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淩依稀記起,在他**交加,口幹舌燥的時候,觸摸到身旁的一個淺坑裏,似乎有水。


    混沌中的自己俯身去喝了許多,味道很不好,但卻暫時的讓他舒服了些。


    後來他好像還捧了一些,喂給身邊的一個人,雖然那時他分不清那人是誰,此時想來,必然是沈璿無疑。


    現今腦子清醒,想起那東西異常腥鹹的味道,八成是黑龍在洞裏重傷之時留下的血。


    不過他也喝了不少龍血,卻並沒有什麽中毒的症狀。或者沈璿還有別的什麽遭遇也說不定。但葉飛淩能夠努力迴憶起來的,就隻有龍血了。


    想到那小丫頭怎麽說也是因為自己才變得那樣,葉飛淩也顧不上自己剛剛醒過來,渾身虛弱無力,讓李文綜和齊鑫泰攙扶著去看望沈璿。


    出門才發現此處居住的,是山莊外臨時搭建的簡易木屋。透過殘垣斷壁,隻看見孤劍山莊一片狼藉。


    進到旁邊的那一間屋子,兩頰潮紅,昏迷不醒的沈璿正在其中。


    見過禮之後,葉飛淩詳細對柳副宗主說了龍血之事。柳安皺眉思索半晌,道:“璿兒渾身滾燙,是陽氣亢奮之症。想來那妖龍乃上古靈獸,其血必定不凡。葉賢侄身為男子,血性陽剛,飲了龍血並沒有大礙。而璿兒卻是陰柔體質的女孩兒家,對妖龍之血難以吸融,也是極有可能的。”


    葉飛淩擔憂道:“如果真的是這樣,不知沈姑娘是否會有危險?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解救?沈姑娘是為救我跌入汐音洞,隻怪我沒能照料好,害她受苦了。”


    柳安道:“葉賢侄不必自責,此次魔域妖孽前來,引得妖龍出洞。全靠葉賢侄勇武過人,貴師叔更是年少有為,終於沒讓妖龍造成更大的禍害。璿兒雖然俠義心腸,畢竟是魯莽了些。葉賢侄又何錯之有?”


    說罷,垂首思量半晌,又道:“如今璿兒雖然情況不太好,但我已經為她服下靈藥,護住根基,暫時也沒有性命之憂。既然此地事情暫時了結,我就帶著璿兒先行趕迴天雲宗,尋找救治她的法子。”


    葉飛淩聽他此話,看了看氣息微弱的沈璿道:“在下願意隨柳副宗主一同前去,但凡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我也可以略盡綿力。”


    柳安伸手拍拍他手臂道:“葉賢侄自己身體損傷未愈,應當好好修養。璿兒的事,你且不必掛懷,要知道我們天雲宗裏靈丹妙藥,玄妙法門頗多。相信總能找到令璿兒恢複如初的辦法。”


    葉飛淩聽他這麽說,知道他此言並不是有意吹噓,中州第一修真名門天雲宗,絕不是浪得虛名。當下點點頭道:“沈姑娘古道熱腸,想來也會吉人天相。如果他日她能痊愈,盼望副宗主能夠傳信告知在下。否則,我也總是不能安心。”


    柳安答應下來,這就要準備立刻動身啟程。戚康和賢烈道人等其他門派眾人也紛紛起身告辭。


    李文綜忙去通知莫戎和江仲前來相送。臨別之時,柳安又轉頭來對莫戎道:“孤劍山莊遭妖龍催殘,莫莊主也不需太過煩惱。好在人員傷亡非眾,重建倒也不難。我天雲宗也當出一份綿力,莫莊主且相待些時日。”


    說完在人群中掃視一周,問道:“不知申屠姑娘傷勢如何?可有大礙?”


    莫戎迴道:“有勞掛懷,小師妹傷勢雖無大礙,卻也需要恢複些時日。不能前來為柳副宗主送行,還望不要見怪才是!”


    柳安道:“莫莊主說哪裏話,我怎會見怪?我隻是見申屠姑娘年紀輕輕,一番修行著實了得。來年三月陽春時節,正是一紀年一次的仙劍大會之期。之前數次給貴莊發過邀請貼,可惜都不曾前來。如今有申屠姑娘這樣的修為,去比上一比,和修真同道互相切磋一下心得,對孤劍山莊來說,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莫戎一聽此話,神情有些尷尬,但隨即又恢複自然,點頭稱是。


    柳安看著一旁的葉飛淩道:“葉賢侄身手也算得俊秀,何況為人勇猛過人。等到三月裏,也一同前來會一會天下修真界的朋友,開闊眼界見識,豈不是一件美事?”


    有熱鬧,葉飛淩當然想要前去湊一湊,於是痛快答應道:“好,到時候我一定去。正好還可以去看望沈姑娘。”


    柳安聽他答應,點頭一笑,就此帶著沈璿和張明遠,同戚康和賢烈道長等一眾人等禦劍而去。


    柳安他們一走,莫戎等人正要迴木屋裏,忽見莊中十幾名弟子結伴而來。


    葉飛淩受傷醒來後還沒見過一眾師兄弟,還以為他們是來探望自己,正要開口招唿,卻發現有些不對勁。


    隻見以二師兄溫長嶺為首眾人,有些畏畏縮縮的蹭到跟前,目光根本不在死裏逃生的葉飛淩身上,而是閃爍不定的看向莫戎。


    “出什麽事了?”莫戎自然看得出這一眾弟子的不對勁。


    “師……師父,我……我們……”溫長嶺吞吞吐吐。


    “什麽我我們的,有什麽話就直說。”


    溫長嶺垂首不言,他身旁的三弟子於檢挺身而出,大聲道:“二師兄,這有什麽難為情的,直說便是。師父,我們要下山。”


    莫戎奇道:“下山?下山去幹什麽?”順口說完,才一下子反應過來。“你說你們要下山?”


    那於檢道:“沒錯,我們是要下山。”


    “為什麽?”莫戎其實心裏知道答案,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我們本來是要來學那成仙的法術,眼見學不成自然要下山嘍!”


    “學不成,還可以繼續努力學啊!”莫戎還想做最後的挽迴努力。


    “努力也是白搭,我們總不能都要像福兒那樣,把命斷送在這裏吧?”於檢語帶鋒刃。


    莫戎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福兒?是啊,無辜慘死的福兒!


    “何況如今山莊毀成這副模樣,難道讓我們住在荒山野嶺修習道法嗎?”於檢利嘴不停。


    身旁葉飛淩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於檢胸前的衣襟,怒道:“福兒死了就應該想辦法替他報仇,山莊毀了就要努力重建。就算建不成,修道之人露宿荒山野嶺,體悟通天大道也是司空見慣。你在山莊困難的當頭離去,未免太無情無義了!”


    於檢見葉飛淩神情惱怒,費力掙紮道:“飛淩,所謂人各有誌,你不想走是你的事,你可管不著我要幹什麽!”


    這於檢為人又懶又饞,平時偷奸耍滑的事可沒少幹。葉飛淩素日裏也不怎麽待見他。此時聽他這麽說,心裏怒極,反手揮送間,將於檢扔出老遠。那於檢翻滾幾圈才停下來,隻疼得嗷嗷叫喚。餘下眾人見此情景都下意識後退幾步,省的被葉飛淩抓住。


    雖然葉飛淩修為高出一眾弟子許多,但剛才真沒想到能把於檢扔出去那麽遠。他剛醒來不久,連飯也沒吃上一口,體內更是空空蕩蕩,沒想到這一扔之下居然有這麽大的力量。


    但聽莫戎阻止道:“飛淩住手!於檢說得對,人各有誌,何必勉強。孤劍山莊已經是如此模樣,我也的確沒什麽理由要求你們留下。要走,就走吧!”


    他此言一出,那於檢第一個爬起來頭也不迴的往山下行去。然後其餘人等去意堅決的,也都跟著一道離去。


    總算還有那麽幾個人,念著師徒一場的情分,走到莫戎跟前磕頭行禮。又對江仲,李文綜,葉飛淩道過珍重,這才離去。


    最後大部分人已經離去,溫長嶺也慢慢上前,對莫戎磕過頭,又走到李文綜和葉飛淩跟前,想說些什麽,卻隻是動了動嘴唇,沒說出來。


    葉飛淩揮拳而出,正中他下顎,怒道:“溫長嶺,算我葉飛淩白認識你了!”


    他在孤劍山莊七年,最要好的,就是李文綜和溫長嶺了。可實在沒想到,山莊落魄時刻,溫長嶺居然這麽不講情義,心中當真是失望之極。


    溫長嶺摸著紅腫的下巴爬起來,一邊往山下走,一邊轉頭大聲道:“飛淩,你本事比我們高,要留下來也就罷了。大師兄,小齊子,你們兩個不走呆下去有什麽用?還不如跟我一起去改投其他門派!天雲宗那個張明遠跟我說,他可以想辦法讓我拜入天雲宗門,你們……”


    還要再說,葉飛淩撿起地上一塊石子用力投擲過去。但聽溫長嶺“哎呦”一聲,捂著嘴的手縫裏鮮血橫流。“飛淩,你這個臭小子!”邊罵邊飛奔而去。聽那聲音,像是門牙被打掉了。


    齊鑫泰少年脾性,一時被逗得咯咯直笑。笑了幾聲發現師父師兄個個陰著臉,這才連忙忍住了。


    莫戎迴頭看著僅剩的三個徒弟,道:“你們……不走嗎?”


    李文綜道:“師父,當年我爹死了,我娘改嫁他人,嫌我是累贅才故意送我上山學藝。屈指一算,已經有十年光陰。現在我的七真訣眼看要過第三層。我要走了,誰教我剩下的兩層呢?”


    莫戎眼眶又紅,欣慰地點點頭,複又看向年紀最小的齊鑫泰。


    “當年要是師父從餓虎口中把我救下來,我也就像我爹那樣,成了老虎腹中餐了。我不跟著師父,老天爺也不會願意!”齊鑫泰年紀雖小,這話裏卻透著堅定。


    莫戎摸摸齊鑫泰的頭發,覺得心裏暖洋洋。又把眼光轉到葉飛淩時,葉飛淩瞪他一眼道:“看我幹什麽?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也管不著。隻不過,我現在渾身發軟,肚子餓得咕咕叫,想走也走不了!”


    莫戎嗬嗬一笑,轉頭看向一旁的江仲。


    江仲大義凜然道:“師兄,你我相處多年,我的為人你還不了解嗎?我是絕對不會背棄孤劍山莊的!”


    莫戎“切”一聲道:“想什麽呢?我的意思是說,趕緊去做飯,沒看我們都餓了嗎?”


    江仲抓抓後腦勺,臉上露出尷尬的笑意。


    齊鑫泰再次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莫戎看著山邊高升的烈日,這些日子裏因為山莊被毀而堆積在心裏鬱結,忽然間煙消雲散。


    原本有將近二十個弟子的孤劍山莊,如今隻剩了眼前的三人。要知道,那將近二十個弟子,都是他想盡辦法才招進山莊的。


    不過,此時的他,一點也不覺得惋惜和心疼。因為他知道,留下來的,都是精華。


    孤劍山莊的未來,就在眼前的三個年輕人身上。


    那一定是一個不同於自己這一代人的,輝煌燦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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