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來,她多半不是因為躲避我們而離開,而是被術士帶走了。


    她去了哪裏?會不會有危險?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一陣焦急,招唿老獵人驅狗尋人。


    夏士狗在山坡之上繞了一個彎,便往山下而去。


    越往山下走,空氣就越冷,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接近寒水了。


    果然,下到大路上,寒水就橫在眼前。


    橫亙在寒水上有一座石頭橋,石頭橋的對麵是個破舊的村落,夏士狗來到石橋旁,狂吠不止,身體卻是往後縮的,它們的眼神十分惶恐,像是隨時準備逃跑。


    我看向老獵人。


    老獵人搖頭道:“陳先生,不能過橋的!”


    我皺眉問道:“為什麽?”


    老獵人指著這座石橋道:“陳先生,你看這座石橋,始建於乾隆年間,建成之後到現在,往來行人不絕,已經將橋麵上的大青石磨得十分光華,就像是玉飾的包漿一樣!”


    “但是近十年來,已經沒有人走過了!”


    我問道:“為什麽呢,前麵不是有個村子嗎?難道他們不過橋來嗎?”


    “你說對了!”老獵人神情凝重地說道:“寒水村的村民從不過橋來,一橋橫絕生死路,兩岸老死不複聞!”


    聽完老獵人的話,我下意識地望向石橋。石橋的年歲太久了,表麵都被泥塊和青苔所覆蓋,有幾處寬些的裂縫都長出了青草和灌木,橋麵的青石因為太過平滑,反映著月光,透出異樣的神秘來。


    “一橋橫絕生死路?兩岸老死不相聞!這有什麽說法嗎?”我看向老獵人:“老叔,說給我聽聽唄!”


    這時候,夏侯雪站了出來道:“關於寒水村的事情,我聽說過,寒水村背山依水,原本風景奇好。但因為山太大,在風水裏叫做雄山欺弱水,而寒水村就處於山水之間,是大兇之兆”


    “十年前的半個月陰雨,寒山塌了,泥石流從高處傾泄而下,將整個寒山村都往前推進了三四十米,離寒水遠些的還好,離寒水近的,連人帶屋,都被推進了寒水之中!”


    “泥石流就像是一隻隻洪荒巨獸,在寒水村穿房過屋,最終注入寒水,將寒水都堵住了,形成了一個深潭。”


    “按道理來講,這麽大的災難,肯定是死傷無算,但問題就出在這裏,寒水村裏的人,一個都沒有死!因為這件事情,省裏都來記者采訪了呢!”


    “寒水村的村長因為這件事情受到嘉獎,說是要破格提拔為鎮裏的辦事員,與那些考來的公務員一樣,正式吃皇糧,但是村長說什麽也不願意離開寒水村!”


    “不僅村長不願意離開寒水村,事實上,從那之後,就沒有寒水村的村民跨過這座石橋,後來有好奇心重的人去寒水村裏看過,迴來時說寒水村的時間像是停止了,八年前是什麽樣子,現在還是什麽樣子……那人迴來沒多久就因為一場大病死了,臨死之時,一直在喊叫有人來抓他,讓抓他的人滾開!”


    “不過因為那人早已經死了,也不清楚這件事情是杜撰還是真的……”


    第910章:下了禁咒


    “寒水之所以叫寒水,是因為源頭處是西峰山,西南地區的地勢本來就高,西峰山更是聳入雲霄,即使是再晴朗的天,也休想看清楚西峰山的山頂,都被層層雲霧包裹著呢!”


    “西峰山因為地勢高,氣溫也底,下一場雪,那裏的雪要比平地晚上一個月融化,因為,從山下流下來的水也是冰沁心肺,水流成江,得了個寒水江的名字!”


    “但是,自從寒水村的事情之後,寒水的溫度比以前更低了,以前常能看到一小魚小蝦和螃蟹,現在連影子也看不到了!”老獵人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又喘息起來。


    其實,我想說的是,江裏的魚蟹沒有多了,多半是農藥用量過度的原因,不獨是這樣,我老家的小溪裏也看不到魚蝦蟹了。


    剛才夏士狗一直在衝石橋吼叫,木棉花應該進在寒山村去了,我才不管什麽一橋橫絕生死路,兩岸老死不複聞,我才不管江水是不是比此前更冷了,也不管江中有沒有魚蝦,我隻知道,我要找到木棉花,越快越好。


    老獵人拉住我道:“夏侯姑娘說的是傳說,我說的,確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我有一個本家侄兒,讀書很厲害,是村裏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畢業之後,就在紅穀鎮正府上班,我記得那是八年前了,我的本家侄兒還沒有被調走,每年都會迴來給我拜年,那一年,我侄兒多喝了幾杯楊梅酒,跟我說了他在寒水村的遭遇……”


    老獵人說到這裏,激棱棱地打了個寒戰,很顯然,光是想一想,已經讓它心驚膽戰了,他緊了緊大衣,接著往下說道:“我侄兒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做鎮長秘書,大事小情多的要命,比方說,哪個村子有人打架,哪家的畜生丟了,哪家的莊稼沒有收成,甚至是強行讓子女輟學,都得他去調解,勸說!”


    寒水村原本不屬於紅穀鎮的,後來為了方例管理,就劃給了紅穀鎮。


    當然,這隻是明麵上的說法,事實上卻是:負責寒水村的三個鎮辦事員都死了,寒水鎮急於甩鍋,就將寒水村甩給了紅穀鎮。


    這一天晚上,村裏豔嬸的牛下崽,都兩個多鍾了,始終下不出來,母牛累得不行,跪在地上直喘氣,村裏也沒有人懂要怎麽給牛接生,於是,電話就打到了老獵人的侄兒那裏。


    自從精,準扶貧的正策施行以來,老鄉們可算是開心了,事無具細都找辦事員,反正免費幫辦,不找白不找,至於辦事員累死還是累活,他們才不在意呢!


    半夜一點,老獵人的侄兒被叫起來了,揉了揉糊在眼皮上的眼屎,開著他的二手長安往村裏去了。


    按說,牛生崽不是應該打獸醫的嘛!不,人就找辦事員,獸醫找不找得來兩說,找來了還要收錢,找辦事員總是沒錯的,不管怎麽樣,他也得想辦法幫我解決。


    老獵人的侄兒問豔嬸為什麽不找獸醫。


    豔嬸的迴答是她家的畜生從來不看病,村裏的畜生也從來不看病,病了就宰了下油鍋唄,還治什麽治了!


    但是牛崽可不一樣,牛崽可精貴了,這一隻牛崽,從母牛身上掉下來,就得值千多塊,得想辦法接生。


    老獵人的侄兒說我也不會啊。


    豔嬸遲疑著告訴他,在隔壁寒水村,有一名老獸醫,要不將他請過來?


    寒水村的事情,老獵人的侄兒才參加工作幾個月的時間,寒水村的事情他都聽說過,豔嬸難道沒有聽說過?她難道不知道寒水村的詭異情況?一不不不,她當然知道!


    又不是她去寒水村,寒水村兇險不兇險,詭異不詭異有什麽關係呢?


    她在意的是她的牛母子平安。


    至於老獵人的侄兒麽?他是辦事員,這是他應該做的,更何況,他還有車呢……


    老獵人的侄兒無可推托,於是就開車去了。


    越靠近寒水村,空氣就越冷,不知道情況的還道是突然變天了呢!


    車子在石橋邊上停了下來,老獵人的侄兒還將車掉好了頭,這樣一來,如果有什麽情況,他跑迴石橋上,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開車離開。


    月光清冷,照在他的身上,淡淡的影子垂在地上,這個世界,隻有他和他的影子還醒著,從那時候,他就發誓,三年時間,最多三年,他要離開基層,去城裏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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