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雖然他是敵人,是反派,是惡棍。可是親眼目睹餘滄海的威勢氣概,吳格心中仍然浮現出了這兩句詩來。


    大丈夫當如是也!


    可同時他也感覺到了非常憤怒,因為對方在大開殺戒的時候,自己卻隻能屏氣靜聲,不敢攖其鋒芒。憤怒,源自於對自己無能為力的認知!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卻是新人們都被驚起,舉著手弩圍了過來。直到青城派的人走得沒了蹤影,龍傲天才恨恨地說到:“法克,真特麽的囂張!”,又嘴欠了一句:“老吳你弱爆了,光靠嘴炮沒用的啊。”


    吳格心中煩躁,轉過身來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龍傲天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縮縮脖子,竟然沒有再說話。其他人瞬間也安靜下來,怯怯地看著吳格,似乎在等待他的爆發。


    見到眾人如此表情,吳格知道自己是嚇到他們了,他不願遷怒於人,但也不想再聽廢話,於是深深唿吸幾口後笑著說道:“說得沒錯,我們隊伍的實力亟需提高,所以迴去之後我會好好的訓練你…”,他的目光轉向嘴角露出幸災樂禍笑容的雙胞胎,吐出最後一個字“們!”,然後滿意地看著她們收起了笑容。


    輪迴者們容易降服,但吳格最為擔心的還是這撥鏢師會不會被打崩了,他先悄聲詢問曼秋地道的進度,得到很快就會完工的迴答之後心中安定很多;再去找韓杏借過手機,調出程序來把文字改為‘明日即至’,然後就匆匆趕往大廳探看。


    走到一半他又折迴了頭,龍傲天的話很難聽但是卻有道理,嘴炮可以得逞一時卻不能得逞一世,他丟給大家一個任務,讓他們一起商量有什麽解決方法。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也許他們能夠迸發出什麽思維火花來呢。


    雖然青城的人已經走了蠻久,但大廳裏麵仍然一片死寂,林震南披頭散發,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太師椅上。鏢師們沉默著收殮同事們的屍首,見到吳格走進來,他們也隻是翻眼看看,沒有任何言語。


    倒是林震南像是見了救星一般抓住他的胳膊問道:“吳大俠,那仙師,仙師是否篤定明天就到?”,又急迫地問:“萬一賊人再來,可如何是好?要不然現在就走?”,他拉著吳格走到屏幕前麵說:“過東小街往東北走,賊人沒有哨卡。”,他六神無主地看著吳格,完全亂了方寸。


    吳格略覺奇怪,就算餘滄海再怎麽神勇也不至於把老於江湖的林震南嚇成這樣啊,他不動神色地掙開林震南的手,在屏幕上虛劃過去道:“就算要走也得等到晚上,再看看吧。”,隨即提高聲音道:“仙師剛剛傳訊過來,明日必至!”,說著舉起了手機。


    表情呆滯的眾位鏢師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圍了過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念叨著‘明日必至,明日必至。’,再瞅瞅手中的鮮血,忽然蹲下去大哭起來。


    之前青城派師徒上門之時,雖然來得迅急,但鏢局裏麵也做好了準備,眾人都把弓弩對準大門想要給來犯之敵一個狠的,卻沒料到對方在進門之前先撒了幾把金錢鏢,一下子就打亂了他們的陣腳。接著青城派的三個弟子把住大門隻管用暗器招唿,餘滄海則衝了進來見人就殺。


    林震南仗著有混元一氣牌護體,念著‘日天’就衝了上去,結果一個迴合就被磕飛了長劍;然後餘滄海避開他轉去殺傷別人,反而是林震南搶過了一把彎刀跟在他後麵追殺---卻又哪裏追得上---最後餘滄海被他膩歪煩了,迴手一劍挑散了他的發髻,林震南才赫然想起自己太過激動而忘了念咒語,再迴想那一劍的迅捷,醒覺如果對方偷襲暗算的話,自己壓根沒有機會念咒語就會丟了性命。想到這點他的心氣神猛然就泄了,躲在人群中再也不敢現身,直到青城派的人離開才軟軟地倒在椅中。


    吳格把手機上的華麗字體展示給所有人都看過一遍,才沉聲說道:“既然賊人沒有趕盡殺絕,那麽必然另有所圖,所以我們還有機會熬過最後一天。”,見眾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樣,又接著道:“既然無法力敵,那就隻好使個緩兵之計了,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一天時間拖過去。”


    林震南追問:“有何計策?”,剛才他被餘滄海的武藝所攝,方寸大亂,隻想早點逃離這危險的地方。現在迴過神來又要求穩了:他的地道很快就要完工,出口正在東小街東邊何員外家的後院。


    這何員外久居江南,此處的宅子隻有幾個仆人看管,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伏進去,再順著小巷避開敵人的巡邏---據早上觀察敵人已經放棄了此處的巡邏---先到祖宅避個幾日,等風頭過了再伺機出城。青城中人遠自四川而來,又沒有異寶相助,如何能夠在這諾大的福州城中尋出他這地頭蛇來!


    吳格皺起眉頭,摸著下巴,腦袋裏麵急速轉動著。其實他的心中並無定計,緩兵之計雲雲隻是為了維持士氣而已。但同時他也明白不管好壞他都要提出個計劃來,最好還要安排這些鏢師們做點什麽,好讓他們的心思從剛才的襲擊中脫離出來。


    “我們隻需要再拖過一天,然而賊人卻不知道這一點…”,吳格習慣性地用食指和中指敲打著桌麵,“賊人連續幾日來襲,目的就是逼迫我等逃走…有了,總鏢頭,我們索性分金銀,整行裝,備馬匹,那青城派見我欲走,必然退至外圍守候,如此便有了喘息之機。”


    林震南還沒有說話,黃賬房就搖頭說道:“非也非也,兵法有雲曰擊其惰歸,如若是我就守候追擊,擒賊擒王。”


    你個酸秀才拽什麽文,鬼才知道青城派會退還是會追呢,但是說‘會退’大家聽起來不就安心了麽!吳格內裏痛罵,外表淡然,他笑著指向屏幕道:“黃先生言之有理,待我等一試便知。”


    “然則整備行裝又如何用的上一天之久?”黃賬房繼續發問。


    這是個好問題,所以需要交給專業人士解決:“就要黃先生幫忙慢慢算賬了。”


    林震南也沒有其他好辦法,正好也可以借此機會收拾細軟。於是乎眾人紛紛行動起來,將大廳變成如畢業班的宿舍一般。


    西廂房的輪迴著們被吵醒了之後再也睡不著覺,這時也來到了大廳。吳格笑著問他們有沒有想出來什麽好主意,幾個人都大搖其頭,隻有龍傲天不滿地投訴道:“我出了好幾個主意,他們都不聽!”,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吳格,滿臉都是‘快問我啊’的表情。


    那我也就不用聽了,不過也不要打擊他的積極性。吳格拍拍他的肩膀說:“現在情況變了,再出幾個新主意吧。”


    曼秋聽過吳格的‘緩兵之計’,提了個建議:“我們打包行李也要讓青城的人知道才行啊,不然這戲不是白演了?”


    說得也是,於是吳格故技重施,找來一匹白布,筆走龍蛇寫下一排大字:但有所求,雙手奉上,給你鏢局又如何?大家談談吧!


    看到這半文不白的標語,曼秋和雙胞胎繃不住笑成一團。阿諾一聲不響地接過標語,把它掛在了旗杆上。


    韓杏看著風中飄舞的白布,突然腦洞大開,說道:“要不要在天井裏麵掛滿布呀?這樣敵人看不清楚裏麵的情況呀,他們肯定就不敢來了呀。”


    龍傲天立即反駁:“哪有這麽簡單,人家一把火就燒沒了。”,但是韓杏的觀點啟發了他,小夥子叫道:“要麽在天井裏麵撒上鐵釘玻璃渣毒藥,再挖兩個陷阱?”


    “你傻不傻啊,明朝哪有什麽鐵釘玻璃呀!”這是韓杏在找場子。


    小夥子這幾天已經被娃娃臉禦姐打擊的麻木了,所以他的心情完全不受影響:“要不然就用大絕招:灑滿大便怎麽樣,嘿嘿哈哈。”


    這一招確實隻有這個高一男生才會想出來,女生們全都露出了惡心的表情,龍傲天卻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因為吳格開口了:“好主意!”,然後很快就變成了苦瓜臉,“小龍你就負責實施吧。”


    最後還是林震南支援了幾個鏢師和幾輛小推車,加上輪迴者中的四位男士,把馬廄搬到了天井的位置---人的五穀輪迴之物倒是有的,但是連始作俑者也退縮了。黃賬房連聲說‘兒戲’,但同時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稱這是“蠻夷之人的粗鄙之計”。


    “如果有效果的話。”,曼秋戴上了口罩,甕聲甕氣地說話:“敵人隻有從圍牆上走了,要不要…”


    要的,於是大家又在圍牆上麵插了一排刀尖,看能不能陰死個倒黴蛋。


    旗杆上麵的標語很快就被官兵收走了,街對麵的樓上來了個人,看了一會兒他們運送馬糞也走了。眾人幹完了該幹的事情,滿頭大汗地迴到大廳,等待命運的裁決。


    仙師明日必至!鏢師們反複念叨著,繼續喝酒賭博;


    地道明早就好,仙師不來的話我也會鴻飛杳杳。林震南收拾好行李,和心腹們舉杯相慶;


    任務明天結束---終於熬到最後一天了真不容易啊!輪迴者們暗自慶幸,看向鏢師們的目光帶著憐憫。


    今晚再殺幾個,看龜兒子明天跑不跑。餘滄海獨立於高樓,冷冷地注目福威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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