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還命——”


    木哥又是一哆嗦。


    “那好像是報仇。不是報答——”方喬看著木哥的神情,偷偷掩嘴笑,“要不。還是、還是——唉,我現在暫時也沒什麽要你還的啦,總之,就是記得你欠我個人情就好了。”方喬開心的笑著,一轉眼發現有人在向她招手,忙收起笑容,對木哥說:“好啦,小木哥哥,姐姐在叫我,以後有時間再聊!”說完轉身跑開,隻是才邁了兩步又轉過頭,神神秘秘的說道:“對了,小木哥哥,木家的這一代,就你一個男丁麽?”


    木哥一愣,也不置對否,呆了半天正要表示,卻見方喬似已等不及,撂下一句“無論幾個,你也躲不掉了——”便調頭跑遠,隻留下木哥站在原地愣愣的發呆,整個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最後還是台上的一聲痛唿把木哥喊醒過來,那“哎呦”的一聲大叫木哥再熟悉不過,他轉頭望向“鬥台”,果真見到金佳子正一瘸一拐的掙紮著往起站,而對麵那個身手矯健的年輕男子輕輕撣撣袖口,輕蔑的朝著金佳子冷笑,他的袖口裏麵時不時的閃著淡淡寒光,那是便捷靈巧的袖箭。


    驅邪大會的“鬥法”是允許使用暗器和弓弩的,隻是有個前提,不能傷到對手和周圍的人,否則就算敗了,而台子就這麽大,觀眾又那麽多,箭矢無眼,飛來飛去的又怎麽保證它們繞開人走,況且既然允許用弓箭,卻又不許傷人,那這條規矩在眾人的眼中看來,無異於一句廢的不能再廢的廢話,難道拿弓箭當單弦,在現場給諸位來上一支小曲兒,以助豪興?!


    ——這是大多人的看法,但是,在某一屆的驅邪大會上,當某個部族使用弓箭出戰後,一切對大會規矩的鄙夷之聲全都消失了——那一場“鬥法”中,可以說箭支是漫天齊飛,卻沒有一支射出台外,箭頭根根中的,卻沒有任何人因此受傷……


    原來,所有箭杆兒上都被刻上了符文符騰,隻要箭頭臨近人的皮膚,箭身上的符咒就會起作用,徹底化去箭支前射的勢頭,驟然停住後便依附到人的身上,開始它們的真正使命,施放被灌注到箭身裏麵的諸般法術——定身術、緩行術、劇痛咒、狂暈術……


    那個部族,便是十幾代以前的北方張家,大概也是從那時開始,張家衣物上的標識便是一支怒張的小弓,一直流傳至今。


    張家的這個精射奇能不止震懾住了一些大妖大魔,更在同道中立起了大威,而且又經過這麽多年輩的發展改善,現在已經製成了袖箭,用起來更迅捷、更精準、更防不勝防、更藏無處藏……


    金佳子就是中了幾隻這樣的袖箭,肚子上中的是兩支“抽搐咒”,肚皮現在正在擰著勁兒的緊抽,連帶起胃腸的痙攣,讓金佳子疼得額頭上直冒冷汗,後背上中的是一支“緩行術”,這讓他的右半個肩膀都行動緩慢,本想活動活動肩胛,卻像在故意挑逗一樣,輕扭著肩頭,緩緩環繞,極盡媚態。他的腿上已經中了一支“劇痛咒”,整條右腿像有千百支鋼針在攪動骨髓、挑動神經,一股一股的揪心痛感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但他還是楞撐著站了起來。


    對手也有些驚訝,挑挑眉頭,又揚起手射出一根箭,金佳子身子一偏躲了過去,哪知箭支擦著他的肩膀飛了過去,又疾速的調了個頭,再次飛轉迴來,嗡的一聲在他的後頸處懸停,那是一根“狂暈術”,金佳子腦袋一沉,腿一軟,“噗嗵”向前栽去……


    張家的族人立時大聲歡叫,主席台上的張歡姻也在撇著嘴笑,滿臉得意。


    石引梁的興致也出奇的高,他嗬嗬笑著看向張歡姻:“張族長,鄙人素來就聽說張家神弓舉世無匹,但真沒想到竟有如此神妙,把個囂張之徒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今日一見當真佩服得五體投地,恐怕也隻有張家才能如此輕鬆的製服姓木的這一眾人了。”


    這一句拍馬屁的話讓張歡姻聽著很是受用,但是卻也無形得罪了其他幾人,其中尤以剛剛經曆過門派慘敗的袁二爺為甚,他黑著臉罵道:“無知後生也敢言出侃侃,妄下胡斷,真應該好好洗涮一下嘴巴,品一品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說完,他抓起桌上的茶杯,冷哼一聲,一飲而盡。


    石引梁臉色一赧,被罵得有些憋悶,卻也不敢再得罪這些名門大派,正心燥之時,正好有工作人員上來添茶,也忙奪過一杯,喝了個底朝天,坐在那兒悶悶的不說話。


    金佳子又站起來了,這讓對手大大的心驚,這要是放在以往,中了十多支箭的人早就已經倒地不起,昏死過去,可沒想到這個長著四方腦袋的家夥竟然還能挺著站直,而且還在晃晃悠悠的往這邊走,這、這是什麽樣的忍耐力?


    見到對手又在袖弓裏裝上了一排短箭,金佳子咧開了嘴,卻不似惶恐,反倒更像是冷嘲,“嗖嗖嗖嗖——”接連十幾聲弓弦繃動之聲,七八支短箭激射而來,金佳子手持著“**棍”,用僅剩一隻靈活的左手連連撥擋,雖擋開了幾支,但腰腹、大腿還是又被射中,他身子劇烈晃動,用短棍支撐住地麵,這次竟然沒再倒下。


    對手驚愕的輕唿了一聲,使勁兒揉了揉眼睛,似是極不相信,看著對麵渾身上下“插”滿短箭好像刺蝟一般的金佳子,他有些心慌了……


    主席台上的張歡姻也瞪大了眼睛,她太清楚自己家族神弓的威力了——定在人身上不是使之受傷,而是以各種能觸及靈魂的疼痛去擊垮對手,那種疼痛或眩暈她曾親自感受過,便像把裸露的皮肉放在“真火”上烤,痛得鑽心,疼似剜肉,讓人根本挺不上一時半刻,但是眼前那個家夥卻還在站著,雖然也是搖搖欲墜,可從他淩厲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他的神智並沒混亂,而且那剛強的表情中透出的那一股狠絕讓她心底微微生寒,她不由偷偷打了個冷顫,端過桌上的熱茶,喝下了一大口…(未完待續。。)


    第588章狠絕


    金佳子從小到大,玩的就是好勇鬥狠,他或許沒有木哥的攻防齊備,也沒有韓梓良的機敏靈巧,但是絕對不比他們任何人好對付,那就是憑著一個狠字!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這在本局的對戰中被他演繹得淋漓盡致——


    當對手又射出十幾支“眩目咒”之後,金佳子已經暈天轉地,再看不清眼前的任何東西,身邊的東西好像都腳上頭下的倒栽過來,裁判在倒拿著花筒解說,台下的觀眾輕輕飄飄橫向遊動飛舞,主席台上有人笑,有人苦,但一張張麵孔一會兒倒豎過來,一會兒一百八十度的扭轉過去,讓金佳子又心慌又別扭,這種嚴重眩暈的感覺讓他很想吐,更想趴在地上好好睡上一大覺——或許明天一早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切都恢複正常了,世界會再次正倒過來,人們為他的叫好聲也不像是現在一般喝倒彩,說不定在夢裏還能看見自己的那些“初戀”,其中還包括蒼老師……野結衣……嗯?等等,那些遙不可及的女郎是在“幻境”中才出現的,她們、她們是虛幻的,是憑空臆想出來的……那現在?現在,腦袋裏的一切都是因高度眩暈而產生出的幻覺!


    金佳子渾身一震,使勁兒甩了甩腦袋……


    對手正在向台下的同族人揮手致意,向主席台上的張歡姻提前邀功,他得意的臉上露出了暢快的笑,可當發現族人們瞟著驚恐的眼神看向他身後的時候。他頓時感到心底一沉——


    一股弱風從耳畔襲近,他猛地跳到一旁,再迴身後,驚懼的看到金佳子正站在他的眼前,晃晃蕩蕩,身形不穩,他抬手再想射出幾箭,弓簧卻打了空弦,摸一摸口袋,空空癟癟。身上帶著的短箭已盡數打光了。


    但是金佳子身上多處受製。腦袋也渾渾噩噩的,打出的招式不是慢慢吞吞就是偏之千裏,一時間根本對對手造不成威脅,對手一見此狀。眼珠一轉。又想出了一個損招。大喇喇的繞道金佳子背後,照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金佳子反應不及。被踹了個瓷實,好懸來了個狗啃屎,噔噔噔猛往前衝了好幾步才穩下身形,再慢騰騰的轉過身時,台下的張家族人已經笑得前仰後合,侮辱之意顯而易見,主席台上的張歡姻也拍著桌子大笑,全然沒有一點兒大家族當家人的風度,倒讓施書禮和韓墨忠冷嗤而對。


    金佳子在台上亂打亂舞,對手就在他身子周圍纏跳,一會蹦到左麵搗上一拳,一會跳到右邊來那麽一杵,金佳子滿眼昏花,頭眩目脹,哪能躲閃得開,不一會兒便被人家繞得團團轉,讓台下的眾人看來,便好像大人在戲耍四五歲的小孩兒,一時間有人唏噓,有人不忍,哀歎著搖頭麵露苦色。


    正當台邊的裁判也有些看不下去,想提前結束比鬥之時,場上風雲突變——


    金佳子的“狠”終於在這個時候爆發了……


    此時對手又跳到金佳子的身後,想在他的後腦勺來上一記,卻聽“哢嚓”一聲輕響,金佳子的短棍前端突然探出一根寸長的尖刺,刺上還帶著倒鉤,鋒利尖削,寒光逼人。


    對手一見金佳子露出兇器,心中一驚,想收住腳步卻已來不及,眼見著尖刺離自己的胸口越來越近……


    台下的眾人也發出“嘩”的一片驚唿,要知道,“鬥法”中使用利器傷人那是大忌,輕者當局判輸,重者直接驅出除邪大會,而且還會受到各方的責罰,實為得不償失。


    “混蛋,膽敢傷人——”張歡姻怒叫一聲,忽的站起。


    石引梁冷笑一聲,撇撇嘴:“他那是被打蒙了,想做困獸之鬥!誒?什麽——”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台上。


    台下眾人一時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場上的變化——


    就在對手馬上撞到尖刺時,金佳子卻猛地翻轉手腕,高抬手狠下落,噗的一聲,把**棍紮在自己的右肩之上,頓時鮮血迸濺,他咬緊牙關再用力一拔,倒鉤立時帶出大片血肉,一時血染鬥台,但他的神智卻瞬間清明,之前的渾噩狀態為之一變,頭腦清晰了,眼睛也看得分明,見到對手正衝到自己近身,也不管腿上傳來的劇痛,抬起一腳,嘭的將那漢子踹飛起來,他這一腳憋足了勁兒,正踢在對手的肚腹之上,那漢子在空中飛了足有五六米才落下來,在地上滾了幾滾掙紮著爬起來,又感五髒六腑好像都移了位,哇的一聲,大吐起來。


    金佳子腿腳受製,行動還是不利索,索性也往前衝了,抓住腿上的幾支短箭便用力往下拔,那箭頭、箭身、箭中都被施了法術,就好像塗上了厚厚一層強力膠,在金佳子的幾番猛力扯動之下,倒是確實有些鬆動,不過卻讓金佳子皮肉筋骨出奇的疼,他也不管那麽多,咬牙死命一扯,噗噗噗幾聲輕響,短箭帶著皮肉被扯拽下來,腿上血流如注。


    台下的人看得心驚肉跳,對手更是被驚得眼角直抽,卻見金佳子將那把箭支扔在一旁,再舍命拔下胳膊上的一支短箭,握在手裏,瞄準過來,全力一擲,箭支便閃出一道寒光,飛射而來。


    那漢子剛剛還在為金佳子的玩命兒反撲嚇得心驚不已,現在一看那急速飛來的短箭,心中登時樂開了花——


    蠢貨!我正在為有弓無箭而犯愁,卻不料缺什麽來什麽,哈哈,趴下吧!那漢子內心狂喜,身子一側劈手一抓,那隻短箭就被他牢牢的握在手中,再重新裝填進袖弓,瞄住金佳子的胸口,冷冷一笑,勾下了機簧……


    主席台上,本來驚怒站起的張歡姻此刻又穩穩的坐了下來,看到門人再次掌握了“比鬥”的主動,她心情是一片大好,輕抿著茶水,翹著二郎腿,不屑的瞥了瞥站在台下不遠處的木哥,卻猛然心生疑惑——


    因為木哥也看著台上,不過卻好像在笑,輕鬆愜意、胸有成足的笑……(未完待續。。)


    第589章探監


    在張家派上來的那個漢子朝著金佳子勾動袖弓機簧之後,主席台上的張歡姻臉色就變了,那漢子也突然察覺出了不對,被射出去的短箭發出一聲破空的尖嘯,嗖的疾飛而去,但箭身上的法咒好像突然失了效,控也控製不住,減也減不下速,飛旋著直射金佳子的胸口。


    那漢子頓時慌了,急打出幾個指訣依舊無法操控短箭,連忙驚急的跳起,向金佳子衝了過去,但人哪有箭快,眨眼間,箭頭就到了金佳子的身前,金佳子臉上也露出笑容,身子微微一偏,噗,短箭正中他的肩頭,打得有些偏,穿破了他的衣服,在肩臂上劃出一道兒血口,繼續往前飛,說來也巧,直落張家的方陣中,也不知是金佳子故意選擇了這個站位,還是惶惶之中自有天意,短箭一聲唿嘯,噗的射中了方陣中的一人,那人嗷的一聲大叫,拖著肥胖的身軀驚跳起來,大腿上已是殷紅一片,抬頭哀嚎時,大夥終於看清,那,正是色鬼胖子袁艾逄,後來曾有人問金佳子這是不是他事先推算好的,否則怎麽會這麽巧的射中那個色鬼混蛋,但金佳子隻是聳聳肩膀,無奈的說:“很正常嘛,他長得那麽胖,受襲麵積比別人大了不止一圈半圈,他不中箭還能有誰……”


    “錯傷”對手,又“誤傷”了觀眾,這一局的比試其實也就算結束了,雖然張家方陣中已經有人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什麽“錯傷”、“誤傷”,那隻短箭被人動了手腳,上麵的符文符騰已經被強行摳下去了好幾處,咒法符法自然也就失效了,而有機會這麽做的,當然就隻有金佳子一人,後來有人迴憶,金佳子在拔下這根箭支的時候。確實在手裏握了半天,有足夠的時間……


    第一局的“鬥法”勝負已分,但台上的兩個人卻不肯下來,張家的那個漢子自覺被金佳子“陰了”,心中大是不服,尤其當他發現張族長那一雙鳳目陰陰冷冷的看過來的時候,感覺渾身上下都涼了個透徹,也不管什麽勝負輸贏,嗷一嗓子就像金佳子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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