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的眼睛又在隱隱作痛,高強度的使用一方麵是熟能生巧,另一邊則是視力的退化。佐助以往的眼睛可以看清他視線所及的每一個地方,不知道是哪一天醒來,稍遠些的物體就像是蒙了一層模糊的邊框。


    小櫻掀起帳篷的簾子,佐助轉頭看向小櫻,麵色不變,自若地褪下上身衣物,袒露著小腹躺在床上。小櫻用掌仙術走了一遍佐助的查克拉,皺起眉頭,“佐助,你現在眼睛怎麽樣?視物清晰距離是多遠?”


    佐助按按太陽穴,試著緩解一二頭痛,“三米左右。”


    小櫻拉起一旁的被單蓋在佐助身上,“佐助,接下來我想試著為你疏通聚集在眼部和頭部的陰性查克拉,在以往的實驗過程中,受試對象一般會陷入近乎於昏迷的睡眠之中,可以嗎?”


    佐助看著帳篷頂,輕聲道:“重吾。”


    重吾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帳篷內,“怎麽了?”


    佐助看向重吾,“從現在開始,直到我醒來之前,看著我。”


    重吾點點頭,原地盤腿坐下,看著小櫻的動作。小櫻深吸一口氣,麵上沒有什麽表情,將心底的失落和難堪掩埋,盡量平靜道:“那我開始了。”


    佐助覺得昏昏沉沉的,睜眼一看,兩邊的牆壁上是許久不見的宇智波族徽,火之團扇。佐助沿著族地裏的青石大道一路向前,忽的被人拍了拍肩,轉頭一看,是許久許久不曾想起的止水哥,止水身後背著兩把太刀,捏了捏佐助的麵頰,“今天怎麽沒有去投擲場訓練?”


    佐助細細地看著止水的麵容,看著他兩隻不同於一般宇智波的眼睛,溫柔的一雙眼,“我還以為,我已經忘了你的樣子。”


    止水拍了拍佐助的肩膀,“我先走了,要努力成長。”


    走迴家時,天已經黑了,佐助嗅著鼻尖隱隱的血腥味,心頭一滯。他已經殺死了鼬,為父母和族人報了仇,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嚇癱在地上,顫抖著動不了的可憐蟲子了。可他還是厭惡這個場景。


    佐助停下腳步待在原地,嗅著鼻尖的血腥味,看著夜空中圓滿碩大到近乎妖異的月亮,三兩隻烏鴉飛過後,那個在月讀中見過千百次的場景再一次出現。盡管當年佐助極力逃避,可還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月讀重複中記住了那個男人說的每一句話,記住了鼬的輕蔑不屑。他告誡過自己無數次,往事已矣,他親手殺死了鼬,為自己和族人拿到了解脫,救贖。但這一刻的心境似乎永遠也無法解脫,他想帶著鼬來到這裏,對他做出一切世界上殘忍的事情。


    佐助瞪大眼睛,看著鼬,這一次,在鼬轉過身時,佐助看見他雙眼無法控製,滾滾落下的眼淚。佐助好像串起了些什麽,他伸出手試著去挽留,“鼬,你在哭什麽?”


    烏鴉散去,月亮變成烈日,佐助看著身邊的漩渦鳴人,這好像是在第三演習場。熟悉的青草味道,卡卡西慢慢走掉的背影,小櫻眼中近乎於明示的暗示。佐助想起來了,漩渦鳴人一把拉過他,“佐助快點!遲了就沒位置了。”


    卡卡西說過風屬性和火屬性是絕佳的配合屬性後,漩渦鳴人天天下了訓練拉著他一起練配合,就在當初他練習豪火球的湖麵上。


    佐助順從地跟著鳴人,“漩渦鳴人,你真的喜歡小櫻?”


    漩渦鳴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什麽意思,我可告訴你,別看小櫻現在對你好上那麽一些些。但是,將來一定是我娶到小櫻,絕對的!”


    佐助:“那小櫻剛才那麽明顯想跟著一起來,你怎麽不喊她?”


    鳴人撓撓腦袋:“……有,有嗎?可是小櫻來了也沒用啊。”


    佐助忽的笑出聲,“漩渦鳴人,你現在真的好傻,太蠢了。”


    在漩渦鳴人跳著腳的吼聲中,佐助跟著他在湖邊練了一個下午的風遁配豪火球。待到太陽落時,佐助坐下來拍拍身邊,鳴人坐在他身邊,“你怎麽了?”


    佐助看著天邊一盤紅色,紫色,煙粉,橙紅,橙黃鋪開的雲霞盤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力地嗅著空氣中的味道,“你覺不覺得今天的落日很美,今天空氣的味道很好聞。”


    鳴人順勢躺倒,雙手墊在腦後,“當然啦,木葉每天都是這樣啊。”


    佐助側頭看向漩渦鳴人,“我以前不這麽覺得,直到這一刻之前也不這麽覺得。我好像從來沒有這麽看過這裏,我以前還以為,這些東西我一輩子都會有。”


    鳴人看著暗藍淺白交錯的天空,“木葉很美啊。不過,我不喜歡雨天。”


    佐助:“為什麽?”


    鳴人笑笑,不太在意,“嘛,因為下雨的話,我住的地方會漏雨,我怎麽也補不好,每次被子都是濕噠噠的,蓋起來黴臭黴臭的。”


    佐助忽的有些後悔,他想穿越時空觸碰那個時候的鳴人,但是他不能,那個時候的他們會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躺著看天嗎?好像不會,那個時候的他,憤世嫉俗,眼中心底都是仇恨,“晴天了曬曬就好。”


    鳴人聽罷,坐起身,“不行啊,拿出去曬的話,會被小孩子砸的五顏六色。”


    鳴人話音落下,佐助隻覺得眼前的景色開始模糊,湖水氤氳著慢慢模糊,天快速地暗下來,又亮起一盞盞橙黃的燈籠,一切又在他眼前清晰。


    他們長大了,他和漩渦鳴人隔著一片煌煌的燈火,漩渦鳴人嘴裏叼著一根千本,轉身離開,背對著他揮了揮手,這是他們的最後一麵。


    ……


    佐助轉緩緩轉醒,一睜眼正對著小櫻關切的眼神,佐助看向重吾,“重吾,你去休息。”


    看著重吾離開,佐助喉中千百句話說不出來,最後出口卻是,“小櫻,你看過宇智波一族的卷軸吧。”


    小櫻:“……嗯。”


    佐助:“我離失明還有多久?”


    小櫻看著佐助仿似和從前一樣的模樣,眼睛一酸,“你這九個月用的太頻繁了,接下來三個月,你迴木葉去休養吧,這裏可以的。”


    佐助:“小櫻,迴答我。”


    小櫻:“……像現在這樣的使用強度,就算配合著疏導,最多半年。”


    佐助:“失明了還能繼續使用萬花筒嗎?”


    小櫻:“佐助,宇智波斑的眼睛是他的弟弟的,隻要血緣相近的兩個宇智波都開了萬花筒,宇智波鼬的眼睛……”


    佐助打斷道:“他的眼睛應該早已經腐爛在泥土裏了,而且,我不想變成和他一樣的人。”


    小櫻喉間發澀,哽咽地說不出話。


    佐助想起夢中傻得天真的小櫻,拍了拍她的肩膀,“能在半年內結束戰爭嗎?”


    小櫻搖搖頭,“我私底下問過鹿丸了,鹿丸估計差不多還要再打兩年。現在雙方的戰損都太大了,忍者們的仇恨除了死亡沒有什麽能熄滅,不到一方徹底失敗,戰爭不會結束。”


    佐助:“忍者的仇恨,……的確是這樣。”雙方靜默了會兒,佐助聲音低低的,“小櫻,你還見過他嗎?”


    小櫻麵上苦澀,“鳴人……他變了好多,他不會迴來了。”


    佐助雙手交叉,下巴擱在指尖上,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小櫻,你想他嗎?”


    小櫻避開了這個問題,轉而問道:“你找卡卡西老師談了些什麽?”


    佐助沒有追問,“一些作戰計劃。”


    小櫻最後給佐助的腿上換了藥,“雷影康複之後速度變快了,你小心一些,和卡卡西老師配合著吧。”


    佐助點點頭,“有重吾在,不用為我擔心。……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小櫻有些疑惑,“嗯?什麽?”


    佐助:“我想讓漩渦香磷跟著你學習醫療忍術。”


    小櫻抿抿嘴唇,“佐助,很抱歉我不能答應你。如果她是木葉的忍者,我會考慮一二,但是她的立場模糊,跟隨著你而來。木葉的醫療忍術能救人,更能殺人。……我也一直在處理村子裏血繼限界忍者的治療和病情統計,抱歉,請原諒我。”


    佐助:“沒什麽。”


    小櫻收拾好醫療箱,麵上掛起的笑容跟以往似乎有些區別,“那就這樣,下次見,佐助。”


    “嗯。”


    小櫻心裏充斥著各種酸澀和不甘不舍組成的情緒,她告誡自己,這隻是多年來求而不得的苦痛。小櫻的眼淚還沒有落下,她身邊的學生急匆匆地進來請她主持手術,小櫻換上手術服,最後最後和這段曾經的喜歡說了再見。


    誰說年輕時的愛淺薄而又短暫,她記不起是什麽時候喜歡上的宇智波佐助,卻會記住是什麽時候放棄了這份喜歡,開在卑微的塵土裏的花,最終還是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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