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莎說的是一口京腔味兒的普通話,讓高理感到格外的親切。


    既然是老同學見麵,大家也不用這個世界的粵語腔了,就像在珠海的中學裏一樣,用普通話來交流,就好像真的迴到了21世紀似的。


    高理慢慢地將自己穿越的過程和穿越以來的各種奇遇大致都講了一遍,不過後宮和各種豔遇什麽的,當然還是用春秋筆法含糊帶過了,隻是李莎聽他講故事的時候,臉上不時出現各種奇怪的表情,想必她也能猜的出來。


    高理差不多講完的時候,他們倆的第一杯咖啡也喝完了。


    李莎起身操作,製作第二杯咖啡,還問:“要曲奇不?”


    “算了,想想都一股咖喱味兒。”


    咚的一聲,李莎不動聲色地用手指彈了一顆咖啡豆,打到高理的頭上。


    好痛,高理這才突然醒悟,眼前的李莎可不是什麽嬌滴滴的高中生或大學生,而是武功高超,神出鬼沒,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話說了。


    大廳裏隻有咖啡滴落時輕微的噠噠聲,和遠處假山上細小的水流聲。


    “唉,你要是早認出我,也不至於殺光我的女兵們了。”高理摸著腦袋,試圖打破沉默。


    “哼,給你留著開後宮麽?這個世界裏,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什麽後宮,那都是我的戰友,出生入死打出來的戰友好伐。”


    “算了吧,npc而已,死了就死了。唉,我說,你在河南混,哪兒學來的上海腔?”


    “我語言天才。等等,什麽叫做npc啊?你不要告訴我,我們在一個網絡遊戲裏?”


    “......”


    “真的在遊戲裏?就像黑客帝國那電影?”


    “當然不是,想哪兒去了?儂腦子瓦塌啦?”李莎鄙視的語調裏甚至冒出一句上海話。


    “那是什麽意思?”


    咖啡滴完了,李莎沒理他,手臂伸過來,幫高理倒上滿滿一杯咖啡,再幫自己的杯子倒滿,然後轉身在後麵的壁櫃裏拿出一個木盒,裏麵滿滿地裝著一大堆曲奇餅。


    “香蕉味的,沒咖喱。在這個世界裏,咖喱是奢侈品,你以為誰都有本事吃到咖喱?”


    “嗨......,誰問咖喱了,我問你npc的事兒。”


    “npc的意思,就是死了不可惜的意思,就是螻蟻,賤民!”


    “你......”


    “你隻不過才來一個多月吧,死在你手裏的已經有幾百號人了吧?”


    “那不一樣,這是戰爭時代。我殺的是敵對國的士兵。”


    “我也算是印種人啊,也是你們的敵人,你要殺我嗎?”


    “......那,我們不是打過一場麽?我還打不過你呢。”高理灰溜溜地迴答道,貌似這個話題不太討巧。


    “那反過來,我是不是應該現在殺掉你?我們是敵對國啊。”李莎惡狠狠地看著高理。


    “......”


    “你入戲太深了吧。”


    “李莎,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話的。還記得上海華山路上的那條流浪狗麽?”


    李莎沉默了一下,低下頭,端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咖啡。


    咖啡沒加糖,苦澀的味道使得她稍稍皺了一下眉頭。美女即使是皺眉頭,也是很好看的。高理心裏很沒出息地想道。


    “那條狗其實很髒,很難看,身上都掉毛了,隻是因為它用舌頭舔了一下你的鞋子,你就心軟了。後來我們一起把它送到一家寵物小店,還記得不?”高理諄諄誘導著。


    李莎的眼睛有點朦朧了,臉上露出慈愛的表情:“是啊,那天的第二天,你走後,我又去了那家寵物店,把它帶迴宿舍領養了。”


    “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露露。我們導師和同學都很喜歡它呢,好乖的。”李莎臉上的表情越發憂傷。“上飛機前,我把它寄養在叔叔家裏,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


    “咦?你微信裏沒講啊?”


    “跟你很熟嗎?養條狗還要告訴你?”


    “......”高理一時無語,連忙低頭喝咖啡。


    “李莎,你脾氣好爆哦,現在。”看到李莎還在緬懷她的那條狗,高理連忙挑起新的話題。


    “時間是會改變人的。高理,你才來一個多月,就已經殺掉幾百號人,還特麽假惺惺地裝正義。你知道我來了多久了嗎?我來到這個世界快200年了!”


    高理驚訝地眉毛挑了起來,沒有做聲。


    “這一百多年來,我親手殺掉的人沒有三萬也有兩萬了吧。我還曾經在冷兵器時代當過將軍,帶著百萬大軍殺來殺去,因為我而死掉的人,也差不多有過千萬人了吧!。”


    高理無語了。


    “在這個奇葩的世界裏,女人多如牛毛,滿街都是,賤得跟狗似的,有本事的就去搶男人,沒本事的就去做苦力,或者去殺人,你殺我,我殺你,殺來殺去,特麽的這個世界裏的女人還是烏泱烏泱,一堆一堆的,殺都殺不完。”


    “.......”高理不敢插嘴,連忙拿起一塊香蕉曲奇吃了一口,好甜。


    “高理,你穿越過來才1個多月,就左擁右抱的,好多人伺候你。現在你的後宮裏,固定女伴沒十個也有八個了吧。豔福不淺吧,穿越到男人的天堂了吧。”


    “哪裏........咳咳.......哪裏有......咳......咳......咳......咳......”心虛的高理同學正一本正經地忙著吞咽口中的曲奇,一聽此言,連忙出聲否認。哪知道這該死的曲奇好像特別粉,一下就嗆到了氣管裏麵,嗆得他差點把肺都咳出來了,狼狽不堪。


    李莎沒理會他,一臉沉思的樣子,繼續迴憶她早已年代久遠的穿越故事。


    “你是2015年8月17日下午在高鐵上穿越的,我也是在那天穿越的。”


    “那天我和我的導師,還有一個一起在複旦讀博士的男同學,一起去印度的加爾各答大學進行交流訪問。從昆明轉機起飛後一個多小時左右,突然從瞌睡中醒來,整架飛機上一個人都沒有,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一下子整個人都懵了。”


    “當時我坐在後艙裏,戰戰兢兢地爬起來,從後艙一直走到前艙,還是一個人都沒有。駕駛艙門沒關,然後我走進去,駕駛艙也是空的,沒有機師!整架飛機都是空的,就我一個人!”


    “我一個女孩子哪裏會開飛機啊,雖然是比較老的波音737。你能想象一個女孩子當時會嚇成什麽樣子?我記得當時心髒都快要停跳了,想尖叫一下都張不開嘴。”


    高理看著淚眼婆娑的李莎,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拿起一塊曲奇,遞到李莎的嘴邊。李莎用手擦了一下眼睛,然後乖乖的伸頭過來,咬住高理遞來的曲奇,一口一口地吃掉。


    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她繼續說道:


    “還好我是學理工的,大概十幾分鍾後就冷靜下來,找到了那個autopilot的鍵。現在想想那時膽子也是夠大的,我居然非常冷靜地關掉了自動飛行,然後坐在機師的座位上,雙手抱著方向盤,假裝很懂的樣子,使勁就把方向盤往下推。然後飛機果然開始下降,然後我就控製不住了,那破飛機就這麽就直直地一頭俯衝下去。”


    看到高理似乎有點想笑,心有餘悸的李莎伸手拿起一塊曲奇狠狠地咬住,口齒不清地繼續說道:“嘿嘿,別忘了我是女司機。女司機開飛機,居然連安全帶都忘了掛,你說,是不是傻到冒泡了?”


    咽掉口裏的曲奇,喝一口咖啡漱漱口,李莎臉上露出一絲懷念的笑容:“飛機開始俯衝的時候,我整個人一下子就飄了起來了。就是那種失重的感覺,而且可能是飛機下降得比較快,我的自由落體速度還趕不上飛機下降的速度,整個人在駕駛艙裏到處亂撞,那通亂啊,還有飛機失速的警報聲,桀桀桀桀地老響,當時就想,老娘大概要完蛋了。”


    “還好,大概不知道撞到什麽鍵了,飛機又進入了自動飛行的狀態,從俯衝狀態開始找平。隻是還沒到平飛的狀態,大概還有負10度左右吧,我居然從前窗看到了一座山,然後這破飛機的翅膀就刮到山體了,然後飛機一下子散架了,然後我也飛出去了。”


    “那你還算很幸運啊,總算沒有一頭摔死。”高理被李莎繪形繪色的描述逗笑了。


    “幸運什麽呀,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就掛在一棵樹上,然後我就發現,老娘特麽的少了一條腿!甚至臉都摔壞了,看上去像個鬼似的,還瞎了一隻眼睛!”


    “真的摔殘了?”高理望著李莎炯炯有神的雙眼,和標致嫩滑的臉蛋。然後又疑慮地偷偷伸頭看了一眼李莎的大腿,沒感覺是義肢啊。


    “是啊,你想啊,在這個女人不值錢的世界裏,一個女殘廢怎麽活下來?”


    “要飯?”


    “對!想想就生氣,怎麽你穿越就這麽舒服,我穿越過來,一下子就殘了,還要流落在社會最底層,靠著要飯和乞討才勉強活下來,整整五年啊,那時還是古代,社會沒那麽發達,一般城市裏的老百姓也都吃不飽穿不暖的,沒多少剩餘物資。一個殘廢的乞丐,天天睡街頭,吃剩飯,被路人欺負,被警察欺負,被其他乞丐欺負,還能活過五年時間,這簡直就是奇跡。我都記不清有多少次差點餓死,差點凍死,什麽都吃,老鼠也吃,蟑螂也吃過。”李莎越說越激動,聲音也大了起來。


    高理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同情神色,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


    我們的綠衣大俠李莎姐姐,轉頭看到高理故意裝出的這麽一副欠揍的神色,當場就發飆了。


    “氣死我了,憑什麽!憑什麽你穿越那麽舒服,吃香的喝辣的,還要開後宮。我穿越就那麽慘!熬五年乞丐!”李莎拿起手邊裝著大半罐咖啡豆的陶瓷罐子,另一隻芊芊玉手狠狠地拍了上去。


    嘩啦一聲巨響,數百顆咖啡豆鋪天蓋地兜頭撒向高理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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