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國太祖禦駕親征,臨行前,以原統治階層勳貴的人頭祭旗,新生的勳貴們摩拳擦掌,打算在這一役中,建立不世功勳,鞏固自己勳貴的地位。


    新生的勳貴,皆都是一路相隨李霽的修者、家臣、親信等,是李霽最為仰仗和信任的人。


    二十萬京師,都是驍勇善戰的將士,常年戍守邊關,威懾諸國,稱之為驕兵悍將也不為過,乃胥國精銳中的精銳。


    茫茫鐵騎二十萬,濺波踏山———蕩起十二路煙塵!


    大軍睥睨、兵臨城下,偌大的張家寨被鐵騎踏破,轟隆隆的震響,傳徹天霄。


    遠方,戍守在野人山瞭望塔的幾名漢子,重歎了一聲,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近一年的時間,胥國就來了一次改天換日,原薑國覆滅,皇室唯一的幸存者,隻剩下那位靖安小王爺了。


    靖安小王爺一死,則天下安定,李霽才算是徹底坐穩天下,再無後顧之憂。


    “斷掉木橋。”張清正沒有過多的猶豫,山中囤積的糧食足夠寨子裏吃上五六年的,再加上野人山中獵殺來的妖魔,撐過十年沒有絲毫問題。


    喀!


    突然間,一道森白的刀芒劈來,越過重重護衛,直取張清正的脖頸。


    “大膽!”


    方夢怒睜雙眸,輕叱一聲,一股浩然正氣蕩漾而出,一輪明光閃耀,如皎潔晶瑩的圓潤。


    噗!


    來自勳貴方的一位家臣,驀然噴出了一大口鮮血,他神色猙獰,滿臉盡是瘋狂之色。


    “劉三,你瘋了嗎!趕快住手……”一位家臣怒斥,忽然,他心口倏地一痛,一把尖銳的刀子,筆直的插進了他的心髒中。


    那位家臣吐著血沫子,艱難的迴頭,發現之前一直與自己同生入死的兄弟,竟滿臉的冷漠之色,那雙眸子,仿佛是在審視一頭即將斃命的獵物一樣……


    叛亂發生了!


    它如野火一樣迅速的蔓延,燃燒在幹燥的原野中,頃刻間便呈燎原之勢!


    “你們……”靖安王府的家臣雙眼一黑,一個踉蹌,扶住一株柳樹,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幫對勳貴家族一向忠心耿耿的家臣,竟然會做出弑主,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守橋的漢子,被二名淬血境的家臣,劈成了數塊,血腥氣縈繞在空中,腥味撲鼻。


    幾名孩子啼哭,被一群婦人緊緊的抱住,含著淚,在心中,默默地向自己的丈夫告別。


    寨子裏的漢子,從來不缺少血性,隨手抄出一把家夥,便烏泱泱的,大叫的衝了過去。


    二三千多個漢子,常年狩獵於山林中,都是身經百戰的合格戰士,很多人彼此都是從小光著屁股玩到大的,默契度無比的驚人,不亞於任何一支悍軍。


    咚!


    咚!咚!


    咚!咚!咚……


    點將聚兵鼓已在山下響起,聲音高昂,由慢到急,如野獸的低吼、惡龍的咆哮,整片山林都安靜了下來,隻有鼓的餘聲,緩緩蕩漾。


    “殺!!!”喊殺聲震天動地,黑壓壓的人群,手持大盾闊斧,如一片黑色的鋼鐵洪流,踏過百丈長的木橋,攻破了張家寨曆代先賢,耗費數百年搭建的庇護所!


    “啊……”


    “不要殺我,我父親乃永善侯,官居二品……”


    一群年齡不大,隻有十幾歲的紈絝,被一片槍林刺的沒有了人樣。


    胥太祖在出征前,曾開過金口,殺掉一位勳貴子弟者,升官一級,殺掉靖安小王爺者,賜子爵,生擒靖安小王爺者,賜伯爵,十代與國同休!


    紈絝們遭殃了,以往懾的住其餘人的出身,在這裏起不到絲毫的作用,反而像一張催命符,隻會讓自己死的更快。


    “小王爺,救救我們!”一百餘位的紈絝,如今就隻剩下十幾個人了。要麽被亂軍刺死,要麽被他們自認為忠誠無比的家臣,抹了脖子,或是慌不擇路的跌入山崖,摔成了粉碎。


    靖安小王爺麵如死灰,他很清楚,李霽這般興師動眾,親率二十萬征剿大軍,其目的就是自己,這幫勳貴家的紈絝,隻是綠葉上的一點配襯罷了,而他自己,也隻不過是李霽,那顆腥紅豐碩果實的,一枚嫩葉而已。


    “完了,薑國完了,孤完了,你們也完了,我等……皆都難逃一死!”靖安小王爺慘笑的,拔出自己腰間上的佩劍,橫於脖頸,含淚悲怒的仰天一笑。


    “王爺不可!”靖安王府的那位家臣,拍出一掌,捏斷了那柄佩劍。


    這個中年漢子滿麵虯須,渾身都是血,他怒睜著雙眸,大叫道﹕“王爺,薑國的皇室,如今就隻剩下王爺一個人了,若王爺死了,則薑國再無複朝的希望,將永遠成為一段曆史了!”


    “外有李霽這等狼心狗肺、兇狠殘暴的惡虎對孤虎視眈眈,內又無去路,孤不願落入他的手上受辱,卑躬屈膝、像狗似得苟活!不如一死了之,下落黃泉,也不愧對祖宗了!”


    靖安家臣喘著粗氣,眼眸間的那一絲猶豫,驀然消失無蹤,聲音低沉道﹕“王爺,是誰說內無去路的?”


    靖安小王爺一怔,拉住家臣的手臂,急切道﹕“怎麽,你……”


    家臣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斜了一眼那些驚慌失措的紈絝,後者會意,沒有絲毫猶豫,跟隨家臣快步離去。


    腦後那一道道熟悉的慘叫聲,令靖安小王爺的心中,隻逗留了那麽一絲的愧疚,轉瞬間,便被滿臉的冷漠和對求生的希冀所取代。


    幽暗的石洞內,張清正拉著小胖,快步的沿著石壁下行。


    張二柱、方夢、鼻涕蟲、小柱、狗蛋、小丫等,寨子中僅存的,最後的一點人,一步一跟隨,在他們臉上,並無多少的慌張。


    寨子人靠山吃山,常年與野獸、強人為伍,見慣了生離死別,命懸一線的危機,短暫的悲慟後,活人要更加堅強,繼續麵對更為艱辛、撲朔迷離的未來。


    小胖感覺這種氣氛太沉悶了一點,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這讓他不能理解,不是說已經找到出去的路了嗎?


    哢~~~


    張清正劃了一根火柴,點燃了兩旁的油燈,幽暗的石洞內,一下子變得明亮了起來。


    立於前方的,是一座古老的傳送陣,烙印著諸多的祭文。


    張家寨的眾人,神色恭敬地跪地一拜,就連方夢這個外人,也弓腰作了一下長揖。


    小胖學著他們的模樣,衝那石墩三叩九拜,並未發生什麽異常。


    張清正劃破自己的手腕,在石墩的一個血槽中,灌滿了晶瑩透明的精血,驀然間,一片血暈彌漫開來,融入到窄小的石洞內,令空氣夾雜著一股子腥味。


    嗡~~~


    那些祭文忽地大亮,綻放出璀璨的血光,一口漩渦立於石墩上,憑空生成,光輝時明時暗,紊亂的空間法則令石壁上大量的石屑和泥土脫落,密密麻麻的裂縫,四處蔓延開。


    “沒想到,竟是天佑你們張家寨,連上古歲月的空間傳送陣,都被你們找到了。”靖安王府家臣帶著小王爺在此刻趕到,見到那口漩渦後,頓然欣喜若狂。


    “宋虎兄,對不住了,這個傳送陣,你不能用。”張清正搖了搖頭。


    宋虎驚怒道﹕“張寨主,你這是何意?”


    “在老夫發現這座傳送陣時,上麵的祭文已經模糊不堪,甚至龜裂了不少,再請方夢道友仔細研究後,得出了一個結果……”


    宋虎蹙著眉頭,雙目間,隱隱流轉著刺骨的殺氣,好像已經猜到了什麽。


    “這座傳送陣,最多就能傳送一個人,也就是說,除了小胖外,我們其餘人,隻能呆在這裏,生死安天命了。”張清正平靜道。


    小胖眨了眨眼睛,好半響才反應過來,指著自己的鼻子,大叫道﹕“寨主爺爺,你剛才說啥?”


    張清正不理,長舒一口氣,十道血環驀然縈繞在身旁,恐怖的法力波動如驚濤海浪般席卷開來。


    “宋虎兄,一年前,張家寨曾救過你們的性命,聖賢說的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不知宋虎兄……可謂君子乎?”


    “哈哈哈哈……張兄,對不住了,我宋虎乃靖安王府的一介奴仆,蒙已故老王爺的賞識,成為王府的家臣,早就發過毒誓,要與靖安王府生死相依,死後亦化作兇魂,不懼烈日爆曬、魂飛魄散之苦,也要永守王府,拒敵於門人,安吾王子嗣之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汝等皆為薑國的臣民,如今,皇室被李霽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屠戮一空,隻有小王爺這一根獨苗,若小王爺有危,汝等皆為薑國最大的罪人!”


    宋虎揮舞著手中的大刀,義憤填膺大吼,這是一位貫通經脈的易筋境高手,若拚了性命的話,在場能活下來的人,將屈指可數。


    方夢自動無視了什麽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屁話,自己都要沒命了,誰還有閑心管你們?


    “老道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這山洞存在的?”


    宋虎冷笑道﹕“古曰﹕財帛動人心,富貴險中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財帛之下,必有利欲熏心之輩。”


    張清正聽後,仰天長歎,他已經不想追究是誰泄的密了,世間萬物皆有對立,你不能看大部分人都是好人,就看其他人,全都是善良質樸的好人了,這隻是一種幻想,一種希冀,不可為真。


    “張兄,你們與我本是路中人,我心中念著你們救命之恩,但事關小王爺的安危,就由不得我做迴小人了!”宋虎告罪一聲,哢嗤一聲,劈出了一道驚天雪芒。


    張清正拍出一掌,十道血環合一,化成一麵盾牌,轟隆一聲,血暈蕩漾,張清正後撤了數步,雙手虎口盡數震裂。


    一張道家符篆劇烈的燃燒,方夢揮舞清袖劍,青色劍芒霹靂,斬向宋虎的腦袋。


    “退!”


    宋虎大喝,身上四條經脈貫穿全身,流轉出淡金色光輝,這是一位恐怖的四脈強者,腳步如風,砰砰幾聲,張清正與方夢同時飛退,凹陷在了石壁上。


    “玄虎魄!”


    張清正大吼,老而彌堅,一雙眼眸炯炯,一顆碩大的血氣虎頭,一點也無老暮之氣,帶著渾厚的真力,衝擊而去。


    轟隆!


    小胖揮動那杆大骨頭棒子,如一隻乖戾的兇獸,直接揮棒劈落。


    五道血環縈繞在身體上,血氣旺盛如龍,骨棒一抖,便有數枚祭文炸開。


    “小胖,趕緊走,你活著,我們寨子就有生的希望!”張二柱拉住小胖,把他往後拖,想要丟入那傳送陣內。


    “不行,我獨自一人逃了,把你們撇在這裏,這也太不夠義氣了!”小胖把張二柱摁在自己屁股底下,大聲叫道。


    張二柱想要翻個身,鎖拿住小胖,奈何被後者壓得實實的,連喘氣都變得艱難無比。


    張二柱騰出手,掐了掐小胖肥嘟嘟的臉蛋,嘴中嘟囔道﹕“那位靖安家臣說的沒錯,你與我們,本是路中人,論情感,小胖自然比不過我家的小柱,但大家為何要把唯一生的機會,讓給你?方夢先生根本不是我們寨子裏的人,他有自己疼愛的孫女,溺愛的小子,為何要棄子棄女,視他們安危於不顧?”


    小胖愣住了,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麽特殊之處,讓大家集體的,把唯一生的機會,讓給自己。


    就憑那所謂“妖神的子嗣”,這種空穴來風的話,自己就值得大家,這般無私的付出?


    “逃!攢夠實力,再迴來,把我們給救出去!寨子裏的人,是生是死,就全在於你了!”張二柱用盡最後的一點力氣,把小胖推進了那口漩渦中,張大嘴,大聲的囑咐,聲音震耳,繚繞在洶洶的腦海中。


    轟!


    石門破裂,李霽如魔神般殺了進來,看也不看,伸出一隻手,生成一股漩渦,直接扭斷了靖安小王爺脖子,踏著咳著血沫,如死狗一樣的宋虎的身體,直撲那座烙滿祭文的傳送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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