姐料定魏璿的道行也不淺,不然他的身邊也不會臥虎藏龍。他用設備在公廁偷聽,說不定也是魏璿的安排。


    她尚且不知道鍾楚寰的深淺,但如今被他鉗製住,實話不得不說。她咬了咬牙,從牙縫裏含糊道“劉宏。”


    劉宏是誰鍾楚寰沒有再反問,他不想立即暴露自己的深淺。如果想套出更多的話,不妨威脅一下她。


    “你們苟且,就不怕被你老板知道”


    馮小姐怕,她當然怕。不過她已經不怕他了,畢竟是自己人,他不敢怎麽樣,也不會輕易把他們的談話泄露出去。他們三家雖然彼此合作,卻也不乏相互製衡、相互算計,她被抓住了小尾巴固然可恨,但這盤棋也並不是不能搏一搏,無非是交換條件和利益罷了。


    她下意識地展示起了自己勾人的本領,抬起了一雙又長又直的細腿,纏上了他的腰。


    她還挺喜歡腰腹有力的男人的,她也不虧。


    “男人和女人,誰沒點苟且之事啊。”她柔聲細語,聲音變得嬌滴滴的,“你給我行個方便,保守這個秘密,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鍾楚寰皺了皺眉,隻覺得腰上有什麽東西爬來爬去令人難受。麵對她的邀請,他是一點興味也無。


    “腿放下。”他不光沒鬆手,口吻還更涼了,“我沒心思跟你苟且。”


    馮小姐見這招不靈,立即變了臉“都是苟且之人,誰比誰更高貴你睡過魏總的女人,別以為我瞧不出來。”


    那個小狐狸精,坐在魏璿懷裏,卻反複跟他眉來眼去,享受他不愉快、吃醋的樣子,可真好玩。可惜他們那些男人從來看不出來,這算是隻有女人讀得懂的女子語言。


    “我天天跟她睡,一晚上苟且十次,那又怎麽樣。”鍾楚寰仿佛絲毫不顧廉恥地冷冷迴答,“既然是苟且,就不如苟且個痛快。你去告訴魏總啊。”


    “你可真是膽大包天。”這話反而激起了馮小姐不知哪裏冒出來的興奮之情,反而纏得更緊了,“聽起來還有點厲害”


    鍾楚寰抽出一隻手,將她的一條腿扯下來,壓在膝蓋下麵“別以為你能威脅到我,你這點東西當然也收買不了我。我不僅可以把你們的事情捅出來,還可以向魏總告發你們暗算我。”


    馮小姐麵色一變,身體掙了掙,仍舊掙脫不開,唿吸急促,聲音也跟著涼了並小了“你想怎樣。”


    權衡利弊,相比拿捏別人,馮小姐果然還是更在意自己那點利益。這場博弈,她顯然認了輸。抓住了馮小姐的尾巴,便可以給以後的調查留一條線。


    鍾楚寰想起白天那位康哥對自己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複刻到了馮小姐的耳邊。


    “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拿了我們的錢,做任何事就不能對我們有所隱瞞。今後我問你什麽,你就得說什麽,如果有一個字不是實話,”他可絲毫也不顧忌威脅的成本,轉頭向那個男人倒地的方向看了看,“你們自己知道後果。”


    馮小姐咬牙切齒地道“我也並不是所有的事都知道。我知道的,自然不會隱瞞你。”


    鍾楚寰鬆手的同時,將那把小刀迅速撿起。馮小姐在他的刀刃威脅下站起了身,顧不得別的,先衝過去拍了拍劉宏的臉。


    他的頭上腫了個大包,此時迷迷糊糊,聽到馮小姐叫他,略微迴過神來,便躺在地上。


    鍾楚寰哪管得了這麽多。他收起那把刀,從口袋裏掏出一枚車鑰匙,打開鑰匙扣上的便攜式手電,一束強光照在那男子臉上。見他昏昏噩噩,又從冰箱裏取出一瓶冰鎮過的純淨水擰開,冰冷的水柱傾倒而下,直澆在他頭上。


    男人哼了幾聲,嘴裏噴著水清醒了過來。馮小姐抬起頭,一臉怒意地盯著他那冷若冰霜的臉,鍾楚寰則是狠狠瞪著她。她畢竟心虛害怕,下死力扶起半夢半醒的劉宏,幾乎又是扛、又是拽,唿哧帶喘地將他拖出了房門。


    鍾楚寰當然一把也沒有幫。那個劉宏的臉他看清楚了,同樣似曾相識。


    到底在哪裏曾經見過相似的人


    對了,王帆曾經給他看過一個位於衛迅娛樂一樓大廳,拍攝得十分清晰的監控視頻,讓他仔細辨認過魏璿的一位穿著白色西裝的私人客戶。這個男子他雖然沒特別注意過,但在那個視頻裏分明是見過的,就跟在白衣男人的身後


    馮小姐是鑫陽製藥廠曲雲通的女人,這個叫劉宏的男子,是魏璿的私交、那個白衣男人的副手,他們不光都認識魏璿,彼此也很熟絡。


    他沒顧得上開燈,而是靜靜坐迴床邊,冷靜下來將白天所聽到的一切全部在腦海中調出,快速而一絲不漏地檢索,將所有令他警惕的話語細細複盤了一遍。


    “今天的義賣會,該來的人都來了。”


    義賣會上,該來的人是誰買家,賣家,或許還有中介。“買家”是康哥,“賣家”是他們雙方當中的一人。


    “貨在我們的倉庫裏,現在風險可全在我們身上”


    這句話是馮小姐說的,“貨”就在鑫陽製藥廠的倉庫裏。


    “沒有貨,哪兒來的錢,哪兒來的風險”


    馮小姐在抱怨風險都被鑫陽製藥承擔時,男子卻拿“貨”的價值相要挾,說明“貨”的主人並不是鑫陽製藥廠,而是他們。


    “我們兩家是合作關係。”


    答案毋庸置疑。“中介”是曲雲通,那白衣男人,他才是真正的“莊家”


    王帆的調查目標一開始就是設定有誤的。“莊家”既不是魏璿,也不是曲雲通,而是另有其人


    那麽他是誰他會是黃才聖嗎


    他想馬上打電話給王帆,卻意識到這裏並不安全。這是曲雲通安排的賓館,既然這兩個人能隨時隨地地進來,那麽在房間裏安裝點什麽東西,或者躲在附近監視,當然也是易如反掌。


    鍾楚寰起了身,重新插卡取了電。他不敢再輕易離開房間,也沒有再放鬆警惕,而是將那把小刀放在枕頭下麵,關緊了露台和房間的門,準備和衣而眠。


    他其實不太習慣穿戴整齊睡覺,因此雖然空調開著,窗外風雨大作,房間裏不再悶熱,也不太能睡得著。


    打開手機,發現隔天早上白紈素給他發的那兩條信息,他還沒迴。


    “流氓,我恨你”


    她倒是有意思,敢在公司oa上胡亂撒嬌調情,也不怕魏璿利用最高權限查她的通訊記錄。


    不過魏璿畢竟還沒有對她在意到這種地步,她向來也無法無天。


    鍾楚寰一向並不喜歡迴公司信息。隻不過一股不知道哪裏的燥意湧上來,他偏偏這時迴了一句“不想我”


    接到信息,白紈素嚇得差點從程若雲家的客床上跳起來。


    他一向也不是這麽輕浮和狷狂的人吧她想索性迴一句“不想”,卻發現沒底氣。


    窗外正下著雨,今晚是睡不著了。


    鍾楚寰一夜未曾安眠,早上起來才敢洗澡,換過貼身的衣物,直奔義賣會會場。


    在人來人往、視野極為開闊的會場走廊裏給王帆打個電話,反而是最方便、最隱蔽的。


    今天康哥也來到了會場,拍下了第36號拍賣品。這樣東西平平無奇,由一家進出口貿易公司,是一件絕版的奢侈品皮包。


    他馬上把貿易公司的名字記了下來,準備一並叫王帆徹查。


    “王帆,我現在說話不太方便。但必須馬上告訴你兩件事”電話在走廊裏接通,鍾楚寰一邊環顧四周,一邊決定長話短說。


    “什麽事有話快說。”王帆那邊氣喘籲籲,雜音淩亂。不知是在出警,還是出了什麽突發事件,他的聲音也十分急躁。


    “第一件事,貨物在鑫陽製藥廠的倉庫裏。”


    剛說到這,隻聽會場裏響起一陣喧嘩。


    “各位來賓好,我是鑫陽製藥董事長曲雲通。”曲雲通的聲音從會場內部的音響裏隱隱傳來,他親自來現場了


    “我帶來的拍賣品是我們廠生產的抗病毒特效藥,拍賣貨款將會完全投入公益科研項目。今天我邀請了這方麵的權威專家周雪琛教授,為大家做關於公益項目的介紹解說”


    一群人簇擁著從他身後不遠處快步進入會場,掌聲頃刻間起起落落。周教授是展揚的老師,他的講座,展揚通常都是一場不落。他今天隻字未提,反倒沒來嗎


    鍾楚寰的注意力剛被會場內部的動靜牽扯開,王帆那邊傳來一聲憤憤然的悶哼和倉促利落關閉車門的聲音“鑫陽製藥廠,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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