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少勝多看似不可思議,但歸根結蒂還是士氣的原因。理查德這邊人雖少,但卻敢打敢拚,人數占優的內府騎士周邊反倒畏首畏尾,更重要的是他們恭維比加爾時,一副“全聽你指揮”的樣子,可到了比武場上,心裏卻是各有各的小算盤。


    有道是蛇無頭不行,統一、有效的指揮對一個團隊來說非常重要。由於冷兵器時代的近身搏殺極為殘酷,這對士兵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驗非常大,遠離血腥的第一現場,躲在掩體裏摳扳機都會產生心理疾病,直麵血肉橫飛就更別提了。從人性上來說,好生惡死是人之常情,是生存本能的體現,沒人知道死後的世界是什麽樣的,所以對未知產生恐懼也就不足為奇。雖然這隻是一場比武,並不涉及到性命,可同理來說,利益也是一個人在生存中所無法避免的東西,比武失敗對他們的前途構成了威脅,但並不是即時的。本該為自身利益拚上全力的內府騎士,在初步受挫後仍無法在思想上統一進退,隨著場麵上的優勢逐漸丟失,他們不僅沒能思考如何還擊,反而開始想起了退路。輸了就輸了,裝備行頭沒了就沒了,隻要人活著,這些都能再置辦起來,這種情緒隨著士氣的衰落,隨著剩餘的內府騎士看不到獲勝的希望,在他們的腦海裏便愈發膨脹開來。


    在“誤傷”了幾人後,比加爾便不再出手了,暗中相助也得有個限度,過了這個度便會惹人生疑了,他做的可謂是恰到好處。不過單獨行動後的比加爾,每每出手卻總是差之毫厘,即便是與理查德等人武器相擊,也是一副勢均力敵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他在之前的追趕中,體力已經消耗殆盡了似的。


    可這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有著豐富交手經驗的雷蘭德,他可是知道比加爾和管家約翰的私下勾結的,雖然比加爾所展現出來的技巧並不怎麽樣,但對於力度的掌控卻是堪稱一流。無論是與理查德、安迪這樣有過戰陣經曆的老手交手,還是同馬裏奧、瑞克、安東尼這三個新手過招,他通過手中武器所體現出的力度都維持在與交手之人勢均力敵的狀態,而這五個人的力氣大小可是不一樣的。在雷蘭德看來,這個名叫比加爾的大個子並不像他所展現出來的那麽笨拙,相反卻十分靈活,作為唯一暗中倒戈的內府騎士,也說明他的腦袋裏並不是長滿了肌肉。


    比武的進程很快,五分鍾不到,場上還站著的內府騎士就隻剩下了比加爾一個,其他人已經全都倒下。比加爾答應管家約翰的事已然做到,此時連他自己都不認為能在理查德等人的前後圍攻下翻盤,不過他雖然答應暗中相助,卻也不想因為在比武中的無所作為而淪為笑柄。比加爾趁著五人的包圍還沒合攏,丟下手裏的雙手大劍,這把全長在150公分左右的大家夥看起來非常有震懾力,可他卻並不精通使用的技巧,那幾個“誤傷”的內府騎士正是被他過大的揮劍動作所坑。


    正當所有人以為比加爾丟下武器是要投降時,他卻快速拾起一麵鳶盾,這種上部橢圓,下部尖的盾牌與雙手大劍的長度仿佛,因為是單手握持,重量還沒雙手大劍重(雙手大劍一般在5-7斤左右),規格隻能算進輕盾一類裏,並非那種用於前線遮擋強弓硬弩,重量超過15斤的重盾。比加爾雙手持盾,做出防禦態勢意圖以靜製動,而以少打多都過來了的馬裏奧,在場上隻剩下比加爾時,自然是更沒什麽好忌憚的,他因為性格中的冒險因素,心中生出了爭功之意,搶先發起了攻擊。可馬裏奧卻忘記了窮寇莫追,逼人太甚難免遭到反撲,比加爾是決定在比武中放水向羅莎賣好,但還沒到跪舔的地步,可馬裏奧卻將他當成了砧板上的肉一樣,這也難免激起他幾分火氣,實在欺人太甚。


    比加爾原本是打算做困獸猶鬥,在理查德等人的圍攻下,堅持上幾迴合再認輸,讓場邊的觀眾能夠看到,他也是有實力的便足夠。可此刻火氣一起,比加爾也就不再那麽保守,對著馬裏奧攻來的雙劍直接將鳶盾扇了過去,來了個一力降十會。盾劍還沒接觸,馬裏奧便感覺到了壓力,趕緊提前撒手後退,任由兩把長劍被擊飛,失掉武器的他退後到安全地帶,定下神來一看,兩把劍一斷一彎,看得他都呆了。這一幕也讓場邊一直關注的雷蘭德眼前一亮,不由在心中感歎,這個比加爾真是好天賦,隻是遇到的時機不對,他雖有惜才之心,卻也無可奈何。


    馬裏奧的狼狽樣子,讓比加爾出了一口氣,他沒有再趁勢反擊,在理查德和安迪圍上來後,幹脆的丟下盾牌認輸。比加爾手裏的鳶盾裝有盾帽,還包了鐵邊兒,但在落地那一刻,卻已經是散落開來,這種受重步兵和騎兵所喜的盾牌一般選用質地較輕又有一定韌性的木材,對於他這個體型來說,就像普通人拿起一把扇子那般輕巧。


    比武的過程雖然一波三折,但理查德等人總算是完好無損的獲勝,羅莎順勢當著在場的封臣的麵,任命父親理查德為艾特斯科的軍事大臣,將象征這一職位的權戒交給他(類似於交付兵符)。至於贖金的事,羅莎則在約翰的提醒下,有意的略過不提,她總不可能大庭廣眾之下,下令扒下那些昏迷中的騎士的盔甲。而作為艾特斯科的軍事大臣,那些內府騎士從此刻起就已經是理查德的下屬了,該如何處置他也自有分寸。有這麽個把柄在手,理查德父女大可以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將這些刺兒頭的內府騎士徹底降服。


    眼前的這個局麵對於瑪蒂爾達,以及雷蘭德來說,何止是不利,簡直看不到絲毫勝算。羅莎通過父親理查德,開始收攏艾特斯科堡的軍權,隻要完成對內府騎士的掌控,便算是拿了艾特斯科堡一半軍權。到時,馬裏奧的兄長米歇爾.羅斯克(與雷蘭德的初戀米歇爾的名字同音,但拚寫不同,女名是紫菀花之意,男名則是榮耀、高貴的意思,貌似還有宗教含義。)等與艾特斯科家族有姻親關係,並掌握另一半軍權的采邑騎士也不得不慎重考慮,是否還要繼續反對羅莎攝政。路德維希則憑借著埃佩什家族的生意所形成的利益網絡,在伯父阿爾芒多伯爵死後,籠絡住了大部分依帕希郡當地的豪族,大有取代艾特斯科家族在這一地區影響力的趨勢。


    而瑪蒂爾達,她又有什麽?比她還小兩歲的丈夫法爾塞弗.溫瑟蓬特空有瓦雷芒男爵的頭銜,卻無法掌控領地事務。艾特斯科堡內那些對她心存愛慕的見習騎士和侍從,本身既無固定職務又無兵權,不過是兩頭下注罷了,看似首鼠兩端在看碟下菜,實則做不出雪中送炭的事,他們隻能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才站出來錦上添花。沒有人看好瑪蒂爾達,就連雷蘭德也不過是想將她帶迴艾泊德勒斯堡,讓她的生活有個著落。說難聽點,就好比養個閑人,安娜就這麽一個女兒,對艾博戴爾家族的長子伯蘭德毫無威脅。


    可看似最沒有實力的少女,卻在隨後數十年間,以艾特斯科堡為起點,做出了令世人驚羨的成就。任何事情在發展的過程中,都有著轉機,哪怕是身處困境,隻要敢於去把握那稍縱即逝的機會,事情就仍有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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