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紈素睜開一雙含滿水色的眼, 看著他那染上了緋紅、被自己弄得淩亂不堪的唇色,他放肆地喘息,眼神亦是迷離。


    是她最喜歡看的, 又衝動又青澀的一麵呢。


    他的聲音好聽, 動情忘我卻在壓抑的時候更好聽。


    鍾楚寰也看著她被揉得像墜落的花瓣一樣更嬌豔的雙唇, 認為表示憐惜的最佳方法, 就是再更溫柔地安慰一遍。


    他靠近,她亦沒有拒絕。


    手機鈴聲兀自響個不停,令人心煩意亂。


    **********


    “什麽事?”鍾楚寰站在盥洗台前一麵用紙巾擦白紈素的口紅,一麵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王帆。給他打這麽多次電話, 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裝作很耐心,其實不耐煩的“什麽事”, 就仿佛他王哥打的電話是騷擾一樣。


    “打擾你了?”王帆陰陽怪氣,“不對,打擾你們了?”


    他特地把那個“你們”壓得很重。


    是打擾了。剛才鍾楚寰還是特地把小姑娘抱迴她的臥室才迴來接的電話, 沒哄滿意她,有些抱歉。


    “有事說事。”


    王帆顧不上先說這事,直接進入正題:“預測周六交易。你那邊有什麽動靜?”


    周六是休息日,交易大概會選擇在一個非常繁華、人流密集的場所,警方很難布控。


    “明白。”鍾楚寰想起白紈素說的那位“客人”,心中一動,“今天魏璿見了一位客人,是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人,私人關係。”


    “什麽人, 能打聽到名字和信息嗎?”


    “不能。他進公司不用登記,由魏璿的私人司機兼保鏢親自下來接。”鍾楚寰放低聲音,“你找個借口調查一下。”


    “重大線索!”王帆興奮道,“我馬上就派人去調取公司大廳的監控錄像,你放心。這件事是誰匯報的,你的眼線?還能套取更多信息嗎?”


    鍾楚寰猶豫片刻,沉下聲來:“不能,她告訴我的。”


    “她,是誰啊?”王帆不知道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咱倆之間還藏著一個‘她’嗎?”


    “……”


    “嗬嗬,害羞什麽,你叫她什麽?小可愛?小甜甜?今晚你找個理由哄她去,辦完事後給我再仔細問問。”王帆終於獰笑著露出了真麵目。


    鍾楚寰皺緊了眉:“胡說什麽呢?”


    “我胡說?我告訴你,你既然喜歡,就動作快一點,搶在她接觸魏璿之前把她變成你的女人,變成咱們自己人。放在外麵破壞計劃,你還要費心看著。”王帆看似不著邊際地亂說著,但心裏確很明白,“這麽鮮嫩的小姑娘和你住在一起這麽多天還什麽都沒發生,我都替你著急。你還算是男人嗎?沒放壞吧?迴頭她真的接觸上魏璿了,成了我們的麻煩了,投鼠忌器聽說過嗎?……這是你王哥交給你的任務,馬上去辦。”


    掛了電話,他心裏有點亂。王帆其實說得對,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感情把他們綁定在一起。可互有隱瞞的感情是危險的,而他又不想為了所謂的任務利用感情,哪怕是順水推舟。


    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卻喜歡在鋼絲上跳舞。


    **********


    西郊的清晨,淡淡的一股花香隨著朝霧,流動在圍繞著花園的林間。溪裏莊園似乎還未從甜夢中蘇醒,清冷的朝陽照進樹蔭,整座宅院仍以酣睡的姿態在唿吸之中靜謐。


    “我讓你盯著的那個小姑娘,你給我注意了沒有。”


    近來夜間總有陰雨,丁老太太腿腳上的老毛病又犯了,走幾步就要坐著歇歇,唉聲歎氣。


    她手裏把玩著一枚老式的機械懷表,金屬表蓋老舊卻被摩挲得鋥亮,上麵鑲嵌著一枚祖母綠。


    封龍畢恭畢敬跟在她身後,見老太太坐下,便也緩步走上前去,立在沙發邊。


    “她沒進咱們公司之前我一直跟著呢。在咱們公司裏她就是個端茶倒水的,根本接觸不到魏總,不值一提。”


    “有沒有跟丟過?”丁老太太犀利的目光掃了一眼封龍的眼睛,他慌忙垂下眼瞼。


    想起中途曾經跟丟過的那一次,封龍言語略有遲疑:“她的腿受了傷,一直住在鍾楚寰家,基本上……沒走遠過。”


    “哼,”丁老太太一聲冷笑,“我一向待你不薄,但願事實能像你說的話那樣,滴水不漏。”


    封龍低眉頷首,沉默不再答言。


    “我最近總是心慌、心悸,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兒離咱們家不遠了。”丁老太太緊蹙雙眉,封龍抬起眼瞼,謹慎迴道:“太太多慮了。一定是這天氣悶熱,又潮濕多雨,您應該在午後陽光正好的時候多去樹蔭裏散散步,驅一驅身上的燥意。”


    “我這不是身上燥,是心裏邊燥。”丁老太太拄著拐杖緩緩起身,走到落地鍾旁邊的一隻櫥櫃前麵,打開雕花櫃門,“這麽多年了,釘子一直紮在心裏,像火在燒。”


    櫥櫃裏露出一隻相框,裏麵封著一張略有些褪色、卻保存完好的老照片。


    照片上年輕貌美的女人站在碼頭,隻是衣衫裝束略有些狼狽,手裏牽著個約莫十歲的孩子,眼神茫然。


    身後不遠處泊著一條白色的小船,ce60。


    丁老太太那仍舊光芒銳利的眼珠子在有些下垂的眼瞼裏麵就像柴草當中不肯熄滅的火焰。她的眼神掠過照片上每一寸角角落落,以及每一個人的臉,似乎企圖在這張圖片裏搜尋到什麽未曾發現的東西。


    船頭拉船的黝黑青年、站在遠處圍觀的婦女、穿白色短袖襯衫的男子、隻留下一個背影的壯年漢子,以及抱孩子的年輕女人和獨自一人坐在碼頭邊樁子上,戴金絲邊眼鏡、穿西裝的年輕人。


    她的目光最終停留在戴眼鏡的青年的臉上,變得晦澀、變得暗沉。


    “‘船’上的人,到現在還活著幾個?”丁老太太的聲音從胸腔深處傳出,迴響之中略帶顫抖。


    眼前依稀出現一片灰暗渾濁的波濤,還有滿天的淫雨。


    那白色的船搖曳在高低起落的波浪之中,視野模糊一片,天空風雨交加。


    “超載了,必須下去一個人!”站在船頭的漢子全身被雨和浪潮打濕,但那一雙犀利的眼穿透冰冷灑下的水,滾燙地掃過每一個人的身體,令被注視的人禁不住刺痛。


    年輕的女人緊緊摟住懷中的孩子。


    “小孩下去。”那被火淬過的刀一般的聲音劃過漆黑長夜,在骨膜邊迴蕩震響。


    女人喘著氣,瞪著從船頭走下來的男子,喉嚨裏的聲音低沉而顫抖:“我和我兒子,我們可是買了票,才上的船……”


    十歲的孩子把頭埋在母親的懷裏。坐在前方懷抱嬰兒的年輕女子微微迴頭,麵露一絲驚恐之色。


    “沒人下船,大家都得死!”眼看著不斷奔湧咆哮、湧進船身的海水,船頭的漢子憤怒發狂,滾燙而又憤怒的聲音像滾雷在暴雨中炸裂,除了這唿嘯的聲音,周圍沒有了人聲,一片死寂。


    小船在風雨中艱難掙紮,幾乎用盡一切力氣,也才隻能前進一點點。


    他走下船頭,一個一個地掃過船上的所有人以及每一個角落。穿著白色短袖襯衫、正趴在船尾掌舵的男人雙眼猩紅,戴金絲邊眼鏡的青年蜷縮著身體,抿緊蒼白的嘴唇。


    “你,下去。”他衝著坐在女人對側、穿著黑色雨衣的男人發話了。


    那男人的雨衣遮住了半邊臉,隻露出下巴和嘴唇。他的表情始終鎮定,坐在靠近船尾的座位上,一言不發。


    男人的影子很快消失在驚天的波濤之間。


    無窮的風暴,湧入無盡的暗夜。


    丁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未曾吐出:“是誰……‘他’到底是誰?!他還活著,他就在盯著我,在不遠處一直盯著我……‘他’到底要幹什麽?!”


    “太太,”封龍感到她的言語已經有些錯亂,連忙打斷道,“事情都過了這麽多年了,這隻是杞人憂天。說不定隻是誰的惡作劇而已,您不必太在意。”


    “我怎麽可能不在意!還有誰知道這張照片和照片上的人,每年送給我一張,是想讓我記著什麽?……該記著的,我可以一直都記著呢。”


    丁老太太手一抖,夾在相框後麵的紙片嘩啦一聲掉落下來,雪片一樣落了一地。


    全部都是同樣的照片。


    丁老太太瞪著封龍,封龍不敢搭話,走過去將照片一一拾起。這些照片與相框裏那張沒有任何不同,隻不過是相紙新舊的差別而已。


    “您多慮了。”封龍從她手裏取下相框,把那些照片一齊收納到相框後麵處理整齊,重新放進櫥櫃,“您身邊就隻有我們,魏總也從不接觸不幹不淨的人。沒有人一直盯著咱們,如果有事,早就有了。”


    丁老太太喘了幾口,搖搖晃晃迴到沙發邊坐下。封龍的話,她顯然是不信的。


    “我早說過,盯著咱們的人一直都有。說不定……”她把手中懷表背麵的蓋翻開——裏麵嵌著一張小小的、發黃發舊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上的年輕女子眉眼與丁老太太極為相似,隻不過那時姿容正好,是珠圓玉潤的一位美人。


    美人端坐著,身後站著的是一對上了年紀的華服夫妻,照片的中心是個眉清目秀的孩子,細細的鼻梁雙眼皮,臉上掛著甜甜的微笑。


    這照片上有四個人,右下方卻空著,好像缺少了誰。


    丁老太太輕輕撫摸著這張照片,眉心深蹙,若有所思。


    **********


    夕陽快要沉入地平線時,千家萬戶漸漸燈火通明,住宅區的道路和人家都變得熱鬧起來。


    房間裏彌漫著飯菜的香味,但卻寂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到。


    隻有沙發上傳來時快時慢的唿吸聲,以及幾不可聞的輕輕摩挲的聲音。


    白紈素的手指從鍾楚寰的耳垂、脖子一路向下,劃過肩膀,細細勾勒,從肋下直到脊背,又在那裏緩緩移動,感受與試探。


    印證自己看到的,猜到的,以及想象當中對方的觸感,像漫不經心的探險一樣探索。


    他的手像攬著輕柔的花瓣一樣放在她的腰間,溫柔且越來越熟練。


    自從那天親吻過後,他們之間的對話似乎變少了,氣氛也變得更加微妙。


    獨處的時候,隻要一個眼神,或者一個手勢,一次輕輕的觸碰,都可以再觸發一次新的嚐試。


    好像沒有什麽特別,卻上了癮。


    過量的溫柔容易使人淪陷,不由自主想要更多,比如擁抱、以及更進一步的東西。


    她躺著,他卻與她始終有一點點距離。溫度遊走在沸點的邊緣,令人難受。


    少女的唿吸越來越快,身體越來越沉。他們之間飄忽不定的空氣令她發冷,對溫暖越發本能地渴望,她的雙手忍不住攬著他的腰,往自己的方向用力環抱。


    她的力氣真大……鍾楚寰被她抱得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抬起頭睜開眼時,兩人的身體已經緊緊貼在了一起。


    “……”


    他們之間好像多了點什麽,還撞疼了她。


    白紈素頓時滿臉通紅。雖然之前擁抱親吻的時候多少也有感覺到,但他總是有意避開的,因此並沒這次感受得這麽明明白白,甚至把她嚇到了。


    “你流氓!”她抬手就捶,小腿還抬起來亂踹。一隻手捶,另一隻手卻還在他的腰上不曾撒手,這到底是什麽類型的霸道?


    “我怎麽流氓了?”他緊緊皺起了眉。被她發現了有這樣的想法,鍾楚寰本來也有些局促。


    我流氓?是你撩我,還不允許我有正常人的反應。


    “鬆手。”他想起來。白紈素剛才踹了他,經過這麽一折騰,姿勢都有點不對了。


    畢竟這是在沙發上,她還穿著輕薄的家居服……她柔軟的腰肢動一動,都足以令他頭暈失控。


    白紈素臉色越發緋紅,手卻沒有鬆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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