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著棺中人道:“你們求我沒有用,得求你們的父親,隻要他原諒了你們,一切都好說,怕就怕,他不肯原諒你們!”


    朱開山朱開河兄弟掉轉頭,衝著棺材跪下道:“爸,是我們疏忽大意,這才以至於,以至於……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再說了,您老年紀也大了,沒有幾年好活,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跟我們過不去吧!”


    聽到這話,我拉著陳柔掉頭就走,朱開山兄弟見我們要走,頓時慌了,趕緊上前攔住道:“兩位師傅,這是何意啊,不是說好接活的嘛,怎麽這就要走呢?”


    我板著臉道:“不是我們不接活,是你們這樣讓我們沒法搞你知道麽?”


    朱開山問道:“師傅,到底怎麽了,你說,我們改!”


    我老實不實氣地說道:“你們有這樣跟朱老子說話的嗎?合著他沒有幾年好活了就該死還是怎麽的?”


    “不是,不是!”朱開山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是你剛才說的話,就是那個意思!”


    朱開山重新在棺材前跪下,一邊扇自己的耳光一邊說道:“爸,我真不是那麽個意思,咱們老朱家熬了那麽多年,終於熬出頭了,你老也應該享享清福才是,誰成想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也不想的,你老人家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別再與我們計較了好不好?”


    朱開山扇自己一耳光,看我一眼,一直扇了十多耳光,見我仍舊沒有叫停的意思,下手明顯地輕了許多,到後麵,隻是在臉上輕輕一碰,就迅速地移開了,知道的當他在自扇耳光,不知道還當是他往臉上抹防凍霜呢。


    我看向棺中的朱老太爺,他原本瞪大的眼睛因為朱開山的幾十個耳光而垂了下來,這是一個好的跡像,我擺手說道:“好了,朱老爺子已經知道你的心意了,不必再自虐了!”


    朱開山站到了一邊。


    這時候,就聽我身邊的陳柔說道:“煩啦,你就準備這樣一直抓住我的手嗎?”


    我扭頭一看,正迎向陳柔冷冷的目光,這才發現,她的小手,一直在我的掌握之中呢,我正想說你的手可真軟,我都舍不得放,就被她給抽迴去了。


    抽迴去了還不算,還白了我一眼。


    我心想我抓你手怎麽了,我就要抓你的手,一直抓你的手,你能拿我怎麽樣?


    想想還是算了,咱們的麵前還擺著一口棺材呢,這時候可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我走上前,將棺中屍體抱起,衝朱開山和朱開河道:“別楞著了,趕緊將棺板蓋上啊!”


    “哦哦哦!”兩兄弟雖然不明白我的意思,但還是照我說的做了。


    我將朱老太爺的屍體放在棺蓋上,卻無論如何也放不穩當,因為他是倦著死去的,而且身體早已經冷硬定形,就像是一隻已經報廢了了雕像,根本擺不正,不論以何種方式!


    他的死狀也十分的慘烈,雙手因為太過於用力而臂骨斷折,幾乎是與肩膀平行的脖子,張大到了極致的嘴唇,腦袋上的頭皮都磨掉了一大塊。


    事實上,這樣的情況,擺得正,擺不正都沒有什麽意義,因為無論怎麽擺,都十分嚇人,我和陳柔還好,畢竟見得多了,朱俊,朱開山等一眾孝子賢孫今晚肯定得做一晚上的惡夢。


    不過,我糾結得並不是朱老太爺死得有多慘,而是因為他這個死狀我根本沒法聽屍,用力將他的身體扳開?放心吧,隻要你用力一扳,就能聽到清脆的骨折聲。


    扳得好隻是骨折,要是扳不好,會將身體扳斷的。


    那樣更加的麻煩。


    見我為難,陳柔說道:“煩啦,你讓開!”


    我抬眼一看,陳柔就站在我的麵前,她一手拿著一包味道奇特的草藥,另一手緊握著一根銀針,我恍然想起,陳柔的銀針能讓僵化的屍體變得靈活,說不定也能讓朱老太爺的身體軟下來呢!


    “謝謝啊!”我讓到一邊。


    陳柔木無表情地說道:“謝謝就不必要了,這是咱們接的生意,我理應出一份力,但是,煩請你以後對我尊重一點,不要再對我動手動腳的!”


    我看向陳柔的臉,見她一臉的肅然,她不是在開玩笑,我心說幸虧剛才沒有抓住她的手不放,不然的話,她紮屍體的銀針說不定會往我身上招唿!我的心裏還是有些不爽,不過轉念一想,她這麽冷的性子,拒人於千裏之外也不奇怪,不知道為什麽,她越是對我冷冰冰的,我反而熱情越高。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賤”?


    也有可能是源自心深處的征服欲吧!


    陳柔走到朱老太爺的身邊,將藥包敷在了他的膝彎處,輕輕地揉了少許時間,然後接連紮了三針,三針過後,將朱老太爺的腿往外一拉,他的腿便伸直了。


    陳柔依法施為,將朱老太爺的右腿,雙手,脖子一並扳正了,最後紮的是朱老太爺的背,那一針紮下去,我都看到針尖從肚子上冒了出來,陳柔往迴一收,朱老太爺便軟軟地倒在了棺板之上。


    陳柔就像是刺死敵人的冷麵女俠,一臉淡然地擦拭著針上的汙物,然後走到了一邊。陳柔這一番施為了,花了足足一個多鍾,此時天已經暗了下來,主事人看著我道:“師傅,是不是先將老太爺背迴去,然後……”


    “背迴去?”我的眉頭皺了起來:“屍不踏歸途,你不知道麽?莫非你想將朱老太爺葬在陽宅之中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可是……”主事人抬眼看了看天色道:“可是天已經黑了……”


    “天黑了就黑了!”我的目光掃過朱開山等人道:“你們不僅不能迴家,還得將沒來的都叫過來!今天晚上,朱老太爺的事情不解決,怕是誰也沒有覺睡了!知道麽?”


    朱開山朱開河兄弟已經見識了我們的本事,此時無有不從:“是是是,就按師傅說的辦法!”


    第78章:保溫瓶


    夜很黑,很黑的夜裏,八盞燭火分立八個方向,雖然風很大,在那燭火卻絲毫也不受影響,火苗直直的,就像是假的一樣。


    這是趕屍一行的青燭,十分珍貴,風吹不滅,雨淋不滅,隻有遇到鬼邪妖穢,才會熄滅。


    朱老太爺的屍體停在野外,不能迴家,不能歸葬,這長長的一夜,難免會引來邪穢之物,是以要有青燭示警才行。


    這一單活雖然不如席明亮那一單活兇險,卻也危機重重,一個處理不當,就有可能會出大事,因此,我和陳柔都特別的小心!


    帳蓬之中燈火通明,燈光之下,朱老太爺以棺為床,躺在了棺蓋之上,雖然他已經閉上了眼,卻讓人有一種正在看著你的錯覺!


    帳蓬不大,除了棺木之外,呆不了幾個人,除了我,陳柔,朱開山朱開河朱俊和主事人之外,其它人都呆在人帳蓬外,這其中有許多人因為親疏關係,此前並不在送葬的隊伍裏。


    因為屍體已經被陳柔化妝過,早已經不複開棺時的可怖,大家的心情多數十分平靜,有的些正往帳蓬裏看,就像是一個英明的觀眾正看著帳蓬裏的一眾封建餘孽在裝神弄鬼。


    更多的人在玩手機,玩遊戲的玩遊戲,聊天的聊天。


    我呆在帳蓬邊上,而陳柔站在了帳蓬外麵,我與她的分工不一樣,我負責聽屍,而她則盯著那八盞燈火。眼見的時間差不多了,我看向陳柔,像是感應到了我正在看她,陳柔向我點了點頭。


    她的臉雖然冰冷仍舊,我卻從她的目光之中讀到了關切之意。這讓我的心裏一暖,下意識地多看了她幾眼,見我一直盯著她看,陳柔的目光又慢慢地變冷了,她轉過頭去,不再看我。


    我衝著她的背影做了鬼臉,見朱俊正看著我呢,立馬又恢複了嚴肅的模樣,走到棺木前,說了幾句吉祥語,這才將朱老爺子從棺板上扶了起來,將耳朵附到了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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