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山坡,一排排少數民族風格的房屋展現在了我們的麵前,小男孩指著門前的小賣部道:“叔叔,那個穿花布棉衣的就是我奶奶了!你去找她吧,再見!”


    小男孩說完,一溜煙跑了。


    我一直走到小賣店裏,終於知道為什麽小男孩的媽媽不讓小男孩接近她的奶奶了,因為他的奶奶是一個老賭鬼!不論你經過村鎮還是縣城,都能夠看到老頭老太圍成一桌打牌,賭點小錢,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為了消譴時間,他們與賭鬼不一樣,賭鬼的手,隻要一摸到牌,立即就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兩眼都在放光!


    而一旦將手裏的牌打光,贏了還好,會分下心來磕幾顆瓜子,與大家閑聊幾句,要是輸了,眼中的失落之情溢於言表,以至於手都不知道要怎麽放了,如果對麵洗牌慢了一些,不能讓牌迅速了迴到她的手上,給她慰藉,還會嚴詞苛責。


    如果有人贏了中途離開,她能跳到你家裏門罵上幾個小時!


    不輸光絕不離場!就算有人說她全家被人滅門了,也得將手裏的牌打完再說!


    以上幾點,這位叫做張仙月的老太太都齊活了,見有陌生人來村裏,張仙月的下家隻是看了我兩眼,出牌慢了一些,就被張仙月老太太一頓好訓“……懷孩子呢,這麽慢,快出快出,要是牌不好,趕緊認輸是正經!”


    農村裏現在是冬藏時分,說忙不忙,說閑不閑,一般老人家還幫著家裏做事,實在幹不動了,迴家燒個水,煮個飯,為年輕人分擔分擔,閑在家裏不做事都要被抱怨,更別說一天到晚打牌了!


    再一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估計小男孩的媽媽也怕小男孩跟老太太學成小賭鬼吧!


    我一個外來人,杵在這裏有些紮眼,我問老板買了一包煙,坐在椅子裏裝模做樣的抽著,一邊偷眼觀瞧張仙月老太太,隻見老太太出牌的動作純熟,還不時借托眼鏡的動作用眼角餘光偷看別人的牌,看了十多分鍾,我站起了身來,我已經能夠確認了,這就是一個老賭鬼,沒有什麽出奇之處。


    迴想這一路來以來,覺得人生真是新奇,就拿張仙月來說,同樣一個名字,一個是一輩子桃李滿天下的教書匠,一個是為了兒女能過上好日子辛勞一輩子的中年婦女,另一個則是一個老賭鬼!


    她們名字相同,命運卻絕不相同,一個一生美滿,走得也安寧,一個一生勞苦,臨了慘死成惡鬼,另一個雖然一輩子好賭成性,但是家中兒孫也還算爭氣,日子勉強能過……


    我怎麽看出來的?原因很簡單,老太太還有錢在牌桌上賭,就證明她的家境沒有壞到哪裏去。


    我一手提著水杯,另一手在水杯上敲了敲,那意思很明白:“寧夏,你要是也沒有意見,咱們就走了啊!”


    寧夏隻是睜開眼看了我一眼,又閉上了。


    迴到車上,我將水杯放在杯架上,展開了a4紙,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是在十裏外的小山村,村子的名字叫做山菇村,因為村裏盛產山菇,甚至有做農產品的公司在這裏做定點收購。


    我們要去找的這位張仙月,家裏也是種山菇的,有五六個大棚,我來到她家門口的時候張仙月正戴著口罩翻有機肥呢,她看上去三四十歲的年紀,臉蛋紅裏透黑,看上去十分精幹。


    見到我,張仙月趕緊停下了手裏的活兒,在水龍頭邊洗了手,這才給我倒茶遞水,那份熱情,都讓人有些不習慣,可能見我開著車,衣服也還光鮮,將我當成了來采購的大老板的吧!


    果然,當我說隻是買幾斤送禮時,張仙月的表情頓時就冷淡了下來,一邊往手上套手套,一邊招唿她男人帶我們去大棚采菇,仿佛我買這麽點山菇根本不值當她帶我們走一趟似的!


    眼前這位張仙月生活氣息十足,顯然與陰魂鬼煞扯不上什麽關係,我從大棚裏提出幾公斤山菇,迴到車上,迎著最後一個目標而去,最後一個張仙月出生在小灌村,七五年生人,七五年到一八年,現在應該也有四十多歲了,資料上顯示,這是唯一一位讀過大學的張仙月,在那個年代,讀了大學可不得了,工作不用考,直接分配的,連高中生都有工作分配,更別說是大學生了,可以說,隻要她不做死的話,混工齡也能混成單位領導,但是奇怪的是,這位張仙月,讀了大學之生就沒有消息了,後麵的資料是一片空白!


    第721章:已經不在人世了


    因為她的履曆前後差點太大,一直被我當做希望最大的那一個,也因為如此,小灌村被留到了最後。


    趕到小灌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多鍾了,這裏離岑城差不多有六七十裏山路,又陡又險,白天開車都得小心翼翼,夜車就算了吧!


    我將車停在村口的古亭下,就已經做好了在小灌村過夜的打算。


    我一手提著水杯,另一手夾著公文包,在村民那裏問明了路,往村長家趕去,村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此時正門口劈柴呢,見我上門,過來招唿。


    我撒謊說是縣裏的工作人員,因為耽誤了時間,想要村長家住一晚!我將此前買的山菇拿了出來,當做禮物送給村長,村長憨厚地笑著,說多個人就是多雙筷子的事兒,根本不叫事兒!


    村長收起了斧子,陪我在堂屋聊天。


    不一會兒,飯菜都上來了,熱騰騰,香噴噴,聞上一口,頓時感覺胃裏長了一隻手,要從喉嚨裏伸出來抓食物一樣。也難怪,從岑城出發被寧夏催著就一直匆匆忙忙的。


    一整天都要趕路,什麽也沒吃。


    不對,也不是什麽都沒吃,倒是抽了兩口煙,不過煙管什麽用啊!


    為了不失態,我盡量讓自己的動作文雅一些,雖然如此,電飯煲裏的飯也有一少半是我一個人吃的,我頗有些不好意思,又給村長家的孫兒塞了一百塊的紅包。


    村長老婆見我那麽大方,原本繃著的臉也露出了笑容,在飯畢還擺了一盤五香瓜子出來。


    一邊磕著瓜子,我開口問道:“叔啊,這裏是小灌村麽?”


    村長點頭道:“對的,這裏是小灌村!”


    我皺眉說道:“名字很熟悉,不過我這是第一次來,對了,我媽跟我說過,她有個同學也是小灌村的,名字好像叫張仙月,小灌村裏有這個人嗎?”


    “張仙月,你說張仙月啊!”村長點燃了一支旱煙,抽了一口,歎息道:“有的!”


    村長不似其它人那麽顧及別人的感受,吸的旱煙比其它煙的味道要濃上一倍,他也沒有客氣一句,吐出第一口煙氣,就讓我咳個不停,村長看了我一眼“小陳啊,你這是感冒了吧?”


    可能在他看來,他旱煙不可能嗆到人,煙味那麽美妙,怎麽可能嗆到人呢!


    那麽,就隻剩下另一種可能了,我著涼了。


    此時的我,也懶得與村長計較這些,伸手將煙氣撥開,我問道:“叔,你歎什麽氣啊?是不是張仙月阿姨嫁得太遠,你很久沒有見到了?”


    村長又是一聲歎息:“小陳啊,我跟你說,你的張阿姨要是嫁人了我倒是欣慰了……”


    “怎麽地,難道她出家了?”我疑問。腦海裏頓時出現了滅絕師太的形象。


    村長苦笑著搖頭道:“她要是出了家,我也不至於歎息,雖然青燈古佛的生活淒苦了一些,卻總算是活著啊!”


    我驚問道:“叔,你的意思是說,這位張阿姨,已經不在人世了?”


    “是啊,已經快二十年了!”村長吐出的煙氣,讓整個房間都煙霧彌漫。


    村長磕了磕煙灰,看了我一眼道:“如果仙月還活著啊,孩子估計也與你差不多大了!”


    村長似乎頗多感慨,其實也不難理解,看村長的年齡,應該與這位張仙月是同時期的人,那個時候,大學錄取率極低,一個鎮子十多個村,能夠錄取兩三個大學生就不錯了!


    試想一下,在這樣的前提下,張仙月在小灌村是什麽樣的存在?


    肯定是男男女女們仰慕的對像,別說是小灌村,估計周邊幾個村都響遍了張仙月的芳名,她就是廣大父母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看得出來,村長也曾經喜歡過她,也因為如此,對於張仙月之死痛惜不已!


    我將瓜子殼扔進垃圾桶,又拍了拍手,看向村長道:“張阿姨,她怎麽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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