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獨孤修’,‘獨孤思’;未曾想一眼之緣的兩個小娃娃竟是慕語的本家。


    一切,似乎都太過巧合了,魏文琰對這孩子雙親起了更濃的興致。


    頂著這炎炎烈日從客店裏走去城西楊府,別說是王爺,雲起自己都滿頭大汗了。看著那漫長的路程雲起氣喘籲籲地道:“王爺,再往東走百步就是了。”


    隻是這說來也是怪,獨孤氏人竟是城東楊府人,牛馬不相及。相比起灼灼烈日,這疑雲重重更讓魏文琰焦心。


    到底是有緣,巷口桂花樹下粉粉的一小坨小人兒,正正是昨夜那個小娃娃。不疑有他,魏文琰即刻停住了腳步。


    高大的身子連星星點點的日光都掩蓋住了,魏文琰俯視著正在‘蹂躪’過路螞蟻的獨孤思。


    身旁站了這麽大一尊人,想不發現都難。獨孤思抬起頭審視著高大的人,而後不解地問道:“你是昨夜的那人嗎?”


    滴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後又埋著頭‘蹂躪’樹下的螞蟻,似乎方才的一句話隻是日常的寒暄一樣,魏文琰的答案也並不重要。


    隻見獨孤思拿著一根小木棍肆意的攔截著每一隻路過的螞蟻,非得逼到它們繞路而行才肯罷休。


    “你是在做什麽?”魏文琰蹲下身子看著她道。


    “娘親請了個白胡子先生給我和哥哥授課,枯燥乏味地很。我趁著先生方便之時溜了出來,閑來無事逗逗這些傻蟲子。”


    獨孤思說話的時候習慣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如今大眼瞪小眼的,還是魏文琰先輸下了陣來。


    他略顯尷尬地摸了摸額頭道:“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女子飽讀詩書者無一不有驚世之姿。反觀胸無點墨之人,多是粗鄙不堪的模樣。”


    隻見獨孤思連連搖頭道:“你與那白胡子先生一般,盡說些思思聽不懂的話。我不想做個驚世絕豔的女子,我要做個劫富濟貧,扶善懲惡的女俠!”


    這時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了無比向往的神色,魏文琰毫不掩飾眉宇間的欣賞。“誌存高遠是不錯,隻是做個女俠也得讀書認字,否則你如何與那些狡猾的惡人周全。”


    魏文琰此話顯然引起了獨孤思的重視,隻見她點點頭道:“你說的似乎也有幾分道理,待我迴家問過娘親再做決定。”


    “思思,思思”一個小孩興高采烈地朝獨孤思奔跑來。


    魏文琰遠遠的隻看到一坨圓圓的肉在行走,近了看那肉臉上紅通通大汗淋漓的模樣。


    隻見那肉嘟嘟的小公子笑意盈盈地說道:“思思,去我家吧!今天有醬肘子,可香了,我都沒舍得吃就來尋你了。”


    聽到那胖小子說的話獨孤思咽了咽口水,而後直搖頭道:“大胖,今日去不成了,我娘親在家呢!”


    那胖小子蔫蔫地說道:“那好吧,明日我在讓人給你做,你可要來哦。”


    獨孤思甜甜地應了一聲好,送別了小夥伴後略顯遺憾地看著魏文琰道:“時候不早了,我要迴家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在哪見過我的呢?”魏文琰急忙說道。


    “不行,我不能告訴你,即便你生得這樣好看也不能說。”獨孤思撅著小嘴搖頭道。


    “那我問你問題你可要如實迴答,獨孤思,你的爹爹和娘親叫什麽?”魏文琰期待地看著獨孤思。


    稚嫩的臉上露出了苦惱又糾結的神色,小嘴也撇了下來:“娘親就是叫娘親啊,爹爹?思思不知道爹爹叫什麽,娘親也不知道。”


    獨孤思這一番話說得魏文琰是一頭霧水,但是麵對著這麽小的孩子魏文琰也不好再追問下去,隻好說道:“那你快些迴去吧,我明日再來尋你可好?”


    獨孤思認真地思慮了一番後點頭道:“那明日你要早些來,我可是答應了大胖要去他家裏的。”


    “好!”魏文琰爽快地應聲道,隨後那抹粉嫩的身子小步跑著鑽進了不遠處的宅子裏。


    因著雲起並未查到那孩子的雙親他才來跑這一趟,如今謎團仍未能解,卻也不是一無所獲。魏文琰斂下眸子轉著手上暗紅的同心結道:“雲起,那戶人家住的都是什麽人?”


    “那家人似乎是靠著幾家綢緞莊起家的,是這一帶的富裕人家。奇怪的是,那麽大的宅子裏隻有一個老仆人在伺候著。主人家又是一個未曾婚嫁的妙齡女子,再有就是這兩個孩子了。”


    “王爺,這一家子人似乎怪的很。”說了這許多雲起總結了這麽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魏文琰隻把玩著手上的同心結默聲不語,雲起也是不指望他會說些什麽。


    踏著飯點迴家的獨孤思歡快地奔向飯桌,卻在對上獨孤慕語的眼神時即刻站住了腳。垂在身側的小手不住地揪著衣擺,頭也低垂著,儼然一隻犯錯待訓的小綿羊。


    果不其然獨孤慕語淩厲的斥罵如期而至:“獨孤思,你平日裏貪玩頑劣便罷了,今日竟敢公然逃學。你說,應當如何罰你!”


    獨孤思怯怯地瞄了她一眼低聲答道:“抄今日先生所授功課百遍。”


    “很好,用膳過後便去吧!若再有下次,獨孤思,你知道我會怎麽做!”獨孤慕語冷冷地說著。


    一貫頑皮的獨孤思這時也乖乖地坐著,大口吃飯同時還不住地偷瞄著獨孤慕語的反應,末了又對著獨孤修擠眉弄眼的。


    很顯然,獨孤修並不吃她那一套。獨孤修安安分分地吃著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模樣跟今日那人真是一模一樣。


    獨孤思惱怒地撅起嘴,她這也才想起今日的事,便放下碗筷說道:“娘親,思思今日又遇到昨夜那人了。”


    “何人?”獨孤慕語停下動作看了她一眼問道。


    “就是那個畫中人啊!”


    獨孤慕語持著碗筷的手頓時無力地垂了下來,筷子也從桌沿滾了下去,輕飄飄地砸在毯子上。


    獨孤修見狀便也倒戈訓斥獨孤思:“思思,食不言寢不語,快些吃完去抄功課。”


    獨孤慕語腦海裏安靜地隻聽到了獨孤思方才說的那句話,她怔了半響後追問道:“然後呢?”


    獨孤思可還記得獨孤修方才警示的話呢,咬著筷子不敢再言語。獨孤慕語不耐煩地加重了語氣:“思思,我問你話呢?”


    今天的娘親可真是跟母老虎一樣,獨孤思想歸想,依舊認真地答道:“我要迴家了,他就說明日再來找我。我還告訴他要早些來找我。”


    “嗯,知道了。”獨孤慕語淡淡地答道。


    獨孤思卻不懂得吃一塹長一智,就如同開了話匣子一樣,喋喋不休地說著:“娘親,那人不止和畫中人生得一樣好看,他就是說著話都麵無表情,就跟思思堆的雪人一樣。”


    “像極了哥哥不苟言笑的模樣。”獨孤思指著獨孤修說道。


    獨孤思這一句話使得她的心裏又是咯噔一下,他們兄妹模樣都像他,尤其是那雙漆黑的眼。


    可是隨著年歲的增長,獨孤修卻愈發地像她夢中那人,不止是一言一行。獨孤修那雙眼,極少承載著情緒,大多數時候就像一汪沒有底的深潭。


    夢裏的他笑的時候就如冬日的旭陽一樣,能夠溫暖她冰冷的心。可是他不笑的時候就如夏日冰雹一樣,寒冷無比,哪個時候的他總是會與大多時候的獨孤修重合成一個模樣。


    獨孤慕語掩住慌張失措的情緒盡量沉穩地說道:“思思,千萬記得,此事不可與旁人說起。我要去睡下了,你們兩個做好自己分內的事。”


    分內的事無非就是要他們用膳之時不許浪費糧食,以及幫著葉大娘收拾殘局,這是他們自小就培養的習慣了。


    對於獨孤慕語而言,孩子隻是錦上添花,並不是非要不可。所以,她不會是一個慈母,多數時候她都是一個平常長輩的姿態。


    樹欲靜而風不止,她過了五年的安寧生活,如今這是要起風了嗎?她卻無比期待這場風的到來,最好是能刮來可以開花結果的種子。


    誕下這一雙兒女後她日日都忙得腳不沾地,既要為生計奔波,又要為孩子的成長擔憂。五年的時日,她也隻描了一副他的畫像,她懷著一顆急切的心拿出了出來。


    泛黃的宣紙上冷峻的麵孔模樣依舊,薄唇緊抿不苟言笑的模樣,與年僅五歲的獨孤修宛若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她微顫的手愈發地不聽使喚,情不自禁地捧著那副畫貼上她的臉頰。似乎這樣就能感受得到他的存在和溫度,她也就不那麽孤獨。


    “你知道嗎,你的一雙兒女已經長大了,我也一日日的老去。可,可就在昨夜,他們說見到了了,那是你嗎?”一貫冰冷的聲音此時已經有些顫抖,抽噎的樣子就如受傷的小獸在低聲嗚咽著。


    她恥笑著自己發瘋的行為,即便如此她也無法從他的臉上移開眼,這樣的一個男人,她怎麽舍得。他該是什麽樣的一個男人,才會讓自己如此念念不忘?


    可是關於他的問題終究是沒有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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