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夢劫中劫(三)


    溫若玉將靠過來的周銘書抵在一臂之外,“你,站遠點,別弄濕了我的衣裳。”


    周銘書嘻笑著作勢要往他身上靠,溫若玉直接把他拉到裏側屏風旁,推進了屏風後麵。


    等周銘書換好衣服出來,又蹭到正在溫書的溫若玉邊上,神神秘秘的對他說,“若玉,若玉,我買了跟你一樣的傘喲。”周銘書表示,他身為溫若玉同窗加同寢三年的知己好友,怎能沒有同款呢!


    周銘書完全忘記了,他已經有好大一箱子溫若玉同款物品了。o(n_n)o


    溫若玉將視線從書中收迴,側頭看他。


    “諾,這把傘是不是跟你家裏的那把一模一樣?”把藏在書桌下的油紙傘放到桌麵上,周銘書一臉期待的看著溫若玉。


    那是一把淺紫色繪墨蘭的六十四骨油紙傘,與溫若玉小心收藏著的那把素藍的油紙傘隻差了顏色。


    “你在哪兒買的?”那不溫不火的俊臉上變了顏色,一向清冷的聲音裏也有了急切。


    “就在府衙門前的那條街的街尾上買的呀。”這可是他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同款。


    溫若玉豁然起身,衝進了雨幕之中。


    “喂,若玉,你幹嘛去呀?”他這自來冷靜的好友今日是怎麽了?怎麽就聞傘色變了呢?


    溫若玉站在磅沱的大雨裏,透過雨幕看著街對麵,那站在街邊屋簷下,傘攤旁的姑娘。


    雨,滴嗒滴嗒地打在地麵上,也一滴滴的打在他的身上,有些許微麻的疼,撥動著他的心弦,也引起了他的萬千思緒。時隔三個多月,一百零二天,他終於又見到了這個讓他亂了心神的姑娘。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過炙熱,原本微微垂著頭看著雨打地麵的姑娘,似是感覺到了他的注視,抬頭向他的方向望了過來。


    隔著雨簾,四目相對。


    等玉露看清了街對麵那個穿著月白書生長衫麵容清俊身姿挺拔的人,忍不住有些詫異,這個好看又好心的公子,怎麽總不打傘呢?雨那麽大,他的衣服都濕透了,讀書人大多體弱他這麽淋著雨會不會生病呀?等玉露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撐著傘到了他身邊將傘遮在他的頭頂之上。


    “公子是又忘了帶傘了嗎?”玉露紅著臉弱弱的問著溫若玉。這公子與她不過是一麵之緣,此時她卻冒冒失失的跑了過來,怎能不教她覺得羞臊臉紅。


    “嗯。”縱是胸中有萬千溝壑,望著眼前羞若嬌花一般的人,溫若玉也隻說出了這麽個幹巴巴的字來。


    那日雨中再見,她又送了他一把油紙傘。他將這把白底墨竹的油紙傘帶迴家中,與先前的那把並排放在一起,一淺白一素藍,竟是說不出的相諧。


    再遇書院休沐時,溫若玉便故意繞道而行,從她的小攤前經過。慢慢的他們便從禮貌的點頭到開口問好,從陌生到了熟稔。漸漸的他知她姓玉名露,小字露兒,家中隻有一個身為秀才的年邁老父。她知他姓溫名若玉,表字潤玉,家中隻有祖父母,餘下的便是幾個忠仆。


    他家道中落,她小家碧玉,他們亦算是門當戶對。他既明了自己的心意,自是早早的就稟明了祖父母,到她家提了親。他們的婚期定在了秋闈放榜之後,他想著定是要讓她做人人羨豔的舉人娘子。


    訂親之後便不再有那麽多的避諱,他幫她賣傘,她教他製傘。她身為秀才的女兒,自也是識文斷字的,他們常常一起在那一張張色彩各異的傘麵之上,提筆描繪著滿心的甜蜜。


    這一年秋天,他在秋闈中果然中了舉人,在感受完這豐收的喜悅之後,便是鋪天蓋地充滿了喜悅的大紅,他如願的將她娶進了家門。


    自此她便是他的妻了,是正經的舉人娘子了。


    他想,他們一定是三生石上注定的緣份,否則杏花春雨時,她又怎會撞進了他的懷裏,這一撞也重重的撞進了他的心裏,至此在他眼中萬千繁花,也不及她這一滴清露。


    而那個前世為她種下相思之淚的人,他想,也定然隻會是他溫若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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