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嬸的兒子周豪因為與別人搶女朋友,被人當街砍死了,正在辦喪事呢!”


    “那麽年輕人就死了,算是兇喪,兇喪是請不到年輕人幫忙治喪的,得請五十歲以上的人,而且得給雙倍的錢,我爸爸媽媽都沒有去,也早早地告誡我不要往那邊走!”


    “但是既然有人問起了,我總不能不理會,我向屋裏喊爸爸媽媽,讓他們將男子帶去杜三嬸家,但是奇怪的是,我明明站在門口,門也開著,我扯著嗓子喊爸爸媽媽,屋裏卻無人應答!”


    “我以為爸媽收網去了(我家背後有一條河,老爸忙完農活迴來,總是習慣往河裏撒網,那時候每個人家裏都很窮,一個月都吃不上一頓肉,老爸的那張網,時不時能撈出些魚來,雖然不多,但是足夠一家人打打牙祭)”


    “直到我到了義莊才知道,我老家的風水是有問題的,前麵有路,後門有河,這在風水門裏叫做涼水洗背,想必,這也是我出事的原因之一吧!”


    “我喊了一陣,也沒有人應,又擔心讓人久等,便舉著火把將男子往杜三嬸家引,我當時還不滿十歲,太善良,也太單純了,根本沒有多想,一心為別人著想,卻沒有想過因此帶來的後果!”


    “杜三嬸在黑苗寨的後寨,那裏地勢險陡,要經過好幾道石門,其間我覺得那男子的舉止有些古怪,比方說,他往往走上幾十米遠,就會往身上噴一遍香水,仿佛不噴香水,身體就會變臭一樣,再比方說,他在往前走的時候,總是邁著細碎的步伐,看不出來他是腳踏實地而是踩著枯葉往前行進。”


    “大概七,八分鍾的樣子,我終於將男子引到了杜三嬸的家門前。我還是第一次這麽接近兇喪,院子裏放著鞭炮,門前擺著酒席,酒席上坐滿了人,這些人有親友,也有請來的樂隊。”


    “親友在喝酒聊天,樂隊也在喝酒聊天,不時還吹上幾聲喇叭,當做是見棺行禮之人的迴禮。”


    “按理說,這場景明明很是熱鬧,但是在我看來,卻分外的冷清,而且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看著堂屋裏的棺木,看著喝酒吃飯的親友,明明離得隻有十多米遠,卻像是隔著兩個世界一樣!”


    陳柔迴想著,似乎在琢磨著要怎麽形容:“怎麽說呢,就像是你站在電視前,看著電視裏正在上演的喪事一樣!”


    “男子見到了目的地,感謝了我幾句,又遞給我一顆彩色的糖,說是給我的酬謝,小時候家裏窮,連白砂糖都很少見到,更別說這樣的方塊糖了,我十分心動。心說是我將這位叔叔領到杜三嬸家的,得到一顆糖的酬勞。也是理所應當,於是我就剝去糖衣,將糖塞進嘴裏,含著糖,蹦蹦跳跳地迴家去了!”


    “在半路上,我聽到有人叫喊我的名字,我巡聲找去,才發現是我的父母親,他們大聲地質問我去了哪裏,我如實說了。我爸媽卻說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去收網,我媽媽在做飯,我爸在燒火,就在一牆之隔的廚房,別說喊話了,就是說話大聲點,他們都能夠聽到,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和男子的對話和喊話,他們都沒有聽到。”


    “爸媽做好了飯菜不見我,這才出門來找我的!”


    “老爸又安撫大家說不管怎麽樣,沒事就好,先迴去再說。迴到家之後,老爸讓我站在滴水簷下,他迴家取了紙錢在路上燒,一邊禱告,看著紙灰四散,這才引著我迴家!”


    小孩子夜裏出門,容易被鬼魂盯上,如果沒事的話,家裏大人隻是衝來路罵上幾句也就罷了,用意是喝退邪物,而如果受了驚嚇的話,處理方式也不同。


    這時候就不能喝斥了。


    而是得好說好話。


    在路口點燃一紮紙錢,如果紙錢燃燒得好,就表明邪物接受了饋贈,這時候就能夠從容地將小孩引走,而如果紙線才點燃就被風吹滅了,就得另想它法。


    “我迴到家中,卻感覺毫無食欲,草草地的拔了兩口飯便迴房睡覺去了,我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我在荒原上行走,突然從地下鑽出藤蔓將我纏住,它們將我纏了一圈以又一圈,就像是蠶繭一樣將我困在其中,然後升出無數的尖刺,往我身體裏鑽,到後來我的血管都被藤蔓所取代,其中流得不是血,而是藤蔓的汁液……”


    “我被惡夢驚醒的時候,外麵正風雨交加,我發現沒有脫衣服就睡覺了,還蓋著厚厚的被子,我卻感覺不到熱,我起床去關窗,當我的手伸出窗外,風雨拍打在我的手掌之中,我也感覺不到冷……”


    “就是從那一天,我失去了對冷和冷的感知,一塊冰握在手裏也沒有感覺,一壺開水倒在手上也沒有感覺,我感覺很害怕,也不敢和爸爸媽媽說,直到很久之後,我知道了遊屍,才知道從那一晚開始,我就已經屍變了!”


    第891章:被鎖定了


    不過,七月十五那天早上對於陳柔來說最大的消息不是自己感知不到冷和熱了。


    而是。


    杜三嬸一家全都死了。


    不僅是他們一家,還有他們家的親朋故友以及請去治喪的人全部死光光了。


    周豪的屍體不見了,陳柔帶去的男子也不見了。


    沒有人知道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麽。


    因為知道的人都已經死了。


    屍體陳列一地,無言無語。


    也是在此時,陳柔才知道害怕,她以為那男子隻是周家一個晚些趕來的親友,沒想到卻是魔鬼,自從他出現,杜三嬸一家死絕了,自己也不再能感知到冷熱……


    這一切都與他脫離不了幹係。


    想起那男子給她彩糖的樣子,陳柔就感覺到手腳發冷,連站都站不穩,一個人滿麵笑容眼有感激之色的人遞過來的彩糖,竟然是蝕骨的毒藥!


    不止陳柔這樣認為,鄉親們也這樣認為,也因為如此,陳柔的父親雖然蠱術很強,卻沒有資格參加蠱王賽,不僅如此,他們一家都被逼得搬離了黑苗寨。


    因為寨民們都覺得,寨中遭逢的大難,都是陳柔引進來的!


    如果不是她那天晚上為男子引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此後,他們一家就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那段日子很苦,苦到一家人都要吃樹皮,野菜。後來終於安定下來,也就是陳柔被她最好的朋友李代桃僵,成為落花洞女的那一節。


    陳柔苦笑道:“其實,成為非人也沒有什麽不好,至少,普通人成為落花洞女之後九死一生,而我是非人,紫僵反而不敢拿我怎麽樣!就這樣,我從從容容地從山洞裏走了出來!”


    也因為落花洞女事件,讓陳柔的父母意識到在外漂泊終歸不是辦法,於是又迴到了黑苗寨,後來的情況都知道了,陳柔的父母相繼去世,她離開了黑苗寨,四處漂泊。


    我去到義莊的時候,陳柔寄居義莊已經有三四年了,這是她呆得最久的一個地方,她為什麽能夠在岑城義莊呆那麽久呢?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皮宏德皮老頭被綠毛僵屍追殺,義莊空無一人。


    也許在外麵飄泊得久了吧,陳柔喜歡上了孤獨,隻要有能讓她孤身一人呆在某處,她就感覺到很舒服。


    直到我的出現。


    那時候我還是個對趕屍一無所知的菜鳥,陳柔放心身段來教我,那時候的我雖然沒本事,倒是挺有主見的,心中的是非觀涇渭分明,這讓閱盡人間陰暗麵的陳柔有所觸動,也正是這別樣的接觸,才能讓她放鬆心防,我得以慢慢走進她心之圍城吧!


    而當我走近的時候,陳柔突然覺得很害怕,她意識到我走得太近了,已經越過了她的安全距離了,在那時候,她已經動了離開的意思了,之所以沒有離開,一是覺得我還不足以獨當一麵,二是沒有計劃好自己的行程和目標。


    我在義莊裏看到的毒蟲是她買來的蠱,而她來蠱的原因是就是讓蠱咬自己,刺激自己的肌膚保持活力,不會慢慢地就長得像是老繭,慢慢地角質化,慢慢地像鱷皮的皮膚一樣粗糙,醜陋。


    就好像是皮膚不好買來化妝品扶膚一樣。


    化妝品護扶品隻要有多多的錢就足夠了,但是用蠱去刺激皮膚的活力就不一樣,除了買蠱的錢之外,還要有巨大的毅力,蠱噬咬在身上的感覺,痛苦萬分,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後來,陳柔終於想到了自己的目標,她不能死,也不能變成僵屍王,她要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變成真正的遊屍,找到昔日害他的男子,讓他百倍償還這些年來她所受的苦!


    說起洛陽一行,苦難絲毫不比在岑城的時候少,如果不是運氣好的話,早就死在道士的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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