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就錯在，情竇初開之時，萬俟宸赫愛上了宮侍所生的三皇女聞人雅柏。
太女是帝後所生的嫡長女，按理來說，是繼承大統的不二人選。後來登基稱帝的卻是身份卑微，無權無勢的三皇女聞人雅柏。
“ 阿宸，你別怕，等我登上帝位一定娶你。”
“ 不會的，雖然你是大皇姐的正夫，但是隻要我登上皇位，沒人敢攔著我們。”
“ 將來啊，我們一生一世一雙人。”
“ 你知道的，其實我並不是熱愛權利，我也是無可奈何，希望你能理解我。”
萬俟宸赫腦海中閃過一片片迴憶，他微微皺眉，原身真是傻的可以。
萬俟宸赫的娘親雖說在朝堂中並沒有擔任職位，但族長在這種世家中起的作用不言而喻。
故而每個世家族長的兒子或者女兒都是聯姻的不二人選。
“ 你就那麽痛恨這個孩子麽？”聞人傲雲坐在輪椅上，頭緊緊的低著，看不清眼裏的情緒。但手上青筋凸起顯示了他的暴怒。
她看著床上熟睡的男人，這是她最愛的人啊。聽到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後，竟然氣昏了過去。
聞人傲雲撫摸著床上人兒的臉，他睡著的時候那麽美，那麽乖巧。
她不想從他的眼中看見厭惡、害怕、恐懼和愧疚。
在十歲那年，那個粉雕玉砌的小兒，他笑的那麽甜。從小到大，她的父君總是要求她有太女的風範，端著太女的架子。她不能做想做的事，隻能按著父君安排的來做。
沒人知道她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她是母皇的嫡長女，這是她一生下來的責任。
聽人說他叫萬俟宸赫。
後來他慢慢長大，是鳳鳴國有名的美人。
後來侍衛們告訴她，他喜歡上了三皇妹。她開始著急了，害怕了。
那是唯一一次她向父君提了要求。
那天她跪在父君麵前，第一次向別人說出了他的心聲。
“ 父君，兒臣心悅他，想娶他做正君。”
父君沉默那幾秒，她的心緊張極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 本宮中意的人選是淳於族的嫡長子，淳於珺與你年齡相仿，正好相配。”帝後得體的嚐了一口茶水。
“ 父君，如果兒臣要娶太女正君，那個人一定會是萬俟宸赫。”
“放肆。”帝後看著倔強的女兒，砸了手上的茶杯。
隨即帶著宮侍出了內殿。
“ 太女還在跪著嗎？”帝後躺在美人榻上，女兒是從他肚子裏出來的。他又怎麽能不知道那孩子倔強的性子。
“ 迴帝後，太女殿下已經跪了四個時辰了。”
萬俟宸赫的身份雖說不差，隻不過那孩子太過天真爛漫，實在不適合這宮闈之中。
況且，萬俟宸赫同太女差了五歲，女皇的皇女們漸漸長大，太女已經等不及了。
帝後思索良久。
“ 罷了，讓她迴去吧。”
聽到父君說讓她迴去的時候，聞人傲雲就知道她一定會娶到他，果不其然。
一個月後，女皇賜婚才十三歲的萬俟宸赫被賜婚太女，成了名正言順的準太女正君。
她知道他心悅三皇妹，對啊，她就是故意的，她怕他屬於了別人。
婚後，他恨她，不願意和他說話。
他幫著三皇妹套出自己的勢力，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溫和的對她笑，他得演技那麽劣質，可她卻心甘情願的被騙。
隻是她沒想到，她會中毒。
一切都來的太突然。
後來，她成了半身癱瘓的人，沒過幾日，女皇突然去世，三皇妹登上帝位。
這時，她才突然醒悟，當她沒有了權位，她再也守不住他了。
於是，她瘋狂的對他施暴，想讓他懷上孩子。好在，他終於有了身孕。
“ 阿赫，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對不對。”聞人傲雲附身親了親男人的額頭，甜蜜的笑了。
萬俟宸赫睜開眼睛，聽著輪椅的轉動聲越走越遠。
原身的願望就是保住肚子裏的孩子，陪在聞人傲雲身邊，彌補上輩子留下的罪過。
原身當年懷孕的時候，正是聞人雅柏登基後的第三年，她的皇位逐漸穩定，想要接原身進宮。
再三猶豫之下，原身流掉了肚子裏的孩子，放棄了萬俟這個姓氏，用一個平民男子的身份入宮。
後來不到一個月，聞人傲雲死在了自己的王爺府中。
入宮後，他也和聞人雅柏有過一段甜蜜的日子，可隨著時間流逝，宮中的爭鬥。
有人在私下傳，聞人雅柏的皇位是靠一個男人的來了，這刺痛了聞人雅柏的內心深處。
一年後，他失寵了。
終其一生，他枯老在宮闈之中。
偶爾一個人的時候，他會想起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和那個寵著他的女人。
萬俟宸赫起身，看著窗外，又是一個後悔人的人生。
愛美人不愛江山，烽火戲諸侯的愛著一個人。
周幽王是一個，聞人傲雲也是一個。
“吱吱。”518啄了啄宸赫背，用精神力和他交流。
“ 主人，你，噗嗤。肚子裏懷著一個女娃娃。”
“ 哈哈，讓我笑一下。”
“ 有什麽好笑的，不是說了讓你換個樣子出來。”宸赫瞥了一眼這個外表華麗的鳥，拽下來一根羽毛。
“ 沒有啦，人家急著跟你出來。不然時光之洞關閉了，我不是又要在裏麵待上百八十年。”518捂著自己的羽毛，飛到了安全距離。
“ 有人了來。”518聽到有人來了，立馬從窗戶飛到外麵的樹上藏了起來。
“主君，你吃點東西吧。”侍人叫爾寒，是當年原身出嫁的時候陪嫁侍人。對原身忠心耿耿。
“ 嗯，放下吧。”宸赫淡淡的看了一眼，還有三日，就是聞人雅柏送來消息，接他入宮的日子。而一個月後，聞人傲雲也會因為宸赫的離去自殺。
聞人傲雲偷偷在外麵看著屋內男人的背影，他的手撫摸著肚子，小心翼翼的坐下。原來他真的在意這個孩子啊。
屋外的陽光照射在聞人傲雲的臉上，她突然覺得陽光是那麽暖心。
“ 爾寒，你先出去。我躺會。”
宸赫放下筷子，這是他第一次有懷孕的任務，真的是一種特別的感覺。
小肚子微微凸起來，三個月的娃娃才剛成型。
“是真的嘛？”
萬俟宸赫失神的看著盆景，他得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這一瞬間，讓快要轉身離去的聞人傲雲看在眼裏。她攥了攥輪椅的手柄，突然覺得有什麽超出了她的想象。
聽到漸漸離去的輪椅聲，萬俟宸赫摸了摸下巴，他要慢慢的轉變，讓別人都以為他是因為這個孩子，而變得不再沉溺愛情。這才符合常理。
聞人雅柏在當年登基後，為了避免讓人抓住把柄，被朝堂之中議論。她的皇位畢竟來的不光明正大，隻好封了前太女為安王。
如今三年已經過去，朝堂上再大的議論聲都已經被她消磨幹淨。
想起那個人兒，聞人雅柏放下手中的奏折。
“青雪，三年了，朕想他了。你去安王府告訴阿宸，讓他準備準備進宮。”
青雪從小就跟著主子，自然知道主子和安王正君的關係。
“ 諾，奴婢現在就去辦。”
安王府書房內。
“ 王爺，宮裏來人了。”黑影跪在地上，她是從小跟在主子身邊的影子，影子一輩子隻忠於一個人。
“ 嗯。你再繼續監視。”影子剛消失在黑夜中，聞人傲雲就掰斷了手中的毛筆。
“ 公子，女皇讓奴婢轉告你，是時候進宮了。”
“ 不必了，你迴去吧。”宸赫雙手交錯，神色顯得有些清冷。
“ 這，奴婢迴去不好交差。”青雪有些驚訝，想抬頭看看這位主子的神色。她自然知道這位公子對女皇一往情深。
如今這般推辭，到底是想拿喬還是真的不願意再入宮。“陛下她說，她想你了。”
宸赫笑了笑，帶著些許的苦澀。“ 不必了再說，你迴去吧。”
青雪磕了個頭，準備迴宮去稟報主子。
聞人傲雲站在暗處，看著宸赫清淡的麵色。有些心疼，他心裏還是有著三皇妹的。不過，阿赫，既然你拒絕入宮，選擇了我和孩子，以後就隻能留在我身邊，我不會允許你離開我的。
禦書房內。
“什麽，你說什麽。他不願意。”聞人雅柏氣的一把推掉了桌子上的奏折。
“ 到底有什麽原因。你現在給我查。”聞人雅柏氣的青筋暴起，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青雪為了避免主子發火，在迴來的路上就調查清楚了。
“三日前，有郎中進安王府，給公子診出了脈。而且當時公子也麵色痛苦。”
“ 男人果然都是心酸的東西。去把孩子處理掉。 ”
“諾。”
鳳儀殿。
“ 鳳君，奴婢有事稟報。”侍人急急忙忙的一路進了內殿。
淳於珺看著線人進來，連忙揮散了宮侍。這是她安排在幕後身邊的眼線。
“ 啟稟鳳君，昨日女皇派人去安排安王君進宮，沒想到安王君因為懷孕，拒絕了。女皇又派人打掉安王君的孩子。”
“ 什麽，賤人。”淳於珺帶著假指甲的手狠狠地抓著衣裳。
當年，他以為自己會是準太女的正君，沒想到被一個小娃娃捷足先登。從年少時，太女就是整個京都男子的夢。
後來，沒想到他嫁的三皇女居然登上了皇位。
他成了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太女失勢，變成了殘疾。他漸漸也就釋懷了。
可是女皇居然惦記著那個賤人。真是陰魂不散。
“ 你下去。給本宮注意好陛下那邊的動靜。” 淳於珺深深的唿了一口氣，鎮定下來。
“ 梓楚，你進來。”
“ 你派些人，暗中保護著，千萬別讓那孩子掉了。順便暗中透漏給安王。”他就不信，安王當了二十年的太女，心思縝密，如今會一點勢力都沒有。
當年太女失勢，他不是沒想過殺了那個蠢男人，隻不過一直被人暗中護著。
淳於珺摸摸自己的肚子，他和陛下成親五年。他得肚子也沒有反應。
宮中的孩子一個個往外出，腹死胎中的也不在少數。
作為一個聰明的鳳君，他知道如何贏得女皇的歡心。任何一個妻主，都不會願意看著自己的正夫殘害自己孩子，更何況女皇。
哪怕宮中已有五位皇女，將來從他肚子裏出來一定會是下一任女帝。就讓那些蠢貨自相殘殺好了。
“吱吱。吱吱。”518啄了啄自家的主子。
“怎麽了。”宸赫撫摸著它的羽毛，其實金色的羽毛還挺漂亮的。
“ 女皇要弄掉你的孩子，你剛才的午膳裏被下了藥。”
宸赫白了它一眼。有沒有藥他還不清楚。有一個世界他當過醫生。對各種藥材了然於心。
“ 嘻嘻”518一見自己被拆穿了，屾屾的擺擺羽毛，落在窗沿上。
“ 被安王的人攔下來了嘛。人家又沒騙你。”
“ 你沒事就出去轉轉，別老在我麵前晃。”宸赫躺倒美人榻上，輕輕的扇著扇子。這夏天，真丫熱。
“ 好嘛，好嘛。那我出去玩咯。”
聞人傲雲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美人依榻，衣衫半開，手持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
“ 你在看什麽”即使知道麵前的男人不可能迴答自己，還是不由自主的問了出來。
宸赫偏著頭，思考了一會，像是在組織語言。想了半天，把書的封麵露出來。
得到迴應的聞人傲雲激動的想在找個話題多聊會。
卻又怕宸赫厭煩。壓低聲音對身邊的侍人說：“ 你去把我書房拿本書過來。”
萬俟宸赫看書的眼睛轉了過來，瞥了一眼女人，“ 你去書房看啊。”
語氣帶著些傲嬌，或許因為懷孕的原因，聞人傲雲聽出來幾分賭氣的味道。
聽說午膳的時候，他吐的很厲害，基本沒吃什麽東西。
她嘴角上揚，沙啞的聲音道：“ 不必了，本王就在這看。”
書拿來之後，兩個人靜靜地待在一個房間裏看書。
時光靜好，一切都是她喜歡的模樣。
養心殿內，聞人雅柏看著跪在床前的人，麵色發青，“ 混賬，連這點事都做不好。兩日了，安王府還沒傳出消息。”
“ 陛下，安王她戒備森嚴，是奴婢辦事不利。”
“ 朕的好皇姐。真是好能耐。”聞人雅柏揮了揮手，示意影子下去。
“ 這件事你們別再插手，朕倒要看看，皇姐你能護的住嗎？”從小到大，皇姐什麽都有，尊貴的身份，母皇的重視，朝堂上的讚賞。而她明明也是母皇的女兒，就因為她生父是一個宮侍，所有人都瞧不起她。
現在，那些人不都跪在她腳下俯首稱臣。
聞人雅柏邪魅一笑，本來長得偏男兒的柔美，如今倒更像是一個書生。
“ 阿宸，你那麽喜歡我，肯定會願意到我身邊的對不對？”撫摸著手上的夜明珠，它的光芒那麽閃亮，就像當年身份高貴的他。
“ 青雪，明日可有什麽日子？”
“ 迴陛下，易美人的生辰，纖羽宮的伊妃好像有了身孕，隻是還沒傳出消息。”
“ 朕記得鳳君和阿宸是閨中密友。你去安王府傳旨，召他進宮，就說鳳君想他了。”
萬俟宸赫和淳於珺相差三歲，又都是世家族長的兒子，兩人隻存在競爭關係，哪裏像聞人雅柏說的那麽親密。
鳳君那邊聽到了口諭，咬碎了一口銀牙。女皇她竟然直接跳過他傳旨，直接宣了那賤人進宮。
“ 梓楚，給本宮梳妝。”淳於珺扶了扶發髻，就算陛下跳過了他宣旨，那賤人還不是要到他的景陽宮來參拜這個國家最尊貴的男人，他不能輸了氣場。
“ 還有，你去外麵吩咐，給本宮守好了。別讓他肚子裏的孩子掉了。” 雖然淳於珺恨不得宸赫永遠過得不好。
“ 諾。”宮侍乖巧的退下，風君在旁人眼裏是個溫和大度的，隻有這些在長樂宮伺候的人才知道，鳳君是真的不好伺候。
“ 王君，宮裏來人說鳳君想見您。”
“ 嗯。”宸赫皺了皺眉頭，他和淳於珺雖說算不上深仇大恨，到關係卻也不怎麽親密。定是聞人雅柏要出手了。
“ 嗯，走吧。”
“ 主子，您現在就去啊。”爾寒麵露苦澀，他家主子自從有了身孕後，總是馬馬虎虎的。都說一孕傻三年，在他看來，主子真的很呆傻呆傻的。
“ 需要準備什麽嗎？”
“ 奴覺得主子至少要換件衣裳啊。”
宸赫低頭看了自己的衣衫，整齊幹淨，王君的宮裝服都很繁複華麗。他有些不適應。
“ 不用了，就這樣吧。”
這會聞人傲雲正待在書房，自從聽說王君被召進宮開始，就坐在窗前，姿勢都沒變過。
“ 王爺，要不你也進宮。”心腹看著王爺糟蹋自己，心裏有些難受，她的主子曾經是這個國家尊貴無比的人，為了一個男人變成這樣。
安王攥了攥拳頭，沒有說話。
錦華軒內殿。
“ 安王君，如今天色已晚。女皇吩咐下來，今晚安排王君在宮中歇息。”宮人恭敬的把他帶到一個宮殿內。
宸赫點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
聞人雅柏聽宮人說，人已經安排在錦華軒住下了，不緊不慢的放下手中的事。
“ 隨朕去錦華軒。”
青雪早已經在殿門口準備好步攆，恭恭敬敬的扶著女皇上去。
“ 你到庫房裏把那個碧玉滕花玉佩馬上。”聞人雅柏斜躺在上麵，說話的語氣帶著些慵懶。
“ 青雪，錦華軒那邊睡下沒。”或許還沒有睡下，他或許在等他過去。
想到這裏內心有點激動，催了催抬著步攆的宮婢“ 快點。”
步攆一步步的往錦華軒走去，淡淡的月色伴著吱吱呀呀的聲音，在這別樣的靜謐中，顯得格外的凸出。
錦華軒是用來給宮外的家眷留宿用的。雖然常年不用，依然保持著皇宮應有的華麗和精致。
聞人雅柏沒讓宮人通報，靜悄悄的下了步攆。
不知道為什麽，宸赫覺得肚子裏的孩子格外的鬧騰。
“ 王君，再吃一口吧。”爾寒捧著碗，有些擔憂，最近主子孕吐的厲害。真是讓人心疼。
“ 無礙，你把先飯放下，我聞著味道有些難受。”
“ 你去把窗戶打開。散散氣。”
可能這個屋子太長時間沒有住人，裏麵有股子味道，胃裏就倒騰的厲害，宸赫無力的靠在床沿上。
他有點想念小果實了。
聞人雅柏進來就看到靜靜的靠在床邊的宸赫。不似以前的活潑嬌辣，語笑嫣然，如今的他像是一塊被雕琢的美玉，人淡如菊，出塵脫俗。
突然間，她感覺好像有些什麽變了，這個人那麽陌生，她好像錯過了什麽。
聞人雅柏悄悄的靠近，生怕打擾了這幅美人圖。
看到來的是女皇，爾寒有些惶恐，連忙跪下請安。請安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女皇用食指擋在口上，示意他安靜。
宸赫本來就是裝睡，保持這個姿勢有些難受。
“ 你來了。”很熟捏的一句話，讓聞人雅柏找迴了一絲熟悉感，好像迴到了那個阿宸還年少的日子。
那個時候，他也是這樣站在院子裏的桃花樹下，語氣中帶著矜持和喜悅。“ 雅柏，你來了。”
他是唯一叫她名字的人。
有感而發，聞人雅柏說話的時候真的帶著幾分往日裏沒有的深情。 “ 阿宸，我想你了。”
躲開上前摟他的手，宸赫閃到一邊去，用舒緩而有疏離的語氣道：“ 陛下，我懷孕了。”
是我懷孕了，而不是陛下請自重。聞人雅柏恍然間有些失神。
“ 阿宸，你沒在的日子裏，我很想你。”
宸赫低著頭，此刻他不想像以往那樣迅速入戲，扮演一個有苦衷的癡情人。或許是因為肚子裏這個孩子，他最近有些焦慮。
任由女人抱著，不予以迴應。
懷裏人的僵硬和疏離感，讓聞人雅柏感覺自己受到了背叛。她那麽在意他，憑什麽他敢這樣對她。
“萬俟宸赫，你真的那麽在乎這個孩子。還是你真的愛上了那個廢物。”
“ 朕告訴你，想要孩子，朕給你。”說著就暴虐的扯著宸赫的衣帶。
“ 陛下，纖羽宮的伊妃傳人消息。說動了胎氣。”青雪唯唯諾諾的跪在地上請示，外麵纖羽宮的宮侍跪著不走。她隻得進來稟報。
聽到有人進來，宸赫緊緊攥住的拳頭緩緩鬆開。
聞人雅柏被這聲音拉迴了意識，擺了擺頭，晃晃蕩蕩的隨宮人出了內殿。
看著女皇遠去的身影，蹲在樹上的黑影才退迴原處。剛才若是女皇有下一步動作，她一定要出去保護主子的。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顧不得顯得有些淩亂的頭發，“ 爾寒。帶上本宮的牌子。我們出宮。”
在這宮中，位分高的宮妃，都知道了今晚女皇荒唐的事。這讓他們恍然明白，原來陛下心中的那束白月光。是萬俟宸赫，安王的正君。
宸赫帶著侍人一路從宮內踏著月色出來。剛到宮門口就看到安王府的馬車，駕車的是安王的心腹，名叫冰霜。
“ 王君，請上車。”
剛掀起來車簾，就看到安王正做在主位上，這次她沒有坐輪椅。看起來就像個正常人。
“ 對不起。”宸赫的聲音不大，但是車內的聞人傲雲聽的一清二楚。
“ 對不起。這一切的一切，我有錯。”或許這也是原身最想對麵前這個女人說的。
聞人傲雲緊緊的盯著，她的喉嚨有些哽咽，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男人，還是那張熟悉的臉。一切都沒變，好像又變了。
車內靜悄悄的，兩個人一言不發的各自思考著。
一迴到房間，宸赫就獨自收拾行李。
囑咐好身邊的貼身侍人，宸赫用原身的字跡寫下：等我五年。
“ 什麽？王君不見了。”
“ 王爺，屬下在王君房內找到一封信。”安王府內外被安排的嚴嚴密密，進進出出不可能不被發現。
聞人傲雲展開信紙，熟悉的字體躍然紙上，想到他昨天突如其來的道歉。
她敢肯定是他自己願意離開的。
“ 他身邊的人帶沒帶？”
“王君的心腹都還在，屬下找遍了屋子，隻不見了金銀細軟。”
“ 屬下現在就去找。”
“ 不用找了。”阿赫，本以為不放開你，我們就一直能在一起。希望你真的能遵守約定，不然五年後，終其一生，我也要找到你。
安王府內王君消失的消息傳到宮中時，聞人雅柏曬曬一笑。“ 皇姐什麽時候也玩這種粗劣的把戲了。”
“ 朕偏偏就要把人找出來。”
結果，這一找就是五年。有時候聞人雅柏覺得有可能萬俟宸赫這個人根本不存在這個世上，一切都是她妄想出來的。
可是周圍所有人都告訴她，那個人的確存在過。
五年後。
前往鳳京的官道上，一輛馬車內坐著一個男子和一個小女孩。
“ 爹爹。我們去哪。”玲瓏精致的女娃娃仰著頭望著自家爹爹。
“ 我們去找娘親。”
“ 好耶，好耶。”從小村裏的人都有娘親，就隻有她沒有，不過她有最美的爹爹。
她的爹爹啊，哎呀，世上沒有比爹爹更美的人了。鴻霖捂著嘴偷笑。
“ 爹爹，娘親會不會很壯。像小草娘親那麽壯。”小草娘親是個屠夫，長得高高大大。在鴻霖眼中，是這個世界上最高大的人。
“鴻霖希不希望娘親那麽壯啊？”揉了揉孩子軟軟的頭發，宸赫以前從來都不知道這孩子會有這麽好奇的問題。
“ 不要，鴻霖的娘親一定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小姐。小草娘親肉肉太多了。”
“ 算了，我去問問皮皮。它肯定知道鴻霖的娘親長什麽樣。”自從鴻霖出生開始，518就陪在她身邊。會說話後，小小的鴻霖給518取了名字——皮皮。
“ 皮皮，我娘親長得俊不俊。”
518在五年前隨宸赫出來時，還是一隻看起來威風赫赫的神鳥。如今體積重了一倍，頂多看起來像是一個胖鳥。
皮皮如今飛起來十分吃力，讓人抱著是它覺得最享受的事。
它在鴻霖懷裏蹭了蹭，抬起胖乎乎的脖子點了點。
鴻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就像小老鼠偷了燈台。
有些愛會在時間中消磨幹淨，有些愛會變得彌久曆新。
安王琢磨著手中的玉佩，還有三日就當了當年的五年之約。
日子越近，聞人傲雲顯得越發緊張。萬一，他沒有迴來，她又要花多少年去找他。
還有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
“近幾日，多注意京城的來往人口。”
“ 是，屬下這就去辦。”
五年了。京城的一切像是他離開時候的樣子。燈火輝煌，車龍馬水。
“爹爹，我想吃冰糖葫蘆。”
“文悅，你去給小姐買糖。”文叔是當初在小村莊收留的一位寡夫，帶著一個十歲的女孩。
“ 鴻霖，我們先去找娘親還是先去酒樓吃飯？”宸赫掀起簾子，看看了一眼簾外兩層高的酒樓，還是當年那般賓客盈門。
“爹爹，我們能先去找娘親，再和娘親一起來吃嘛。 ”雖然她已經聞到了酒樓裏飄出來的香味，饞的不行。
“ 車夫，去安王府。”
冰霜剛一得到消息，城門口有一個男人酷似王君，身邊帶著一個女童，據說和王爺有九分相像。就立馬去向安王稟報。
“ 當真。”聞人傲雲語氣中帶著驚喜，宸赫離開的這些年，他開口的時候很少。如今一開口，聲音就帶著嘶啞。
“ 快快，隨本王出去。”
天氣有些陰沉，帶著些許的沉悶。
馬車徐徐向安王府駛來。
“ 爹爹，你說娘親會不會喜歡我啊。”
見宸赫不理他，嘟嘟囔囔的撅著小嘴。“ 我這麽可愛，娘親肯定喜歡我。”
“ 王爺，那輛馬車快到了。”
“本王知道了。”時間好似凝固了，這短短的路程，就像是經曆過一輩子。
軲轆聲越來越近，最終在安王府門口停下來。
“爹爹，中間的那個人是娘親嗎？”鴻霖輕輕的扯了扯的衣角，娘親看起來好嚴肅啊，不過真的和她好像啊。
“那個就是你娘親。”牽著女兒的手，鴻霖反而拉著他往前走。
“ 你是我娘親嗎？”鴻霖扒到聞人傲雲的輪椅上，仰著頭，眼中帶著閃閃的的喜悅。
聞人傲雲這才把目光從宸赫身上移開，嘴角上揚。“我是。 ”
得到肯定迴複的鴻霖猛然間就嚎啕大哭。她從前都以為自己沒有娘親的。
“ 不哭。不哭。”聞人傲雲把女兒抱到腿裏，嘴裏反反複複也隻能是哄著不哭不哭，她第一次接觸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哭了不一會兒，兩人熟悉了，鴻霖的話癆就凸顯出來了。
“ 娘親，你為什麽不要我和爹爹啊。”
“娘親，你怎麽不去找我呐。我好想你啊。”
麵對女兒的親昵，聞人傲雲顯得有些緊張。
“ 鴻霖，你不是說要讓娘親陪你去酒樓吃飯。”
“ 對啊，對啊。鴻霖路過一個酒樓，好香啊。”
“ 我們把皮皮帶上。”鴻霖指了指窩在凳子上懶得動的皮皮，投喂它，是小小的鴻霖最愛做的事情。
宮裏剛收到消息，聞人雅柏吩咐人第二日宣安王婦夫進宮，卻不想，迴來稟報的人說，安王府的人一夜之間消失了。
十四年後。
在病床上垂垂可危的聞人雅柏迴憶起自己的一生。
十六歲之前，她是名聲不顯的三皇女。
十六歲後，她遇到了那個驕傲的男孩。後來，在她的精心設計下，他鍾情於她。
因為他，她推倒了身份顯赫的大皇姐。也是因為他，她失去了終生所愛。
前幾年聽說江湖上出現一對俠義婦夫，專門劫富濟貧。有人見過，那個女人是坐在輪椅上的。
她當了一輩子的女皇，權高位重，如今老了，下麵的皇女們一個個如狼似虎的盯著她的皇位，後宮裏的人也都在為自己算計著。
沒有一個人真心為了她。
她厭倦了，恍然間，她仿佛又迴到了十六歲初遇他的時候。
如果重來一次，她還會不會再做傷害他的事。可她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
太女是帝後所生的嫡長女，按理來說，是繼承大統的不二人選。後來登基稱帝的卻是身份卑微，無權無勢的三皇女聞人雅柏。
“ 阿宸，你別怕，等我登上帝位一定娶你。”
“ 不會的，雖然你是大皇姐的正夫，但是隻要我登上皇位，沒人敢攔著我們。”
“ 將來啊，我們一生一世一雙人。”
“ 你知道的，其實我並不是熱愛權利，我也是無可奈何，希望你能理解我。”
萬俟宸赫腦海中閃過一片片迴憶，他微微皺眉，原身真是傻的可以。
萬俟宸赫的娘親雖說在朝堂中並沒有擔任職位，但族長在這種世家中起的作用不言而喻。
故而每個世家族長的兒子或者女兒都是聯姻的不二人選。
“ 你就那麽痛恨這個孩子麽？”聞人傲雲坐在輪椅上，頭緊緊的低著，看不清眼裏的情緒。但手上青筋凸起顯示了他的暴怒。
她看著床上熟睡的男人，這是她最愛的人啊。聽到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後，竟然氣昏了過去。
聞人傲雲撫摸著床上人兒的臉，他睡著的時候那麽美，那麽乖巧。
她不想從他的眼中看見厭惡、害怕、恐懼和愧疚。
在十歲那年，那個粉雕玉砌的小兒，他笑的那麽甜。從小到大，她的父君總是要求她有太女的風範，端著太女的架子。她不能做想做的事，隻能按著父君安排的來做。
沒人知道她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她是母皇的嫡長女，這是她一生下來的責任。
聽人說他叫萬俟宸赫。
後來他慢慢長大，是鳳鳴國有名的美人。
後來侍衛們告訴她，他喜歡上了三皇妹。她開始著急了，害怕了。
那是唯一一次她向父君提了要求。
那天她跪在父君麵前，第一次向別人說出了他的心聲。
“ 父君，兒臣心悅他，想娶他做正君。”
父君沉默那幾秒，她的心緊張極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 本宮中意的人選是淳於族的嫡長子，淳於珺與你年齡相仿，正好相配。”帝後得體的嚐了一口茶水。
“ 父君，如果兒臣要娶太女正君，那個人一定會是萬俟宸赫。”
“放肆。”帝後看著倔強的女兒，砸了手上的茶杯。
隨即帶著宮侍出了內殿。
“ 太女還在跪著嗎？”帝後躺在美人榻上，女兒是從他肚子裏出來的。他又怎麽能不知道那孩子倔強的性子。
“ 迴帝後，太女殿下已經跪了四個時辰了。”
萬俟宸赫的身份雖說不差，隻不過那孩子太過天真爛漫，實在不適合這宮闈之中。
況且，萬俟宸赫同太女差了五歲，女皇的皇女們漸漸長大，太女已經等不及了。
帝後思索良久。
“ 罷了，讓她迴去吧。”
聽到父君說讓她迴去的時候，聞人傲雲就知道她一定會娶到他，果不其然。
一個月後，女皇賜婚才十三歲的萬俟宸赫被賜婚太女，成了名正言順的準太女正君。
她知道他心悅三皇妹，對啊，她就是故意的，她怕他屬於了別人。
婚後，他恨她，不願意和他說話。
他幫著三皇妹套出自己的勢力，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溫和的對她笑，他得演技那麽劣質，可她卻心甘情願的被騙。
隻是她沒想到，她會中毒。
一切都來的太突然。
後來，她成了半身癱瘓的人，沒過幾日，女皇突然去世，三皇妹登上帝位。
這時，她才突然醒悟，當她沒有了權位，她再也守不住他了。
於是，她瘋狂的對他施暴，想讓他懷上孩子。好在，他終於有了身孕。
“ 阿赫，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對不對。”聞人傲雲附身親了親男人的額頭，甜蜜的笑了。
萬俟宸赫睜開眼睛，聽著輪椅的轉動聲越走越遠。
原身的願望就是保住肚子裏的孩子，陪在聞人傲雲身邊，彌補上輩子留下的罪過。
原身當年懷孕的時候，正是聞人雅柏登基後的第三年，她的皇位逐漸穩定，想要接原身進宮。
再三猶豫之下，原身流掉了肚子裏的孩子，放棄了萬俟這個姓氏，用一個平民男子的身份入宮。
後來不到一個月，聞人傲雲死在了自己的王爺府中。
入宮後，他也和聞人雅柏有過一段甜蜜的日子，可隨著時間流逝，宮中的爭鬥。
有人在私下傳，聞人雅柏的皇位是靠一個男人的來了，這刺痛了聞人雅柏的內心深處。
一年後，他失寵了。
終其一生，他枯老在宮闈之中。
偶爾一個人的時候，他會想起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和那個寵著他的女人。
萬俟宸赫起身，看著窗外，又是一個後悔人的人生。
愛美人不愛江山，烽火戲諸侯的愛著一個人。
周幽王是一個，聞人傲雲也是一個。
“吱吱。”518啄了啄宸赫背，用精神力和他交流。
“ 主人，你，噗嗤。肚子裏懷著一個女娃娃。”
“ 哈哈，讓我笑一下。”
“ 有什麽好笑的，不是說了讓你換個樣子出來。”宸赫瞥了一眼這個外表華麗的鳥，拽下來一根羽毛。
“ 沒有啦，人家急著跟你出來。不然時光之洞關閉了，我不是又要在裏麵待上百八十年。”518捂著自己的羽毛，飛到了安全距離。
“ 有人了來。”518聽到有人來了，立馬從窗戶飛到外麵的樹上藏了起來。
“主君，你吃點東西吧。”侍人叫爾寒，是當年原身出嫁的時候陪嫁侍人。對原身忠心耿耿。
“ 嗯，放下吧。”宸赫淡淡的看了一眼，還有三日，就是聞人雅柏送來消息，接他入宮的日子。而一個月後，聞人傲雲也會因為宸赫的離去自殺。
聞人傲雲偷偷在外麵看著屋內男人的背影，他的手撫摸著肚子，小心翼翼的坐下。原來他真的在意這個孩子啊。
屋外的陽光照射在聞人傲雲的臉上，她突然覺得陽光是那麽暖心。
“ 爾寒，你先出去。我躺會。”
宸赫放下筷子，這是他第一次有懷孕的任務，真的是一種特別的感覺。
小肚子微微凸起來，三個月的娃娃才剛成型。
“是真的嘛？”
萬俟宸赫失神的看著盆景，他得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這一瞬間，讓快要轉身離去的聞人傲雲看在眼裏。她攥了攥輪椅的手柄，突然覺得有什麽超出了她的想象。
聽到漸漸離去的輪椅聲，萬俟宸赫摸了摸下巴，他要慢慢的轉變，讓別人都以為他是因為這個孩子，而變得不再沉溺愛情。這才符合常理。
聞人雅柏在當年登基後，為了避免讓人抓住把柄，被朝堂之中議論。她的皇位畢竟來的不光明正大，隻好封了前太女為安王。
如今三年已經過去，朝堂上再大的議論聲都已經被她消磨幹淨。
想起那個人兒，聞人雅柏放下手中的奏折。
“青雪，三年了，朕想他了。你去安王府告訴阿宸，讓他準備準備進宮。”
青雪從小就跟著主子，自然知道主子和安王正君的關係。
“ 諾，奴婢現在就去辦。”
安王府書房內。
“ 王爺，宮裏來人了。”黑影跪在地上，她是從小跟在主子身邊的影子，影子一輩子隻忠於一個人。
“ 嗯。你再繼續監視。”影子剛消失在黑夜中，聞人傲雲就掰斷了手中的毛筆。
“ 公子，女皇讓奴婢轉告你，是時候進宮了。”
“ 不必了，你迴去吧。”宸赫雙手交錯，神色顯得有些清冷。
“ 這，奴婢迴去不好交差。”青雪有些驚訝，想抬頭看看這位主子的神色。她自然知道這位公子對女皇一往情深。
如今這般推辭，到底是想拿喬還是真的不願意再入宮。“陛下她說，她想你了。”
宸赫笑了笑，帶著些許的苦澀。“ 不必了再說，你迴去吧。”
青雪磕了個頭，準備迴宮去稟報主子。
聞人傲雲站在暗處，看著宸赫清淡的麵色。有些心疼，他心裏還是有著三皇妹的。不過，阿赫，既然你拒絕入宮，選擇了我和孩子，以後就隻能留在我身邊，我不會允許你離開我的。
禦書房內。
“什麽，你說什麽。他不願意。”聞人雅柏氣的一把推掉了桌子上的奏折。
“ 到底有什麽原因。你現在給我查。”聞人雅柏氣的青筋暴起，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青雪為了避免主子發火，在迴來的路上就調查清楚了。
“三日前，有郎中進安王府，給公子診出了脈。而且當時公子也麵色痛苦。”
“ 男人果然都是心酸的東西。去把孩子處理掉。 ”
“諾。”
鳳儀殿。
“ 鳳君，奴婢有事稟報。”侍人急急忙忙的一路進了內殿。
淳於珺看著線人進來，連忙揮散了宮侍。這是她安排在幕後身邊的眼線。
“ 啟稟鳳君，昨日女皇派人去安排安王君進宮，沒想到安王君因為懷孕，拒絕了。女皇又派人打掉安王君的孩子。”
“ 什麽，賤人。”淳於珺帶著假指甲的手狠狠地抓著衣裳。
當年，他以為自己會是準太女的正君，沒想到被一個小娃娃捷足先登。從年少時，太女就是整個京都男子的夢。
後來，沒想到他嫁的三皇女居然登上了皇位。
他成了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太女失勢，變成了殘疾。他漸漸也就釋懷了。
可是女皇居然惦記著那個賤人。真是陰魂不散。
“ 你下去。給本宮注意好陛下那邊的動靜。” 淳於珺深深的唿了一口氣，鎮定下來。
“ 梓楚，你進來。”
“ 你派些人，暗中保護著，千萬別讓那孩子掉了。順便暗中透漏給安王。”他就不信，安王當了二十年的太女，心思縝密，如今會一點勢力都沒有。
當年太女失勢，他不是沒想過殺了那個蠢男人，隻不過一直被人暗中護著。
淳於珺摸摸自己的肚子，他和陛下成親五年。他得肚子也沒有反應。
宮中的孩子一個個往外出，腹死胎中的也不在少數。
作為一個聰明的鳳君，他知道如何贏得女皇的歡心。任何一個妻主，都不會願意看著自己的正夫殘害自己孩子，更何況女皇。
哪怕宮中已有五位皇女，將來從他肚子裏出來一定會是下一任女帝。就讓那些蠢貨自相殘殺好了。
“吱吱。吱吱。”518啄了啄自家的主子。
“怎麽了。”宸赫撫摸著它的羽毛，其實金色的羽毛還挺漂亮的。
“ 女皇要弄掉你的孩子，你剛才的午膳裏被下了藥。”
宸赫白了它一眼。有沒有藥他還不清楚。有一個世界他當過醫生。對各種藥材了然於心。
“ 嘻嘻”518一見自己被拆穿了，屾屾的擺擺羽毛，落在窗沿上。
“ 被安王的人攔下來了嘛。人家又沒騙你。”
“ 你沒事就出去轉轉，別老在我麵前晃。”宸赫躺倒美人榻上，輕輕的扇著扇子。這夏天，真丫熱。
“ 好嘛，好嘛。那我出去玩咯。”
聞人傲雲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美人依榻，衣衫半開，手持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
“ 你在看什麽”即使知道麵前的男人不可能迴答自己，還是不由自主的問了出來。
宸赫偏著頭，思考了一會，像是在組織語言。想了半天，把書的封麵露出來。
得到迴應的聞人傲雲激動的想在找個話題多聊會。
卻又怕宸赫厭煩。壓低聲音對身邊的侍人說：“ 你去把我書房拿本書過來。”
萬俟宸赫看書的眼睛轉了過來，瞥了一眼女人，“ 你去書房看啊。”
語氣帶著些傲嬌，或許因為懷孕的原因，聞人傲雲聽出來幾分賭氣的味道。
聽說午膳的時候，他吐的很厲害，基本沒吃什麽東西。
她嘴角上揚，沙啞的聲音道：“ 不必了，本王就在這看。”
書拿來之後，兩個人靜靜地待在一個房間裏看書。
時光靜好，一切都是她喜歡的模樣。
養心殿內，聞人雅柏看著跪在床前的人，麵色發青，“ 混賬，連這點事都做不好。兩日了，安王府還沒傳出消息。”
“ 陛下，安王她戒備森嚴，是奴婢辦事不利。”
“ 朕的好皇姐。真是好能耐。”聞人雅柏揮了揮手，示意影子下去。
“ 這件事你們別再插手，朕倒要看看，皇姐你能護的住嗎？”從小到大，皇姐什麽都有，尊貴的身份，母皇的重視，朝堂上的讚賞。而她明明也是母皇的女兒，就因為她生父是一個宮侍，所有人都瞧不起她。
現在，那些人不都跪在她腳下俯首稱臣。
聞人雅柏邪魅一笑，本來長得偏男兒的柔美，如今倒更像是一個書生。
“ 阿宸，你那麽喜歡我，肯定會願意到我身邊的對不對？”撫摸著手上的夜明珠，它的光芒那麽閃亮，就像當年身份高貴的他。
“ 青雪，明日可有什麽日子？”
“ 迴陛下，易美人的生辰，纖羽宮的伊妃好像有了身孕，隻是還沒傳出消息。”
“ 朕記得鳳君和阿宸是閨中密友。你去安王府傳旨，召他進宮，就說鳳君想他了。”
萬俟宸赫和淳於珺相差三歲，又都是世家族長的兒子，兩人隻存在競爭關係，哪裏像聞人雅柏說的那麽親密。
鳳君那邊聽到了口諭，咬碎了一口銀牙。女皇她竟然直接跳過他傳旨，直接宣了那賤人進宮。
“ 梓楚，給本宮梳妝。”淳於珺扶了扶發髻，就算陛下跳過了他宣旨，那賤人還不是要到他的景陽宮來參拜這個國家最尊貴的男人，他不能輸了氣場。
“ 還有，你去外麵吩咐，給本宮守好了。別讓他肚子裏的孩子掉了。” 雖然淳於珺恨不得宸赫永遠過得不好。
“ 諾。”宮侍乖巧的退下，風君在旁人眼裏是個溫和大度的，隻有這些在長樂宮伺候的人才知道，鳳君是真的不好伺候。
“ 王君，宮裏來人說鳳君想見您。”
“ 嗯。”宸赫皺了皺眉頭，他和淳於珺雖說算不上深仇大恨，到關係卻也不怎麽親密。定是聞人雅柏要出手了。
“ 嗯，走吧。”
“ 主子，您現在就去啊。”爾寒麵露苦澀，他家主子自從有了身孕後，總是馬馬虎虎的。都說一孕傻三年，在他看來，主子真的很呆傻呆傻的。
“ 需要準備什麽嗎？”
“ 奴覺得主子至少要換件衣裳啊。”
宸赫低頭看了自己的衣衫，整齊幹淨，王君的宮裝服都很繁複華麗。他有些不適應。
“ 不用了，就這樣吧。”
這會聞人傲雲正待在書房，自從聽說王君被召進宮開始，就坐在窗前，姿勢都沒變過。
“ 王爺，要不你也進宮。”心腹看著王爺糟蹋自己，心裏有些難受，她的主子曾經是這個國家尊貴無比的人，為了一個男人變成這樣。
安王攥了攥拳頭，沒有說話。
錦華軒內殿。
“ 安王君，如今天色已晚。女皇吩咐下來，今晚安排王君在宮中歇息。”宮人恭敬的把他帶到一個宮殿內。
宸赫點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
聞人雅柏聽宮人說，人已經安排在錦華軒住下了，不緊不慢的放下手中的事。
“ 隨朕去錦華軒。”
青雪早已經在殿門口準備好步攆，恭恭敬敬的扶著女皇上去。
“ 你到庫房裏把那個碧玉滕花玉佩馬上。”聞人雅柏斜躺在上麵，說話的語氣帶著些慵懶。
“ 青雪，錦華軒那邊睡下沒。”或許還沒有睡下，他或許在等他過去。
想到這裏內心有點激動，催了催抬著步攆的宮婢“ 快點。”
步攆一步步的往錦華軒走去，淡淡的月色伴著吱吱呀呀的聲音，在這別樣的靜謐中，顯得格外的凸出。
錦華軒是用來給宮外的家眷留宿用的。雖然常年不用，依然保持著皇宮應有的華麗和精致。
聞人雅柏沒讓宮人通報，靜悄悄的下了步攆。
不知道為什麽，宸赫覺得肚子裏的孩子格外的鬧騰。
“ 王君，再吃一口吧。”爾寒捧著碗，有些擔憂，最近主子孕吐的厲害。真是讓人心疼。
“ 無礙，你把先飯放下，我聞著味道有些難受。”
“ 你去把窗戶打開。散散氣。”
可能這個屋子太長時間沒有住人，裏麵有股子味道，胃裏就倒騰的厲害，宸赫無力的靠在床沿上。
他有點想念小果實了。
聞人雅柏進來就看到靜靜的靠在床邊的宸赫。不似以前的活潑嬌辣，語笑嫣然，如今的他像是一塊被雕琢的美玉，人淡如菊，出塵脫俗。
突然間，她感覺好像有些什麽變了，這個人那麽陌生，她好像錯過了什麽。
聞人雅柏悄悄的靠近，生怕打擾了這幅美人圖。
看到來的是女皇，爾寒有些惶恐，連忙跪下請安。請安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女皇用食指擋在口上，示意他安靜。
宸赫本來就是裝睡，保持這個姿勢有些難受。
“ 你來了。”很熟捏的一句話，讓聞人雅柏找迴了一絲熟悉感，好像迴到了那個阿宸還年少的日子。
那個時候，他也是這樣站在院子裏的桃花樹下，語氣中帶著矜持和喜悅。“ 雅柏，你來了。”
他是唯一叫她名字的人。
有感而發，聞人雅柏說話的時候真的帶著幾分往日裏沒有的深情。 “ 阿宸，我想你了。”
躲開上前摟他的手，宸赫閃到一邊去，用舒緩而有疏離的語氣道：“ 陛下，我懷孕了。”
是我懷孕了，而不是陛下請自重。聞人雅柏恍然間有些失神。
“ 阿宸，你沒在的日子裏，我很想你。”
宸赫低著頭，此刻他不想像以往那樣迅速入戲，扮演一個有苦衷的癡情人。或許是因為肚子裏這個孩子，他最近有些焦慮。
任由女人抱著，不予以迴應。
懷裏人的僵硬和疏離感，讓聞人雅柏感覺自己受到了背叛。她那麽在意他，憑什麽他敢這樣對她。
“萬俟宸赫，你真的那麽在乎這個孩子。還是你真的愛上了那個廢物。”
“ 朕告訴你，想要孩子，朕給你。”說著就暴虐的扯著宸赫的衣帶。
“ 陛下，纖羽宮的伊妃傳人消息。說動了胎氣。”青雪唯唯諾諾的跪在地上請示，外麵纖羽宮的宮侍跪著不走。她隻得進來稟報。
聽到有人進來，宸赫緊緊攥住的拳頭緩緩鬆開。
聞人雅柏被這聲音拉迴了意識，擺了擺頭，晃晃蕩蕩的隨宮人出了內殿。
看著女皇遠去的身影，蹲在樹上的黑影才退迴原處。剛才若是女皇有下一步動作，她一定要出去保護主子的。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顧不得顯得有些淩亂的頭發，“ 爾寒。帶上本宮的牌子。我們出宮。”
在這宮中，位分高的宮妃，都知道了今晚女皇荒唐的事。這讓他們恍然明白，原來陛下心中的那束白月光。是萬俟宸赫，安王的正君。
宸赫帶著侍人一路從宮內踏著月色出來。剛到宮門口就看到安王府的馬車，駕車的是安王的心腹，名叫冰霜。
“ 王君，請上車。”
剛掀起來車簾，就看到安王正做在主位上，這次她沒有坐輪椅。看起來就像個正常人。
“ 對不起。”宸赫的聲音不大，但是車內的聞人傲雲聽的一清二楚。
“ 對不起。這一切的一切，我有錯。”或許這也是原身最想對麵前這個女人說的。
聞人傲雲緊緊的盯著，她的喉嚨有些哽咽，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男人，還是那張熟悉的臉。一切都沒變，好像又變了。
車內靜悄悄的，兩個人一言不發的各自思考著。
一迴到房間，宸赫就獨自收拾行李。
囑咐好身邊的貼身侍人，宸赫用原身的字跡寫下：等我五年。
“ 什麽？王君不見了。”
“ 王爺，屬下在王君房內找到一封信。”安王府內外被安排的嚴嚴密密，進進出出不可能不被發現。
聞人傲雲展開信紙，熟悉的字體躍然紙上，想到他昨天突如其來的道歉。
她敢肯定是他自己願意離開的。
“ 他身邊的人帶沒帶？”
“王君的心腹都還在，屬下找遍了屋子，隻不見了金銀細軟。”
“ 屬下現在就去找。”
“ 不用找了。”阿赫，本以為不放開你，我們就一直能在一起。希望你真的能遵守約定，不然五年後，終其一生，我也要找到你。
安王府內王君消失的消息傳到宮中時，聞人雅柏曬曬一笑。“ 皇姐什麽時候也玩這種粗劣的把戲了。”
“ 朕偏偏就要把人找出來。”
結果，這一找就是五年。有時候聞人雅柏覺得有可能萬俟宸赫這個人根本不存在這個世上，一切都是她妄想出來的。
可是周圍所有人都告訴她，那個人的確存在過。
五年後。
前往鳳京的官道上，一輛馬車內坐著一個男子和一個小女孩。
“ 爹爹。我們去哪。”玲瓏精致的女娃娃仰著頭望著自家爹爹。
“ 我們去找娘親。”
“ 好耶，好耶。”從小村裏的人都有娘親，就隻有她沒有，不過她有最美的爹爹。
她的爹爹啊，哎呀，世上沒有比爹爹更美的人了。鴻霖捂著嘴偷笑。
“ 爹爹，娘親會不會很壯。像小草娘親那麽壯。”小草娘親是個屠夫，長得高高大大。在鴻霖眼中，是這個世界上最高大的人。
“鴻霖希不希望娘親那麽壯啊？”揉了揉孩子軟軟的頭發，宸赫以前從來都不知道這孩子會有這麽好奇的問題。
“ 不要，鴻霖的娘親一定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小姐。小草娘親肉肉太多了。”
“ 算了，我去問問皮皮。它肯定知道鴻霖的娘親長什麽樣。”自從鴻霖出生開始，518就陪在她身邊。會說話後，小小的鴻霖給518取了名字——皮皮。
“ 皮皮，我娘親長得俊不俊。”
518在五年前隨宸赫出來時，還是一隻看起來威風赫赫的神鳥。如今體積重了一倍，頂多看起來像是一個胖鳥。
皮皮如今飛起來十分吃力，讓人抱著是它覺得最享受的事。
它在鴻霖懷裏蹭了蹭，抬起胖乎乎的脖子點了點。
鴻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就像小老鼠偷了燈台。
有些愛會在時間中消磨幹淨，有些愛會變得彌久曆新。
安王琢磨著手中的玉佩，還有三日就當了當年的五年之約。
日子越近，聞人傲雲顯得越發緊張。萬一，他沒有迴來，她又要花多少年去找他。
還有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
“近幾日，多注意京城的來往人口。”
“ 是，屬下這就去辦。”
五年了。京城的一切像是他離開時候的樣子。燈火輝煌，車龍馬水。
“爹爹，我想吃冰糖葫蘆。”
“文悅，你去給小姐買糖。”文叔是當初在小村莊收留的一位寡夫，帶著一個十歲的女孩。
“ 鴻霖，我們先去找娘親還是先去酒樓吃飯？”宸赫掀起簾子，看看了一眼簾外兩層高的酒樓，還是當年那般賓客盈門。
“爹爹，我們能先去找娘親，再和娘親一起來吃嘛。 ”雖然她已經聞到了酒樓裏飄出來的香味，饞的不行。
“ 車夫，去安王府。”
冰霜剛一得到消息，城門口有一個男人酷似王君，身邊帶著一個女童，據說和王爺有九分相像。就立馬去向安王稟報。
“ 當真。”聞人傲雲語氣中帶著驚喜，宸赫離開的這些年，他開口的時候很少。如今一開口，聲音就帶著嘶啞。
“ 快快，隨本王出去。”
天氣有些陰沉，帶著些許的沉悶。
馬車徐徐向安王府駛來。
“ 爹爹，你說娘親會不會喜歡我啊。”
見宸赫不理他，嘟嘟囔囔的撅著小嘴。“ 我這麽可愛，娘親肯定喜歡我。”
“ 王爺，那輛馬車快到了。”
“本王知道了。”時間好似凝固了，這短短的路程，就像是經曆過一輩子。
軲轆聲越來越近，最終在安王府門口停下來。
“爹爹，中間的那個人是娘親嗎？”鴻霖輕輕的扯了扯的衣角，娘親看起來好嚴肅啊，不過真的和她好像啊。
“那個就是你娘親。”牽著女兒的手，鴻霖反而拉著他往前走。
“ 你是我娘親嗎？”鴻霖扒到聞人傲雲的輪椅上，仰著頭，眼中帶著閃閃的的喜悅。
聞人傲雲這才把目光從宸赫身上移開，嘴角上揚。“我是。 ”
得到肯定迴複的鴻霖猛然間就嚎啕大哭。她從前都以為自己沒有娘親的。
“ 不哭。不哭。”聞人傲雲把女兒抱到腿裏，嘴裏反反複複也隻能是哄著不哭不哭，她第一次接觸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哭了不一會兒，兩人熟悉了，鴻霖的話癆就凸顯出來了。
“ 娘親，你為什麽不要我和爹爹啊。”
“娘親，你怎麽不去找我呐。我好想你啊。”
麵對女兒的親昵，聞人傲雲顯得有些緊張。
“ 鴻霖，你不是說要讓娘親陪你去酒樓吃飯。”
“ 對啊，對啊。鴻霖路過一個酒樓，好香啊。”
“ 我們把皮皮帶上。”鴻霖指了指窩在凳子上懶得動的皮皮，投喂它，是小小的鴻霖最愛做的事情。
宮裏剛收到消息，聞人雅柏吩咐人第二日宣安王婦夫進宮，卻不想，迴來稟報的人說，安王府的人一夜之間消失了。
十四年後。
在病床上垂垂可危的聞人雅柏迴憶起自己的一生。
十六歲之前，她是名聲不顯的三皇女。
十六歲後，她遇到了那個驕傲的男孩。後來，在她的精心設計下，他鍾情於她。
因為他，她推倒了身份顯赫的大皇姐。也是因為他，她失去了終生所愛。
前幾年聽說江湖上出現一對俠義婦夫，專門劫富濟貧。有人見過，那個女人是坐在輪椅上的。
她當了一輩子的女皇，權高位重，如今老了，下麵的皇女們一個個如狼似虎的盯著她的皇位，後宮裏的人也都在為自己算計著。
沒有一個人真心為了她。
她厭倦了，恍然間，她仿佛又迴到了十六歲初遇他的時候。
如果重來一次，她還會不會再做傷害他的事。可她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