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綿延數百畝的菜地,周圍零星幾座小山包,一條人工水渠從菜地中間穿過。在這片菜地的東北角,有幾座簡單的帳篷,帳篷裏一群人正看著我們這邊,似乎在等待師父的到來。


    而在帳篷的另一頭,大約二十畝的菜地被直接毀掉了,呈現出一個巨大的坑。這個大坑的周圍用木頭支起來,大概是為了防止塌方。


    我們一下車,那群人就圍攏過來,為首的那人梳著個中分頭,油光錚亮,戴著個頗為考究的眼鏡,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胳肢窩裏夾了個皮的公文包。


    他走過來,滿臉笑容,跟我師父握手,一口如釋重負的語氣::“胡老弟,你終於來了。”


    我師父笑道:“王秘書召喚,我豈有不來的道理?”


    王秘書似乎很急,含蓄了兩句之後直接切入正題。


    “之所以千裏迢迢把你叫到這裏來,是因為我們發現了一件怪事,你現在也算是我的古墓顧問了,這次就……”


    領導說話我向來是不喜歡站在旁邊的,我這人小時候皮,辦公室呆多了,現在就有點領導恐懼症了。趁著他們說話的功夫,我好奇地往發掘現場走去。


    站在墓葬坑的旁邊,我看到,這座古墓的發掘明顯是從甬道打開了一道缺口進入的,甬道已經被破壞,這倒更象是盜墓賊的傑作。然後在這缺口的基礎上,將整個墓葬的輪廓都清理出來。


    大約距離地麵十米的地方,是這墓地的棺木所在,屍體已經被重新安置到別處去了,棺材裏空空如也。因為年代久遠,棺木呈黑色,極為破損。除此之外,周圍什麽也沒有。


    我看了幾眼,頓時感覺有些疑惑,按照道理來說,能夠使用精美的玉覆麵的人,必然身份尊貴,最不濟也是大富大貴之人,隨葬品必不可少,但是這墓室僅夠放下一具棺木,除此之外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就算是有隨葬品那也必定少得可憐。可是如果真如我推斷那樣,又怎麽會有那樣精美的玉覆麵呢?這簡直自相矛盾,除非……


    我蹲在旁邊,看著他們清理掉腐朽的木板上麵的泥土,一塊一塊拿上來。或許是裝過屍體的原因,又或者是年代太久遠,這木板散發出一股讓人退避三舍的惡臭。


    轉了一圈,我並沒有看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來。正在這時,師父在帳篷裏叫我的名字,我趕緊過去。


    除了剛才那個戴眼鏡的王秘書之外,帳篷裏還有幾個人,剛才載著我們過來的那個迷彩服大哥胡傑也在,他站在角落裏雙腳自然分開,雙手交叉放在襠部,表情十分嚴肅,一看就知道是個保鏢一類的角色。


    四五個穿著白大褂的頭發花白的專家,他們跟師父一起圍在一張桌子旁邊,正竊竊私語,不知道聊什麽。


    我走過去對師父說道:“師父,我來了。”


    隨著我說話的聲音,大家都抬起頭來看我。


    桌子上並沒有其他的,一塊人臉形狀的玉片,灰褐色,有著像是鐵鏽一樣的斑點,右上角缺了一塊,像是被什麽東西磕下來的。


    這玉片便是那唯一發現的隨葬品,玉覆麵,上麵雕刻著頭發眉毛等等,細致入微,嘴巴鼻子眼睛的位置鏤空。玉覆麵非常薄,估計連蘋果手機的三分之一厚度都不到。在這樣薄的玉片上進行雕刻,而且還刻得這麽好,難怪報到上對它從來不吝讚美之詞。


    “這玉覆麵的背麵還刻了幾行字,你來認認。”師父理所當然地對我說。


    我對古文似乎極有天賦,不管是之前的甲骨文之類,甚至於外國的楔形文字,我都一學就會,師父說我對古文的造詣,已經達到了一個爐火純青的地步,再曆練幾年,超過國內外的這些古文字專家是遲早的事情。


    玉覆麵上的文字難倒了在場的所有專家,所以師父叫我過來。


    我來到最前麵,站在王秘書旁邊,王秘書臉上似乎永遠是那一成不變的笑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小夥子,你發表的那幾篇關於古文字解構的論文,我可是連讀了上百遍,確實精彩極了,為了把你請來,我可是麻煩你師父都親自跑一趟了,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呀。”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還好師父給我解了圍。


    “王秘書,他還小,可不經誇的。”


    我帶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這塊玉覆麵,將它翻過來,果然看見了平整的麵上雕刻著一些文字。看起來跟象形文字有些類似,但是又有差別。


    看了一會兒,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頭也不抬地問道:“你們在考古現場沒有發現這缺少的一塊嗎?”


    這上麵的文字,我基本上都能推測出來,但是意思表達不全,而缺少的這結束語,尤為重要。


    這也真是夠湊巧的啊,這玉覆麵就像在跟我作對似的,要是把最重要的這部分遺漏了,那其他的文字基本上翻譯出來也是白搭。


    大家都很迷惘,看表情似乎都不知道剩下一塊的下落。王秘書有些著急地問道:“這剩下的這一塊很重要嗎?經過我們的研究,這上麵的文字是南方地區一種非常少見的文字,十分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楚國文字,研究它對於豐富我國文字的發展曆史,以及古代文明的發展史有著重要的價值,你看……”


    公元前一千零四十二年,周成王封鬻熊曾孫熊繹為子爵,楚始建國。


    公元前二百二十四年,秦國將王翦率領六十萬秦軍南下攻楚都壽春,楚軍潰敗,亡於秦。


    楚國總共存在八百一十八年,與西周東周兩朝加起來的時間差不多,並且處於同一時期。


    如今的曆史斷代工程正是在周朝陷入了瓶頸期。假如能夠通過研究同時期並且還未中斷過的楚國的曆史,來還原或者驗證這個時期的存在跟曆史,無疑會將中國的古代史做一個完整而係統的補充。


    正是因為它如此重要,所以王秘書才會如此緊張。


    我不由得苦笑起來,這種文字很有特點,我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文獻上看到過有這方麵的記載而已,實物文字是一個都沒有,這玉覆麵上的文字基本上我也是推測出來的,但是缺少了那最重要的一塊,剩下的這些符號基本上都沒什麽意義。


    我把情況如實相告,在場的人都不由得扼腕歎息,事情明明進展得很順利,卻偏偏在這裏卡殼,這種滋味,確實不好受。


    一個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考古工作者突然說道:“雖然缺少了那一塊,但是剩下還有這麽多文字,你要是認識的話先翻譯了這些也不錯啊,剩下那一塊我們慢慢找,總會找到的嘛。”


    王秘書眼前一亮,道:“咦,大川說得對啊,如果能夠將剩下的這些文字全部翻譯出來,也是個偉大的發現了,至少古代楚國文字的理論有了實物支撐,這就是個良好的開端。”


    我隻好將我的推論跟大家說了,有人認真做著記錄,但是看到我翻譯出來的文字之後,都麵麵相覷。說實在話,我自己都不明白這翻譯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是直覺告訴我我的翻譯肯定是對的。


    大川問道:“那個……小專家,你這樣翻譯的依據是什麽啊?有什麽規則嗎?說出來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啊。”


    在這種情況下我可是萬萬不能藏拙的,隻好將我的推論和盤托出。


    我的話剛說完,大川突然一拍腦門,十分懊惱地說道:“啊,你看我這腦子,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都給忘記了。就在我們剛剛發現這墓的那會兒,我作為先頭部隊,從盜洞那兒進去過,路上就撿到一塊殘缺的玉片,當時也沒在意,就揣兜裏了,顏色跟這個差不多,莫不是就是那遺失的玉片吧?”


    這番話讓大家都重新燃起了希望,如果那塊殘片真的是這玉覆麵缺失的部分,豈不是就能夠完整解讀這上麵的文字了?


    王秘書連連說道:“唉,大川啊,這就是你的失職了,在考古現場發現的任何東西都必定是有價值的,你怎麽能夠忘記了呢,趕緊去拿過來,讓小專家看看。”


    此時的他,完全失去了剛才風度翩翩的模樣。由此可見,這玉覆麵背麵的文字被他看得有多麽重要了。


    我也緊緊地盯著這個玉覆麵,想要看出點什麽來。


    民間傳說,夏商周屬於神話時代,自然,神話時代的東西都是擁有神力的,比如封神榜裏麵的諸多寶物,在許多人心目中都是真實存在的。


    莫非,這玉覆麵……


    玉覆麵背麵的文字,雖然一排一排整齊有序,但是卻並不能組成通順的句子,翻譯出來的內容基本上驢唇不對馬嘴。


    很顯然,這些文字在刻錄的時候被人動過手腳。於是我想起了師父說過的字畫,我跟師父一說,師父看了看,卻明確告訴我,這並不是字畫。


    我頓時納悶了,既然這不是字畫,那又為什麽不能連字成句?為什麽偏偏丟失的那一塊又是最重要的呢?這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現在我找不到答案,但是我想,這玉覆麵存在的價值,絕對不僅僅是王秘書認為的那樣簡單。楚國原本就一直是一個神秘的國度,何以存在近千年,高度發達的文明繼承自哪裏,這些都是考古學界的謎團。


    假如這件玉覆麵,真的是傳說中的“神器”,那麽它的神力又究竟是什麽呢?


    我很期待,當揭開它的真麵目的那一刻,會發生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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