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人走至廳外, 早已聽到他腳步聲的眾人紛紛轉頭向他看了過來。因為剛才那場令人愉悅的談話, 此時眾人麵上都掛著笑意。


    “是誰送來的拜帖?”


    “不知, 那位修士將拜帖交給我後,就離開了。”


    廳中眾人遲疑地麵麵相覷。


    這熟悉的套路, 熟悉的手法,莫非……


    想到此, 眾人又紛紛搖頭。


    怎麽可能?!


    那位叫做翁笑的內域修士可是說了, 他師妹隻是一位煉氣期弟子。


    既是煉氣, 那麽那小丫頭能尋到城南萬俟別院已是極致, 又怎麽可能尋到這城東?!


    眾人心中這樣猜想著, 萬俟安伯卻已經將那拜帖拿到手中,打開。


    上麵隻有六個字:“萬俟安伯親啟。”


    字體不同於他的狂放, 這六個字優雅自矜,卻筆轉鉤迴間透出一股隨性與不羈之意。


    隻一眼, 萬俟安伯就發覺了其上的陣法。


    他眼皮子驀然跳了跳,感覺這套路越發熟悉了。


    其他人察覺到他的神色,不動聲色看向他手中那張拜帖, 原本眾人隻是為了尊重主人家, 故而並未用神識打量, 現下這一看, 紛紛變色。


    “這個難不成?”


    “難道真是那個小丫頭送來的?”


    “如果是她,那她將這張拜帖送至城東,就代表著她已經完全解開了那張請帖。”


    “她現在送來這張拜帖,是迴擊?”


    ……


    客棧小院中, 既已將拜帖送出,樓青茗也就暫且放下了這波挑釁。


    他們因為來時乘坐飛舟的速度較快,現在時間還早,距離皇樓陣師遺址開啟還有半個月。


    按照正常程序,現在她這個進入陣師遺址的名額是裴鈞陣師所贈,理應上門拜訪一下。


    但聽聞裴鈞陣師這段時間因友人相邀,已離開了有一段時間,現在還未歸來,想必要等到皇樓陣師遺址開啟前。


    至此,樓青茗等人也就全無計劃,眾人幹脆就一邊等待拜帖上所敘的時間,一邊在蒼安江城四處探索,或曆練、或購買特產、或打探消息。


    瀟灑探索得不亦樂乎。


    樓青茗更是愛上了外域城南的一家食肆,為那裏烤靈雞的獨特風味而傾倒。


    她與阮媚一起,定時前去點餐,短短幾天時間,儲物袋中就存下了不少烤靈雞和雞屁.股,相信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用再為吃食憂愁。


    與樓青茗等人的悠哉不同,城東萬俟別院中,萬俟安伯和胡君等陣師已經圍著樓青茗送來的那封拜帖研究了三日。


    這三日中,他們解開了第一重最表麵的陣法,見到了拜帖上的內容:


    “承諾邀請,可惜我等由於剛至蒼安江城,諸事繁忙,脫不開身,無法於今日午時至城東萬俟別院拜會。現想與您改約時間與地點:——,——”


    與萬俟安伯等人故意寫錯時間與地點不同,樓青茗的拜帖上,將時間與地點兩處光明正大的空著。


    她明晃晃的告訴眾人,是的,我接下來也還有陣法。


    你們破開一個陣法,就能看到一個。


    三天時間中,萬俟安伯派人盯著翁笑等人,看看他們最近在蒼安江城都忙些什麽。


    結果下麵人報上來的訊息是,翁笑一行人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行程安排。


    作為被關注的主角人選,樓青茗更是將蒼安江城大部分飯館中的烤靈雞都吃了個遍,最後還選擇了一家她認為最好吃的,下了一百壇烤靈雞的單,打包全部帶走。


    熬了三天,剛剛將第二重陣法解開的萬俟安伯等人:……


    剛剛的興奮和成就感頓時煙消雲散。


    “所謂‘諸事繁忙,脫不開身’,就是為了吃烤雞?!”


    “小丫頭脾氣倒是杠,明明是從內域來到我們的地盤,也敢當麵打我們的臉。”


    “年少輕狂!年少輕狂!年輕人能和我們一樣?!”


    萬俟安伯臉色也不好看。


    他剛想感慨一句,果然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一低頭看到他們手中直到第三天才解開的第二重陣法,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時間上寫著的是“七天後”,他們還有四天可以掙紮。


    “吵什麽吵?!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還剩四天,快來計算一下第三重陣法的陣點分布。”


    “就是就是,還是抓緊時間要緊。”


    “算來算去全是一堆堆的偽陣點,誰知道真陣點藏在哪裏啊啊啊啊啊!”


    ……


    人家用半天就解開了他們的三個陣法,他們如果用七天,都接解不開對方的三重陣法,真是想想就是一陣臉疼。


    無論怎樣,現在盡量保住他們這群外域陣師的麵皮才是正經。


    在一眾難以接受的咬牙切齒的陣中,胡君卻默不作聲。


    他細細看著那拜帖上的“七天後”三字,眯起眼睛,半晌遲疑道:“你們看這新出現的這三個字,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同。”


    其他幾位陣師立馬調轉視線。


    一開始幾人還有些不以為然,隻想著隨便看上一眼應付上胡君的問題,就繼續思索方才的陣點,卻沒想到,這一仔細觀看卻越發地移不開眼。


    許久,有人按捺下心中的激動,顫聲道:


    “這是道韻?”


    “這肯定就是道韻!”


    “就是這道韻似有若無,太少了些,若不仔細觀察,幾乎察覺不到。”


    “前麵的字跡上都沒有,隻有這三個字上有,那是不是說,等到最後寫著地點上的字上道韻更多?”


    陣師們瞬間驚喜,仿佛被打了雞血一樣。


    如果說方才還是為了還擊和臉麵,那現在就是為了道韻、道韻和道韻。


    道韻這種東西,是決定了之後前行之路是否能夠長遠的關鍵。


    他們從小到大,都有聽聞家族或宗門中哪位天資卓越的前輩,前期修煉順暢,最終卻因為一直無法碰觸到道的邊緣,無法凝結道種,含恨隕落的傳聞。


    雖說他們現在距離需要凝結道種的修為還很遠,但道這東西,宜早不宜遲。


    身邊既然有這機緣,當然需當仁不讓抓住。


    胡君看著眾人的反應,歎息一聲,轉而與身邊唯一思緒清明的萬俟安伯道:“不是說這小丫頭隻有煉氣期嗎?怎麽這字中還有道韻?!這可真是了,有才還有實力,讓人嫉妒都嫉妒不起來。”


    煉氣期就能掌握一絲道韻,這已經不是用天縱英才能形容那般簡單。


    胡君甚至心中生出一絲不可置信的懷疑:莫非那個翁笑並不是吹得太過,而根本就是吹得不夠狠、吹得特別低調且謙遜?!


    但想想翁笑往日的德性,他又實在沒辦法昧著良心,將低調謙遜這四個字扣在他頭上。


    萬俟安伯的關注點與胡君還有些不同:“是啊,有才有實力,就差貌了。之前翁笑還說他這小師妹長得和他一模一樣,幾乎是一個模子脫出來的,可惜了。”


    這字跡,清雅中帶著難得一見的灑脫和飄逸,想必這位樓青茗道友定是一位胸中自由丘壑的小修士,是他們一上來就趕著挑釁,失卻了氣度,有些偏見和狹隘了。


    胡君也想起翁笑那每每得瑟時的囂張長臉,如果臉上再多沾點毛,活脫脫一副跳脫的猢猻樣兒,也不由扼腕:“女修沒有貌也好,沒有貌的女修走得才能更長遠。”


    眾人圍在一起,群策群力,到底在第六天晚上,解開了拜帖上的第三重陣法。


    陣法之下重新顯現出來的字跡,也果真如眾人一開始所設想的那般,姿態輕盈,灑脫逍遙,那種獨有的空靈道韻,讓連續解看七天陣法的眾人心頭不由一鬆,望著那拜帖上的字遲遲挪不開視線。


    也是許久之後,才有人將視線從這四個字上挪開,忽略字上道韻,閱讀其上的意思。


    “城東別院。”


    “城東別院指的就是咱們現在待的這處地方吧。”


    陸續有人從這字體中的意境中清醒過來,讀著上麵顯現出來的地點。


    然後又是一陣汗顏。


    不過,“這地點上的道韻雖說比一開始的時間要濃厚了些,但到底由於咱們解開陣法的時間太晚,上麵的道韻再過不了多久就要消褪了,可惜。”


    道韻這東西,最佳的留存物質為雕刻。


    大能們喜歡尋找契合自己功法或靈根的媒介進行雕刻,將自己的道韻留存於其上,進行販賣。


    所以,對於各大家族和宗門而言,凝結著不同道韻的道雕,很是吃香。


    因為一枚契合道心的道雕,很有可能為家族和宗門中啟蒙一枚道種,雖說那幾率萬萬中存一,但仍舊備受推崇與風靡。


    像是字跡,則是所有留存道韻的方式中,保存時間最短的幾種方式之一。


    眼見第七天的天色將明,拜帖上字跡中留存的道韻逐漸消散,眾人又是一陣扼腕歎息。


    第七天一大早,樓青茗早早結束打坐修煉,睜開眼睛。


    她揉了兩把阮媚與三花,起身推開房門,就看到早已在小院中相互切磋起來的幾位師兄。


    當然,陣狐峰的幾位師兄是在切磋陣法,她烏雁峰的三位師兄則是在切磋鬥法。


    見樓青茗出來,眾人麵上都顯現出明顯的鬥誌。


    “小師妹,你出來了。”這不疾不徐的清雅嗓音,是她四師兄陶季。


    “樓師妹,咱們什麽時候出發?”這是陣狐峰的弓師兄。


    “對對對,咱們趕緊出發,爺爺這次一定要去那群王八羔子麵前,好好討迴臉麵。”這嘹亮並熟悉的大嗓門,是二師兄陳奇無疑。


    翁笑這最開始被氣出來的怒氣經過這幾天的流逝,已經不像是最開始那樣濃烈,隻臉色仍舊有些不好,梗著脖兒和她道:“今兒個咱們一定要去好好打打他們的臉麵!這群外域陣師,使起手段來真是心黑,等我以後給他們好好宣傳宣傳。”


    樓青茗輕撫額頭:“咱們今兒個是去好說好話,交流情意的,你們可別端著一張找麻煩的黑臉過去。”


    “小師妹,你可別在這種時候心慈手軟。”翁笑一下子彈坐了起來,擺著手就開始指點江山,“我翁笑縱橫修真界十數年,隻吃便宜不吃虧,這如果吃了虧以後,我還擺著笑臉上門,那我臉麵可往哪兒放。”


    可你不是說,臉麵這東西最不值錢的嗎?


    樓青茗歎息:“那三師兄認為我聰明不?”


    翁笑想著小師妹解開請帖陣法後的解決方式,遲疑道:“大概,比我聰明那麽一點點?”


    “那師兄就聽我的,這次過去,他們絕對不會對咱們挑釁,反倒會客氣禮讓,等一會兒去到他們府上,你們有什麽問題和疑問,盡可以提沒關係。”


    眾人將信將疑,不過想想樓青茗這段時間的表現,也沒有表現出明顯的辯駁。


    在進入城東萬俟別院之前,翁笑還不放心的對她叮囑:“咱們烏雁峰,什麽都吃,就是絕對不吃虧。小師妹一會兒你如果感覺委屈了,咱們就走。反正那名額咱們已經拿下了,這個時候鳥不鳥他們,都是一個鳥樣。”


    城東萬俟別院今天,正門大開。


    萬俟安伯聽聞了樓青茗等人上門後,更是激動地出門迎接。


    對於這些陣師而言,最好的交流方式,就是你在陣道一方麵的實力勝過他們。


    現在樓青茗做到了,那麽他們當然會還以她熱情、尊重和接納。


    “這位就是樓道友,真是久聞大名。”


    萬俟安伯初初見到樓青茗,神情還有些詫異。


    聽多了翁笑在吹噓,他的小師妹長相幾乎與他一模一樣,眾人在心中早已對樓青茗的大概印象有了猜測和描繪,這猛地打眼一見,紛紛不約而同瞅了翁笑一眼。


    就這還一模一樣?!


    還一個模子裏脫出來的?!


    這翁笑他是不是眼瘸?!


    然而,等大家看到翁笑麵上那仿佛發自內心的自得笑意後,又紛紛將視線挪了迴來。


    哦,他這不是眼瘸,他根本就是對自己的外貌有著與現實不符的過度自信。


    樓青茗今日一身純黑色長袍,頭上一束挑高的長馬尾,用一頂青色的小玉冠束起,整個人倍顯風流灑脫之態。


    再加上她那雙狹長的瑞鳳眼,以及眼角氤氳著的胭脂色醉紅,氣質清雅中透著慵懶,舉止英氣又不失大氣,果真是一個妙人兒。


    “現下見到樓道友,果然應了那句話,字如其人。”


    氣質與字意幾乎一致。


    “前輩謬讚。”樓青茗笑眯眯拱手。


    “幾位貴客請。”


    胡君與其他幾位外域陣師,將一行人熱忱地迎入別院中。


    奢華別院的清靈花園中,靈茶、茶點早已經準備齊全,隻待客人上座。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杳無音信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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