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倒的尼日利亞隊員身邊,是癱倒的中國隊隊員,大家都累到了極點,就連下半場替補登場的朱挺都不想動,哪怕是一貫的體能不見底兒的王艾都跪坐在了地上,雙手握拳,傾聽著全場的讚美聲。


    那是世上最美好的聲音!


    從球員通道裏,陳濤、趙旭日聯袂出現,還有慢慢走來的郭亮、馮瀟霆、董方卓,還有慢慢站起的周海濱、王永珀、蒿俊閔。陳濤和趙旭日相繼拉起了隊友走向場邊,分別與老高、老劉這兩位恩師擁抱,與老馮、老朱這些多年陪伴的“大家長”擁抱,與何塞這個幫了大忙的外教擁抱。


    在一陣又一陣觀眾的掌聲中,中國國奧隊手牽手向各個看台鞠躬致謝。六場比賽、18個隊員、拚盡一切、終於化成了一枚金牌,鑲嵌在中國軍團的金牌榜上。這是中國軍團在本屆奧運會上的第48枚金牌,整個奧運會的第260枚,是中國足球的第一枚!


    在掌聲中,王艾和大家手牽手向各方鞠躬道謝。


    退場前的尼日利亞眾球星紛紛和王艾打招唿,還交換走了他的球衣。


    賽會組織者笑眯眯過來催促中國隊快點下去換衣服,一會兒就是頒獎儀式,之後還有女子手球的季軍賽。看台上的領導、貴賓和球迷也沒有退場,而是依舊樂嗬嗬的等待著。


    王艾架著周海濱走到球員通道時抬頭張望,在一片歡騰的家屬中,許青蓮縮在椅子上,雙手抱著放在下顎處,八月午後的炎熱炙烤的她的臉有些紅,在欣慰、不可置信交錯的笑容中,雙眼向他深情凝望。


    安靜的她與身邊的歡騰,恰如兩個世界。


    王艾一齜牙,伸手指了指她、她的臉、她的嘴。


    直到這時,許青蓮方才醒悟,羞惱的揮了下拳頭,偷偷比量了一個剪刀的手勢。


    熱鬧的球員通道中,各種認識不認識的領導和工作人員不斷道賀,大家依次握手過去、頂著攝像頭過去。在更衣室裏,朱和元催促大家:“快點衝,迴去再慶祝。”


    除了傷病不適的,大家一窩蜂跑進浴室,嘩啦啦大水衝刷,洗發精、香皂一頓亂抹,衝完了胡亂擦了擦,又一窩蜂的擠出來找各自的球鞋,浴室門口一堆,也就王艾的好找,顏色不一樣。


    等重新收拾好了,大家才在奧組委官員的帶領下重新迴到球場,此時長長的頒獎台已經準備好了。


    不同於四年前那次在雅典,王艾不情不願的登上了最矮的那個,這一次他可是誌得意滿,穿著中國隊外套,站在人群中間,向著四方看台不斷觀望,揮手。


    經典藍白條紋衫的阿根廷人率先登上了領獎台,領取了花束和獎牌後,紛紛好奇的翻過來看那一圈墨綠。然後是草綠色的尼日利亞隊登上領獎台,依次領取銀牌後,也翻過來看那一圈淺綠。


    北京奧運金牌,太有創意了!放一起叫金鑲玉,分開來叫玉環!


    在最高的歡唿聲裏,王艾樂嗬嗬的跨前一步,然後……


    “你們怎麽不上?”王艾一隻腳放在台子上,疑惑的問身邊的鄭智。


    “你趕緊的!”鄭智催促道。


    王艾眨眨眼,笑了聲:“用得著嗎?”


    他懂了,這是隊友們的默契,利用登台的一個小小的時間差,創造他先登台的一個瞬間來“表揚”他的貢獻。


    頒獎台前的貴賓和頒獎小姐還在笑眯眯的等待,兩旁的阿根廷隊和尼日利亞隊也在“等待”,王艾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腿一用力,第一個登上了領獎台。


    在山唿海嘯的聲浪裏,隊友們依次登台。


    紛紛從頒獎小姐的手中接過花束、接受她們的祝賀、接受何振梁先生親手頒發的金牌,到王艾這,何先生還與王艾多說了兩句,王艾聽後認真點頭。


    身旁的鄭智聽的清清楚楚,何先生說的是:“小王,下一次申奧,該你了。”


    王艾的迴答是:“我會的,前輩。”


    麵前旗杆下,三麵國旗展開,王艾抓緊時間左右高聲吩咐:“站直了,唱歌!誰要不張嘴,晚上我讓你唱一宿!”


    可大家都在唱國歌,嚴肅的、激動的、落淚的,他的思維反而不受控製的發散了。他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還有第二次機會讓國旗為他升起,讓國歌因他而唱響。


    一想到這,竟然有點後悔:如果我當初選了遊泳,是不是機會更多一點?那條叫菲爾普斯的魚,竟然讓《星光燦爛的星條旗》為他唱響了八次,他媽的!


    足球為什麽這麽費勁!這麽多人才一次!


    國歌之後,阿根廷隊和尼日利亞隊完成大合影後就退場了,中國隊的所有人一起合影、一起顯擺金牌、一起發射老高之後,也準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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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多麽輝煌的比賽,終有曲終人散之時。今天的激動片段,可以在未來就著金牌慢慢品味。


    踏上跑道,各家記者湧了上來,麵對撲近的劉建宏,王艾難得的搖了搖頭,並順手把陳濤推了過去。他現在精力枯竭,生怕說錯了話,反正陳濤也是隊長,也夠資格,今天還沒有比賽。


    正準備再揮揮手就走時,從球員通道那邊捧來了一疊國旗。


    王艾接過展開,是熟悉的球衣的顏色,是最深情的顏色、是最火熱的顏色。


    手捧國旗,眼望看台,層層疊疊的人、層層疊疊的歡唿、排山倒海的激情、四麵八方的歌聲。


    不知為何,直到此時,王艾才後知後覺的激動起來。


    擦了擦眼角,王艾提著國旗的兩個角,往後一背,在胸前一係,隨手就係成了紅領巾的模樣。


    “來吧兄弟們,我們的奧運會結束了,最後跑一圈吧。”


    王艾招唿著同樣學著他係好了國旗的隊友們,拉著還能跑的12人,分為三排,互相搭著肩膀,沿著跑道慢跑。


    跑到哪裏,勝利的歌聲響到哪裏。


    國旗在他們身後撲啦啦招展,形成一道紅浪,他們每個人都是移動的國旗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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