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遠遠地就看到蒂娜此刻正同那個女法師並肩站在一處貨架前聊得正歡,看起來似乎正在談論什麽小故事,一個說得開心、一個聽得用心,時不時還搭配一些輕笑,讓人不由得好奇她們到底說些什麽。


    “……所以說,正是因為有著他一直在暗地裏鼓搗的諸多異怪內髒的食用性實驗作為基礎,我父親才能在半年前成功替換了某個配方中的某些主要成分,在大幅降低了藥劑的配置成本和難度後,順利研發出了這一款可以被普通人服用的體能恢複藥劑,暫時被稱為‘強效營養劑’,如今這一款藥劑,已經同之前我跟你提到過的那款由從異怪身上提取的脂肪、皮膚和部分特殊組織熬煮的‘萬用愈合藥膏’,成了我家最為知名的兩大招牌,附近的幾個傭兵團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此訂購這兩款成藥——前者可以極大地增強傷兵的存活幾率、也能很大程度上增強對於惡性疾病的抵抗力和痊愈能力,而後者則能夠快速止血、防止交叉感染,並且有效地增強對於燙傷、割傷、穿刺傷乃至於化膿的愈合效果。”


    沒走兩三步遠,就能隱約聽到蒂娜那顯得嗓音略有幾分激揚的熱情介紹聲——雖然同我一直記憶中,蒂娜那總是下意識的讓聲線處於一種和緩而低沉的平淡調子迥然有異,另外她如此喋喋不休的說話也和她平日裏端莊大方的氣質略感不同——不過這才是蒂娜可以作為這家草藥鋪子的活招牌的能力體現。


    每隔一段時間,我就能夠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隱約聽到從二樓蒂娜的房間窗口傳來“自言自語”的聲音,並在屋頂上的看到在燭光的晃動下,投落下來的她在鏡子麵前練習各種動作和表情的影子,而正是有著平日裏通過大量的練習和準備所營造出的這幅“營業專用姿態”,才能讓這家並非位於主幹道、甚至在支路上也顯得頗為偏僻的草藥鋪子,可以逐步積攢下如此堅實而雄厚的熟客資源來——否則我想不到這家店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立場堅定的熟客會經常上門,要知道不論是體格如熊、相貌硬朗的米爾,那個貌似五年前病死時都不到十五歲的二弟子,還是向來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的西澤師傅,都不像是能夠招攬來生意的樣子,可想而知,這都是這些年來蒂娜一個人默默努力的結果。


    當然了,我的到來對於這家點的經營情況也是有著不少的正麵影響的,除了作為一個沒人見過的異鄉人來給大家當神奇生物觀摩以招攬顧客外,我覺得自己的主要功勞,還是體現在了幫他們極大程度的解決了原本慘不忍睹的各種家務問題這一點上,讓人能夠穿上幹淨的衣服、吃上美味的飯菜,極大的解決了原本店內髒亂差、店員營養不足的情況,但是卻很難說是有什麽真正值得一提的正麵事跡——就算是蒂娜之前所說的那兩款藥劑能夠被西澤師傅研發出來,正是有著我的不少貢獻在裏麵,不過對此我也隻能算是打了一個“神助攻”罷了,主要還是靠西澤師傅強大的藥劑調製經驗和紮實的草藥學和魔藥學知識,所以對此我很難將其作為自己的功勞來進行看待。


    雖然我是這麽想的,但是看來在蒂娜的眼中卻並不是這樣,剛剛她說的那番話雖然顯得中規中矩,但是聽到後卻很容易就會忽略了西澤先生在研發新藥劑上的努力和功績,而很容易就將注意力集中到我這個不過是提供了幾種研究材料的小夥計的身上,即使這其中的偏袒之意並不是那麽明顯,但是依舊讓人一聽就知道對方心裏對於這件事到底是怎麽看待的。


    或許那個女法師並沒有察覺到這裏麵的細微不同之處,卻讓我這個“當事人”頗有些難為情,好在總比被人鄙視和忽視要強的多,站在後方稍等片刻,見兩人差不多話題告一段落後,便即走上前去。


    “這是您購買的藥材,請查看一下類別,另外請來這邊進行稱量,若是覺得貨沒問題的話,就可以付錢了,不過就同以往一樣,若是出了門的話,就禁止退換了。”


    見到我端著一籃子的藥材袋走過來後,兩女便轉身望來,那個女法師還沒開口迴應,蒂娜已經上前一步衝我微微一笑後,伸手接過了我手中的籃子。


    “辛苦了,之後就由我來稱重和打包吧,另外今天的午飯也要開始準備了,麻煩你了~”


    看著衝我眨了下眼睛的女孩兒,我還真覺得有些不適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營業模式下,連自己真正的心性都會產生變化,總之我到現在依舊對她這種未語先笑、俏皮可愛的樣子不由得感到近似於毛骨悚然的違和感。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她此刻這番極為“有禮貌”的表現,與以往頗有幾分慢待的命令口吻大相徑庭——不過說起來也快習慣了,因為我發現,貌似隻要有外人在場,她表現出的外在性格就會出現很明顯的潛在變化,交涉用的口吻也會從原本的直白淡漠,變得似乎重新擁有了人情世故方麵的考慮,也不知道是好是壞,隻希望她不會因此而精神分裂就好。


    考慮到我的廚藝在這個家裏簡直把其他人都甩出去有三條街遠,讓她們來做的話,這飯菜如今可能連米爾都不太吃的下口,我也就隻能暗自感慨一聲“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然後轉身向廚房走去。


    說起來在我剛過來的時候,威斯頓一家的家務基本上都掌控在蒂娜一人的手中,雖然蒂娜這個女孩兒簡直就仿佛我在中學時那些責任感極強、並且事事精益求精的班長型優等生的翻版,可惜雖然在學習和工作上的能力上確實極為傑出,但是在家務方麵卻顯得非常平庸,家裏每天吃的都是大雜煮或是燕麥粥,時不時搭配幾個涼拌菜和香腸,至於從外麵買點黑布丁和烤雞就算是過年了,明明家裏即有閑錢又有產業,但是這日子過得簡直就是糟心。


    那個時候我還以為這個城市內的生活水平就這樣,就算是小資家庭也過得並不舒適,不過後來我很快就發現,這邊雖然在食之一道上確實遠遠比不上我們天朝上國,但是飲食的豐富層麵上卻並不亞於很多我故鄉的西方國家,雖然確實食用的菜色種類很少,但是花樣也是很多的,光是常見的沙拉就有不下六種、麵包有二十來種、香腸有三十多種,各種調味料豐富多彩,而燉菜有三個常見類別可以自由添加想吃的主料,另外還有各種烤製手法大行其道,可以說雖然在吃上還是顯得頗為有點單調,但是卻足以讓每隔兩天都能吃上新的菜色,幾個月的時間可以不帶重樣的——但是可悲的是,在蒂娜的手中,隻有大燉菜和燕麥粥可以食用,實在是即可悲、又可歎,這一家子的日子過得比許多碼頭賣苦力的腳夫還不如。


    其實說起來我這個人在故鄉的時候,也算是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溫室花朵,這個年代的大學生什麽樣子大家都清楚,每天隻要記得按時定點去學生食堂就什麽問題都解決了,半夜嘴饞了出了校門就是各種串店和烤吧,想吃什麽東西,出了校門走出兩條街不到,就應有盡有、任君挑選;至於髒衣服什麽的,都是穿得不能再穿了才會換下了,一條內褲可以穿上一個星期,一雙襪子可以堅持兩個星期,鞋子那是要穿到膠皮底子磨破了才會更換,這就使得每周末迴家後,直接將身上的脫下來扔洗衣機裏,這一個星期的髒衣服就都在裏麵了。


    但是就是我這麽一個怎麽看都稱不上“講究”的邋遢大王,在來了威斯頓家後不到兩個月,就忍受不了蒂娜和南希洗出來的衣服了——那簡直就不能叫做洗衣服,而隻是將衣服扔進水盆裏揉一揉後,就拿出來晾上了,就算是我在宿舍忍無可忍下洗洗內褲和襪子,也還要打上兩三遍肥皂的,而且晾衣服的時候不管刮風下雨全不在乎,這外麵下著瓢潑大雨,那衣服就在院中的晾衣杆上迎風招展,等到第二天中午衣服被太陽曬幹後,便拿下來就當是晾好能穿了——我當時隻覺得天雷滾滾,覺得這女人一旦不講究起來,簡直堪稱百無禁忌,讓人甘拜下風、自歎弗如。


    至於蒂娜那自認為營養豐富、配菜多樣的大燉菜,基本上我從一開始就是強忍著反感、食不知味的直接吞下去的,純當作每日必須的補充手段,一點都無法享受到飲食的樂趣,簡直和“上刑”也相差仿佛了——雖然我很痛苦,不過在我看來,西澤先生和南希貌似也並不感到滿意。


    要知道,那個時候幾乎每隔幾天,他們一家就會去酒館吃晚飯,雖然酒館的飯菜並不貴,但是這麽一家子一起去的確實也並不多見,要知道如威斯頓家這樣有點資產的多半是會雇傭廚婦和女傭的,至於稍微困難一點的家庭一周去吃一次就差不多了,也隻有那些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也不用考慮存款的單身漢才能經常光顧酒館。


    於是乎,自我覺得和威斯頓一家也算是混熟了,在他們眼中不再是一個需要被警惕戒備的“異族蠻人”,而屬於被接納認可的“異鄉迷途人”後,我便開始逐步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先是通過幫廚等工作,有意識的提出自己的意見來改變蒂娜和南希一貫以來的“惡劣”習慣,為她們指點烹飪和清潔所需要注意的事項,最麻煩的就是糾正她們堪稱災難一般的洗衣和晾衣“常識”,等最後她們基本上接受了我所傳授的種種“先進經驗”後,我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已經從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變得堪稱無所不會、無所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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