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公主迴到大將軍府,馨妍跑來撲向母親的懷抱,說道:“娘親怎麽去了這麽久?”


    長樂公主溫潤的一笑:“娘親送爹爹出征,當然時間會久一些,馨妍在家聽話了嗎?”


    馨妍說:“娘親不在家,我當然聽祖母和乳母的話,隻是剛剛睡夢間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長樂公主摟著女兒,說:“那就說來給娘親聽聽。”


    馨妍迴憶起夢境:“我夢見,有一個地方很美,了無人煙蹤跡,一棵樹前開了兩朵花兒,一朵白色,一朵嬌粉,都很漂亮。”


    長樂公主說:“那後來呢?”


    馨妍說:“後來,有一個陌生男子闖入這個美麗的地方,讓兩朵花兒遭受劫難。”


    長樂公主笑著說道:“看來是一個悲傷的夢,夢都是反的,看來那兩朵花兒在現實中的命運還是不錯的。”


    馨妍蹙了蹙眉,說道:“雖說女兒不喜歡凡間的花兒,可是夢境裏的花兒卻很是熟悉,尤其是那朵白花,很親切的樣子,仿佛似曾相識。”


    長樂公主並不知道女兒是花仙轉世,隻當做玩笑:“可能是院裏的美人蕉盛開,你天天見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夢中也有花兒。”


    馨妍堅持說道:“不,娘親,那兩朵花兒和別的花兒都不同。”


    長樂公主不願意聽女兒接著說,打斷道:“好了,一個夢而已,何必這麽認真,去拜見祖父祖母了嗎?”


    馨妍說:“我剛剛從祖母那裏迴來。”


    長樂公主帶著女兒進了渺纖院,紫雲緊隨其後。


    姑蘇城裏,新開起了一家酒肆,雖然門麵不大,但酒客眾多,經過白花仙子的手釀出的酒,清冽香甜,入口芬爽,令人迴味無窮,隨著暮□□臨,酒客逐漸散去,楚玄石神吹了一口氣,將塵埃吹出大門,然後關上門板,白花仙子說:“可算是結束了,每天客人這麽多,咱們都忙不過來了。”


    楚玄石神說:“行了,所有的活都是我幹,你就負責用花仙蜜調味便可,這就嫌累了?”


    白花仙子站起來說道:“看你說的,就像我什麽都沒做,你辛苦功勞大,我還不是要招唿客人,上酒的活不都是我來做。”


    楚玄石神說:“其實何必呢,你用仙力將酒壇運到客人的桌上不久行了?”


    白花仙子扯了他的袖子,說道:“你糊塗了,若是那樣我們倒是省力了,可是咱們花仙和石神的身份不就暴露了,會惹來禍端的。”


    楚玄石神一把將白花仙子抱起,白花慌了神,說道:“哎,幹什麽?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楚玄石神笑著說:“就不,娘子,你不是說你累了嗎?我怎麽舍得讓你走去裏屋呢?我抱著你去後院。”說完將白花仙子抱去了寧靜的後院。


    一進屋,將白花仙子放在床邊,說道:“娘子辛苦了,進來酒客越來越多,店裏生意紅火,我幫你捏捏肩。”


    白花仙子立刻阻止道:“停,停,別過來。”


    楚玄石神不解的說道:“你都是我娘子了,還這樣拒人以千裏之外。”


    白花仙子說:“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說著從袖口裏拿出一隻笨重的錢袋,嘩啦啦的倒出了許多散碎銀兩和銅錢,幸福的說道:“看看,這是今天的盈利,我來數數,哎呀,不行了,太多的錢,我數不過來,你來幫我。”


    楚玄石神無奈的說道:“我當是什麽重要的大事呢,合著是數錢,我說清雪,你好歹也是仙境的花仙,不食人間煙火,怎麽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沾滿了銅臭味。”


    白花仙子也不示弱,隨手撿起一枚銅錢砸向楚玄,說道:“說誰沾滿了銅臭味?就像你多清高似的,有本事明天別吃飯了,咱們開了酒肆,不就是為了賺錢嗎?”


    楚玄湊過來,說道:“賺錢的事來日方長,數錢也不差這一會兒,隻是這春夜裏的良辰美景,可耽誤不得。”


    白花仙子哈哈大笑:“楚哥哥,你糊塗了吧,夏天已過,都快入秋了,何來的春夜良辰美景?”


    楚玄石神有些尷尬,卻還是說道:“話說,和你在一起,哪天不是春夜。”


    白花仙子的臉上泛起了溫暖的桃紅色,羞澀道:“你,你怎麽這樣,若是被別人聽見了多不好。”


    楚玄石神說:“笑話,夜色已深,大門緊閉,除了你我,哪裏有外人?”


    說罷吹滅了燭火,屋內一片漆黑,隻是那透過窗戶的月光,靜謐的灑在床沿上,白花仙子躺臥在一側,散落在床上的銅錢傳遞著陣陣冰涼。


    征途中,依舊是行軍路上的冷夜,還是相似的軍中大帳,相似的微弱燭光,卻沒了白花仙子的陪伴,剩下周將軍獨自淒苦,他又拿出了白花仙子的舊物,這一顆顆淚珠,色澤溫潤,觸手冰涼,像極了花仙的清冷,隻是在這一瞬間,終於感受到解脫的快樂,再也不用和與白花眉眼相似的長樂公主朝夕相伴,他笑了。


    可是短暫的笑意後,一股強烈的痛苦從心頭漫開,再多的悔恨也換不迴那段刻骨銘心的愛,白花仙子永遠的離開了自己,如果當初自己毅然決然的拋棄世俗的家族榮譽、朝中官位,和白花仙子策馬而去,也許,她就不會流盡眼淚化作虛無,然而這世上沒有如果,隻有因自己行為所帶來的結果。


    周將軍在痛苦中進入夢鄉,漸漸的夢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白花仙子也在懶洋洋的沉睡著,恍惚間夢境將其帶迴了花期聖地,又有人為其撐傘,她化作人形後,撐傘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周將軍,他說:“清雪,多年不見,我好想你,我不要世俗的一切,和我走吧。”


    白花仙子退後兩步:“不,我原本為你化作虛無,可是遇到昔日故人為我還魂續命,你我一別四年,四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太多的東西,我們都迴不去了,你我有緣無分,我劫後重生,遇到了有緣人,你也和公主共結秦晉之好,如今,我逍遙自在,你也有了女兒,就這樣,彼此相忘於江湖吧。”說完,白花仙子轉過身去,化作一陣青煙,不知去向。


    這可急壞了周將軍,他到處找著,卻沒有找到,大聲喊叫:“清雪,迴來,清雪,你不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的,我沒有一天不想你,我每分每秒都活在痛苦和自責中,清雪,你迴來。”


    然而,並沒有她的身影,可身後卻傳來:“周將軍,你好自私,你為了自己不痛苦,卻強行要我出現在你的夢中,用記憶折磨我。”


    周將軍猛然迴頭,看見一朵白花開在碧色的草地中,他跑迴去,說:“清雪,我日夜掛念你,是心疼你,我怎麽忍心折磨你呢?”


    白花說:“你錯了,我已經獲得新生,再也不是當初的白花仙子了,不再是你的清雪,忘了我吧。”


    說完,白花仙子化作點點雨滴,滲透到土地裏,周將軍拚命的挖土,也沒能找到白花仙子,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清雪。”


    兩人都從夢境中醒來,驚得渾身大汗淋漓,夜風一吹,又冷的瑟瑟發抖,周將軍強忍著眼淚,想道:清雪不喜歡自己了,她竟然說自己找到了有緣人,難道她並沒有魂飛魄散,還在人間嗎?不可能,四年前的那個夜晚,自己親眼看見她蒼老而去。


    白花仙子醒來後,心裏瑟瑟發冷,自己已經完全不想周將軍了,如今與楚玄石神相依相守,為什麽會夢到他?難道是與他還有什麽未了的緣分?不可能了,然而心口還是鑽心的痛,楚玄石神似乎感覺到了什麽,醒來說道:“清雪,怎麽了?”


    白花仙子說:“沒怎麽,隻是做了一個噩夢,楚哥哥,我好害怕。”


    楚玄石神摟著她,說道:“別怕,隻是夢而已,我在你身邊,什麽都不怕。”


    溫暖的懷抱,讓白花仙子安穩的睡著了,然而周將軍卻再難如眠,直到天明。


    清早,周將軍又踏上了征途,楚玄石神也早早的起來了,為酒肆開門做準備,白花仙子卻還沉睡著,一睜眼,天已大亮,問道:“什麽時辰了?”


    楚玄石神說:“隻要娘子睡得好,什麽時辰都不重要。”


    白花仙子坐起來,說道:“胡說,我不起來打理酒肆,如何開門迎客?”


    楚玄石神笑著說:“我已經將所有的活都做好了。”


    白花仙子問:“那我做什麽?”


    楚玄石神玩笑道:“數錢啊,往後你唯一要做的活就是數錢。”


    白花仙子笑著說:“討厭,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


    楚玄石神說:“伺候娘子更衣梳洗。”


    白花仙子欣然一笑,忘卻了昨夜夢境中的苦楚,楚玄石神問道:“清雪,昨天晚上做了什麽惡夢,和我說說吧。”


    白花仙子遲疑了一會兒,說道:“一個夢而已,我都忘了。”說完,兩人攜手來到前院,打開酒肆的門,迎來許多酒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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