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龍榻


    第143章:龍榻


    倪守道在永定門外排出了一裏長的隊伍來迎接天王與輔王,當身穿黃龍袍的王財騎著他那匹白馬陪伴在天王九龍車輿出現在人們的目光中時,歡唿聲震天動地,洪仁玕、南宮保一左一右護著兩位王娘、王子的車駕,一千名精神抖擻的輔殿牌刀手肩背馬槍,跨著清一色的棗紅馬,護衛在他們的左右,在他們的身後是隨駕的各府部丞、檢官員和一萬名新軍士兵,前來迎接的士兵們紛紛舉槍至胸前,向他們的統帥致敬。倪守道和先期到京的各級官員跪在永定門外,眼見天王、輔王離永定門越來越近了,齊聲高唿道:“天王萬歲,萬歲,萬萬歲!輔王殿下九千歲!”


    躲在車駕裏的洪秀全笑嗬嗬的掀開了簾幕看著這些臣子,朗聲道了句:“平身!”倪守道等人紛紛抬頭看著王財,王財輕輕點了點頭,他們這才起身分立道路兩邊,洪秀全冷冷的看了一眼騎在馬上的王財,默不作聲的關上簾幕。


    [ 進了永定門之後,道路兩邊的先農壇和天壇,氣勢宏大,讓王財看得激動不已,這皇城到底是七朝古都,曆經幾代的擴建修繕,還真有個大國的氣度。可沒等他興奮多久,隊伍一過豬市口就情況完全兩樣了,魚鱗般的木屋棚舍擁擠在塵土飛揚的黃泥路的兩邊,商鋪的幌布有氣無力的在烈日下抽*動著身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尿騷味。轉過幾個路口,竟然還能看見提著褲子在路邊小解地人,這讓滿懷希望而來的王財大失所望,即便是在蘇州,這種髒亂差的情況也是絕對不允許的,看來這中國真的是在華麗外表掩蓋下腐朽而沒落的國家了。


    王財懷著複雜的心情走過外正陽門,進入了滿清各部府衙門行政要地。再往前過了正陽門,他終於進入了權力地中樞-皇城。朱紅色的牆壁,堂煌地琉璃瓦,簷角秀麗,玲瓏別致,當真讓也算見過世麵的王財咂舌不已。


    太和殿的宏大氣勢讓太平天國的輔王九千歲驚呆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寶座透露出無上的權威,讓王財忍不住就想上去坐坐。圍在他周圍的官員將帥們也都議論紛紛地感歎著皇帝的尊榮。而在一群女官簇擁下的天王洪秀全卻是毫無表情的看著有些陶醉的王財,在他的身後,洪仁玕正故做輕鬆的和倪守道聊著,但他的眼神卻從來沒有離開過洪、王兩人。


    “我聽說皇帝老兒天天都能吃油炸饅頭,咂咂,這日子過地滋潤嗬!”站在王財背後的康興邦眯著眼睛四處打量著太和殿。


    “土包子!”王財白了他一眼,突然看見龍椅的右側台階後麵有個小屋子,便好奇的走了進去。屋子空間很小,也不知道是幹嘛用的,傍邊的小台子上地放了一盤紅棗,個個肉紅包滿,看上去就味道不錯的,王財拿起一個扔到嘴子。還真是甜,心中暗道皇上的日子是舒服,連朝堂之上都擺些點心,當下讓康興邦把棗子拿出來分給大夥嚐嚐。這可是皇帝老兒吃的棗子啊,人人即好奇又興奮。


    正在大夥東張西望的時候,幾個穿著太監服色的人從裏屋轉了出來,跑到眾人麵前跪下,領頭一人尖聲尖氣的磕頭道:“奴才們給新主子請安!”


    大夥一愣,隨即哄堂大笑,王財一邊吃著棗子一邊笑嘻嘻的問道:“你就是太監?你真的沒有卵子?”


    “迴主子的話。奴才們有卵子地。不過都放在小匣子裏放妥當收藏著呢,日後奴才們入土地時候。這玩意兒是要放到棺材裏去的。”領頭地太監絲毫沒有不快,恭敬的迴答道。


    “去,拜見你的新主子,”王財指了指洪秀全,“你們是死是活就看新主子一句話了。”說著迴頭低聲問倪守道,“這些太監沒有跟著他們主子一起走嗎?怎麽在皇城裏來去自如的?你怎麽管的事!”


    倪守道斜了一眼正在洪秀全腳下三唿萬歲的幾位太監,對王財低聲道:“殿下,皇城裏麵東西太多,各宮各殿的卑職等又不熟悉,因此不敢隨便放人進來,這名太監叫小桂子,是鹹豐妖頭留下來看管禁宮的,卑職琢磨著是不是讓他暫時管理禁宮比較好,畢竟熟門熟路的,比咱們方便,現在殿下來了,請殿下說怎麽辦?”


    王財擺了擺手沒有作聲,隨口問另一個太監道:“這棗兒不錯,你們還有嗎?再拿些來!”


    “……”跪在地上的年青太監遲疑著沒敢動。


    “主子吩咐了,該死的奴才還不去拿!”正在洪秀全那兒大獻殷勤的小桂子馬上斥責道。


    那個年青的太監急忙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要出去,他慌裏慌張的樣子讓王財心中起疑,馬上喝道:“迴來!這棗子從哪兒來的?上麵有毒?”


    “哎喲喂!殺了奴才,奴才也不敢給主子下毒啊!”小桂子趕緊跪倒在地不停的磕頭,那個年青太監也再次跪倒在地不住的發抖。


    “那你說這是幹什麽的?”王瞪著眼睛喝道!


    康興邦看他們還在遲疑,上去一把拎起小桂子,左右給了兩個耳光。


    “奴才說了,奴才說了,”小桂子捂著嘴巴哭喪著臉道,“那棗兒沒毒,隻不過……隻不過不是用來吃的……”


    王財好奇的拿起手中的棗子看了看:“不是吃的,是幹嘛用的?”


    “這是……這是萬歲爺方便的時候……塞鼻子用的……”小桂子話沒說完,剛才還在大嚼的幾個人馬上一陣惡心。王財更是幹嘔了一聲,一把扔掉了手中地甜棗。


    “快去給幾位大人拿茶水來!”小桂子轉頭斥責幾個小太監道。


    “不必了!”王財擺了擺手,他隻覺得這皇家的日子過的是新鮮,但也太過奢靡了,於是轉身向洪秀全欠了欠身道,“萬歲,您看這些太監和這皇城怎麽辦?”


    洪秀全皺著眉頭想了想道:“愛卿若是喜歡。你便住在這裏又何妨?”


    屋內眾人都是一怔,王財抬起頭冷冷的看了看洪秀全。眼神中透著輕蔑,略一沉吟便不慌不忙的道:“既然萬歲覺得不妨事,微臣就謝過萬歲賞賜了。”說完大搖大擺的走上台階,毫不客氣的坐到了龍椅上,仰著頭冷冷地看著階下的眾人。


    階下地蘇南係官員紛紛拜倒在地,口中高唿九千歲。而圍在洪秀全周圍的十幾位官員雖然臉有憤懣之色,但是幾番猶豫也不得不學著樣子一起伏地高唿。甚至連洪秀全的族弟洪仁玕都表情尷尬的單膝跪倒。大殿之中隻有洪秀全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台階下,原想譏諷一下王財的他,沒想到卻被王財順著杆子爬了上去,今時不比當日,眼前的輔王也決不是當年地東王,洪秀全瞪著兩隻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得意洋洋的王財,真恨不得活吞了他。


    王財當然感覺到了洪秀全的憤怒,反而在龍榻上扭動了幾下身子。站起身道:“這龍榻坐著還真硌得慌,既然坐著不舒服,那可還是不坐了好啊!”說完昂首走下台階,一言不發的朝殿外走去,跪在地上的大小官員紛紛起身跟著往外走,隻留下洪秀全和幾個親隨女官孤零零的站在大殿內。


    發生在太和殿上地這一幕很快在京師的官員們之中傳來了。沒過幾天就開始有人上折勸進,起初還隻是幾個軍校生吵吵著要另奉明君,但大夥看著王財並沒有申斥他們這些人的大逆之罪,於是乎人人都知道風向要變,唯恐落後於人,一時間勸進的折子每天都能送上來二、三十道,甚至還有人上折給天王洪秀全,直言勸其效法先賢,單位於輔王義千歲,直把洪秀全氣得暴跳如雷。每天都在自己的行宮裏大罵眾臣目無君父。還口口聲聲放出話來“朕代天治國,受命於天。十萬天兵天將隨身護駕,何人膽敢謀逆,朕即詔天兵天將下凡平亂,到時候定要將反賊屠絕九族!”


    王財對於洪秀全的叫囂嗤之以鼻,但是令人意外地是,他也沒有接受眾人所上的勸進折,擺出了一副隨你們怎麽折騰的意思,他隻是不斷的命令各路大軍繼續在直隸、河南、山東境內追剿清軍,肅清盜匪。駐防山海關的部隊也開始招募當地人入伍,日夜加緊訓練,隨時準備出關作戰。同時正式派人向蒙古各盟宣示天朝聖諭,特別是烏蘭察布盟、察哈爾、昭烏達盟、伊克昭盟等京師外圍的蒙古各部,王財都給於極大的寬容,聲明隻要他們臣服於太平天國,對太平天**隊追剿滿清敗軍給於協助,那太平天國政府將保護各盟、各旗的所有權益,甚至還向察哈爾王提出了聯姻的要求,說什麽要為幼天王洪天貴福迎娶一位蒙古王娘!此外,為了按撫關外的滿人與逃入察哈爾地滿清朝廷,王財還派人出關到處張貼“告滿族同胞書”,言明隻要他們心向王化,服從天朝中央政府命令,則太平軍不會擅殺一個滿人,不會搶掠一家一戶,保證滿、漢一視同仁,而對於滿清朝庭,王財也宣布,隻要鹹豐放棄複國,停止抵抗,則太平天國政府將保護滿清皇室成員安全,並給於一定地優待。


    對於王財來說,開出這麽多優惠條件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防止關外滿人倒向老毛子!因為劉麗川趕迴京師之後,王財才知道北疆形勢已經非常嚴重了,不但新疆伊斯蘭各教派之間都蠢蠢欲動,甚至因為清政府地倒台,原來駐守新疆的清軍各軍也有占山為王的意思,其中最嚴重的就是伊斯蘭教白山派首領馬木提艾來木占據喀什噶爾稱王,而他為了對抗柯爾克孜族部落頭目司迪克和迴族封建主金相印的軍事威脅,竟然勾結中亞地浩罕汗國。而在黑海被英、法狠揍的老毛子也急不可待的在中亞集結軍隊,很可能圖謀吞並新疆,此外,英國人也暗示劉麗川,俄國人可能在烏第河附近修駐了新的要塞,意圖黑龍江之心不言而喻。加上俄國人始終不肯承認天朝政府,這個窮的要死的北極熊隻怕真的想從咱們中華撈些東西了!


    “麗川。你和洋人打交道時間不短了,這迴各國公使齊集京師。你說說看,咱們如何應對才好?”王財把劉麗川、南宮保和洪仁玕找來,想一起議出個辦法來,“你們知道,眼下國內還不安定,冒然對外用兵絕非我所願,國家拿不出這麽多錢啊!”


    “不但如此。老毛子所圖者北疆也,而天朝如今隻控製了東南各省,就算有心出遠征,隻怕所到之處糧秣如何籌措?軍械如何運送?”南宮保也是憂心忡忡地說道,“而且此時我天朝之軍力,與西洋強國交手,實恐力所不及,若非有九成勝算。學生以為,還是不要冒然出兵的好。”


    “殿下,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一直和英國人聯絡,請他們從中調停。以我看來,英、法、俄雖然都對我天朝不懷好意。但性質卻又不同,英國者,工商海運發達,其謀我中國之財富也,法國者,工商軍力均不如英人,其有心謀我中華之地,卻因海波所阻,水師較弱,因此力不從心。而俄人卻不同。俄人與我國陸上接壤,也是一個大國。卻因處極北苦寒之地,物產匱乏,且又奉行農奴製,工商業極其落後,通商貿易於其並無甚利處,因此素有奪我中華富庶之地地野心,在清康熙年間就多次侵擾我邊界,此三國者,俄人方為大患!”劉麗川不停的說道,“殿下方才所說,國事未靖,未敢輕易對外用兵,我也有此意,但這些年來與洋人打交道,我學到一個技巧,這就是借力打力。”


    “哦?你詳細說說,”王財皺著眉頭道,“你莫不是想借洋人之手,來製約老毛子?這事請未必靠的住。英、普、美、法不一定會因此事與俄人有什麽衝突。”


    劉麗川用手沾了沾茶碗中的水,在桌上輕輕的畫了起來,一邊畫一邊說道:“各位請看,這裏是俄國,這裏是奧斯曼帝國,這裏是瑞典,這裏是芬蘭……這些國家都離我國很遠,但卻又與俄國接壤,我聽說這些國家與俄人世仇很深,奧斯曼帝國剛剛在塞瓦斯托波爾和俄人打過一仗,俄人居然被打敗了,”說到這裏劉麗川突然抬頭對王財說道,“殿下,說到底這老毛子其實隻是三、四流的國家而已,我實在很佩服這種窮都要死的國家怎麽會幾百年來都對我中華大國存著幻想,看來這和乞丐坐在富戶家門口地心態差不多吧?”


    劉麗川這句話立刻引來一陣哄笑,隻聽他接著說道:“所以,我在想,我們是不是可以效法漢武帝派使臣出西域,聯絡月氏抗匈奴的先例,主動聯係這些老毛子的敵人,雖說不一定要和他們結盟,但是至少在形勢上給老毛子一種東西兩麵受敵的感覺,或許可以讓他們收斂一些,保我北疆五、六年太平也未可知。”


    “好主意!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話是誰說的?”王財拍著桌子道,“瑞典、芬蘭我知道,這個奧斯曼是不是土耳其?不管是不是了,我們都要派人去聯係,話不要說的太滿,就像你說的,隻要去了,對於老毛子就是一個警告,這個主意好,你們總理衙門選派得力幹員,妥速辦理。”


    “是地,我想是不是可以馬上要迴國的王、李兩位大人轉道去一趟?”劉麗川問道。


    王財想了想,搖了搖頭道:“不,他們也出去很久了,我迴來還有事情要交給他們辦,你另外派人吧,另外你想想辦法,是不是可以和那三個國家建立正式的外交關係,這個東西敲定了話就好說。”


    “應當問題不大,現在西洋各國都對天朝很有好感,”劉麗川想了想又道,“此外還有幾件事要請殿下做個決斷,法國人現在對台灣越來越強硬了,我在來之前法國公使派人找我,拿著徐宗幹簽的什麽條約,要求我們允許他們在台灣駐軍,殿下,現在台灣島上翼王可也有一部分呢,因此這事要請殿下做個決斷。”


    “放屁!徐宗幹是什麽狗屁東西,他簽的東西要讓我們來承擔?你馬上迴複他們,不行,絕對不行!”王財拍著桌子怒道,“算了,反正各國公使都要到京師來了,到時候我親自跟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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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關於棗子的笑話:這其實是鋤頭給大家講一個小典故,《世說新語》上講,王敦被晉武帝招為武陽公主地駙馬時,新婚之夜,使用皇宮裏的廁所,見廁所裏有漆箱盛著幹棗,就當是如廁的小吃,全部吃光;完事後,丫鬟端來一盤水,還有一個盛著叫“澡豆”的琉璃碗,王敦又以為是吃的,把這些“澡豆”倒在水裏,一飲而盡,惹得“群婢掩口而笑。”原來幹棗是大便時塞在鼻子裏防臭氣的,而“澡豆”則相當於近世的肥皂(惡心)。土包子王財原是不懂這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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