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石神笑著說道:“怎麽?你不喜歡?”


    白花仙子眺望著遠方的人間,說道:“我喜歡又有何用?聽說揚州、姑蘇一帶美女如雲,豆蔻年華的紅粉佳人總是愛在黃昏之際卷起珠簾,故作嬌俏,媚眼含羞的,看的人骨頭都酥了,像你這樣的天上小神下凡,少不得尋一個秀雅絕俗的淑女,月下春風一度。”


    楚玄石神臉上泛起一絲得意而幸福的笑容:“看不出來,風華絕塵的白花仙子,如今也醞釀成醋缸子,還未到江南,便開始思索著我會尋一個如意佳人,醉夢春風。”


    白花仙子聽了他的話,不屑而嬌羞道:“你尋你的佳人,礙著我什麽事,偏要說別人是醋缸子,自作多情罷了。”


    楚玄石神見她轉過臉去,便哄道:“我說著玩的,還真生氣了?你放心,我對你的心意如磐石般不可轉移,千年不變,絕不會如天上的雲霞,雖然美輪美奐,卻飄搖不定,來得快,去的也快。”


    “盡說些哄人的話,我可不聽。”白花仙子隨口說道。


    楚玄石神握著她的手,說:“我可是認真的,你可別不理我。”


    白花仙子歎息道:“既然雲霞不可靠,你站在雲巔說的話更不可靠,便要我輕信嗎?”


    楚玄石神問道:“那要我如何說,如何做,你才肯相信我。”


    白花仙子微然一笑,細潤如嬌花道:“你既然愛與我玩笑,我便同你玩笑,怎麽還當真了呢?”


    楚玄石神懸著的心算是稍稍放下:“原來你沒生氣。”


    白花仙子說:“好好的我生氣做什麽?三年來你初心不改,數年如一日的護我左右,我自然信得過你。”兩人相視一笑,談笑間,便已身致江南水鄉。


    五彩雲霞漸漸消散,白花仙子與楚玄石神飛到一片湖水中央,站立於碧色荷葉之上,環顧四周,楚玄石神陶醉其中的說道:“果然是水秀山青,江南好風光。”


    白花仙子卻沒太在意周圍風景,隻是低頭說道:“腳下的這些粉蓮綠葉開的正盛,我們別踩壞了它們,快走吧。”說著兩人攜手,飛向岸邊。


    湖邊楊柳青青,如飄如拂,白花仙子說:“這湖泊與別的水域有所不同,一泓曲水略帶清瘦神韻,恰似湖上蓬萊。”


    楚玄石神心曠神怡的看著水麵:“總算能有個地方合乎你的心意,若真的喜歡這裏,不如在此小住幾日。”


    白花仙子輕倩道:“我正有此意,可是住在哪裏好呢?”


    楚玄石神略有思索道:“既然是喜歡這湖光神韻,自然是要居住於湖水之上,才不算辜負這廣陵美景。”


    白花仙子麵露難色道:“居於湖水之上,豈非要耗費靈力浮於水麵?”


    楚玄石神說:“放心,你的靈力珍貴,我怎敢輕易折損,不遠處有一片竹林,不如就地取材,做一小舟,遊於水上。”


    白花仙子淡淡的說道:“湖水闊明月,蓮動夜香來,夜半風情雖濃,勝過居住閣樓千倍,可你說要伐竹做舟,我不同意,世間花草皆有情,何況是翠竹,若為了容身之所而斷其身軀,我不同意。”


    楚玄見她柳眉緊蹙,雙眸泛著湖光的瀲灩,於瞳中收納了江南所有的婉麗秀姿,周圍的景色頓時黯然,楚玄石神牽住她的手,說道:“你的心思,我如何能不知曉,斷然不會砍伐青翠嫩竹,而是會取些枯死無魂而沒有腐朽的竹竿,拚接以做船底船身,你看如何?”


    白花仙子聽後莞爾一笑,仿佛化作一陣春風,醉入楚玄心,她輕柔的說道:“你果然還是明白我的。”


    入夜,枯竹搭建的簡易竹船飄於水上,湖心泛著清淨寧潔的月光,白花仙子坐在船的一側,說道:“這湖麵的月色勝過天上的明月,恍惚間覺得月在船下,我們泛舟於銀河之中。”


    楚玄石神欣慰的說道:“你總算不對月傷感了,曾經的你認為湖中之月皆為幻影,而如今,卻認為水中月影勝過於夜色月宮。”


    白花仙子的思緒一下子飄迴到曾經的那個夜晚,說道:“那是因為曾經的心如幻影,因此才覺得月色也不真切,而現在,我的心是實實在在的,不似那雨中浮萍飄搖不定,整日的擔驚受怕。”


    楚玄石神的眼中,將眼前的人兒倒影於眸瞳深處,深情的說道:“我心亦是如此。”


    遠處街上的燈籠變得模糊不清,籠罩著淡淡的光暈,湖麵上濺起點點水花,楚玄石神說:“哎呀,下雨了。”


    白花仙子反而氣定神閑的說道:“夜船聽雨,又入蓮葉深處,多好。”


    楚玄石神內疚的說道:“沒想到夜裏下雨,雨棚沒搭好,偏偏雨又大,你少不得要淋雨。”


    白花仙子美眸輕揚,淺笑淡語:“既是天降甘霖,又何必搭建什麽雨棚?”


    楚玄石神笑語道:“我忘了,你最喜歡雨水的。”


    雨滴打落在河麵上,形成美妙的音符,白花仙子一邊享受著雨露,一邊說:“光我喜歡有什麽用?你若是不喜歡天降的雨露,就去船角躲躲吧。”


    楚玄石神卻說:“你在哪兒,我便在哪兒,與你共承天露,是人間第一美事,我又為何要躲在角落中。”


    白花仙子問道:“你願與我共承天露,若我哪天身陷火海,你可願意相隨?”


    楚玄石神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神色緊張的問道:“何出此言?”


    白花仙子溫柔一笑道:“我隨口一說罷了。”


    楚玄石神迴答道:“你若哪天身陷火海,我一定設法救你出來,斷不會讓你在烈火中化作一縷青煙,消逝於無形。”


    白花仙子說:“嘴是甜的,心是苦的,你又何必用甜言蜜語潤我的苦心腸?”


    楚玄石神接著她的話:“我的嘴並非是甜的,而是因為有你的相伴才有滋有味,我的心也不是苦的,石心一顆,感受不到苦和甜,隻是曆經風雨滄桑,就算碎成兩半,也要化作風中之塵,飄散在你的周圍。”


    白花仙子感動之餘,卻又不忍道:“呸呸呸,怎麽說著說著,就要把心化作風中之塵,那豈不是真的消逝於無形了。”


    楚玄石神說:“看似無形卻有形,融於空氣中,卻能守在你身邊。”


    白花仙子伏在楚玄的膝上,溫情脈脈的說道:“楚哥哥,你聽著,我要一個完整的你,而不是一個破碎如塵埃的你,你覺得化成風中塵,守在我身邊就好了嗎?我可不要,我要一個實實在在的你,一伸手就有你握住,我才覺得踏實。”


    楚玄石神的心顫抖了一下,說:“你真的這樣想?”


    白花仙子說:“嗯。”


    楚玄感受著從未有過的幸福:“你的這一番話,就像是熬出的膠,再破碎如塵的心,也能粘合如初。”


    白花仙子望著澄淨的夜空,說:“雨停了,月色還是那麽好。”


    他輕撫著白花的秀發,淡然的說道:“一場夜雨,洗去了空氣中的塵埃,月色毫無保留的散落而下,當然好。”


    白花仙子不禁有感而發:“你瞧,原來塵埃細微到毫無自保的能力,一場雨就淋得不知去向,所以楚哥哥,即便你化身於塵埃,還是無法與我長相廝守,若是那樣,你我之間的情意雖厚,卻還敵不過一場雨,你不僅不能做塵埃,還要做那高山一般巍峨的男子,天塌地陷,巋然不動,這樣才能永永遠遠的守護著我,明白嗎?”


    楚玄石神說:“你要我為塵埃,我便是塵埃,你要我做高山,我便是山巒,隻要能同你天上人間,護你周全,我便心滿意足。”


    白花仙子巧笑嫣然:“有你真好,楚哥哥,明天我們去哪兒?總不能一直在水麵上待著吧。”


    楚玄石神迴答:“難得來人間,當然要去街頭小巷,總在水麵上多無趣。”


    不知為何,心情被一種淒寒籠罩,說道:“不知不覺的,月亮都移至西邊了,夜晚過的真快,快到我還沒來及細細品味,就漸漸淡化於天邊。”


    楚玄安慰道:“今夜要過去了,還有明晚,來日方長,還怕缺少夜色嗎?”


    白花仙子說:“也對,沒了今夜,還有明晚。”


    楚玄石神用法力將附近蓮花荷葉上的露珠吸到自己身邊,匯集成一個水球,說道:“晨陽未出,月色未散,此時的露水包含月之精華,你吸食最好。”


    白花仙子接過露水,滿臉笑意道:“果然是仙氣十足。”然後吸食而下。


    月影散花紗瞬間變得通透無瑕,隱約能看清白花仙子柔軟如楊柳般的細腰,越發顯得她窈窕媚人。


    楚玄石神吃驚道:“你的衣裳。”


    白花仙子還未發覺,問道:“怎麽了?”


    楚玄石神說:“沒什麽,隻是剛剛的一瞬間……”然後便沒再說下去,臉上燒的發燙。


    白花仙子似乎明白了什麽,羞澀道:“剛剛我吸食了飽含月色的仙露,月影散花紗衣也在那一瞬間如清光皎月般通透,誰讓你看了。”


    楚玄石神更加窘迫道:“我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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