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外麵找了一盞馬燈,放了有一段時間了,好像長久未用的樣子,在我將馬燈點亮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什麽事,然後就立刻折迴到了房間裏,剛剛醒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這個意識,隻是在提起馬燈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想到了我隨身帶著的朱紅盒子,但是當我翻開枕頭的時候,那個盒子已經不見了,為了謹慎起見,我特地在屋子裏仔細找了一遍,依舊沒有,這時候我才意識到,爺爺大半夜的出現在我的房間裏,莫不是為了這個盒子來的吧?


    我這樣想著,於是就提著馬燈往爺爺的房間裏上去,再次上來到樓上,詭異的氣息更濃了一些,如我所料,爺爺並不在房間裏麵,床上依舊是空的,好似根本就沒有人迴來過一樣,我見爺爺不在房間裏,於是就往樓上下來,整座宅子自從我再次醒來之後,除了我發出的聲音,就再沒有過任何其它的聲音,好似這個屋子真的就隻剩下了我一個人一樣。


    這個念頭在我的心裏愈演愈烈,於是我下來到堂屋之後,就一直朝門邊過去,堂屋門倒是關著的,但是我打開堂屋門之後,卻發現院門和我之前看見的竟是一模一樣的情形,也就是說院門又被打開了,而我之前才將它關上。


    這個時候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隻知道天依舊是黑的,好似這一夜如此之長,都不會結束一樣,於是另一個念頭在我的腦海裏再次浮現出來,爺爺不會是拿著盒子走了吧?雖然隻是猜測,但是這個猜測卻讓我有些莫名地害怕起來,要真是這樣的話,爺爺讓我來單純隻是為了得到這個盒子而已,可是他要這個盒子做什麽?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也就沒什麽好怕的了,於是我重新來到院門邊上,這迴我不是要把院門關上,而是看看這邊有沒有什麽他們的蹤跡沒有。也就是當我剛剛走到院子中央的時候,忽然堂屋裏傳來了一聲似乎是椅子摔倒在地上的聲音,我於是迴頭看,哪知道才迴頭看,就隻見原本昏暗一片的堂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光,看樣子好像是燭光,勉強照亮了堂屋,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順著開著的堂屋門,看見裏麵站著一個人,雖然看不清,但是我已經被嚇了說不出話來,因為這情形,和我砸照片裏看到的那景象竟然是一模一樣。


    我站在原地絲毫不敢動彈,隻是一動不動地盯著這個人影,而且這個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嘴上想出聲音,可是張了張嘴吧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其實是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我感覺它也看著我,所以我更不敢動,這樣持續了大概有一分來鍾的樣子,忽然整個堂屋裏的燭火就熄了,那裏歸於一片黑暗,我反應過來之後,將馬燈提的高了一些照向堂屋裏,可是卻什麽也沒有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身後忽然又傳來院門開合的“吱呀”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我耳朵裏,我神經繃得緊,本來也想著這個人影的事,冷不防聽到,整個人抖了這麽一下,然後注意力才又再次被院門給吸引了過來,然後重新來到院門邊上。我到了門邊,卻不敢跨出去,說到底還是母親的那句話在作祟,但是到了門邊上的時候,我卻看見之前見過的那個人還站在那裏,而且奇怪的是,隻要往院門後麵退一步就根本看不到了,隻有剛剛在院門邊上才能看見這個人,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很神奇的事。


    我在院門口一直看著他,為了能看清楚一些,我還將馬燈提起看,以便能看的更清楚一些,可奇怪的是,我提起馬燈反而看不見他了,然後我才聽見他和我說:“把馬燈放下,跟我來。”


    我問說:“去哪裏?”


    但是他卻沒有迴答我,而且一直就這樣沉默著,耗了一久之後也不見他有什麽迴應,但是他的確就在那裏,我為了確認,又問了一遍:“去哪裏?”


    但他依舊沒有再迴答我,我開始有些猶豫起來,想著倒底要不要按著他說的去做,最後掙紮了良久,母親的叮囑終於越來越弱,而他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地迴響在腦海裏,於是我照著他說的把馬燈放下,然後就走了出去,我走近了他一些,我看見他轉過了身,然後用僵硬的聲音和我說:“你跟我來。”


    可能是之前我沒有注意什麽的,他的聲音聽著就像是一個死人一樣,但我還是跟著他去了,他走的也不算快,但是我就是怎麽也跟不上,總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期間我刻意追趕,或者刻意落後,竟然都是這樣。而他領著我走的路我沒有走過,好像不大像母親領著我來時候的路,我看著他反而是帶著我往山林裏麵走。


    爺爺的住處本來就有些偏僻之,周邊都是林子,他帶著我往裏麵這麽一鑽,就真的鑽進了山林裏麵,而且不一會兒的功夫我就感覺已經是在往山上爬了,我也不知道他這是要帶著我去哪,隻是覺得周邊越來越陰森,越來越恐怖,最後終於耐不住,就問了他一句:“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哪知道我這句話才出口,他忽然就停下來了,然後忽然轉身朝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似乎是在示意我不要出聲,我也看不清他是誰,然後他轉過身就繼續走,我隻好繼續跟著,這樣也不知道走了多遠,越走越深的感覺,直到最後在林子裏聽見了似乎有人走路的聲響,於是我這才看向了別處,哪知道就隻是這麽一眨眼的功夫,帶著我的這人忽地就不見了,林子裏頓時隻剩下我一個人,隻是那聲響卻是實實在在的,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但可以確定的是,這是有人在林子裏行走,這我還是能聽真切的,為了避免被發現,於是我輕手輕腳地跟過去,直到看見有影影綽綽的人影,我這才躲在樹背後看著他們,但是看見之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因為我看見這一行人有五個,一個人走在最前頭,好像是帶路的,另外四個則抬著一口棺材,跟在那人身後,也不知道這半夜三更的抬著一口棺材去哪裏。


    見是這樣的情形,於是我跟上去,這樣他們走我跟,特別還是大晚上的跟著更是有些辛苦,最後山地逐漸平緩一些,前麵有一塊空地一樣的地方,樹木也少了一些,為了不被發現,我繞了一些過去,以便能距離他們更近一些,我看見這行人到了這塊空地上之後,就將棺材放在了地上,然後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著,也沒人說話,我不知道他們這是要幹什麽,於是就靜靜地看著。


    第二百五十章 偷窺


    大約這樣過了一刻鍾左右的功夫,隻見另一隊人從上麵的林子下了來,見到他們的時候,我在心裏納悶難道林子深處還有人住不成,我數了數,這一隊人竟然也是五個,我看著他們似乎是來接替這一隊人的,隻見其中的四個來到棺材的四角站起,而先前的那四個人則退到了後麵一些,一排地站著,至於領頭的那人則和另一個人似乎在無聲地交流著什麽,因為夜裏漆黑,我也看不大真切,我似乎看見下來的那人給了先前帶頭的那人一些什麽東西,然後我就看見他帶著這人到了棺材旁,接著在棺材旁站著的這四個人就聚到了棺材邊上,把棺材打開了。


    之後他們又將棺材合上,先前的這五個人就一隊地下山去了,下來的這五個人則按著上來的架勢又抬著棺材繼續往林子深處去了。先前上來的這五個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林子裏,我好奇心作祟,於是就跟著接替的這隊人繼續走進去,這迴因為我動身有些晚,加上又不熟悉這裏的地形,很快就沒了他們的影兒,整個林子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是繼續往裏麵走還是應該折身迴去,最後想了想既然是那人引著我往這裏來的,中途他忽然不見了應該是另有蹊蹺,而且和這行人出現如此巧合,大概是想引我來這裏看見些什麽,於是我去掉了折迴去的念頭,繼續往林子裏走。


    這一走進去,就像是一個人在裏麵繞一樣,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反正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身邊再也沒有出現過其他的聲音,我徹底跟丟了那一隊人。大概是我出來的時候時辰也不早了,所以在山林裏轉悠了這麽長時間之後,天開始蒙蒙亮,天隻要一亮就很快,最後見已經天亮,我又什麽也沒找到,於是就沿著原路折迴去。


    折下來的路倒是也快,很快我就出了林子,下山來之後天已經大亮,但時間也還早,我迴到爺爺家的時候,院門依舊是半開著的,可是我放在那裏的馬燈卻不在,我有些疑惑,難道這麽早就有人來過了,我覺得應該不至於,然後就進來,哪知道竟然看見馬燈被放在堂屋門邊上,也不知道是誰提進來的,我看了看屋子裏和四周,好像也沒人的樣子,不禁有些疑惑,不過疑惑歸疑惑,最後我還是把馬燈提到了屋子裏。


    進到屋子裏之後,我想再確認下爺爺倒底在不在,於是我重新來到樓上,結果和我昨晚看到的一樣,爺爺的確不在了,我把被子掀開,隻見被子下麵是散落了一床的布條,這些布條是纏在爺爺身上的,看樣子爺爺解開了這些布條,拿了我的朱紅盒子走了,隻是唯一讓人覺得不解的就是,昨晚在我身後打暈我的那人是誰,爺爺的幫兇?


    我總覺得我的到來就是為了爺爺的離開而準備的,而且臨走的時候母親還特地提醒我帶上這個朱紅盒子,現在想想,難道是母親和爺爺一起籌謀了這件事,還有外婆他們?


    一時間我也不敢亂想,於是就打算先到外婆家去找到母親再說,哪知道我還沒出門,母親就先來了,母親來這麽早,反而讓我覺得自己的猜測更加正確,母親見到我倒是也沒什麽特別的神情,隻是見我臉色很差,然後問我這是怎麽了,母親眼尖,看見堂屋裏放著的馬燈,然後問我說昨晚我去哪裏了?


    母親的洞察力是敏銳的,隻是看見馬燈就知道有事發生了,但是我還想聽聽母親怎麽說,於是就扯謊說昨晚我聽見有人進出的聲音,於是就起來看,發現爺爺不見了,於是就提著馬燈去外麵找,母親聽我說著,隻是臉色很難看,最後也沒說什麽,就問我說那麽爺爺呢,我說不見了,我沒找著。


    也不知道我的話母親信了幾分,但是聽見我這樣說之後,她卻並沒有關心爺爺去了哪裏,在不在家裏,而是繼續問我說我去哪些地方找了,我說我往山後頭的林子裏去了一些,但是那邊太陰森,就沒敢進去多少就迴來了。


    母親這才說她上樓去看看,我和母親一起上去,母親看見滿床的繃帶後神情也沒變化,隻是問我說我的那個朱紅盒子呢,我說丟了,應該是爺爺拿走了,母親問我怎麽這麽肯定,我就說昨晚我醒過來的時候在房間裏看見爺爺了。母親就沒有繼續問下去了,最後隻是和我說,爺爺他走了。


    母親說這句話的時候不帶任何的感情,正如我所料,她早就知道這件事,然後她就一個人除了爺爺的房間,到了樓下麵,我沒有跟著下去,我記得爺爺的床頭櫃上放著一塊碎玉,之前一直沒留意,現在忽然想起就看向那裏,果真見這東西還在,但是好像已經被挪了地,應該是被什麽人又拿起過,我於是將這塊碎玉收起,這才往樓下下來。


    下來之後母親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見我下來神情才恢複了一些,又問我說昨晚我看見別的什麽沒有,我裝糊塗問母親說什麽別的,母親卻不願再和我打啞謎,然後直接就問我說:“你看見了是不是?”


    我依舊裝糊塗,問說看見什麽了,母親定定地看著我幾秒鍾,最後說在堂屋裏,我看見了是不是。我這才反應過來母親說的是那個鬼影,我點頭說看見了,然後問母親這怎麽了,然後我才聽見母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母親為何歎氣,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因為我忽然覺得母親讓我到爺爺家來住,把朱紅盒子間接的給爺爺隻是其中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則是因為我看見的這個鬼影。母親坐了一會兒,然後就起身去了書房裏,似乎是去拿什麽東西,我雖然疑惑,但是卻沒有跟著去,就一直在屋子裏坐著,不一會母親就出來了,我看見她拿著一個本子,但是走近了才知道這是一本相冊。


    母親把相冊遞給我說,我先看看吧,我狐疑地接過來打開,讓我有些意外的是,裏麵竟然都是我小時候的一些照片,但是當時我的確是太小了,小到沒有任何記憶。看樣子這是我一兩歲以前的照片,但是無論是什麽照片,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照片裏都會有一個我先前看見的那個鬼影,可是這些照片裏麵的鬼影和我看見的爺爺他們的全家福不一樣,因為我確定這個鬼影不是吊死女鬼。


    因為這個鬼影身子很小,大概有六七歲的孩子這麽高,可是看過去卻壓根不像小孩,我一張張地翻看著,發現這些相片的背景大多也是這外婆家這邊,應該是我小時候母親帶著我到外婆家這邊拍的,隻是卻意外地出現了這樣的事。


    當我看到其中的有一張的時候,我算是徹底被震撼到了,因為這一張就隻有我一個人,大概是我才幾個月的時候,隻是我卻被這個鬼影抱著,起先看到的時候我隻是覺得驚訝和恐怖,可是慢慢的我就覺得哪裏不對勁,細細想了一陣之後忽然問母親說,既然這是有照片的,也就是說是有人替我拍照的,難道拍照的人是故意讓這個鬼影抱著我的?


    母親卻搖了搖頭,然後母親才和我說,她說她的確是帶著我來到過外婆家,照片上的這些情形也的確是我在外婆家時候的樣子,而且時間跨度從我出生到兩歲左右。母親說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外婆家我們從來就沒有拍過任何照片,我看到的這些照片,包括這本相冊,都是無緣無故出現在爺爺家的,她看到的時候,也是被嚇了一跳,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


    第二百五十一章 金片子(1)


    聽見母親這樣說,我這迴是真正被嚇到了,然後就看著母親說怎麽會這樣,然後母親才鄭重地和我說,這個鬼影是一直纏著我的,我說但是爺爺和奶奶的照片裏也有出現過,母親不置可否,但是她說無論此前是纏著誰的,但是自從我出生之後,它就是纏著我的,問起原因,母親說她在奶奶家見過一迴,和照片上一模一樣,還有一迴則是在夢裏,母親說他夢見了這個鬼影,而且看的很真切,她說那是一個佝僂的老太太,說起她的模樣,母親顯得很是恐懼,她說她有一張鼠臉。


    鼠臉!


    聽到這兩個字,頓時無數個場景輪換著出現在腦海裏頭,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一直覺得我遠離了自己的村子來到了外婆家,也就遠離了那些事,哪知道這些事就完全就沒有消停過,反而是聯係越來越深,在那一瞬間我甚至都開始覺得,是不是因為外婆家這邊的這些事,才導致了村子裏出現了後來我經曆的那些?


    母親見我聽見鼠臉兩個字之後就有些呆滯,於是立刻又說,這畢竟是一個夢,她也沒有見過真實的模樣,所以也不能信以為真,我覺得母親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也覺得可能這就是它的真實模樣,然後就問了母親說在外婆家這邊出現過關於這些老鼠的事沒有,母親搖搖頭說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有些不大相信,於是就重新問了一句,並且強調說母親不要騙我之類的,母親聽見我這樣說,有些失望地歎了一口氣,她說自從我知道她會招魂之後,看她的眼神就一直是懷疑的,包括剛剛她進來我看她的眼神,更是充滿了警惕,好似她要害我一樣。


    聽見母親這麽直截了當地說出來,我反而有些尷尬,最後我也沒有否認,隻是出了這樣的事,我難免會多想,難免懷疑他們。母親聽了倒也沒有說話,似乎對於我的懷疑也不太在意的樣子,但是我知道母親在意,她既然直接說出來了,那就是說明她還是在意的,但是又擺出這樣不在意的神情,是因為她知道她無法給我解釋,無法讓我消除懷疑。


    於是母親就沒有再說別的,而是將話題轉移開,她說我還是繼續住在這裏,外婆家那邊有些不方便,我也懶得再去問有哪裏不方便,隻是問說薛還在不在外婆家了,然後母親才說薛昨天就已經迴村子裏去了,好像是那邊出了一些急事,他需要迴去處理。


    我聽見是村子裏的事,於是就立馬來了興趣,同時也繃緊了起來,然後問說是不是奶奶出了什麽事,母親說奶奶運籌帷幄,自然不會出什麽事,那個局本來就是她布下來的,現在她要解開自然也不會太難,薛迴去是因為別的事。我問說那小黑呢,母親說小黑他也帶迴去了,我聽見之後忽然覺得,小黑那裏還算是我的貓,分明已經是薛的了,雖然他明麵上的主人還是我。


    母親見我這麽關心村裏的事,就和我說我可能還要在這裏一陣子,暫時不能迴去,來的時候奶奶已經說的很清楚,我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因為我知道即便我問了,也還是那樣敷衍的答複,索性就不要問了。


    母親之後說她會搬過來住,我一個人住在這裏她也不放心,我沒說什麽,其實母親在和不在,我覺得也沒什麽區別,因為這裏能經曆的也不過這些,經曆的多了,似乎也就見怪不該了,我覺得無論是打暈我的人也好,帶著我去林子裏的那人也好,還是鬼影也好,都沒有要害我的心思,否則我也活不到現在,所以這樣一想反而就釋然了,反而母親在這裏之後我還不能明目張膽地向昨晚一樣跑到深山老林裏麵去。


    母親在這裏呆了一陣之後就迴來外婆家拿東西,我就一個人在屋子裏坐著,想著昨晚的那些事,又想著那個朱紅盒子的事,最後又把那塊玉環拿了出來,爺爺說這是一塊催命符,那我會不會像趙錢一樣,最後死於非命?


    我把玩了一陣這塊玉環,最後也覺得沒什麽意思,就將它收起來,然後就到了院門外麵,按著記憶,走到昨晚那人站著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出什麽蛛絲馬跡出來,即便隻是一個腳印也好,隻是讓人頗感到失望的是,這裏卻什麽找不見。因為已經快進入冬天,所以地上滿是落滿的樹葉,我翻了一陣也找不到什麽,最後隻好作罷,可就是在要罷休的時候,忽然手碰到了什麽東西,好像有些特別,我的注意力於是再一次被吸引了過去,然後將這東西翻出來。


    這是一片金屬片,但是經過了特別的鍛製,做成了鏤花的樣子,隻是材質多少有些考驗人,但可以確定並不是名貴的金屬,不是金銅,也不是鐵,倒有些像銀,可是銀卻沒有如此暗沉,更像是混了錫的,我看了看,這就是一片的,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呈一個弧形,鏤花部分隻知道是花的樣子,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麽花。


    我看了一陣也看不出門道來,想著等母親來了給母親看看,或許母親會知道。然後我就將這東西收了起來,又在原地找了一陣,也沒有其它的發現了。過了一陣母親過來了,她順便呆了早飯過來,還有一些日用品等等的,等她把這些東西放好了,我們吃飯的時候,我才把這東西拿出來地給她,這迴我沒有隱瞞,告訴她是在院門外麵的地上撿到的,母親看見的時候頗有些驚訝,我見母親神色不尋常,就追問說這是什麽。


    母親則放下了筷子,這迴她卻走到了樓上,我有些狐疑,一會兒母親下來了,她拿著一個盒子,但是這個盒子卻很小,看著像是裝首飾的,母親重新坐下來把這個盒子打開,然後給我看,我隻看見一塊一模一樣的鏤花片躺在盒子裏頭,隻是與我撿到的這一塊不一樣的是,母親給我看的這一塊好像是金的。


    我看了之後抬頭看母親繼續問說:“這倒底是什麽,怎麽會有金的,又會有銀的?”


    母親這才將盒子合上,放到一邊上,我覺得沒看夠,於是把盒子拿過來打開,把這東西拿出來在手上細細地看,發現除了材質不一樣,其它地方都是一樣的,母親則說這東西叫金片子,我撿到的那一塊是仿造的,因為真正的金片子都是用金做的。


    我問說這東西是拿來幹什麽的,母親說鎮子裏有些老人會把它戴在頭上用來箍頭發,我聽了有些驚訝:“箍頭發?”


    用純金的這東西箍頭發?我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母親則完全無視我的驚訝,點點頭說的確是的,她說這個鎮子的女人,基本上每個人都會有這麽一塊,即便不箍在頭發上也會收起來。我說這是傳統嗎,母親搖搖頭說這不是傳統,這句話我才問出口就又意識到一個問題,然後繼續問說鎮子裏怎麽會有這麽多黃金?


    母親這迴卻沒有迴答我,而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見母親神情怪異,不知道這是怎麽了,接著母親才說這東西叫金片子,但是村裏有一些人也被成為“金片子”,我聽了有些好奇,問說難道這些東西就是那些人鍛造出來的?


    母親搖搖頭,然後忽然問我說昨晚我去哪裏了?母親忽然轉移話題,我一時間沒有防備,隻是愣愣地看著母親,母親則不顧我的驚訝說,我瞞著她就以為她不知道我昨晚去了林子裏麵,然後她又問我說我是不是看見了抬棺材的隊伍。母親竟然什麽都知道,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再瞞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我隻能點點頭,母親說我看見抬棺材的那隊人是她們說的“金片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 金片子(2)


    關於金片子的事,母親說到了爺爺這事上來。


    六十年代那會兒,我爺爺初來乍到到這裏來謀生計,在這個鎮子裏頭有個叫女女屍村的村落很是神秘,為什麽叫女女屍村呢,據說是那村裏的男人從來不娶活人為妻,娶的都是死去的女人。爺爺剛來的時候還以為這隻是當地的傳言不足為信,可是漸漸地見過了幾次才知道這不是謠傳而是真的。


    這女女屍村雖然向來不與外人打交道,但是與外麵的村子卻也有一些微妙的聯係,因為女屍村裏娶的女屍幾乎都是經過外麵村子裏的“熟人”給運進去的,當然這運並不是白運的,據說每做成一次,這“熟人”都會得到相當豐厚的報酬,這報酬不是錢也不是物品,而是一片我之前看見過的那樣的金片!


    在那個年代,人們的吃住都成問題,別說會有這樣的金片了,而且這金片拿到黑市裏即便再便宜也夠將近一年的吃用了。所以在外婆鎮子這一帶幾乎有很多做這一行的“熟人”,暗地裏這些人就被稱為金片子。


    別的暫且不說,單說這女屍村的男人好端端的娶女屍幹什麽,而且一個男人隻娶一具女屍,他們會像對待正經過門的媳婦一樣愛護這具屍體,就連過門都和正常娶妻的規矩一模一樣,據說被娶過去的女屍會裝在一種特製的木棺裏以保持屍身不腐。


    他們會在正堂的正中央設一個神龕一樣的地方來放置棺材,既然是用來保存屍體的房屋在設計上自然也就十分講究,據說屋子裏即便是在白天也跟晚上似得,一點光都透不進去,義莊與其比起來隻能說是小巫見大巫了,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東西。


    當然這些都是傳說,可信度有幾分沒人知道,因為沒人見過,更沒人進去看過,就連金片子也不例外。有句俗話說的好,好奇害死貓,外頭的村民也好,金片子也好,並不是沒人好奇過,隻是那教訓慘烈,讓人望而卻步。


    據說曾經有一個金片子就特別好奇,趁交易的時候偷偷潛到了女屍村的聚集地,可是還沒靠近村子就被發現了,當然他究竟有沒有看到什麽沒人知道,因為即便他真看到了什麽秘密也不可能說出來了,因為當人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而且這具屍體從頭到腳看著雖然是完整的,卻不經碰,哪怕隻是輕輕碰到那麽一下,整具屍體就像是沙土一樣崩碎開來,整個人的身體就像風化成砂的石頭一樣,全是屍灰。


    自那之後人人都覺得女屍村邪氣,都不願再提,當然還有恐懼,最後也就隻有那些安守本分的金片子還老老實實地和它們做著交易。爺爺到這裏不久之後因為結交了一個金片子,所以也幫著送屍過去幾次,一般送屍進入到山裏頭會有一個特定的地點,到了那裏之後就不能再進去分毫,否則下場就會和那個被殺的金片子一樣。


    一般送屍體去的加上金片子會有四到六個人,四五個人抬棺材,而棺材裏的女屍都是這些金片子從各地重金收來的,那時候女人不受重視,更別說是年紀輕輕就死掉的女人,所以不用多費工夫就能收來。


    送屍的時間也很講究,一般是夜裏送上去,女屍村裏自會有人在那裏等著,他們自己也帶著人,整個交易過程很沉悶,最忌諱的就是說話,他們會驗屍,主要是看有沒有腐爛之類的,一般沒問題就會當場給錢,送屍的人每人一塊,從不拖欠,完工之後送屍的人就得立刻下山,不能做任何停留。


    雖然是夜裏,但是爺爺說他也端詳過那些人的容貌,和一般的人也並沒什麽區別,隻是這些人讓人有種莫名的恐懼,也不知道為什麽,大約是因為心中本就覺得這些人不是善類吧。


    有一次爺爺去送屍,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可就在驗屍的時候那女人不知道怎麽迴事突然活了,為此女屍村的人大怒,以為是金片子故意用了活人來騙他們,於是當場翻臉,要將所有人都殺掉,當時的情形一下子就失控了,爺爺耳聰目明,在那女人活過來的時候就知道不妙要出事,於是在那時候就悄悄地退到了旁邊的一棵大樹後麵,等他們爭吵不停的時候就一溜煙跑了。


    雖然爺爺送過幾次屍體,但是都隻局限於僅有的那條路線,再說這鎮子後麵山大林密,他又隻顧不要命地跑,等意識到沒有人追上來才停下來的時候已經迷失在了深山裏。用爺爺的話說就是,他親眼見過那個金片子的死,所以當時除了想活命什麽都不想,就連身上被樹枝雜草劃了很多傷口都不自覺,隻想著盡快逃下山去,可是哪想他明明是往山下跑的,卻因為跑錯了方向,越發跑進了深山裏,等他發覺之後便不敢再亂動,隻好躲在隱蔽的地方等天亮。


    哪知第二天還不等爺爺重新尋找路線就遇見了女屍村的人,那時候幸好他在的地方隱蔽,他看見兩三個女屍村的男人正從他藏身不遠的地方走過去,而更為不可思議的是他看見有一個男人還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那小男孩和一般的小孩一樣,根本看不出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


    這時爺爺就不理解了,都說女屍村裏隻有男人,而娶的又都是女屍,又哪裏來的小男孩,難道是女屍生的?經過一夜的冷靜,這時候好奇竟然壓製了恐懼,爺爺竟然鬼使神差地悄悄跟在了這幾個人的後麵,看他們究竟要做什麽。


    跟過去之後爺爺才發現他竟然誤打誤撞地來到了女屍村的底盤,隻見山林之間建造著一個個如同墳墓一樣的房屋,果真如傳說中的一樣封得密密實實,連一個開口都看不見。而村子裏寂靜得沒有一點聲音,那幾個抱著小男孩的男人進了村之後也各自進了自己的屋子,便沒再見過有人出來。


    爺爺一直在旁邊呆了整整一天,都沒見到任何人出來,直到天再次黑下去,終於爺爺看見這些人傾巢而出,朝著深山裏去了,不知道是幹什麽去了。直到再次沒有了任何響動,爺爺這才壯著膽子摸到了這些屋子跟前,隻見這些房屋每間都有一扇門,爺爺將門推開躡手躡腳地進去,進了這扇門裏麵是一條一人寬的通道,大約有兩三米長,往裏麵進去就是正堂。


    進去之後,爺爺果真看見正堂中央有一個神龕一樣的台子,放著安置女屍的棺材,而四周則什麽也沒有,好似這房屋建造的就是為了放置女屍一樣。好奇心驅使著爺爺走到了棺材跟前,然後打開了棺材,隻是在打開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用所有語言都無法想象的情景。


    而也就在這時候他身後忽然有人厲聲喊道:“你在幹什麽?”


    然而還不等爺爺迴過頭來就感到頭部被什麽東西擊中,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後來當爺爺醒過來的時候是躺在黑沉沉的樹林之中,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可是當他掙紮著爬起來的時候卻發現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傷口,他靠著太陽辨認方向迴到了鎮子裏,隻是迴到鎮子裏所有人都用異樣和恐懼的眼神看著他,爺爺休養了一夜之後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而他後來為什麽能夠生還,並沒有像那個金片子一樣死去,也就成了他畢生都無法解開的謎團。隻是當有人問起他究竟在棺材中看見了什麽的時候,他卻寧死也不肯說,神情也變得複雜而有深意,很久之後他才幽幽開口說道:“那是死亡的影子!”


    我不曾想爺爺竟然還有過這樣的經曆,現在或多或少有些明白,為什麽爺爺最後會變成我看見的那樣,多半是和這件事有關,而且在聽見母親說起神龕的時候,我心裏莫名地抖了一下,立刻就想到了村子裏的那個神龕,但是細細一想好像也沒什麽關係,大概是自己想太多,有些敏感的緣故。


    我問母親說那麽這些事奶奶知不知道,母親說奶奶知道啊,怎麽會不知道。母親這才告訴我說,她都知道這件事,奶奶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說到這裏的時候,母親的神情忽然就變得神秘而且詭異起來,接著她將身子往我這裏湊近了一些,悄聲和我說,奶奶就是那晚上從棺材裏活過來的那個女人。


    母親說完就眼神異常淩厲地看著我,我聽了先是震驚,再是被母親的這種神情給嚇到,好像母親想要通過她的眼神告訴我什麽,我這才意識到,為什麽整個家裏對爺爺和奶奶的事情都如此忌諱,幾乎從來不提起,原來竟是這樣的緣故。但是我依舊好奇,於是追問說那奶奶又是什麽人,倒底是死了還是一個活人,怎麽忽然間就從棺材裏活了過來呢。


    母親聽見我這樣問,隻是迴答我說,這個問題恐怕就連奶奶自個兒都不知道,因為去找奶奶的這個金片子那晚上就死了,也沒人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倒底是怎樣的,所以奶奶是從哪裏買來的,又是因為什麽原因死掉的,為什麽忽然就活過來了,到現在都是一個謎。


    第二百五十三章 謎題(1)


    我說既然奶奶就是那晚上那個活過來的女人,爺爺也被這事嚇得不輕,可是爺爺怎麽就肯,按理說知道奶奶的身份之後應該怕才對,母親說正是這樣說呢,據說爺爺第一次見到奶奶,並且知道奶奶就是那晚上活過來的女人之後,當時就嚇的不敢見奶奶,但是後來奶奶單獨找了爺爺,也不知道說了一些什麽,爺爺竟然就願意了,而且更加離譜的是,他們結婚後還迴到了鎮子裏來生活了一段時間,母親說爺爺之後好像就再也沒有怕過,反而越來越有了居家過日子的跡象來,然後這事也就這樣漸漸的被人淡忘不提了。


    我這才知道爺爺為什麽會住在這裏,奶奶不來這裏找爺爺,隻怕也是有原因的吧,就連後麵爺爺假死,恐怕也是和這段經曆有關,而且我很好奇,爺爺倒底在棺材裏看見了什麽,難道女屍變成了別的模樣,還是怎麽說的,為什麽他會說看見了“死亡的影子”?


    我用手摩挲著這片金片,這樣大的一片,少說也有一兩來重,去送屍的人每人都能得一片,這是什麽概念,加上昨晚我在山林裏的所見所聞,後來我就看見那人給了一些什麽東西,原來就是給金片的。然後我又看著金片上的這鏤花,問說這是什麽花,那些人的金片又是從哪裏弄來的。母親說這就不知道了,她說鎮子上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就是以送屍的那平地為界,一般人去到那裏就要迴頭,不能再進去了,要是因為不聽規矩而出了什麽事,是沒人替你出頭的,也足可見整個鎮子對女屍村的忌諱。


    聽見母親這樣說,我竟然有些後怕起來,母親這話似乎是故意說給我的聽的,她說我做事就是太不知道分寸了,所以總是會弄出一些亂子來,昨晚幸好沒出什麽事,要是真出事,現在恐怕我的屍體都已經劃成灰了。自始至終我都沒有提過那個領著我進去的男子,我現在開始懷疑,他會不會就是女屍村的人,我也不知道母親知不知道我見過這個人,以及這個人的存在。


    最後我重新將金片裝進盒子裏,母親把它收起放到桌子一邊,我們各懷心事地吃完了飯,吃完之後我忽然想起母親說大舅和小舅做事的時間和我們不大相稱,然後才忽然想起說,他們莫不就是金片子吧,母親聽了說他們哪裏有這個能耐,現在金片子已經越來越少了,整個鎮子裏也沒幾個金片子了,大舅小舅充其量就是幫著抬屍進去賺點錢的那種人,離金片子還遠得很。


    我不甘心,又繼續問說,那麽外婆家是不是有人就是金片子,我總覺得這樣的事總是家族產業,幾個人搭夥的情形很少,而且母親對爺爺的事知道的這麽詳細,母親自己也說當時爺爺到了這裏之後結識了一個金片子,這是不是有些巧,母親聽見我問到這裏,才說我們家的確有一個金片子,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外曾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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